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昌烔
薛飛:離開《新聞聯(lián)播》后的日子
就在大學同學杜憲從央視離職幾個月前,同樣從《新聞聯(lián)播》主播轉(zhuǎn)崗做幕后編輯的薛飛也辦好了他的離職手續(xù)。1992年2月3日,農(nóng)歷大年三十,薛飛孤身一人提著行李箱登上了前往匈牙利的飛機。在那里,他的妻子和一家他與朋友們合開的中國餐館在等著他的到來。
匈牙利的個體戶
Tata是距離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66公里的一個小城,僅有3萬人口,寧靜,安逸,按匈牙利的發(fā)音,薛飛稱之為“陶陶”。這里是他新生活開始的地方。
上世紀90年代初,隨著東歐社會主義陣營解體,大批中國人涌入當時與中國互免簽證的匈牙利,以求在該國經(jīng)濟轉(zhuǎn)軌之際,大撈一筆。這也便是當時流行歌曲中唱到的“北京的倒爺震東歐”。
薛飛的妻子及其家人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很早就在陶陶開了一個中餐館。后來,薛飛在國內(nèi)的幾個朋友通過追加投資也加入了進來,共同注冊了公司,以便做大宗貿(mào)易。薛飛趕赴匈牙利時,正值公司各種矛盾叢生。一邊是家人,一邊是朋友,毫無商業(yè)經(jīng)驗的他很難維持平衡,不久也陷入了矛盾的旋渦。最終,飯館被關(guān)閉,朋友撤股,落在薛飛及其家人身上的是一大筆債務。
最困難的時候,薛飛帶著家人一起在“陶陶”的集貿(mào)市場上辛苦地練攤。曾經(jīng)的“國家喉舌”,這時不得不為生計發(fā)出個體戶的吆喝。
“第一聲叫喊實在不易,它所沖破的不僅僅是我心理上的防線,而是將全部的虛榮心徹底打碎,使我重又走上了一條實實在在的生活之路?!毖︼w說。
拍攝電視劇遭遇滑鐵盧
通過練攤、開商店等艱苦創(chuàng)業(yè),薛飛的手頭寬裕了起來,他和家人一起在陶陶小城建了一座占地約700多平方米的別墅。擺脫了生計之憂的薛飛開始關(guān)注他更感興趣的文化事業(yè)。
一部講述旅歐華人故事的名為《多瑙河·黃太陽》的連續(xù)劇由此誕生。薛飛對這部電視劇的期望值很高,從籌資到拍攝再到最后的剪輯,他全程參與。但《多瑙河·黃太陽》最終讓薛飛落下了80多萬元的債務。這在當時不是一筆小數(shù)。薛飛至今都很嚴重的煙癮便是在那時候養(yǎng)成的:“一根接著一根,每天從早到晚都停不下來?!迸臄z電視劇慘敗后,薛飛決定回國發(fā)展?,F(xiàn)在的薛飛,是中華女子學院客座教授。
薛飛的老朋友張寶瑞告訴記者,這些年薛飛其實有很多機會重返電視臺,但他都拒絕了。教書之余,攝影、書法、朗誦等都是薛飛的愛好。網(wǎng)絡上流傳著很多他以“天蠶”為名朗誦的作品。張寶瑞還收藏著多年前薛飛送給他的一張CD,里面刻錄了薛飛朗誦的一首詩。
私下里,薛飛和杜憲一直保持著深厚的友情?!皫啄昵八艺f,他跟杜憲一個禮拜見好幾次面。”張寶瑞道。正直,善良,行事低調(diào),不愛說話,也不愛聊往事,喜歡抽煙——這是薛飛給他留下的多年不變的印象。
除此之外,張寶瑞最大的一個感覺是薛飛蒼老了很多:“他以前在中央電視臺的時候是一個英俊小生的形象,現(xiàn)在是一個非常滄桑的中年人了,身上有很多歲月的痕跡,受苦的痕跡,但是他很堅強?!?/p>
杜憲:“中國女性典范”
杜憲決定砸掉自己的飯碗也是1992年。這是她在央視的第10個年頭,3年前,她從《新聞聯(lián)播》主播的位置上下來,被調(diào)到央視經(jīng)濟部擔任編輯。“飯碗還真夠鐵,并不好砸,絞盡腦汁,費盡口舌、筆墨,歷時約4個月才算砸下來?!倍艖椩?993年出版的《我在美國106天》一書里寫道。她一直保存著1992年6月的一張工資條,那是她與央視關(guān)系的最后憑證。
“文革”后最早的大眾偶像
杜憲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清華大學教授。她16歲時成為北京人民軸承廠的一名食堂工人,一干就是7年,蒸饅頭、烙餅、煮菜、賣飯,什么都干過。年輕、端莊、人緣好、辦事利索,是她那時留給人們的印象,以至每次賣飯,她的窗口前都會排起一支長隊。
“文革”結(jié)束后,杜憲成為北京廣播學院(現(xiàn)中國傳媒大學)統(tǒng)招的第一屆大學生。1982年,大學畢業(yè)后的杜憲進入了央視工作。她和同學薛飛一起開始承擔《新聞聯(lián)播》20分鐘的國內(nèi)新聞錄制工作。后來隨著老一代播音員趙忠祥、劉佳、呂大渝等人淡出一線,薛飛和杜憲開始挑起了《新聞聯(lián)播》的大梁。
這是薛飛和杜憲人生中最為耀眼的時期。借助《新聞聯(lián)播》,他們成了“文革”后最早的一批大眾偶像?!吨袊娨晥蟆吩耙暡恐魅螐埍笥谩敖跻环N完美的神話”來形容杜憲。為了采訪她,張斌沒少跟她及她的丈夫陳道明周旋。一次,張斌悄悄順走了杜憲少女時期的一張照片,第二天就接到了陳道明的電話,他大為光火,要求張斌趕緊歸還。
差點參演《北京人在紐約》
離開央視后,杜憲先是在國際新聞廣播電視交流中心(即“梅地亞中心”)做了一段時間的主持人,拍攝電視片《中國小城鎮(zhèn)》。1993年夏,她開始下海,擔任今日新聞廣告有限公司藝術(shù)總監(jiān)及常州先奇影視制作中心董事長。
離開央視后的杜憲還差點參演《北京人在紐約》。那是1992年底,她在美國做訪問學者時,接到了導演鄭曉龍和馮小剛的邀請,請她出演女主角“郭燕”。當時,陳道明已經(jīng)被定為劇中“大衛(wèi)”的扮演者,和姜文等人已經(jīng)進組。但由于各種原因,最后杜憲、陳道明一起離開了劇組。
2000年,杜憲受鳳凰衛(wèi)視之邀,重返熒屏,擔任《只有一個地球》、《永遠的三峽》等專題片主持。然而兩年后,她再次從公眾視野消失。直到2013年,一位網(wǎng)友在微博上曝光了一組杜憲回到母校授課的照片,外界才知道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中國傳媒大學播音主持藝術(shù)學院副教授。
遠離公眾棲身校園
現(xiàn)在的杜憲埋首課堂,低調(diào)、沉默。以前人們提到陳道明時,會說他是杜憲的丈夫;現(xiàn)在,剛好反了過來,而杜憲似乎也樂意隱藏在陳道明的光環(huán)背后,如同那些流失的歲月,寂靜無聲。
除卻一些八卦新聞,媒體最近一次對杜憲的公開報道,是2007年她與清華大學簽署“杜慶華獎學金”協(xié)議。杜慶華是杜憲的父親,也是中國著名力學教育家,1997年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杜憲遵從父親遺囑,以父親所獲“何梁何利獎”為基礎,首次籌款55萬元人民幣,設立清華大學“杜慶華獎學金”,以獎勵那些品學兼優(yōu)的學生。
網(wǎng)上有一段杜憲寄語中國傳媒大學播音主持學院2010屆畢業(yè)生的短片,鏡頭前的杜憲恬淡從容,一身素色衣服,外加一頭燙得略卷的短發(fā),讓她一如既往保持著不變本色的同時,多了幾分時代賦予她的優(yōu)雅。
(摘自《博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