陳 宏

(偽滿皇宮博物院 陳列研究部，吉林 長春 130051)

溥儀第三次“登極”探析

陳 宏

(偽滿皇宮博物院 陳列研究部，吉林 長春 130051)

本文以溥儀第三次“登極”為研究中心，對溥儀第三次“登極”之歷史溯源，登極前之周密準備，登極三大儀式和登極后之國內(nèi)外影響作了詳盡探討與解析，以還原溥儀在日本關(guān)東軍扶植下“登極”做傀儡皇帝的歷史全過程。

溥儀；第三次；“登極”；國內(nèi)外影響；探析

末代皇帝溥儀一生中三次登極，又三次退位，做過末代皇帝、復辟皇帝，也做過傀儡皇帝，留下了許多歷史鬧劇。本文以溥儀第三次“登極”為研究中心，對溥儀第三次“登極”的來龍去脈作了全面、客觀的探究與解析，以還原溥儀在日本關(guān)東軍扶植下“登極”做傀儡皇帝的歷史全過程。

一、溥儀第三次“登極”之歷史溯源

自從辛亥革命把溥儀趕下帝位后，溥儀始終把“大清朝”的“中興”作為自己的政治目標，皇親滿貴以及清朝遺老們無不盼望著這一天，他們連做夢也想著燕市再游、“后清”復見[1]239。

1932年3月1日，關(guān)東軍在沈陽張景惠公館以“東北行政委員會”的名義，正式頒布了一個《建國宣言》，宣布“滿洲國”成立。同時還正式對外宣布溥儀就任“滿洲國”“執(zhí)政”，年號“大同”，以紅、藍、白、黑和滿地黃五色旗為新國家的“國旗”，以長春為新國家的“國都”，并把長春改稱“新京”。

1932年3月9日，溥儀在日本關(guān)東軍的扶植下充當偽滿洲國“執(zhí)政”。在充當“執(zhí)政”的兩年中，皇族熙洽領(lǐng)導的“滿洲協(xié)進會”、“建國請愿代表聯(lián)誼會”等，一直不曾間斷活動，強烈要求實行“帝制”。規(guī)模較大的一次活動在1933年，熙洽指使心腹林崔泉，糾集了所謂“奉吉黑三省”的前國會議員約四、五百人，在“新京”市某小學內(nèi)，召開假冒民意的請愿實施帝制大會，因事先未請未關(guān)東軍，遭到日本憲兵的阻止。對此，日本當局始終應(yīng)付著，不做答應(yīng)或拒絕的明確表示。

“一年為期”屆滿，“帝制”尚無動靜，溥儀乃派恃衛(wèi)官工滕忠前往東京探風摸底。據(jù)其回報，已見到南次郎和黑龍會的頭面人物，確知軍部方面當權(quán)者同意實行帝制，溥儀轉(zhuǎn)憂為喜，設(shè)法進一步探聽虛實。不久，關(guān)東軍參謀長小磯國昭造訪偽滿國務(wù)總理鄭孝胥私邸，轉(zhuǎn)述了一個可靠的內(nèi)部消息：關(guān)于實行“滿洲帝國”的夙愿，已經(jīng)得到日本軍方和政府的“諒解”，正式訓電早晚可以到達，因此鄭氏即可籌備實施。兩人“密談”了一個小時，興高采烈，得意洋洋[1]241。其后，廣田外相在日本第65屆議會上談到外交方針時公開披露了將允許溥儀“登極稱帝”的信息。他明確地說，“滿洲國”“朝野所翹望之帝制問題，不遠亦將實現(xiàn)”①國聞周報.11(6):6.1933年10月，關(guān)東軍司令官菱剛隆正式通知溥儀，日本政府準備承認他為“滿洲帝國皇帝”。[2]日本人允許溥儀“稱帝登極”，給他這個面子，并非為了實踐坂垣征四郎在旅順時許下的“一年為期”的諾言，完全出于政治需要。

首先是為了打破外交上的僵局。李頓調(diào)查團的報告提出以后，國際聯(lián)盟通過了不承認“滿洲國”的決議，這使日本不得不退出國際聯(lián)盟而在外交上陷于孤立的泥潭之中。讓溥儀“登極”似可表示日本并沒有吞并“滿洲”的野心，“滿洲”既然能夠自由地擁戴自己的“皇帝”，當然不能說是日本的殖民地了。這實際上是對譴責日本的世界各國所作的一種姿態(tài)上的讓步。

其次是為了吸引包括察哈爾、綏遠、青海以及東部蒙古在內(nèi)的蒙古王公，以建立更多的偽政權(quán)。當時，內(nèi)蒙古蒙旗代表云集南京，向中央政府要求自治，問題懸而未決。日本得隴望蜀，既吞“滿洲”，進窺內(nèi)蒙。他們知道：內(nèi)蒙的封建王公與清朝皇室之間有數(shù)百年的淵源，溥儀“登極”對內(nèi)蒙自然具有極大的號召力。

再次是為了更好地利用傀儡皇帝。既然日本當時還無法以鐵腕直接統(tǒng)治擁有革命傳統(tǒng)并在血泊中肉搏的我國東北人民，既然賣身效命之徒尚有使用價值，對于其無關(guān)宏旨的要求給予適當滿足，使之更樂于接受驅(qū)策，顯然是劃得來的。何況為了大舉進攻關(guān)內(nèi)的戰(zhàn)備之需，改偽滿為“帝制”有益無害。從長遠的觀點考慮，把溥儀由“執(zhí)政”變?yōu)椤盎实邸辈⒉挥绊懭毡就滩ⅰ皾M洲”這塊地方。當年日本對待韓國便是如此，當韓國傀儡政權(quán)尚有使用價值時，日本不但承認韓國“完全獨立”，還慫恿韓王李熙稱帝。曾幾何時，一道命令便取消了李熙的帝號，吞并了他的土地。國人對此看得清清楚楚，當時就指出“溥儀做皇帝”“是由日本軍部替他決定”，“是石敬塘式的兒皇帝又重現(xiàn)于今日”。②《申報月刊》.1934，3（2）.

二、溥儀第三次“登極”前之周密準備

1933年初，日本為了適應(yīng)殖民統(tǒng)治的需要，將其拼湊的偽滿洲國，打扮成所謂的“王道國家”。為使其更富有欺騙性，決定改革政體，由執(zhí)政政治變?yōu)榫髦屏棥?/p>

是年10月，日本關(guān)東軍司令官菱刈隆正式轉(zhuǎn)達日本政府的允諾，同意偽滿實行帝制，滿足了溥儀充當“皇帝”的欲望。這對日思夜想“恢復祖業(yè)，還政于清”的偽滿執(zhí)政溥儀來說，的確是欣喜若狂的頭等大事。正如溥儀后來所說：“我得到這一消息，簡直樂得心花怒放?！敝氐腔实蹖氉卿邇x夢寐縈繞的夙愿。

盡管溥儀做的是傀儡皇帝，但日本侵略者也要“假戲真做”，將“滿洲國”打扮成“獨立國家”的樣子。在日本關(guān)東軍方的直接授意下，偽滿洲國上下提前幾個月就開始準備，對溥儀稱帝登極大典的每一程序及環(huán)節(jié)都做了周密的安排。

1934年1月27日，《盛京時報》對此做了披露：“大典臨時費用已編入大同二年度一般歲入歲出增加預(yù)算案第二號，并于本月22日通過第三次國務(wù)院會議，其總額為279975元。為精心組織這一所謂舉國行動，專門成立了“帝室大典委員會”，各省也都成立了準備委員會，制定籌備方案積極行動。

從1934年初，溥儀“稱帝登極”的各項實質(zhì)和形式問題都進入了緊張籌備的階段。在偽滿“國策委員會”審定的實施“帝制”后的“國策大綱”中規(guī)定了“開發(fā)實業(yè)，統(tǒng)制金融”、“整頓警察制度及武備以維持治安”、“對各國采取親善政策”、“保護外僑之生命財產(chǎn)”等“要點”[3]，這顯然是一套為日本主子服務(wù)的政策，保護日本的政治、軍事和經(jīng)濟一切既得利益，實行奴化教育，網(wǎng)羅漢奸官吏。在“國號”問題的爭論中，日本方面堅決否定了鄭孝胥等恢復，“大清”國號和“宣統(tǒng)”年號的主張，也不準許遷都于努爾哈赤曾經(jīng)君臨的沈陽市。爭來爭去，最終還是按日方意見，確定國號為“大滿洲帝國”，“首都”不變。[3]

1月10日偽滿“國策會議”告終，而“中央最高首腦部”和各省代表的聯(lián)合會議繼爾舉行。“滿系”總理、總長、參議、省長和“日系”的各部次長等協(xié)商議決，推舉鄭孝胥“代表全滿三千萬名眾”謁見溥儀，請求這位掛名“執(zhí)政”于3月1日“就國家至高之榮位”?！皠襁M”丑劇就此開始，以鄭孝胥為委員長的下設(shè)六個業(yè)務(wù)部門的“登極”大典籌備委員會也宣告成立了。1月20日，鄭孝胥主持的“吁請執(zhí)政就皇帝位”重臣會議通過了擁戴溥儀“登極”的宣告③《盛京時報》，1934年1月21日。。嗣后溥儀發(fā)表長篇對外宣言，堂而皇之地宣布了他的權(quán)力和原則：即位為“滿洲帝國”第一任“皇帝”；主權(quán)屬于“皇帝”，允許人民表征、請愿；“皇帝”統(tǒng)治國家，依立法行“皇帝”權(quán)，由總理大臣輔佐，不日公布憲法；制定國策，外本國際親善，內(nèi)重順天安民；“國旗”與“國都”都不更改；“國號”改稱“滿洲帝國”；“登極”后的“帝宮”絕然不同于“稱帝”前的“執(zhí)政府”；“即位”典禮就在“新京”舉行。就在這項宣言中溥儀也不敢不唯主子之命而強調(diào)說明：他的“即位”絕不含有“大清復辟”的意思!日本人為什么要確定這條原則呢?日本外務(wù)省發(fā)言人的解釋泄露了天機：“滿洲國當局之聲明，謂溥儀之“即位”，其意義并非恢復滿清。且國疆亦將不再變更，華北無論如何不受影響，華北被侵之憂慮可以消釋④《國聞周報》，第11卷，第6期第4頁。?！边@種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的說法，恰被三年后發(fā)生的七·七事變完全證明了。溥儀還宣稱“尊重王道政治，絕非君主專制”，換言之，“滿洲帝國”甘愿由日本人“次長”們說了算，他當個牌位兒也就可以了，可憐他言不由衷如是也!“登極”前的最后一次“最高級會議”是在2月22日召開的，溥儀在會上說，他崇拜祖先康熙的德政，希望即位后改元“康德”，這件事總算由他自己決定了⑤《新京日日新聞》，1934年2月13日。。偽滿康德皇帝“登極”大典在1934年3月1日開始舉行，共有3種儀式：郊祭儀式、“登極”儀式和食宴儀式。

其實，就在偽滿政府官員為改行帝制搖旗鼓舌之時，日本關(guān)東軍早將溥儀登極之日定為1934年3月1日，就連溥儀是否穿龍袍登極也要受到日方的限制。為此，溥儀曾大為慍怒，但最終還是按照日本主子的旨意行事。因為，日本關(guān)東軍是偽滿洲國的“太上皇”，傀儡皇帝必須遵從“太上皇”的旨意行事。

三、溥儀第三次“登極”之三大儀式

1.郊祭儀式

3月1日上午，溥儀依古禮為表示敬天，在杏花村(今文化廣場)搭臺行告祭禮，這是溥儀當“康德皇帝”十幾年中的唯一的一次，因為他的日本主子不允許他因襲《大清會典》按舊制辦，一再強調(diào)“滿洲帝國”并非“后清”。

3月1日晨7時30分，溥儀的第三次登極大典正式開始。郊祭是溥儀登極前必不可少的祭天儀式。溥儀作為清室的正宗，祭天應(yīng)效仿祖制穿龍袍。為此，溥儀特意派人去北京，從榮惠太妃那里取來一件保存20多年的光緒皇帝曾經(jīng)穿過的龍袍?？墒顷P(guān)東軍卻要行使“太上皇”的權(quán)利，偏不許溥儀穿龍袍，只能穿為溥儀特制的所謂“大元帥正裝”。其理由是，日本人只承認偽滿洲國皇帝，而

不承認大清皇帝，更不承認后清皇帝。因此，不能穿清朝的龍袍。溥儀曾派鄭孝胥與關(guān)東軍交涉，結(jié)果都碰了釘子。后來，在板垣的調(diào)和下，才采取了“折衷”的辦法，允許溥儀祭天時穿龍袍，“登極”時必須穿用日本人為其準備的“大元帥正裝”。當時，對參加“郊祭”的偽滿官員的服飾也作了規(guī)定，均著燕尾服或青馬褂、深藍色長袍的滿洲禮服。

“登極大典”有相當規(guī)模的衛(wèi)隊和“鹵簿”儀仗隊。儀仗隊士兵由奉天各軍警部隊中選拔，均著特別大禮服，于20日前后赴“新京”演練，2月25日舉行了第一次警備演習，日滿警憲出動約7200人。偽滿政府還特從日本東京購入一批車輛充作鹵簿車隊?！暗菢O大典”之日，凡鹵簿車隊經(jīng)過的街道禁止通行。

“郊祭禮”開始前，先由掌禮官存耆率衛(wèi)隊乘車，沿鹵簿儀仗隊通行路線及“郊祭”場進行徹底的檢查?！敖技蓝Y典”正式開始時，首先由吉林炮兵隊在新京西廣場鳴禮炮101響，溥儀鹵簿車在摩托車和汽車的簇擁下由偽滿皇宮興運門浩浩蕩蕩開出。當車隊行至“大同大街”，街道兩旁站滿了“奉拜”的隊伍，左側(cè)為日本關(guān)東軍及偽滿國軍，中間夾雜著事先按排部分市民，右側(cè)為穿著偽滿學生裝的學生，“奉拜”的隊伍約萬人。

“郊祭禮”在“杏花村順天廣場”(今長春市文化廣場)舉行。廣場背面搭起一座祭天的高臺，稱作天壇。壇上供有帛、玉、爵、牲畜。天壇以土筑三級，高七尺，絨毯鋪地。這個“茅茨土階”較之北京的天壇不能比擬，天壇的四周圍黃幔。內(nèi)建參列百官幄舍，設(shè)有三處出口。8點15分，身著龍袍的溥儀乘大紅色“御用轎車”，在前引后扈的簇擁下，先進入“八卦紅黃幔帳內(nèi)”。參加郊祭儀式的除日滿官員外，還有200多名記者。溥儀進入紅帳內(nèi)，先是洗手凈面，稱作“盥洗”。此時，由“座幄”出外的陪祀官鄭孝胥、張景惠、羅振玉、沈瑞麟4人前行到“天壇”之下，鄭孝胥、張景惠立于東側(cè)面向“天壇”，羅振玉、沈瑞麟立敬候在座幄之外。溥儀向“天壇”面南而立（升壇），其后分東西排列的陪祀官，亦一同向天壇而面南。8時30分，點燃篝火，恭迎諸神（燔柴迎神）。之后溥儀向象征天地日月四神的四柱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獻爵三），禮畢降壇（復位）。祭天儀式于9時零5分結(jié)束。

登極當天，溥儀一改往日遲眠晏起的習慣，早早起床。他穿上特意派人從天津取來的光緒皇帝曾穿過的龍袍，來到長春南郊杏花村的順天廣場（今長春市文化廣場），把那里臨時搭起的一個小土臺，權(quán)且作為“天壇”，行了“告天即位”的古禮。祭天時，突然狂風大作，將溥儀的皇冠吹起，溥儀雖慌忙扶住，仍揪斷了帽帶。這本是偶然的意外，溥儀卻在臣子們的阿諛中，認為是上天示意自己能夠力挽狂瀾，日后必將復興清室，再做大清皇帝。然而，這卻是日本人絕不允許的，日本人只同意他做“滿洲國”的傀儡皇帝。

2.“登極”儀式

郊祭禮結(jié)束，溥儀還宮后，不敢違背關(guān)東軍的約定，馬上脫去龍袍，換上日本為他準備好的大元帥正裝。準備參加登極大典。

午前11時，參加登極大典儀式的日偽高級官員乘汽車紛至沓來，車停于興運門外廣場。偽滿國務(wù)總理鄭孝胥、參議府議長張景惠以下偽滿軍政高官，日本關(guān)東軍司令官兼駐偽滿全權(quán)大使以下關(guān)東軍高級官員、駐偽滿海軍部長官及滿鐵正副總裁等日偽高官，由禮官引入勤民樓覲見室，恭迎溥儀的到來。12時，在悠揚的古樂聲中，大禮官恭導溥儀入勤民樓正殿。捧詔官持“改元（年號）詔書”，持璽官將“御璽”置于御座旁案上，爾后肅立桌側(cè)。日偽高官入殿分列左右，溥儀登上裝飾蘭花御紋章的高靠背寶座接受朝賀。以鄭孝胥、張景惠為首的偽滿高官向溥儀行三鞠躬，溥儀以半鞠躬還禮。然后，捧詔官謹展“詔書”，持璽官啟璽，溥儀以“御璽”鈐于詔書。御覽之后，授囑捧詔官宣讀，定國號為“滿洲帝國”，年號為“康德”。百官行君臣禮。三呼“皇帝陛下萬歲”。參加者包括偽滿中央機關(guān)“總理大臣”以下，簡任以上官員一百零一名，來自各省的簡任以上偽地方官吏四十二名，關(guān)東軍司令官菱剛隆以下高級日本官員六十二名，清朝皇族中保有爵位的王、公、貝勒等二十九名，蒙古王、公、貝子、郡王、扎薩克等五十七名，在長春的有勛位的舊官吏三十四名，外地老臣一百零二名，共四百五十名⑥《滿洲國現(xiàn)勢》，第2-6頁，康德二年版。。根據(jù)日方命令，走向?qū)氉匿邇x沒穿龍袍，身著特制陸軍大禮服接受臣下的叩拜，一些對大清帝國懷有深厚感情的人當時就覺得象是受了污辱。

3.食宴儀式

食宴儀式是3月2日和3日中午分兩次舉行的，第一次宴請日本官員，第二次宴請偽滿官員。溥儀臨席并照例發(fā)布一篇“敕語”，關(guān)東軍司令官菱剛隆和鄭孝胥分別致祝詞。

溥儀第三次“登極”的籌備和儀式充分體現(xiàn)了日本軍方的意志，說明偽滿帝制一開始就奴性十足。溥儀就這樣充當了偽滿洲國的傀儡皇帝。其以下的所有政府官吏同樣充當了日本人的傀儡。

據(jù)《滿洲帝國政府公報》報道，這次“登極”大典耗費至甚巨，按預(yù)算費用為二百六十一萬四千三百九十五元。這還僅是祭天和食宴兩項的帳面費用，更大量的支出并不包括在內(nèi)。例如“獻上品”一項，對老百姓的勒索就無法統(tǒng)計，而溥儀支付各種名目的“賞賜”，歸根結(jié)底還是東北人民的血汗⑦《新京日日新聞》，1934年2、3月間報導過大量實例。。

四、溥儀第三次“登極”的國內(nèi)外影響

溥儀第三次“登極”遭到中國人民的強烈抗議和世界各國的反對。

首先是三千萬東北同胞身受其害，起而抗爭。遼寧的一些城市中都發(fā)現(xiàn)了反對溥儀僭號的標語，旗幟鮮明：打倒奴隸稱帝⑧《國聞周報》，第11卷，第1期。!在黑龍江、吉林、遼寧都有義勇軍相繼起事，安東(今丹東)附近的鄧鐵梅部就在溥儀“登極”那天出擊，與日寇、偽軍血戰(zhàn)一場⑨《申報月刊》，第3卷，第4號第129頁。。還有的地方，人民采用合法斗爭的方式，為偽政府組織慶祝活動的時候，乘機揭露日偽丑類。

流亡關(guān)內(nèi)的東北愛國同胞，也在溥儀“登極”之際發(fā)表了莊嚴的民眾宣言，指出“溥儀之作執(zhí)政、作皇帝，與偽號之為滿洲國、為滿洲帝國，其于傀儡戲劇一也”。堅決表示“日本能強占我土地，不能屈服我東北三千萬民眾的心，一息尚存，誓必奮斗到底”⑩《國聞周報》，第11卷，第1期。。

長城內(nèi)外、大江南北的各階層人民，對于溥儀“登極”無不義憤填膺、一致聲討，廣東和西南各省最先發(fā)出通電。3月2日，國民黨政府立法院在南京開會，經(jīng)過緊張討論，決定向“中政會”提出4項建議：由政府發(fā)表宣言通告世界各國，重申不承認偽組織的意義，希望友邦予以同情并一致否認；由國府發(fā)布命令，讓軍委會出兵討伐溥儀及其偽組織；為防范替?zhèn)谓M織效勞的漢奸活動，制定有關(guān)辦法交軍政機關(guān)執(zhí)行；1924年推翻清室之舉乃全國人民公意，應(yīng)由政府發(fā)布文告，申述大義，昭告國民?《國聞周報》，第11卷，第1期。。

在全國人民一致申討的形勢下，時任國民政府行政院長兼外交部長的汪精衛(wèi)，也在溥儀“登極”的當天發(fā)表講話，指說“溥儀諸人始終為他人操縱之傀儡，并無獨立之人格”，還振振有詞地加以申明：“我國對于傀儡國之態(tài)度始終如一，決不因傀儡之形式而稍有變更。同時，歐美各國之不承認偽組織，亦已成為國際道德之鐵律，亦絕不至因傀儡稱帝而前后參差”?《國聞周報》第11卷，第9期。。曾幾何時，這位大名鼎鼎的汪院長也走上了溥儀走過的道路。

1934年3月11日，國民政府針對溥儀“登極”一事發(fā)出通告，歷數(shù)九一八事變以來政府在外交和軍事方面的對策，其后乃以輕蔑的口吻繼續(xù)說道：“偽組織改稱帝制，群情憤激，環(huán)請聲討，惟政府始終認定，此等傀儡初無獨立人格，不成為討伐之對象，而跡其賣國行為，自應(yīng)以危害民國同科”?《申報月刊》，第3卷，第4號第129頁。。然而，當時國民政府把主要精力用來對付共產(chǎn)黨，基本國策尚未轉(zhuǎn)到抗日的軌道上來，還不可能接受立法委員們的建議，調(diào)兵出關(guān)驅(qū)逐日寇討伐偽政權(quán)，僅在《通告》之尾發(fā)出號召：“凡我國人應(yīng)引匹夫有責之義，懔精誠團結(jié)之旨，以臥心藏膽之精神，做生聚教訓之準備”?《申報月刊》，第3卷，第4號第129頁。。

從國際上看，為這次溥儀“登極”唱贊歌的只有日本一家。英、美、法等國家沒有一個出來捧場的。英國《每日電訊報》曾在溥儀“登極”當天評論其事，“稱‘滿洲國’之命運仍在東京當局掌握中，其久遠之政策純系按照日本之利益形成，溥儀改制并無國際意義。所謂‘天命’云云，系為對內(nèi)作用，具有真正之力量者乃日本之意愿云”?《國聞周報》第11卷，第9期。。

在德國，希特勒已經(jīng)上臺，實際是日本的西方盟國。然而，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開祝賀溥儀“登極”，正象德國《科倫日報》所透露的，德國政府本來很愿意承認“日本在滿洲之權(quán)威”，但當看到“世界各國政府派代表參加僭位典禮者僅一日本而已，至其余各國對于滿洲國事變?nèi)员硎緲O端保留態(tài)度”后，就把嘴巴閉上了?《國聞周報》第11卷，第9期。?？梢姡邇x的第三次“登極”在世界上也是不得人心的。

[1]李念慈.滿洲國紀實[M].1954.

[2]溥儀.我的前半生[M].北京：群眾出版社，1964：336.

[3]一月來之中國[A].申報周刊[C].1934，3（2）.

Puyi“Enthroned Hall”the Third Times

CHEN Hong
(Exhibition and Research Department,The Puppet Imperial Palace Museum of the“Manchurian”State,Changchun 130051, China)

The research center of the article was that Puyi“enthroned hall”the third times.It made detailed discussion and analytical analysis for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thorough preparation before Puyi“enthroned hall”,the three ceremonies of the“enthroned hall”and the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after Puyi“enthroned hall”.It is as to restore the whole history process that Puyi“enthroned hall”the third times and became the puppet emperor under the support of the Japanese Kwantung Army Men.

Puyi;“enthroned hall”;the third times;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K82

A

1008-2395(2015)04-0019-05

2015-02-19

陳宏(1970-)，女，偽滿皇宮博物院副研究館員，主要從事偽滿洲國史、溥儀研究、東北淪陷十四年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