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扣兒
日 ?子
它把泉水送到淤泥的口里,它把
清靜的頭發(fā)扔到柴米里
它把年輕的枕頭繡上斑駁的冬夜
它是極為合適的悲歡
擅長撞擊迎面而來的肢體
縱身而來的道路不用經過誰允許
它的山丘與茶桌一樣高
它輕視著飲流水和吃草木的人,它說
看吧,你們這些偉人,和灰塵
它偶爾偏愛
漏在身旁的花,扭過歲月的脖子
活一會微疼,它的芳香輕而薄
堵不住更多的其他時刻
而相倚者,面無歧義
仿佛它從開始就是我的模子
剖析于它,是無用的刀具
與令人恥笑的功課
白與黑都可見底,拿著碎屑的手
掉出一只想要奔跑的蝸牛
歲歲年年,用原地的范疇盤算著
天有多長地有多久
小 ?寒
那一步一步移動的,在冰心上
能穿透風的
那一縷尖細的,殺過荒原的
站起來,撲倒了影墻的
使天下如此遼闊
躲無可躲
張開的打通閉合的,張開的要代表一切
無所顧忌,無所依傍
比流浪自由的,呃,被完全包裹的
四海為家
把天都覆蓋,把地都吃掉
能說出的意義
就是讓你倒退著,跑起來
之前的冷在今日被拆掉
它的殘渣就是你,你說大寒時
更碎的東西盯緊了你
紙上天堂
伏下身,再低點,十二月很單純
眼色自我。其他風雪不來欺
抵達。我是憂傷與疼痛的盲者
沒有空隙擱昨天的事
其中綿質屋檐,需以身相與
一個羽毛回到巢穴
或者也空,或者也輕
我愛這樣有摩擦的描寫聲
隱了萬水千山,進入另一個人的容顏
任性,摘花,泡茶
想古道西風,想和萬象是合伙人
我簡直是斜風細雨的那個我
不曉得緊張和麻木是寶貴的經驗
連一根白發(fā)悄悄掉了
也無人來恨
另有好處,可蓋住放棄的行為
攔回轉身就走的時間
在話語與決定的刀鋒上撤回態(tài)度
萬事重來。該在的在,不該走的不走
人間沒有左右,世界無怨無悔
越來越近,越來越薄
穿透我了——最后那點力氣
把這些輕輕抹去
活 ?著
這精神狀態(tài)之一,它只剩一半兒
教我接受余下的光亮,身體,帶風的刺
死亡,沉默,涼在深處的木頭,血
它在黑的角度里貯存花香,鳥語
女人的藍裙子,及男人帶有煙味的手指
及不再發(fā)生的任何相遇
它的海是空氣中的廢墟,它要陷落的地方
是廢墟中的空氣
它沒有轉身時,就穿透了詩歌的肉體
它要真正掉下去之前,還要承受著
—些人在它的身體上
用陌生的口器呼吸
生存,繼續(xù)做白日前的夢
無數(shù)次去旅行,在風景里謾罵,愛上后遺棄
白日前它更多瑣碎與繁華
但,只用一半兒,另一半兒好端端坐在半空
找慧眼,看這些無趣中的有趣之事
就好像它有兩張臉
陰晴不定,善惡交加,悲摧而有福氣
它一生一世都在半空中
怎么用力都飄不起來
沉不下去
你看那落日
那故人的血
要接到更黑的夜,那層蒼天的下巴
布滿我仰望的暗疾
其它的冰封為局限也或者是流年
你看那落日,不能再稀罕青山
我有點疼
進一步的相遇是
因為絕望,而忘記孤單
而我正次第浮屠
想到了凈土,我多恨此生
不是一個修行的人
打坐的功課,給予了深秋
我羞于一滴淺墨的道場
一朵浮云,千畝黃花
怎么摘,我都在別處發(fā)芽
我看那無云的天空
良田枯榮。為男,為女
為撣落的塵土
我也想到飛揚的激流里去
到深山的廟宇里
失修燭臺流逝的紅淚,我觸摸
前行人留下的鄉(xiāng)愁
我叩響無檻的門楣
過往穿風,心有山林
我自己為成敗冠名
我走近仙宮嶺,貼著感恩湖的血肉
在佛道仙風鐵骨中,舒展水袖
在冷暖交加之際處,一笑泯恩仇
讓我的魂靈隨了膝蓋吧
一謝天地
讓求索的心舉案齊眉
而我正次第浮屠
唱出萬物的真諦
“南天圣地,百粵秘境”,我讀到此字
像流浪的人找到月光,嬰兒尋到乳香
云朵起身排隊,我在我的潔白里
認出嶺南
有風拂袖,一日千年
觀音山連接起大野平川
我又想到了樟木搭起廊橋
天高地廣,難勝唏噓啊
一盞香茶溫潤的遠方
不抬頭,我怕慈悲飄泊
枉顧了半生奔波,我怕淚濡濕了
蒙塵的臉
秋菊開了,嶺南順著詩歌到來
給我著裝時,請另給三分荷塘
種下我的心蓮。帶上云彩棲入山寺
晚禱的鐘聲響在我轉身之際
星光已跳下懸崖
落英的芬菲中,誰說小小的嗓音
唱不出萬物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