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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年代的特殊友誼——1960年代中國對阿爾巴尼亞的文化援助

2015-03-29 19:15:39孔寒冰
當代世界社會主義問題 2015年2期
關鍵詞:芭蕾舞劇友誼

孔寒冰 張 卓

特殊年代的特殊友誼——1960年代中國對阿爾巴尼亞的文化援助

孔寒冰張卓

摘要:1960年代初期,中蘇兩國關系惡化,東歐國家中只有阿爾巴尼亞選擇支持中國,與中國建立了友好深厚的友誼。中國方面,除了對阿爾巴尼亞經濟資助、政治支持外,還簽訂了文化援助合同,派遣優(yōu)秀文化教育工作者到阿爾巴尼亞進行文化支援。本文是對到阿爾巴尼亞教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的蔣祖慧編導、教鋼琴的陳比綱教授和教授英語的張載梁教授的口述實錄。三位文化教育工作者從工作經歷、異國印象、與阿方關系、生活娛樂等方面回憶了文化支援阿爾巴尼亞的歷史事實與體會感觸,從文化層面展示了特殊歷史時期兩國的“蜜月”關系。

關鍵詞:文化援助;芭蕾舞劇;友誼

1963-1964年,中共與蘇共圍繞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中的一系列問題進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公開論戰(zhàn)。兩黨在猛烈抨擊對方觀點的同時,重申并強化自己的看法。經過這場爭論,中蘇兩黨、兩國關系更加惡化。在這過程中,多數東歐國家追隨蘇聯,而阿爾巴尼亞則堅定地站在中國一邊。在這個特殊歲月里,中阿兩國也建立了非同尋常的友誼。除了政治支持、經濟資助之外,中阿友誼的特殊性還表現在中國對阿爾巴尼亞在文化上的援助。本文實錄了蔣祖慧編導、陳比綱教授和張載梁教授1960年代文化援阿的親身經歷。

蔣祖慧編導生于1934年,是著名作家丁玲的女兒,1949年底到朝鮮師從崔呈喜學習舞蹈,1955年被文化部選派去蘇聯莫斯科國立戲劇學院學習編導,1961年畢業(yè)回國后成為北京舞蹈學校實驗芭蕾舞團(后來先后改稱中央歌舞劇院、中央芭蕾舞團)的專業(yè)編導,1964年成為革命現代舞劇《紅色娘子軍》創(chuàng)作班子的三名主要編導之一。1966年被派到地拉那幫助阿爾巴尼亞演員排練《紅色娘子軍》。

陳比綱教授從小就跟蘇聯的查哈羅夫和拉扎列夫學習鋼琴,1953年從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yè)后又師從蘇聯鋼琴家塔圖良深造,1963-1966年間被文化部派往阿爾巴尼亞藝術學院任教。張載梁教授生于1932年,1957年北京外國語學院英語系研究生畢業(yè),讀書期間曾任中國人民志愿軍停戰(zhàn)談判代表團口譯翻譯,1963-1966年作為專家赴地拉那大學教授英語。

蔣祖慧:教阿爾巴尼亞芭蕾舞演員跳《紅色娘子軍》

我是1961年10月從蘇聯莫斯科國立戲劇學院編導系畢業(yè)的,回國后被分配到北京舞蹈學院實驗芭蕾舞團當編導。1963年,周恩來總理提出要創(chuàng)作一些革命題材的芭蕾舞劇。根據他的指示,1964年初中央歌舞劇院專門成立了革命現代舞劇《紅色娘子軍》的創(chuàng)作班子,我是三位主要編導之一。為了拍好這部芭蕾舞劇,我們編導和演員特地到海南島體驗生活,這對塑造《紅色娘子軍》女主角瓊花的形象奠定了扎實基礎。另外,我們在《紅色娘子軍》舞劇編導過程中,借用了不少中國京劇的動作對芭蕾舞這種外來藝術形式進行了大膽的改革,強化了該劇的民族特色?!都t色娘子軍》不僅得到觀眾的稱贊,也得到了領導人的首肯。毛主席稱贊說,這出戲“方向是正確的,革命性是成功的,藝術上也是好的”。正是因為《紅色娘子軍》的巨大轟動,阿爾巴尼亞領導人希望能將該劇搬上他們的舞臺上,邀請中國方面派人前去指導。在這樣的背景下,我被派到地拉那幫助阿爾巴尼亞人排練《紅色娘子軍》芭蕾舞劇。

在去阿爾巴尼亞之前,我正在芭蕾舞團編一部反映紡織女工的芭蕾舞劇,初排審查已經完了,正在準備修改。這時接到了去阿爾巴尼亞排演《紅色娘子軍》全劇的任務,同去的還有一個演員張策。我們準備的時間很短,只有十幾天的時間,所以安排得特別緊。我們兩個人做了分工,他把所有的男生舞蹈都學會,我學會所有女生的部分。此外,我們還準備了一些舞美設備、道具、音樂服裝等,如舞臺燈光,舞臺設計,服裝設計,音樂的組譜,還有槍、斗笠等道具,布景也都是畫好帶過去的。派我們去的是文化部,但肯定也跟外交部有關系,是應阿爾巴尼亞方面的請求。在我們臨行之前,文化部藝術局的負責人囑咐我們,要與阿爾巴尼亞方面搞好友好關系,盡可能按照原樣來排《紅色娘子軍》,同時也要宣傳中國的情況。不過,到阿爾巴尼亞之后,我們在排練過程中還是遇到了一點困難。比如,在制作演出服裝時,我和當地負責服裝的人找布料,還專門去了中國援建的毛澤東紡織廠,可都沒有找到可用的布料。《紅色娘子軍》的演出服裝是的確良的,那會兒中國剛剛有,可阿爾巴尼亞還沒有。所以,我們就通過中國駐阿使館向文化部反映,希望從國內寄一些布料過來。不久,國內有關部門真的就將布料免費寄過來了。全劇演出的服裝布料都是從國內運來的,都沒有要錢,全是免費的。我覺得,指導阿爾巴尼亞人排演《紅色娘子軍》既是文化交流,更是文化援助。

雖然中國和阿爾巴尼亞的文化背景不同,但是,我并不擔心阿爾巴尼亞的演員對這個舞劇的理解跟咱們中國人不一樣。這不僅僅因為當時阿爾巴尼亞的政治氛圍與中國的相同,還因為我留蘇時的一個同學是阿爾巴尼亞人,叫戛納齊,比我大十來歲。我和他的關系非常好,常和他開玩笑,叫他叔叔??荚嚨臅r候,我們一起復習功課,他把大題都念給我,有時會念一個晚上。因為跟他很熟,我覺得去阿爾巴尼亞不會有什么問題。雖然《紅色娘子軍》政治性很強,阿爾巴尼亞人還是很容易理解的,因為從我的同學以及和我接觸的人來看,他們當時的革命性都很強。由于國家關系惡化,蘇聯把阿爾巴尼亞列為不受歡迎的人。鄧小平訪蘇的時候,我的阿爾巴尼亞同學見過,對我說,你們那個矮矮的領導人特別棒。

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演員原來都是在蘇聯學習的。1961-1962年間,由于兩國關系惡化,蘇聯把那些還沒有畢業(yè)的阿爾巴尼亞中專學生送回來了。所以,我們到地拉那的時候,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演員有兩類,一類是我去之前畢業(yè)了好幾年的,還有一類六年制沒有畢業(yè)的,每一類大概都有十來個人,他們都是蘇聯幫助培養(yǎng)的芭蕾舞演員。

總體看,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演員的水平還是很不錯的。像那個扮演洪常青的男演員完成動作的能力非常強,基本功非常扎實,很快就掌握了像竄翻身這樣中國男性的動作。他的身體非常好,人們都開玩笑說他像貓一樣有七顆心,因為他總是不停的讓我?guī)退?。我印象特別深的是,阿爾巴尼亞的演員非常能吃苦,學習勁頭很大,熱情也非常高。我們之間的溝通也很方便,因為我會講俄語,他們中的很多人也可以講俄語。扮演小龐的那個小男孩對我說,你別看我們國家小,但金子和棉花相比,哪個重?金子重。阿爾巴尼亞雖然國家小,但阿爾巴尼亞人的自豪感卻非常強。他們跟我講,在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幾乎每家都有人參加游擊隊??赡苁苓@個影響,當時的阿爾巴尼亞人能夠接受《紅色娘子軍》這個題材,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我對他們說,中國演員為了把娘子軍演得更好,還到部隊去當過兩星期的兵,體驗生活??墒?,他們說,我們的男演員都當過義勇兵,我們女演員每個月有三天去輪流當兵。排練過程,有的女演員請假,原來是去當兵了。不僅如此,他們也說當兵都是從實戰(zhàn)出發(fā),就是下雨天也要頂著。所以,我就明白了他們?yōu)槭裁丛谂啪毜臅r候那么刻苦。另外,或許總吃羊肉的緣故,阿爾巴尼亞人的身體特別棒,能吃苦,體力也好。

《紅色娘子軍》在阿爾巴尼亞從排練到正式上演有四個多月。大概是五月下旬或五月中旬,周總理訪問阿爾巴尼亞。由于其他幾幕還沒排出來,我們就演了先排出來的《紅色娘子軍》的第二幕。周總理帶來的文工團演出了《長征組歌》。阿爾巴尼亞領導人謝胡陪同周總理觀看。這次演出很轟動,觀眾都非常喜歡。演完之后,謝胡和周總理走上臺來與所有演員合了影。當晚,中國駐阿使館設宴招待周總理,中阿雙方演員也被叫去了。周總理對阿爾巴尼亞演員說,你演的連長和我們的連長很像啊,都演的不錯。

《紅色娘子軍》最難演的就是拿著槍的兵。但是,阿爾巴尼亞的演員都當過兵,拿槍不成問題,演兵也不成問題。不過,《紅色娘子軍》里的演員很多,可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演員不夠,后來又加進一些文工團的人。無論是排練還是正式演出,阿爾巴尼亞的演員都非??炭唷R淮闻啪毜臅r候,兩個演員腳都磨破了。有位女演員,為了讓腳不那么疼,把鞋剪了一個窟窿眼兒,堅持排練和演出。我特別受感動。排演這《紅色娘子軍》,阿爾巴尼亞演員的熱情特別高漲,我的那位同學經常NG(卡殼),但因為熱情太高,很快(情緒)就過了。演洪常青、連長、老四、瓊花的那幾個老演員是從莫斯科畢業(yè)的第一屆阿爾巴尼亞學生,完全是蘇聯培養(yǎng)出來的,很專業(yè),要求整齊,情緒調整也做得很好,真不愧為阿爾巴尼亞的第一撥芭蕾舞演員。他們對我們也很友好,排練完了之后到賓館聊天。我和一個阿爾巴尼亞演員聊瓊花的故事。他說:“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后,我才從監(jiān)獄里被解放出來的,當時我才六歲。所以,我特別能理解瓊花的那種要反抗、要斗爭感情?!笨梢愿惺艿?,那個時候他們還保留著反法西斯戰(zhàn)爭之后的革命激情,以及參加游擊隊的勇敢狀態(tài)。

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演員的單位是國家歌劇舞劇院,他們的工作不間斷,不僅排練《紅色娘子軍》,還要排練其他舞蹈,早上還要練功,晚上往往還有演出。晚上有演出的時候,下午的排練結束的就早一些。因為總有間斷,《紅色娘子軍》的排練用了快五個月才排完。我們排的也很細。剛開始排的時候,我準備如果他們完不成動作的話,就把他們的動作簡化一下。但是,當時中國駐阿大使許建國就跟我們講,你們一定要按原樣排,動作不能簡化,要跟原來我們演的完全一樣。

在阿爾巴尼亞排練《紅色娘子軍》期間,我們住在一個賓館,生活挺好,吃飯也不花錢,吃完了記賬,寫個單子就行,沒有任何負擔,都是由阿爾巴尼亞方面接待的。通常在排練之后,我們都和阿方人員商談下一個階段怎么安排,排練當中什么問題也都互相溝通。阿方的團長也是總導演,經常到我們房間來聊天,對相關問題進行交流。總之,我在阿爾巴尼亞工作和生活這段時間還是很愉快的。1966 年7月中旬,我從阿爾巴尼亞回國,中國的文化大革命已經開始了。但是,在1967年的時候,我又有了一次與阿爾巴尼亞芭蕾舞演員合作的機會。

1967年,阿爾巴尼亞文化代表團來中國訪問,我和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藝術家在《紅色娘子軍》舞劇中再次合作。兩位阿爾巴尼亞芭蕾舞演員參加了我們的兩組演出,一個人演老四,一個人演瓊花。他倆和我們一起排練,排練得很順利,沒有任何隔閡和不適應。中國演員對他們的感覺也特別好,說他們能力挺強的,比如演老四的那位學到了中國的那種味道,老四的那種勁頭,挺賣力氣的。演出完了以后,周總理上臺接見中阿雙方演員。他們參演《紅色娘子軍》這么成功,與我那次去阿爾巴尼亞幫他們排練有很大關系,他們有很好的基礎,很快融入了《紅色娘子軍》的演出集體當中。當然,他們自己的基本功也比較好,技術能力好,也重視表演,人也很淳樸,所以很容易和我們融入到一起。

《紅色娘子軍》是新中國第一部原創(chuàng)芭蕾舞劇,我作為導演編導之一非常自豪。它除了在國內表演,還走出國門,到了阿爾巴尼亞并由當地演員排練和演出,受到阿爾巴尼亞觀眾的喜愛。阿爾巴尼亞芭蕾舞演員都是演古典戲的,但對《紅色娘子軍》很認可,這個從演員的排練就可以看出來。演員如果不喜歡這出戲,就會消極怠工。但是,阿爾巴尼亞的芭蕾舞演員不是,他們都很喜歡它,很努力地按我的要求做,沒有提出異議,如說這個動作做不了能不能改一改,或那個動作難看等等。他們從沒有提過這樣的問題,都一致說這個動作挺好,那個動作也挺好。他們來中國和中國的藝術家合作,更沒有出現過任何矛盾,沒有他們不高興或者我們不高興的情況。我們好像一直在非常愉快的心情下合作的。他們的那種直爽和拼勁很能感染我,有的時候比我們的中國演員還要熱情,特別能吃苦,敢試驗。我覺得阿爾巴尼亞藝術家真不簡單,敢想敢干。

陳比剛:教阿爾巴尼亞學生彈鋼琴

我是1963年12月去的阿爾巴尼亞。去阿爾巴尼亞之前,我在中央音樂學院附屬中學從事鋼琴教學。我從小就學習鋼琴,大學畢業(yè)后就在附中教書,當時是附中鋼琴學科的副主任。有一天,院長叫我到他辦公室去,告訴我去阿爾巴尼亞支教的消息。在此之前,我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之后,我很興奮,也很高興,覺得這也是中國對阿爾巴尼亞的一種援助。后來我聽說是阿爾巴尼亞方面提出希望中國能派一名鋼琴老師到阿爾巴尼亞任教。我剛開始與阿方訂的合同是兩年的。到期后,應阿方要求,合同又被延長了兩次,一次是一年,一次是半年。所以,我總共在阿爾巴尼亞工作了三年半。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我被叫回來了。

中央音樂學院之所以選派我去阿爾巴尼亞教鋼琴,可能主要是從政治和業(yè)務兩方面考慮。領導覺得我政治沒什么問題,業(yè)務水平還可以,平時工作態(tài)度也比較認真。當然,我也沒有問過為什么派我去,也不好問。反正這是組織上的決定,我服從就是了。從通知到啟程,只有一兩個星期的時間,我根本沒有做什么準備,更沒有經過培訓,時間很緊,說走就走。

1963年12月下旬,我到了阿爾巴尼亞,在地拉那音樂學院教授鋼琴。地拉那音樂學院有鋼琴系,十幾個學生,可是一個老師也沒有。以前可能是蘇聯老師教,蘇阿關系惡化后,蘇聯老師可能撤走了。所以,我去的時候,鋼琴系只有我一個老師。所以,我把這十幾個學生全都包下來了。這十幾個人都是大學生,挺聰明的,也比較熱情開放,樂感比較好,但就是有點兒懶散。我教他們的時候,他們還算努力,因為我一個禮拜給他們上兩次課,而且都是一對一的。這等于十幾個學生每人每周都得上兩次課,通常有的是禮拜一上一次禮拜四上一次,有的是禮拜二上一次禮拜五又上一次。所以,我的課程量很大,安排得相當滿。反正有一個我就得教一個。大概有十五六個吧。我周一周二每天上午教三個下午教四個,第二天上午是四

個下午是三個,禮拜四、禮拜五又重復一遍。我?guī)缀鯖]有自己的時間和業(yè)余生活了,只是偶爾到使館去坐坐,或者跟體育老師打打牌。這就算是我們的娛樂生活了。在教這些學生的過程中,他們說阿爾巴尼亞語,我也聽不懂,當然他們也不懂中文,開始時也沒有翻譯。好在彈鋼琴有時候不用語言也能交流,我彈給他們聽,他們照著做就成了。教鋼琴不是理論課,所以不一定需要講太多。我教授他們的鋼琴課程與在國內教的一樣,都是古典作品,世界通用的練習曲,如巴赫的、貝多芬的、肖邦的等等。

我對這十幾個學生一視同仁,從不因為學生能力差就輕視他,相反我會對他更加關心,不讓他感到有壓力。我對他們都很好,他們也對我好。半個多世紀過去了,現在我還跟一些學生保持著聯系呢。總的看,學生都很努力,學習上也沒什么太大困難。特別值得提出的是,他們的樂感都比較好,學得也比中國學生活,但有時候比較懶惰。不過,因為我每個禮拜上兩次課,他們也就不敢偷懶了。所以,這些學生的進步比較顯著。地拉那音樂學院將這些情況反饋給了中國駐阿使館,說我工作得不錯。所以使館對我也很照顧,我可以隨便自由活動。比如,我可以跟這些同學去玩,可以騎自行車到幾十公里的城堡去。當時,一般出國人員的活動是受限制的,如外出要兩人同行等等。但我是一個人在地拉那音樂學院工作,沒法兩人同行。所以,使館允許我自由行,可能是我的表現特別優(yōu)秀,對我很放心。

在阿爾巴尼亞教授鋼琴期間,我特別喜歡到中國駐阿使館去,覺得特別親切。在使館真正感覺到,我是個中國人。在使館,我見到了好幾位中國領導人。周總理訪問阿爾巴尼亞兩次,李先念副總理來過阿爾巴尼亞一次,還有陳毅副總理也來過。我在使館都見過他們,握過手,合過影,那時候所有的使館人員還有留學生都聚在一起了。我還記得,周總理在使館對大家講,他主要是搞外交去了,只是在使館跟大家簡單地見個面。我對他們印象都很深刻。

我在地拉那音樂學院工作了三年半。1966年6月,中國駐阿使館通知我回國。在這三年半期間,我就教了這十幾個學生,他們的鋼琴水平有了比較大的提高。可能他們自己也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對我印象還比較好。我也沒有辜負國家對我的希望,一直很認真地工作。所以,當跟他們道別的時候,他們很舍不得我走。在機場送我的時候,他們都哭了。我也想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不過,在“文革”期間,我還見到幾個學生。2008年,我又一次見到了幾個學生。這些都是我沒想到的,真的很意外。

我從阿爾巴尼亞回來以后,就像一個罪人似的。那時候軍宣隊已經進校了,學院領導們都已經被關起來了。我呢,好像也算是黑線人物。可是,我當時才三十三歲,他們還不能把我當黑線人物啊。所以,想整我,又有點兒無從下口。說我是去當外國專家,但是,我去的是毛主席說的“天涯若比鄰”的國家。所以,他們拿我沒辦法。我記得軍宣隊的同志跟我談話,他的那個眼神我永遠忘不了,太鄙視我了!我問他,我什么罪過啊,干嘛那么看我啊。之后我又參加了工作,幫助串聯的

紅衛(wèi)兵搞火車票。后來我也參加了紅衛(wèi)兵,帶上了紅袖章。那時候我覺得這個挺光榮,因為是跟著毛主席走嘛。但是,后來我也就不那么看了,因為“四人幫”倒了,“文革”是一場時代浩劫。不過就在我做紅衛(wèi)兵的時候,一個阿爾巴尼亞的歌舞團來中國訪問,其中就有幾個我的學生。他們不知通過什么方法找到了我。所以,我跟他們見了兩次面,第一次到天安門走走玩了一圈,第二次去了天壇。有意思的是,我和他們在天安門和天壇轉的時候,不是回憶過去在一起的時光,而是向他們講道理,宣傳文革的必要性。今天回想起來,唉,我真是糊涂。但那時候我真就那么認識的。那次見面很愉快,我們相聚了兩天。

2008年,我去阿爾巴尼亞故地重游,專門到了我教鋼琴的那個學院,還象征性地上了一次課,教的是貝多芬奏鳴曲。我的那位學生這時已經是系主任了。

幾十年過去了,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把到阿爾巴尼亞教授鋼琴這件事情既當業(yè)務工作,也當成政治任務。那時候,國際形勢是反修,因為蘇聯跟我們決裂了。阿爾巴尼亞也跟赫魯曉夫翻臉了。阿爾巴尼亞孤立無援,蘇聯人把他們的專家撤走了。于是,阿爾巴尼亞向中國求援,我們就得援助它。我就是眾多援助者中的一分子。跟我一起去的還有教英語的張老師、孫老師,教體育的老師和教練,還有水電方面的專家、總工程師,其他工業(yè)方面的專家,總之有很多人。中國對阿爾巴尼亞的援助都是無私的。我接觸的這些中國同事在那邊都工作得很好,阿爾巴尼亞人對我們也很好,非常融洽的關系。當然,首先還是政治上互相信任、互相幫助。

張載梁:教阿爾巴尼亞學生學英語

1957年,我從北外英語系研究生畢業(yè),是新中國第一批研究生。畢業(yè)后,我就在北外英語系工作,從大學一年級學生教起,以后又教過大學二年級、三年級的學生。經過五六年時間,我有了初步的教學工作和科研能力。我估計,這可能就是選派我去阿爾巴尼亞教英語的一個主要原因。在當時全面學習蘇聯的情況下,學英語的人很少,念英語專業(yè)研究生的人更少。根據中國和阿爾巴尼亞訂的文化合作協定,阿爾巴尼亞請中國派專家去幫助它進行英語教學。1963年初,單位領導找我談話,讓我準備去阿爾巴尼亞教授英語。聽到這個消息,我當然是很高興的。因為當時的政治形勢是中國和阿爾巴尼亞關系最好的時候,兩國有共同的需要和共同的政治立場。特別是,阿爾巴尼亞這樣一個小國有勇氣、有膽量去挑戰(zhàn)另外一個大國蘇聯,這對中國人來說是一種支援。中國也很佩服它。我們最高領袖毛主席不是引用了一句王勃的詩句嘛,“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阿爾巴尼亞雖然離中國很遠,但是我們卻有比鄰一樣的感情。所以,在那么多人中單單選中了我,我當然覺得很大的一個光榮。

我本來準備1963年年初去阿爾巴尼亞。后來阿方提出還是趕在學年開始的時候去比較好,所以就拖到1963年下半年才去,開始了在那兒的三年工作。我們的

派出主管單位是教育部,也算是中國對阿爾巴尼亞的一種援助吧。據我了解,中國對阿爾巴尼亞在文化領域、教育領域的援助,除了英語教育之外,還有鋼琴教育、舞蹈教育等等。另外,還有一些專家到阿爾巴尼亞講學。比方說,當時人民大學很有名的教授何干之,應邀到阿爾巴尼亞講中國共產黨黨史。和他一起去的還有作家,如“南海長城”的劇作家。所以,中國文化教育方面援助阿爾巴尼亞的內容很廣。在體育方面,中國向阿爾巴尼亞派去過籃球教練、排球教練、體操教練,一共好幾撥。這些都是根據文化合作協議進行的,中國方面也請了阿爾巴尼亞專家來教阿爾巴尼亞語。

在去阿爾巴尼亞之前,我對這個國家的歷史、地理不是特別了解,不過也知道一些,因為看過阿爾巴尼亞的電影嘛,另外也從報紙雜志的介紹中知道一些,但不具體。那時候,人們都知道阿爾巴尼亞是歐洲的一盞社會主義明燈,對阿爾巴尼亞的印象特別好。所以,中國提供援助的時候,人們都特別愿意去的,把這當作全力以赴的事情。

在赴阿爾巴尼亞之前,我做了一些準備。為了了解阿爾巴尼亞的情況,我就找了我們學校阿爾巴尼亞來的專家,請他介紹情況。另一個準備就是搜集一些圖書資料。我了解到,阿爾巴尼亞那邊的英語專業(yè)是新開的,基本上沒有什么圖書資料。當時,阿爾巴尼亞和我們一樣,外匯很少,不會用很多錢去買國外的圖書。為了到阿爾巴尼亞教學工作的需要,我提前準備了很多圖書資料,郵寄到了中國駐阿爾巴尼亞大使館。所以,我到了阿爾巴尼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大使館把自己的書先取出來,找了個車運到我住的招待所去。我是暑假期間到的阿爾巴尼亞。到那兒之后,我了解到有一本書要教,是英國挺有名的小說《名利場》。這本小說是英文的,要講這本書的作者、這本書的歷史背景,文體特點等等。所以,我就花了整整一個禮拜的時間準備了兩堂課,兩個小時的連講。那真是全力以赴的講。

到阿爾巴尼亞之后,我最突出的感受不是工作,而是相當熱的兩國關系。我講一個例子。有一次,我在路上走,有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被老師領著在那兒散步。看到我之后,孩子們嘩的一下子把我給圍上了叫“kinez”,“kinez”。那一刻我是很感動的,因為這些孩子們都是天真無邪的,肯定是大人告訴他們中國人是阿爾巴尼亞人的老朋友等。這一幕直到現在還印在我腦海中。

九月份開學的時候我到了阿爾巴尼亞,沒過多久,10月1日就是我們的國慶節(jié)了。阿爾巴尼亞朋友非常隆重地慶祝中國的國慶節(jié),地拉那大學還專門開了一個紀念會,把我請到主席臺上就坐。這次紀念會還拍成了新聞片,在電影節(jié)里播放。我的學生國慶節(jié)那天送了我一盆文竹。這盆文竹我養(yǎng)了三年,我走的時候還挺好,可惜帶不了,不然我就把它帶回中國??赡芤驗榈乩谴髮W英語是個新的專業(yè),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差,所以,我的課因為條件限制也不是每堂都講得很好。但是,我可以感受到我的同事、我的學生都很尊重我。我記得上第一堂課的那次,我們的系主任帶我去見學生。他講了一番話,我也講了一番話。我說我很榮幸能夠為這座橫

跨歐亞大陸的大橋添磚加瓦,你們大家和我一樣都在為這個大橋添磚加瓦。后來,我的這句話經常被引用,大家還覺得挺好。

在碰到工作問題的時候,大家在中阿友好氣氛下,解決起來也比較容易,能夠互相理解。比如,因為條件不夠,我也不是每堂課都講得很有意思,但阿方的師生能理解我。那時,中阿兩國之間的友誼已經深入人心,這種友誼在我的生活中隨時可以遇到。第一學期期末,系領導找我,說評先進工作者,把我給評上了,還給了我一筆獎金。后來,我請示我們大使館并說這個獎金我不能要,我是去支援他們的,若拿了這個獎金,有的阿爾巴尼亞人就拿不到了。于是,我就委婉地把這個獎金退回去了。當時,我們援阿人員都是這樣的,不需要什么回報,只是盡我們的力量把事情做好。根據中阿文化協定的安排,我們專家去阿爾巴尼亞的往返路費都是中方出,我們的工資也由中方來發(fā)。阿爾巴尼亞方面只負擔我們的吃和住。住的地方呢,他們有一個中國專家招待所。我們吃是在那個Dajt旅館,當時它是阿爾巴尼亞最好的旅館了,相當于北京飯店。旅館里專門開辟了一個中國專家餐廳。這個說起來也很有意思。這個餐廳做的是意大利式中國餐,但很好吃,我也挺喜歡吃的。但是,大多數中國人不太喜歡吃西餐。一位來自上海的工藝方面的專家就吃不了西餐,結果每天就吃白空心粉和煎蛋,倒一點鹽,每天三頓就吃這個。吃了好幾個月,好在他的工作時間沒有我長,沒有吃三年。生活上的確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但阿爾巴尼亞方面對我們招待得挺好,后來還請中國大使館的大師傅去教他們做中國菜。

我在地拉那大學工作了整整三年,感受最深的就是兩國之間、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它們體現在各個方面。從我們角度來講,就是怎么把工作做好。從他們角度來講,就是怎么把我們接待好。大家都是很盡力的。我在國內的時候,一個禮拜大概是十到十二節(jié)課,在地拉那大學我一個禮拜教了十九節(jié)課。為什么呢?剛開始我教的是學英語的本科生。后來,知道地拉那大學來了一個教英語的中國老師,阿爾巴尼亞勞動黨中央和外交部派一批領導干部來,要利用這個機會學英語。阿爾巴尼亞過去用俄語,這時要和別的國家打交道,俄語不行了,所以學英語是很急需的一件事情。于是,我又給黨中央和外交部的領導一個禮拜上兩次英語夜校。后來呢,中國駐阿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也要學習英語,因為他們做外交工作英語比較有用。所以,我又為他們開了三個班,初級班、中級班和高級班。這真夠我忙活的,有太多的事情要干。

就具體的教學工作來說,地拉那大學外語學院比較注重外語的實際使用。所以,我給學生、外交部干部上課就用我們國內的辦法。先從語音開始。歐洲人學外語有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由于各國語音相近,很容易用本國的語音去發(fā)別國的語音。比如,阿爾巴尼亞語的“r”是一個打嘟嚕的音,而英文的“r”不打嘟嚕。所以,我就從頭教他們正確的發(fā)音習慣。阿爾巴尼亞老師就不是這樣來教外語,不是從頭來糾正發(fā)音。另外,我還給學生開了一門口語實踐課,這也是地拉那大學以

前沒有的。1965年,阿爾巴尼亞在國慶期間舉行了大規(guī)模的紀念活動,在市中心的展覽館搞展覽。利用這個機會,我就組織學生們到這個展覽館里用英語來講解阿爾巴尼亞的工業(yè)、農業(yè)、文化教育等方面的成就。每個學生輪著來講,你講工業(yè),他講農業(yè),效果非常好。第三年的時候,我就幫地拉那大學起草了一個大學英語教學大綱,這在阿爾巴尼亞可能還是第一個英語的教學大綱。這時,我教的學生中已經有畢業(yè)生了,其中有三個人留校做助教。我就指導這三個年輕助教做科研,幫著他們寫論文。這些都是很具體的工作。到我回國的時候,地拉那大學也是熱情歡送,組織我們中國老師到全國去參觀,南面到了薩蘭達,北面到了斯庫臺、東到科爾查等地。我教的第一批學生已經到地方上教英文,主要是在中學里教英文。我到了斯庫臺之后,碰見了一個陪著旅游團做導游的人,他就是我教過的學生。我教的學生已經開始在那兒用英語工作了,這對我來講是很大的安慰。所以,這三年我過的還是挺踏實的,想起來還是挺有意思的。

我們去的時候,按照國內規(guī)定是工作三年,到兩年的時候可以回來休一次假,休假之后再去工作一年就回國。在歐洲,人們是比較在乎這個的,你怎么可能一個人離開妻子兒女到國外去呢。所以,阿方就說我們把您的愛人也調過來工作怎么樣?我也不好說同意或者不同意。后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也沒有調成。那時我的孩子才四歲,在上托兒所。所以,有時候我還是挺想家的。但是,也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我們的援阿專家都是這樣的。當時,我們都記得周恩來總理教育我們的一句話,就是清代龔自珍的詩“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尸還”。意思就是大丈夫志在四方嘛,家庭什么的都放下來。但是,這對歐洲人來講恐怕是很大的問題。另外,我在教學過程中,也遇到了一些具體困難。其中比較突出的是地拉那大學的圖書資料太少,因為英語專業(yè)剛開始,也沒辦法用很多外匯去增加原版書。根據中阿兩國文化部的協定,中國向阿爾巴尼亞提供了一批書籍,比方說中國的大學英語教科書。后來,阿爾巴尼亞就用我們的英語教科書。盡管這樣,地拉那大學的圖書資料還是不夠。我工作起來時常捉襟見肘。比方說,我講到的《名利場》那本書,足足學了一個學期。一本小說學了一個學期,這對老師是很難的。學生上課也是這樣,總是這本書,時間長了,學生都煩了。我雖然也能理解,可我也沒有別的書啊。精讀泛讀口語,我都得上啊。泛讀應該讀很多書,不是讀一本書。因為沒有別的書,所以,我那本《名利場》整整讀了一個學期。

在與阿爾巴尼亞同學相處的時候,我感覺他們很尊重老師。所以,你向他們要求的話,他們都會盡力地去完成。另外,他們在生活上也幫了我許多忙。我不會講阿爾巴尼亞語,看病時就叫一個學生當翻譯,我說英文,他給翻譯成阿爾巴尼亞語,那個醫(yī)生的話就翻譯成英文。我到阿爾巴尼亞各地旅游時,所到之處,也都是學生來陪著我。

地拉那是首都,相對而言生活條件更好一些,但也談不上有什么業(yè)余生活。舉個例子吧,每到禮拜六,我能到大使館看電影。但是,大使館的電影很少,老放杜

近芳演的那個《野豬林》,看得那個“野豬林”都變成“家豬林”了。這個電影我現在也認為挺好的,但老看也不行啊。在阿爾巴尼亞工作期間,我們的整個生活都是由阿爾巴尼亞人負責的。我喝咖啡可以去Dajt,不要錢的,只簽個名就行。咖啡館找地拉那大學要錢去。但是,中方內部有規(guī)定,我們不能帶阿爾巴尼亞人去占這個公家的便宜。吃飯也是一樣,每天都有菜單,你點個什么菜,吃完了簽個名。如果中方專家是地拉那大學請的,飯店就拿單子去找大學要錢。如果是工業(yè)部門請的,他們就去工業(yè)部要錢。當時,我們也都比較簡單,自我約束,如不天天吃雞。實際上,你可以頓頓吃,因為菜單上有。后來中方規(guī)定,一個人一個禮拜只吃兩次。

1966年6月,工作合同到期,我就離開阿爾巴尼亞回國了。臨走時,阿爾巴尼亞朋友還以各種方式歡送我。比如,我的三個助教到我家里來送別,我教的那些夜大班干部專門請我到一個俱樂部喝酒。地拉那大學還讓我到阿爾巴尼亞各地轉了一圈。不過,我當時的興奮沒在依依不舍感覺上面,而是迫切地想知道中國正開始的文化大革命是什么。當時的思想很簡單,只覺得文化大革命是很重要的一個歷史事件,我不能錯過。其實,我也可以晚一點回國,但著急回來參加文化大革命??墒?,我到了北京,下飛機后也沒人來接,那時北京全亂套了。

從我個人來說,1963-1966年是我一生當中的一個亮點。到歐洲去教英文,今天也挺值得回憶的。我去的時候是31歲,回來時34歲。這個經歷對我最大的影響是開闊了眼界。以前在國內,我就是在外語學院教書,圈子比較小。出國之后,我經過蘇聯、匈牙利,又到了歐洲國家阿爾巴尼亞,覺得自己的思路開闊起來了。另外,物質生活的檔次也比在國內高了很多。這三年我也比較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中國和阿爾巴尼亞的關系。由于特殊的歷史條件,中阿在一段時期里建立了火熱的關系,現在看來,這種關系不可能長久維持下去,是不可持續(xù)的那種關系,用英文來說就是“unsustainable”。阿爾巴尼亞在歐洲是欠發(fā)達國家,但當時它的生活水平比中國高,可是要中國竭盡全力去支援它,什么都要我們給它提供。這是不可持續(xù)的。國家之間只能合作,合作才能夠持續(xù)發(fā)展。所以,我認為當年的回憶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但里面有些不可持續(xù)的因素。

當然,在阿爾巴尼亞的三年中,我也看到了一些不正常的情況,實際上是很復雜的。比如,我教的一個班里有兩個學生,我忘記了他們叫什么名字,由于是少數民族,是受歧視的。他們沒有和我說這些事情,但我可以感覺到。我還有一個關系比較好的阿爾巴尼亞同事,他因同學生談戀愛被大學開除了。后來,他給我寫信,告訴我那些年過得很苦。阿爾巴尼亞政局發(fā)生變化后,他當上了駐外大使。對于后來中阿關系的破裂,我倒沒有覺得什么。國家之間的關系不可能永遠好,因為決定國家關系的因素太多了,不是一種感情就能決定了的。

(責任編輯:趙彩燕)

作者簡介:孔寒冰,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東歐研究中心主任;張卓,中國國際廣播電臺阿爾巴尼亞語部記者、翻譯(北京100871)。

中圖分類號:D1;D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5574(2015)02-00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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