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莞

簡介：從前有只仙，犯傻又瘋癲，一腳不慎栽入雞毛繚繞間！阿喜？什么智商讓你想出如此鄉(xiāng)土味濃重的名字，看我把你變成小紅豬，丁零丁零！本座乃昴日星官座下弟子，雞仙駕到，你這蠢帝還不快快求饒？

第一章：雞棚有只仙

那個皇帝真沒用。

這是海螺在云端觀望時對身旁的仙人常說的話，通常如此說的時候，口中總會含著不知從哪兒采來的青果吧唧吧唧，小腿蹺著，小曲兒唱著，如此逍遙自在，以戲耍旁人為生的日子當(dāng)真是把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何況那被戲耍了一遍又一遍的還是凡界的帝王，喚名錫康。

唉，這個皇帝真沒用，太沒用了。

海螺兩手一攤，故作無奈地嘆了口氣，路過的人看在眼里，便知道是那個叫作錫康的皇帝又走霉運了。

其實這是人界人盡皆知的鉤心斗角，后宮佳麗三千，不得寵的心生妒忌，得寵的貌美得人心惶惶，自然有人狠下心腸，可偏偏就是那個海螺整日瞧得不亦樂乎，要是被那個凡間的皇帝知道了，會不會差人插雙翅膀，飛天上來把她給踹一腳？

“啟稟萬歲爺，王美人歿了。”說話的小太監(jiān)是王美人宮里的隨身太監(jiān)，正顫顫巍巍地伏身跪在殿下，下巴直滴著汗珠，半晌不敢抬頭。

“你說什么？”錫康在龍案前批閱奏折，聽聞來人所說后眉頭一緊，手里的朱紅毛筆輕輕晃了晃，在奏折的批文處沾上了個小點。

“啟稟萬歲爺，有歹人在王美人的熏香里加了微、微量的毒物，已過數(shù)月有余，太醫(yī)說……”話講到當(dāng)講的地方，小太監(jiān)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雙手打顫，咽了口口水，眸子緊閉，都快要哭出來了。

“說！”錫康重重地將筆拍在案上，血色朱砂濺了幾滴在小太監(jiān)身前，這廝立刻扛不住，驚嚇著就倒了下去，接著狼狽地爬了起來，扶好帽沿緩緩道：“太醫(yī)說，王美人的性命已是保不住了?！?/p>

錫康閉眼，深吸一口氣，他就知道，一定會是這種結(jié)果。自登基以來，后宮便從未消停過，上至偶獲殊榮的側(cè)妃，下至剛?cè)雽m未見圣顏的嬌俏采女，即便沒有那個毒婦貴妃，這宮禁密事仍是止不住的。

“你是怎么照顧主子的？”錫康心中有氣，可真兇尚未伏法，這堵在心頭出不了的氣，便只能叫那不知是有罪還是無辜的小太監(jiān)咽下了，“拉下去，仗斃！”

“萬歲爺饒命，饒命啊萬歲爺……”

小太監(jiān)被聽命的侍衛(wèi)生拉硬拽地拖了出去，求救的呼聲越發(fā)微弱。錫康將手中的奏折扔向一旁，這宮里的蛇蟲猛獸太多，多到叫人防不勝防。

“這廝不但沒用，還挺下作，好好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宮嬪是人，奴才就不是人了？”

海螺如往常一樣靠躺在云端閑混度日，見狀氣極吐掉了口中的果核，指著下界開始叫罵。

瑤池小仙，她是最懶散的一個，更是最無禮數(shù)的一個。

“海螺，瑤池失了幾株仙桂你可知道？”海螺正挺直了腰板朝云下叫罵，瑤池的掌事仙女神色嚴(yán)謹(jǐn)?shù)貜纳砗蠖鴣?，喃喃道?/p>

掌事仙女生氣了，海螺覺察到身后有殺氣，整個人僵在原處動也未動，半晌才回過頭討好似的貼上前。

“姑姑莫氣，海螺在這兒呢，有事您講就是了。”

海螺挽過掌事仙女的胳膊，笑臉相迎，那嘴角彎得都快僵硬了，不過這老女人剛才說什么來著？

“我剛才已經(jīng)說過，瑤池的仙桂失了幾株，你可知道？”

仙桂？

“仙桂啊，什么時候失的？那可是蟠桃大會時王母娘娘欽定的裝飾啊，誰這么不小心真是的?！焙Ｂ輸偸謸u頭，滿臉無奈。

“仙桂丟失便在一個時辰之前，那時可是你在當(dāng)值，你上哪兒去了？”

海螺傻乎乎地愣在原處，眨巴眨巴眼睛望著掌事仙女，腦海中仍處于無止境的回放階段。

一個時辰之前……我在干啥來著？

“姑姑，一個時辰之前小仙許是在……在蟠桃園巡視吧，故而漏了瑤池的仙桂?！?/p>

海螺滿臉賠笑，面不紅心不跳地開始胡扯。

“巡視蟠桃園？”掌事仙女雙手環(huán)胸，搖了搖頭，“可我聽說你在此待了幾個時辰，敢問代你巡游的是哪方鬼怪？”

“我……”海螺沒話說，嬉皮笑臉地步步后退。是哪個喪盡天良的賊仙，坑苦我了！

“站住！”

海螺心中暗暗叫苦，退了兩步后拔腿就跑，掌事仙女領(lǐng)著幾個天將緊追不舍。站住？您老說笑了，海螺大人什么都會，就是不會站住！

如果不吃青果，也許他們會一直這樣跑下去?？上?，她吃了……

“?。　?/p>

海螺跑回到之前靠躺看戲的地方，一腳踩在被自己遺棄的果核上，頭朝下，就這么徑直栽了下去。

“掌事姑姑，她摔下去了，要不便說她丟失仙桂，畏罪潛逃可好？”

“她本就是畏罪潛逃，只能如此，實話實說?！?/p>

這是海螺落下云層前聽到的最后幾句話。

仙桂，掌事姑姑，我記住你們了！還有那顆青果核！

睜眼的時候，海螺覺得有些鼻子癢癢的，還有些臭。

海螺搓了搓鼻梁，緩緩地睜開眸子，一群大雞頭正與她四目相對，驚得她立刻半坐起身來，連連后退。她仰頭一看，房梁上一個大窟窿透進燦爛的陽光，再一低頭，除了滿地的雞屎就是虱子，當(dāng)然還有掠過她頭頂飄飄的雞毛！

臭！

海螺捏緊了鼻子，撐著墻邊起身，伸手拂去了頭頂駐立雞群的一只小雛雞，踉蹌著走出了雞棚。

出了雞棚，還未清理干凈夾在發(fā)間的雞毛，海螺一只手撫著頭頂呆呆地望著前方，男男女女十幾個人正神色怪異地沖著自己指指點點，為首的家伙一襲黃袍落地，貴氣十足，衣袖間以金線針針縫制著盤龍密紋，眉清目秀，英氣逼人，最重要的是他那鄙夷的眼神，這不就是那錫康！

海螺心中叫屈，不是批奏折嗎，怎么就奔雞棚來了？

錫康打量著海螺，像是在看怪物，眉頭皺緊，捂鼻后退，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真的很臭。

海螺不知說什么才好，只是呆呆地站著不說話，良久，張嘴便打了飽嗝，青果吃多了。

錫康斜眼凝視著她，那瞧不起人的小眼神……海螺心中咆哮，啊喂，那是本仙我看你的眼神好嗎？

“你何故從天而降？叫什么名字？”對視了許久，錫康率先開口，讓她不知如何回答。

“咯咯噠！”海螺不知說什么好，也懶得費心費力地解釋。

“咯……咯噠？”錫康重復(fù)著海螺的叫喚，頓時覺得漫天烏云籠罩頭頂。

她摔傻了？

“咯咯噠，咯咯噠，吾乃昴日星官座下弟子，陛下治國辛苦，特奉師命為陛下……晨起報曉?！?/p>

海螺拱手作揖，說得一本正經(jīng)，四周的宮女太監(jiān)滿臉迷茫。錫康神色扭曲地盯著海螺望了半晌，海螺卻在心里打鼓，我說錯了什么？

第二章 皇帝大人你頭發(fā)散了

錫康黑著一張臉，半晌不說話，四周的奴婢也是直勾勾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只見他緩緩地舉起右手，海螺眼眸一沉，這是要打我嗎？

一片沉寂后，錫康抬起的手卻并未落下，只是手指略微動了動，冷眼開口道：“給朕扔出去！”

海螺心中閃過驚雷，本仙第一次下凡，還未過幾許，你就要把我扔出去？知道憐香惜玉嗎？身后的太監(jiān)、侍衛(wèi)得了皇令抬頭挺胸就要上前，海螺指著壞笑的錫康口齒不清道：“我、我、我都說了，本仙乃昴日星官座下弟子，你敢動我？”

錫康饒有興趣地?fù)嶂掳停裘伎此骸凹仁顷娜招枪僮碌茏?，你要是能飛起來，朕便承認(rèn)你的身份?！?/p>

“那是本仙慌不擇路忘記施法，皇帝陛下等著叫我上神大人便是了?！?/p>

海螺扯了扯嘴唇，得意地笑了，身為瑤池女仙若是連這些招數(shù)都不會，在家禽界，啊呸，在神仙界還怎么混？

海螺轉(zhuǎn)身抬頭，不就是飛嗎……唉，什么聲音？

海螺望著天空還未施法，卻聽見遠(yuǎn)處有人在說話，言語中似乎還有殺氣。

“海螺擅離職守，失了仙桂，這會兒上哪兒去了？被我找到定叫她好看！”

“姑姑莫氣，我等慢慢搜尋便是，不信找不著她?！?/p>

“找著她立刻上報我，此事絕不姑息！”

海螺咽了口唾沫，我的神仙姥姥，這要是飛起來，還不被她們一竿子撈回去？

海螺回過頭，眨巴眨巴眼睛笑臉相迎，拂袖在錫康跟前揮了揮，笑道：“傻瓜，見過雞會飛嗎？”

眨巴眨巴眼睛，她繼續(xù)眨巴眼睛……

“來人啊?！卞a康并沒發(fā)怒，只是倒吸一口涼氣，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又抬了抬手，指尖微微顫動，“扔出去，仗斃！”

又仗斃？你這個昏君！

聽從差遣的小侍衛(wèi)扛著棍子，兇神惡煞地又沖了上來，海螺雙手環(huán)胸，昂頭一眼望去，眼底藍(lán)光閃爍。

前前后后，視線所望之處所有侍衛(wèi)、嘍啰仿若靜止一般，連眼珠子都像是刻上去一般。

海螺得意地笑了。

“你……”錫康明顯被嚇到了，指著海螺說話都開始發(fā)顫，身后的宮女太監(jiān)顯然也不知所措。

這女人……這女人莫非真的是神仙？若是如此，受制于此女，朕在宮中臉面何存？得想個法子避開這些宮人才行。此女有仙術(shù)，正可以為朕尋出屢次殘害宮嬪的真兇！

錫康思量間，驚訝之余大笑著拍了拍手掌：“哈哈哈哈，這是朕特意安排的即興演出，怎么樣，驚喜嗎？阿喜，你的表現(xiàn)很棒，回紫宸殿去做你的差事吧?！?/p>

錫康在眾宮人前巧妙地周旋過去，海螺卻白眼一翻，大腦碎成豆腐渣，什么阿喜？什么差事？這廝在說什么？

“看什么？還不走？當(dāng)心朕貶你到雜役房去！”海螺疑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剛要說什么便被錫康一把抓住，拉往紫宸殿。

直到瞧不見那些宮婢的影子，海螺仍是一片茫然，這蠢皇帝在想些什么？

紫宸殿。

海螺對阿喜這個名字很是不滿，遣走了下人后，眼瞅著就要發(fā)火，錫康卻從香爐中取出了三支焚香，沖她行禮作揖。

“仙雞上仙，錫康無禮，后宮云譎波詭，為奪名利縷縷草菅人命，只要上仙能助錫康找出真兇，朕便奉上金雞相貢！”

草菅人命？你這以仗斃為生的還知道什么是草菅人命？

“咳咳，金雞不用，收留我，管吃住就好?！焙Ｂ莞煽攘藥茁暎痪湓捑捅┞读巳觞c。

錫康單手撐著下巴，斜眼看她：“你闖禍了？”

“沒、沒有，哪有。吾乃昴日星官座下弟子……”

海螺回答得支支吾吾，錫康眸子一揚，便已知曉海螺求收留的真正原因，原來竟是個闖禍的神仙，這下叫朕如何收拾你！

這番解釋錫康自然不信，若非闖禍，堂堂神仙何須求收留？于是……

“阿喜，還有一會兒便要上朝議政了，替朕更衣梳洗！”錫康抹唇一笑，轉(zhuǎn)身敞開雙手，悠閑閉目，好生歡喜。

“你……”海螺心中暗道不好，自己一語不慎，竟被這廝抓住了把柄！

海螺微瞇著雙眼，忍住火氣卻不得不笑臉相迎，雙手卻握拳，咬牙切齒，要不是虎落平陽，大姐我把你變成豬！

朝堂。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御侍公公一掃拂塵，執(zhí)口高呼。錫康擺好了架勢跨步上前，坐在龍駕上，冷眼掃過朝堂上下。

“眾卿平身，聽聞南下水患……”

“砰！”

錫康話音未落，一個聲響，文武百官正行禮中都不由得抬頭望去，金鑾殿上的陛下發(fā)帶彈開，金冠從身側(cè)滾落，滿頭青絲披散開來。錫康嘴角抽搐著，在眾臣以及御侍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神色中眼放黑光。

阿喜，朕要殺了你！

第三章 冉婕妤

“阿喜，你干的好事！”

錫康怒氣沖沖地沖進紫宸殿的東廂房，海螺正學(xué)著在天庭時的模樣，靠躺在太妃椅上啃果子，一聲巨響后，一個披頭散發(fā)的瘋子跨步朝她走來，而且這個瘋子還穿著龍袍？

錫康已走到海螺跟前，海螺躺在太妃椅上仍不明所以，手里拿著殘缺不全的大青棗，嘴里還含著一塊，半晌咽下去，無辜道：“你有病??？”

有……有病？

錫康抽了抽眼角，俊俏的臉蛋黑似包公，好你個惡神，朕還治不了你？

錫康深吸了口氣，而后開始他的招牌動作，揚手喚來隨侍太監(jiān)：“給朕到宮外的廟宇上炷香，就說這兒有惡神懶散不歸，請他們前來皇宮清理門戶……唔——”

“哈哈，你們陛下說笑呢，這兒哪有惡神啊，只有天子，天子便是神，陛下怎么能說自己惡呢？”海螺扔掉沒吃完的青棗，起身捂住錫康的嘴，咧嘴笑成了一朵花。

“你個惡神，敢出言不遜！”錫康用力掰開海螺的手，一個大掌按在海螺的頭頂一陣搓揉，隨侍太監(jiān)像個傻子呆呆地在一旁看著，張開的嘴能塞下一個雞蛋。

麻利地搓完面團，錫康拍了拍手心，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海螺呆愣著不知如何言語，許久才伸手摸了摸頭頂，一觸一顫，一抖一驚，這才叫錫康揚眉吐氣。

我的頭發(fā)……

海螺咬牙切齒，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錫康，我宰了你！

“乒乒乓乓……哐當(dāng)！”

隨侍太監(jiān)咽了口唾沫，意識到有人犯君威嚴(yán)后開口想要傳喚御林軍，卻被錫康和海螺扭頭一個怒瞪阻止了，只能默默地轉(zhuǎn)過身打了個飽嗝，我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都沒看到……

“萬歲爺，外邊兒有一個宮女有要事……”拉扯間，門外進來一個通傳的侍衛(wèi)正要上報，抬眼一看眼前的架勢，兩個蓬頭垢面的瘋子正互相拉扯，又扭頭望了望蹲在角落畫圈的小太監(jiān)，心中暗暗叫苦。

錫康打夠了才轉(zhuǎn)頭看看來人：“有何事？”

海螺撇嘴瞪了他一眼，伸手拂了拂滿頭青絲，撿起落地的青棗擦了擦，咔嚓又是一口。

“啟稟萬歲爺，壽春宮的宮女來報，冉婕妤有孕了?！?/p>

海螺手心一松，青棗落地蹦跶幾下，張大嘴，也夠塞下一個雞蛋。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錫康激動得轉(zhuǎn)身抓著海螺的雙手，笑得滿面春風(fēng)，“朕有孩子了，朕有孩子了！更衣，朕要去壽春宮！”

錫康是高興了，海螺斜眉冷對地怒視著他，眸子又是一沉，你讓誰更衣？

海螺在想什么，錫康根本不知道，只是到了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扭頭沖她勾了勾手指，神色中分明在說，你不過來，朕差人上廟宇禱告！

你……

“萬歲爺，奴婢來了?！?/p>

海螺在心底咆哮，表面暫且忍忍，迎面笑春風(fēng)，小步跟了上去。這冷不防的一聲，讓錫康腳下一陣踉蹌，及時扶住身旁的侍衛(wèi)避免了二次出丑。

差宮里的老嬤嬤二次梳洗之后，錫康拉著海螺，揚著大步前往壽春宮。當(dāng)然，是他坐龍馭，她跟著跑！

途中又是一陣掩藏在心中無止盡的謾罵……

“萬歲爺駕到！”

錫康大步跨進壽春宮，冉婕妤正坐在桌邊小口抿茶，一襲淺藍(lán)紗裙如水面波光，嬌俏絕色，略施螺黛，見錫康來了，淺笑著微微起身行禮。

“參見皇上。”

“冉竹有孕在身，快起?！?/p>

錫康面對愛妾倒是溫柔，儀表堂堂，不失君子風(fēng)度。海螺在一旁很是好奇，這廝莫非上輩子與自己有仇？

“這位宮女看著真是俊俏可人，可是皇上新得的宮婢？”

冉婕妤起身羞澀地看著他，卻見身后除了隨行的太監(jiān)還跟著一個女子，不禁好奇地夸贊，可謂計數(shù)周到，想來這婕妤在宮里人緣也是不錯的。

“娘娘謬贊了。”

海螺表面一笑謝過，心中白眼一翻，女子的美貌果真只有女子才能懂，至于那錫康，只能算是個圈外貨色。

聽聞冉婕妤的夸贊，錫康這才想起身后的海螺，不顧體面規(guī)矩，拉著她往一旁低頭嘀咕，冉婕妤好奇地昂頭看著他們，也不知他們在說些什么。

這時，海螺嫌棄地拍掉了錫康的手：“有事說事，別動手?！?/p>

“你不是神仙嗎，往日后庭宮嬪屢遭奸人毒手，更何況冉竹懷有龍種更是處境維艱，你可有法子？”

“跟我有關(guān)系嗎？”海螺白了他一眼后，低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錫康嘴角又是一陣抽搐，抬頭使喚著宮外的奴才。

“來人哪，去趟佛寺……”

“皇上是天子，皇上的孩子便是天孫，請交給奴婢吧！”

海螺當(dāng)著眾人的面信誓旦旦地向錫康保證，心中早已哭成了淚人，我保證，我拿什么保證？

第四章 深夜那只豬

入夜，冉婕妤早早睡下。

拉過紗帳，小宮女伸手打了個哈欠，離開寢宮，去往自己的側(cè)廂房休息。夜里萬籟俱寂，只是寢宮前不遠(yuǎn)處的一簇小草叢里隱約傳來聲響。

“阿喜，你自己來就是了，拖著朕做什么！”

錫康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怒瞪著海螺，方才批完奏折以為可以休息，才剛躺下還未入夢，就被海螺一個手指勾勾就這么拖出來了！

“打擾陛下美夢真是抱歉，可冉婕妤有孕在身，你就不關(guān)心那背后的兇手會如何做？”海螺攤開手，搖搖頭，故作無奈地加重“兇手”這兩個字，錫康，你就是有天大的火氣也得給我忍著！

“你說今晚賊人會有行動嗎？”錫康別過頭，疑惑地看著她，這也難怪，畢竟王美人一事也是數(shù)月之后的事。

“噓，等等……”沒一會兒，海螺示意錫康安靜，壽春宮內(nèi)似乎有什么聲響。

錫康聽見動靜，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伸長了脖子細(xì)細(xì)探聽。

視線望去，一個躡手躡腳的宮女頭戴面紗，悄悄地潛入了壽春宮內(nèi)寢，隔上了房門，不知在做些什么。

錫康和海螺從草叢里走了出來，有房門擋著，看不到里頭的具體動靜，但從那道神神秘秘的黑影來看，絕無好事。

“那個小宮女在做什么？”錫康挑眉輕撫著下巴，卻見身旁的海螺專注地望著那道黑影，雙眸漸放藍(lán)光，嘴角也勾起了一絲得意的弧度。

“她在投毒，是冉婕妤每日必飲的上等貢茶?！表永锼{(lán)光消失，海螺回過頭努嘴看著他，當(dāng)然，除了投毒，海螺所見到的還有一個小小的秘密刻意未講。

“投毒？”錫康眉眼里閃爍著怒火，抬腿想要進去，走了兩步卻又退了回來，扭頭望著海螺，再次揚頭向前望，意思再顯眼不過……你去！

海螺故作不懂，學(xué)著錫康的模樣昂頭向前望，你說什么？我不懂！

“朕是天子，你一只小動物，還是仙雞，你去！”錫康用一根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海螺，毫不示弱。

“本座乃天庭上仙，你去！”海螺雙手叉腰，劍拔弩張。

“朕乃一國之君，萬不可以身犯險！”錫康朝海螺豎起小指，海螺眼角黑線，你個蠢貨，敢侮辱我？

“陛下貴為一國之君，行事怎會如此窩囊？”海螺再次努嘴向里屋揚了揚下巴，簡短的一句話深深地戳中對方的自尊心。

“阿……喜！”錫康抽了抽嘴角，抽了抽眼角，抽了抽指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默默地退到了海螺身后，“你是朕的……宮婢！”

婢字一出，錫康壞笑著扭頭，默默地抬起自己的大長腿，沖著海螺的后背就是一踹！

??！

海螺后背朝天呈大字形，憤恨平躺在壽春宮內(nèi)寢的門前，憤恨抬頭吐掉口中的塵土，你狠！

“哈哈哈哈！”錫康捧腹仰天笑成了淚人。

“嘎吱——”

錫康笑得正開心，海螺趴在地上捶胸頓足，那投毒的小宮女作案結(jié)束后打開門準(zhǔn)備逃離現(xiàn)場，卻驚見笑成一團的黃袍貴胄，以及平躺在地上的那一坨……

錫康與宮女四目相對，笑聲戛然而止，甚而倒吸了一口冷氣。

“嗝——”

錫康憋不住那股倒吸的氣力打了個響嗝，海螺翻過身，笑岔了氣，因為那個小宮女是個男的。

方才海螺眼生藍(lán)光便已看透，這貨可真堪稱胡子拉碴，貌美如花！

“宮女”見錫康大驚，踏過海螺的后背，推開錫康，撒腿就逃。

“哪兒跑！”

投毒者眼看著就快逃沒了影，錫康衣擺一甩追了出去。海螺起身，滿腔怒火緊盯著外面，敢踩我？

海螺也追了出去，到了壽春宮外，錫康已追上那人，一手按在他的側(cè)肩——

就是現(xiàn)在！

海螺施法，豎起食指向那賊人甩出一道藍(lán)光，瞬間藍(lán)光圍繞，恍若仙境。不出幾許，地上便多出了一只小紅豬。

哼，小毛賊，跟我斗！

海螺拍拍手心，對著食指輕輕一吹，暗自得意……唉，不對，那賊人怎么跑了？

“哎，你站住！”

海螺追上去，卻只瞧見那廝的背影……

奇怪，這賊人分明被我變成豬，怎么還是背影依舊？莫非那只豬是……錫康！

“哼哼哼——”

海螺剛緩過神來，身后便傳來小紅豬的一聲哼哼。海螺苦著臉回頭，咽了口唾沫，錫康正挺著那豬鼻子，眼中冒著怒火，完了，變錯人了……

第五章 縱火

所幸發(fā)現(xiàn)了那壺茶有問題，派人換上新的，并叮囑了冉婕妤，也就沒問題了。

海螺低頭看了看懷里哼哼的小紅豬，錫康啊錫康，誰讓你這么倒霉呢，本仙法力不精，乖乖等待半個時辰，自動恢復(fù)原狀吧。

皇宮戒備森嚴(yán)，沒了人形的錫康做盾牌，紫宸殿海螺自然是進不去的。雖說可以施法，這會增加被掌事仙女發(fā)現(xiàn)的可能，為了這么半個時辰，不值得。

可是——

海螺苦著臉望著身前的小床榻，以及橫躺在床中央的大紅豬！

“陛下，您能下來嗎？”

海螺心中憤憤不平，自己的床竟然被豬給占了，還是一只踹過她的死豬。最重要的是，這只死豬斜眼瞟過海螺，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便翻身繼續(xù)睡了。

你……

“咔嚓！”

海螺氣憤時，突而聽得一個聲響，門外似乎有動靜。

再一探聽，聲音沒了。海螺走到門口望望，門外空無一人，伸手一拉，那門卻拉不動……

再拉也是徒勞，這分明是被人從外鎖住了。

“誰在外面？”

海螺覺得不對，將耳朵貼在門邊探聽，只覺得門外越來越燙，再側(cè)頭去看，已燃起熊熊火光。

“不好，有人放火……”

海螺回頭，變成小豬模樣的錫康正挺著四只豬蹄站在床榻上向門口張望，想來心里是有數(shù)了?；鸸庠絹碓搅?，海螺淡然一笑，火焰雖然透過門窗已躥至屋內(nèi)，但是她想要出去并不是難事。

海螺閉眼默念，雙手合十，掌間浮現(xiàn)一道藍(lán)光，單手向門口覆去，鎖便開了。

“走吧，小紅豬?！焙Ｂ莼仡^挑眉看著他，錫康躍下床榻，沖她哼哼，那聲音分明暗罵她的大不敬。

海螺雙手一攤，可惜現(xiàn)在無論怎么罵，到她耳里永遠(yuǎn)都是哼哼哼！

海螺一笑，還未有下一步動作，卻被身后躥上的火勢灼傷了背脊，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有些措不及防，忙施法滅去了身后火海，便忍不住疼得昏死過去。

錫康踏著四只小腳飛奔過來，豬鼻供著海螺的側(cè)臉，喚醒她。

海螺緩緩地睜開眼，身后盡是說不出的痛，連開口都覺得困難。

“你快……出去！”

說話間，海螺甚至一手將錫康向外推去，奈何自己沒有力氣，錫康極力不配合，數(shù)次也是徒勞無功。

海螺的意識又變?nèi)趿?，錫康還在拱她，身上卻突然生出一道藍(lán)光，半個時辰已過，身子恢復(fù)了原樣。

“阿喜，阿喜，你給我醒醒，不許睡阿喜！”

阿喜……

海螺苦笑，這滿滿鄉(xiāng)土味的名字你能別叫了嗎？

錫康晃著海螺的肩頭拼命喚她，顧不得熊熊火光，扶著海螺的身子將她攔腰抱起，火勢卻已將出路圍得水泄不通。

“你快走，走??！”

“閉嘴！”錫康低頭怒聲吼道，那模樣有些嚇到海螺，自下凡以來，這是第一次見他發(fā)怒，心底卻莫名地涌上一絲悸動。

錫康一腳踢開腳下的火堆，剛向前走了幾步，又被躥上來的火苗攔住去路。

此屋接近錫康的紫宸殿，屋外已鬧得沸沸揚揚，幾個宮婢拿著小鍋、小盆打了些水潑向火海，卻因火勢太大而徒勞無功。

“錫康，放我下來……”海螺再次睜眼喃喃自語。

錫康良久未言，而后淡淡道：“別怕，有我。”

海螺愣住了，在天庭千百年來錦衣玉食，何曾有人講過這種話，今時今日切身為己的卻是這個自己嘲笑了許久的帝王……

海螺咬緊了牙關(guān)，伸出食指想要施法，過了好一陣指尖才化出淡藍(lán)色的微光，盡管光芒微弱，卻還是滅了門口的熊熊烈火。

錫康一怔，就是現(xiàn)在！

趁著暫時緩下去的火勢，錫康抱著海螺拼盡全力奔了出去。直到火海外的數(shù)十步遠(yuǎn)，終于才又呼吸到屋外的清新空氣。

屋子內(nèi)大火重燃，錫康耗盡力氣跪倒在地，兩只手依舊扶著海螺的側(cè)肩，傻瓜，沒事了……

第六章 一舞傾城

三日后。

由于紫宸殿偏房的那間小屋被燒了，海螺很榮幸地升格住上了一個稱得上為“宮”的大屋子，每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為什么這么跩？因為我與皇上同生共死！

海螺的左手和一只腳踝滿滿纏上了繃帶，躺在太妃椅上愉快地?fù)u啊搖，這小日子，真是愜意。

“嘎吱——”

門被人推開，錫康咬牙切齒地走進來，臉色似乎不太好。

“冉婕妤小產(chǎn)了。”錫康閉眼低語，海螺失神，沒了笑容。這才三天怎么就小產(chǎn)了？

“朕的孩子沒了。”

錫康苦笑著，小步走到了窗前，雙手背在身后。海螺起身，上前一只手撫上錫康的側(cè)肩，終究自己答應(yīng)過他，卻沒應(yīng)允承諾，反而讓錫康冒險救了自己，再怎么說也是有愧疚的。

“冉婕妤呢？”

“她在宮里休息，朕已下令，擇日封她為妃，以示寬慰?！卞a康淡淡地轉(zhuǎn)身，心里怕是一萬個不痛快。

這病懨懨的錫康，還真讓海螺不自在。

“別惱了，告訴你一個秘密。”海螺淺淺一笑，遙指天際，“舉頭三尺有神明，其實這人間每個人的性命皆有定數(shù)，他來不及出世也并非壞事，眼下兇手未除，哪怕孩子順利降生了，只怕活在這深宮里也是性命堪憂。這孩子命苦，再投胎定是個吃穿不愁也無爭奪的好人家?！?/p>

“阿喜……”錫康心中酸楚，難過之余見到海螺莞爾一笑，心頭莫名涌上一絲悸動，不禁勾唇回她一笑，這大大咧咧的笨仙倒是挺會哄人的。

“開心點，我給你跳舞好嗎？蟠桃會進獻王母的《君臨曲》，君臨天下，六軍不發(fā)，獻給陛下?！?/p>

海螺后退幾步，揚起紗袖一笑動人，纖纖玉指一勾一揚，踏著碎步，生風(fēng)轉(zhuǎn)圈拂動，好似出水芙蓉步步生蓮，舞姿婉轉(zhuǎn)卻不乏君臨天下之氣勢，明媚皓齒間舞色生香，房內(nèi)隨著她仙氣拂動閃耀著奪目的仙光，看得錫康一時失了神，好個一舞傾城的《君臨曲》……

不過……

“阿喜，你的手腳好了嗎？”錫康正有些心醉，忽而看見躺了好些日子不干活的海螺步態(tài)輕盈，瞬間陷入了石化狀態(tài)。

海螺眨巴眨巴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糟糕，穿幫了！

錫康抽了抽眼角，微瞇著眸子放出警示的暗號：你騙我？

海螺尷尬一笑，搖了搖頭，步步后退著準(zhǔn)備落跑。錫康黑著臉追上來，他們開始在偌大的房間前后狂命追逐……

“乒乒乓乓！哐當(dāng)！”

第七章 你是我的

紫宸殿上，錫康正伏案批閱奏章，方才的大戰(zhàn)剛結(jié)束，他嘆了口氣，瞧著奏折卻無從下筆，腦中滿滿都是那輕動的舞姿。

“咯咯噠，咯咯噠，咯咯咯——”

沉默時聽見一聲雞叫傳來，錫康手里的動作一頓，額上不禁浮現(xiàn)一抹黑線。

海螺化作一只白色的大母雞撲閃著翅膀，一路蹦跳地“飛”入了紫宸殿的內(nèi)寢，縱身一躍，直逼錫康頭頂?shù)慕鸸凇?/p>

看我金雞獨立！

錫康咬牙切齒地雙手攥拳，他只想知道紫宸殿外守衛(wèi)重重，這廝是怎么闖進來的？

“咔嚓！”

錫康手里的毛筆斷成了兩截：“你給我下來！”

“咯咯噠，咯咯噠，錫康是傻瓜！”海螺撲扇著翅膀，落地化為原形，回過頭扯了扯嘴角，得意一笑，只留下錫康滿嘴雞毛，和那幽怨的眼神。

惡整了這廝，海螺心中得意，錫康猛地起身，嚇得她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你、你、你做什么？”

“來人哪！”

錫康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幾個帶刀侍衛(wèi)推門而入。海螺傻愣愣地回過頭，這些侍衛(wèi)對于海螺的出現(xiàn)很是詫異，她什么時候進來的？

“給朕扔出去！”錫康如往日般揚了揚手，海螺已被左右架住向外拖去。

海螺眨了眨眼皮，左右望了望，開始撲騰：“錫康，你渾蛋，放開我！”

錫康勾起嘴角得意一笑：“膽敢站在君王的頭頂上，朕今日便讓你這雞仙飛上一飛。”

海螺氣急，左右施法定格了聽令的侍衛(wèi)，閃步上前與錫康對視較勁，不就是大眼瞪小眼？誰怕誰？

“你敢扔我？我堂堂昴日星官座下……”

海螺不滿錫康方才的命令，伸手指著他，口齒不清，還未多說幾個字，錫康卻低頭吻上她的額間，令海螺一瞬間成了啞巴，倒像是被自己定格般一動不動。

“你干什么？”

海螺沒料到錫康如此，一只手捂著額間，臉頰漲得通紅。

“雖不知你在天界闖了什么禍，不妨留下來替天下百姓謀福祉，時不時在耳邊督促著他們的天子勤政愛民……做一個賢良的國母？”錫康也不知哪而來的膽子，單手挑起海螺的下巴，公然在這殿中調(diào)戲神仙，邊上還站著兩個陷入定格狀態(tài)的神游小侍衛(wèi)。

……

海螺似冰塊般定格在原處，身形僵硬。錫康不容她繼續(xù)木訥，雙手攀上她的側(cè)肩低頭吻了上去，霸道蠻橫，不容一絲反抗。

“唔……”

“你……是我的?！?/p>

第八章 冊封大典

海螺驚嚇中雙手捂唇，不停地發(fā)抖，這蠢貨，我要把這蠢貨變成豬！

“啊——”

海螺忍不住雙手微顫著朝他重重一推，錫康一聲哀號，一個后空翻，頭朝下栽向了龍案。海螺腳下像是抹上了十足的動力在寢殿內(nèi)來回狂奔，雙手抱頭，深陷瘋癲狀態(tài)。

錫康四腳朝天，雙目暈眩，這家伙，真的是神仙嗎？

思緒瘋狂中，海螺法力失效，兩個被定格的侍衛(wèi)身子一抖，重獲自由，他們第一時間便是沖向龍案，一左一右扶起倒地的錫康。

“跑夠了沒？”錫康緊緊抓住海螺的雙肩，高聲道，海螺剎住了腳步，閉而不言，令錫康更為失落，“你不愿意？”

“我并非不愿，只因我為罪神，隨時會以罪身回天受過，我……”

“你若為后，朕為夫。有我在，定不會叫人傷你?！?/p>

夫？這個人，要做我的夫？

錫康撫上海螺的臉頰笑言承諾，竟讓海螺心下小鹿亂撞，抬頭望他的眉梢，思索良久，而后抿唇點頭。

次日。

封詔大典上，冉婕妤穿著華服，由侍女?dāng)v扶漫步上前，錫康獨坐高位俯視而下，點頭微笑。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氏冉竹門著勛庸，往以才行，選入后庭，德光蘭掖，常得侍從，弗離朝夕。圣情鑒悉，可立為冉……”

御侍太監(jiān)在錫康身旁攤開圣旨高念，突然言語中斷，抬頭望向高空，嚇得合不攏嘴。

冉婕妤笑容僵住，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御侍太監(jiān)，錫康也覺得奇怪，隨著御侍太監(jiān)的目光抬頭看去，只見天空密布烏云，幾位羽衣天仙從天界緩緩降落，眉間微凝。

錫康心中暗叫不好，側(cè)頭望了望站在身旁的海螺。海螺與御侍太監(jiān)望著同一個方向正步步后退，無疑證實他心中所想。

幾許后，烏云散去，羽衣仙女飛身而下，為首的便是瑤池的掌事仙女：“瑤池女仙拜見皇帝陛下?！?/p>

掌事仙女走在最前面，彎膝伏身向錫康行禮。緊隨其后的海夕、?，?，一左一右隨行下跪拜禮。

“今日冉婕妤冊封大典竟有仙人相顧，當(dāng)真是天賜祥瑞。不過封妃大典未過，三位上仙打斷典禮不妥吧？”

錫康步下臺階，以禮質(zhì)問。海螺與御侍太監(jiān)緊隨其后，低頭不語。

“皇帝陛下今日封妃大典，我等前來打擾，實屬冒犯?？勺蛞故苋硕\告，有丟失王母仙桂的罪仙在此，只消帶回罪仙便行離去。屆時陛下封妃典禮方可繼續(xù)，望陛下恕罪?！?/p>

掌事仙女淺笑相應(yīng)，柔中帶硬，毫不妥協(xié)。

“今日不止封妃儀式，還是朕的封后大典?！卞a康說著側(cè)頭望著海螺，攥緊她的手心，“即便是天庭上仙，可一國之母也如朕一般，不可冒犯！”

封后大典？

冉婕妤腳下一顫，捂住胸口，雙眸望著海螺緊咬雙唇，臉色極為難看。

“海螺丟失仙桂為天庭罪仙，請陛下三思！”

海螺？

第一次聽到海螺的真名，錫康單手環(huán)過海螺的側(cè)肩，扭頭望著掌事仙女：“從她下凡那日起，世間再無海螺，她叫阿喜?，F(xiàn)在是紫宸殿的宮婢，再過一會兒便是朕的皇后，朝堂一國之母?！?/p>

“海螺行事有差，即便在人間為后，在天上也藥受天庭管制，任誰也不能保她無恙?！?/p>

掌事仙女拂袖直言，與錫康四目相對，劍拔弩張。

“謝皇上以身相護，海螺并非昴日星官座下弟子，不過是天界的值守小仙，不值得皇上為海螺動怒?！?/p>

海螺不想錫康為難，一番猶豫后邁步上前，欲隨掌事女仙回天領(lǐng)罪，卻不想錫康伸手一把將她拉入身后，直視三仙：“朕拿這江山跟你換！”

第九章 蠢帝，我愿意！

江……江山？

掌事仙女愣住了，她雖執(zhí)法嚴(yán)明，可那錫康的江山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膽子要的。只是這樣一來……

“阿喜，還不謝謝仙姑不罰之恩？”不容掌事仙女猶豫，錫康連忙伸手推了推海螺的胳膊，挑眉示意。

“阿喜謝過仙姑不罰之恩！”海螺也挺機靈，會意了神色，便上前伏膝跪地高聲道。嚇得掌事仙女后退了兩步，眼神憤憤卻又不好冒犯圣顏。

“姑姑，天上一日，地下已過一年。海螺在凡間待了好些日子，可距月桂丟失也不過幾炷香的時間，我們不如等上個幾十日，待人間的皇帝壽終正寢之時，再治她失職之罪，可好？”

說話的是海瑤，此言一出，海螺即刻兩眼放光，只想將其攬入懷中猛親一口，不過為了留下這唯一一個肯為自己求情的神仙，有些念頭想想也就算了。

“罷了罷了，罪仙海螺，我便寬限你人界四十年的期限吧，屆時自動回天領(lǐng)罪，不得有誤！”掌事仙女怒瞪著雙眼，揚了揚紗袖，轉(zhuǎn)身領(lǐng)著海夕化成一道金光飛升離去。

海瑤本應(yīng)該隨她們而去，正欲駕云卻又想起了些什么，回過頭湊上海螺耳邊喃喃低語，而這其中的每一句話都被錫康記在心里，目光越發(fā)難看。

“真的？”

海螺聽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以置信地望著海瑤做進一步確定，只見?，巼?yán)肅地點點頭，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如何解決由你自己決定吧，也不辜負(fù)我隨鬼差有這一趟。”

說罷，海瑤揚唇笑了笑，轉(zhuǎn)身朝向天際飛升而去。

“咳……咳咳，封妃大典繼續(xù)，冉婕妤……”

“慢！”

御侍太監(jiān)眼睜睜地巴望了許久，好不容易等這鬧劇結(jié)束，正想著封妃儀式繼續(xù)，冉婕妤已經(jīng)縷了縷衣袖做好準(zhǔn)備，卻不料被錫康冷言打斷，冊封大典再次陷入僵局。

錫康阻止了大典再次進行，雙手后背，慢步走上了高位龍座前，拂袖轉(zhuǎn)身，龍冕上懸掛的珠串因這動作搖晃得厲害，艷陽下散發(fā)著怔怔的寒光。

“封妃大典終止，冉婕妤罪犯滔天，殘害宮嬪，削除位分，降為宮婢，打入冷宮！”

打入冷宮？

海螺抬頭詫異地望著他，此時的錫康滿目怒火與常日全然不同，他都聽到了？

“?？茨阍谠贫擞^望人間，還念叨著人間的帝王，我好奇便托鬼差帶我去地府走了一遭，聽判官所說，之前那小太監(jiān)的冤魂所招供的背后主謀正是冉婕妤。那貴妃雖為人陰毒，可毫無謀略，空有高位，一直以來受冉婕妤蒙騙利用，最終也著了她的道。至于冉婕妤小產(chǎn)和那投毒的‘宮女都是她的安排，目的是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又能獲得帝王的憐憫。那放火的真兇和前往廟宇向掌事姑姑的神像禱告你的藏身之所，也是她。是她收買了紫宸殿的侍衛(wèi)，偷聽到了你和皇帝陛下的談話?！?/p>

海螺回想著方才海瑤說過的每一句話，鏟除龍嗣，放火殺人，外加欺君之罪，若全被錫康聽見了，也難怪他如此憤怒。

“皇上，皇上，臣妾不知犯了何等過錯，皇上為何如此，為何如此？”冉婕妤封妃夢碎，眼眶忍不住淌下了眼淚，恨恨地望他嘶吼道。

“朕為何如此，你還不肯承認(rèn)嗎？后宮上下人心惶惶，全都拜你所賜！還有那夜的大火，你說叫朕應(yīng)該如何處置？”錫康冷眼看著她，仿佛再多說一句話都是多余。

“皇上，臣妾錯了，臣妾知錯了，求皇上寬恕……”冉婕妤發(fā)瘋一般沖上前，卻在途中跌倒，顧不得衣衫沾染塵土，一步步跪爬著往階梯而上，卻只能瞧見錫康側(cè)過身的背影。

“皇上……”錫康不言，冉婕妤喃喃著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身后的侍衛(wèi)架著離開了紫宸殿，空留下一聲聲逐漸微弱的呼喚。

冉婕妤走了，錫康這才別過頭對著海螺微微一笑，伸出手示意她上前。

如果錫康方才的憤怒是海螺平日少見的，那他此時的這一抹笑容于她而言更為稀奇，良久她才緩過神來，提著裙擺漫步走上臺階，搭上錫康的手莞爾一笑。

“傳朕圣旨，紫宸殿侍女阿喜，本為瑤池天仙，入宮而來聰慧敏捷，性資敏慧，敬慎居心，率禮不越，深得朕心，即冊封為皇后……”

錫康開口頒旨后，在場朝臣無不跪地伏身，突然安靜下來，都不由得抬頭一探究竟，卻只見錫康與海螺并肩站在高位，看似并無不妥。

而后面……

海螺一只手藏在背后，對著錫康的后腰狠狠地掐了下去，錫康倒吸一口涼氣，轉(zhuǎn)頭望著她，笑里藏刀，神色間明顯在說：“你掐我做什么？”

海螺得意地挑眉：“我愿意?！?/p>

“你個掉進雞棚的蠢仙，你愿意什么？”

“你個小紅豬蠢帝，你管我！我愿意，愿意，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