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達+李敬澤+吳秉杰+胡平
小說的“玩”與反小說
雷 達
《野狐嶺》(人民文學出版社2014年7月出版)延續(xù)了雪漠小說一貫的主題,就是西部文化,包括西部的存在、苦難、生死、欲望、復仇、反抗等這些東西,而像《大漠祭》《白虎關(guān)》里那種大愛的東西,倒是有一點點淡化了,由大愛走向了隱喻。作者創(chuàng)作的意圖很明顯,要寫一個真實的中國,定格一個即將消失的農(nóng)業(yè)文明時代,這是他一貫創(chuàng)作中很重要的東西,其中很多東西,講到了西部文化、沙漠文化、西部的傳說、西部的神話、西部的民謠等等。當然,其中也包含了人和自然的關(guān)系,比如對駱駝的描寫,駱駝怎么生殖,駱駝的死,都非常精彩。這部小說,你說它的主題是什么?很難說,但有啟蒙的意義在里面。比如,小說里反復出現(xiàn)的一句話,像齊飛卿說的:“涼州百姓,合該受窮?!边@實質(zhì)上是對看客文化和麻木不仁的靈魂的一種批判。
其次,《野狐嶺》突出了雪漠小說形式創(chuàng)新的追求。雪漠說,他要好好地“玩”一下小說,大家看他的后記應該注意到這一點,看它在雪漠的手里玩出個啥花樣。玩小說本身的快樂,他著重強調(diào)創(chuàng)作本身的快樂,是一種非功利性狀態(tài)下的心靈飛翔。他的“玩”主要是從小說的結(jié)構(gòu)和形式上來著眼,這是更重要的特點。
從整體上看,全書有二十七會,這是比較獨特的。首先,在當代文學史上,張承志的《心靈史》,以門來構(gòu)成。其他長篇小說則基本以章、節(jié)為構(gòu)成單位。獨特的小說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出雪漠創(chuàng)新的努力。從某種程度上看,小說的結(jié)構(gòu)就是作家對世界的一種把握方式。雪漠的“靈魂三部曲”一度被看作是走火入魔,重要的原因在于,作者對宗教和靈魂超越的過分強調(diào)?!兑昂鼛X》試驗性的結(jié)構(gòu)其實也是作家世界觀的一個體現(xiàn),以幽靈的集會與全化身來完成長篇小說的結(jié)構(gòu),有相當大的寫作難度,這是我重點強調(diào)的。第二,以嘈雜錯綜的聲音構(gòu)成一部長篇,也可以說,《野狐嶺》這部小說是由聲音構(gòu)成的??傮w看來,小說每一會都以“我”的處境與幽靈們的敘述構(gòu)成,而我的敘述節(jié)奏總是和幽靈的回憶有著某種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性和結(jié)合性,但實際上,不僅只有兩個聲音,其實更復雜。小說內(nèi)部構(gòu)成單元的會,意味著聚會、領會、幸會,即意味著小說中所包含的各色幽靈的相遇。聚會、集會,本身就意味著小說的復雜性和多重性。《野狐嶺》是適應這個時代的,如書中無形的殺手、癡迷木魚歌的書生、復仇的女子、殺人的土匪、駝把式等,還有心思堪與人相比的駱駝。他把駱駝寫得和人一樣,而小說在此基礎上加上了一個活在現(xiàn)實中的“我”,將他們串聯(lián)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個極其復雜而混沌的世界。
第三點,三個特殊人物值得注意:第一,我。我在小說中表面看來為了探尋百年前在西部最有名的兩個駝隊的消失之謎,但,我是靈魂的采訪者、傾聽者。我為了實現(xiàn)靈魂集會,并采訪他們,來到了野狐嶺。我在傾聽幽靈敘述時,總想到我的前世,我沒有弄清我的前世是誰,但我覺得那些被采訪者可能是我。我的前世究竟是誰,這使得小說上升到一個哲學的層面,拓展了小說的思考空間。小說中的我在陰陽兩界之間,喝了很多陰間的水,但最后還是活在人世上。采訪結(jié)束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們開始融入我的生命,一個個當下都會成為過去,所以為了我的將來,我會過好每一個當下。齊飛卿,這樣的民族英雄活在了傳說中,而我卻珍惜當下。第二,殺手。小說中出現(xiàn)的第一個幽靈就是殺手,他的面貌從來都是不清晰的,我完全可以通過“我”的法力來開啟他的面目,但是“我”不想,這完全是一個現(xiàn)代主義的表現(xiàn)方法。其實,這個殺手可能是野狐嶺上的一個幽靈,可能是木魚妹人性中的幽靈,也可能是“我”,而小說中一直跟著“我”的狼也是一個象征的影像,它是每個人心中黑暗的表現(xiàn)。第三,木魚妹,從嶺南來到?jīng)鲋?,?jīng)歷與親人的生離死別,與仇家之子刻骨的愛情。小說中尋找的木魚令,究竟是什么?雪漠在書里沒有明說。
雪漠講到的很多東西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所以我在閱讀的過程中經(jīng)常會生起一個疑問,作者到底要表達什么?說不清、道不明,這可能是一種追求。但,這個追求是什么?作者也講了,他不要主題,也不刻意追求什么,他不弘法,也不載道。
另外,這部小說充滿了一種反小說的表現(xiàn),碎片化的敘述,人物都是模糊的,不是像現(xiàn)實主義文學要求的那樣,人物性格刻畫得很鮮明,它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F(xiàn)實主義和美學主義還有一個完整的故事,一個貫徹的意味,但在雪漠的小說里,這些都沒有。所以,這部小說不是一個簡單意義上的故事,特色性非常強。
(雷達: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小說學會會長)
發(fā)現(xiàn)的驚喜和雄強闊大的力量
李敬澤
我覺得雪漠,無論是他整個的創(chuàng)作生涯,還是現(xiàn)在擺在這里的《野狐嶺》,都確實是值得我們?nèi)パ芯亢陀懻摰摹5?,很心虛的是,我本人其實是沒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深入地、有把握地討論雪漠,因為關(guān)于雪漠過去的那些具有廣泛影響的作品,實際上我讀得不多,對這個作家缺乏一個整體的判斷和把握。但是,這次因為要開研討會,所以我還是很認真地在這幾天把《野狐嶺》這部小說給看了一遍,我確實有很受震撼的地方。某種程度上講,過去我對雪漠不是很熟悉——人很熟悉,但作品不是很熟悉,我覺得有一種發(fā)現(xiàn)的驚喜,雖然我的發(fā)現(xiàn)可能晚了一些,或者說已經(jīng)很晚了。
《野狐嶺》這部書,對我這個讀者來說,印象最深的,或者我最喜歡看的是什么呢?關(guān)于那些駱駝客們的生活,寫得那么豐沛、那么細致、那么具體。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文化,包括他們對于無論是勞作中,還是在面對人類生活中大事件時的基本態(tài)度,所有的這些描寫,是我最喜歡看的。在看的過程中,我就感覺到,也許雪漠如果不寫,可能以后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在雪漠的筆下,為我們呈現(xiàn)了一個如此獨特的世界,而且,雪漠的筆力又是如此強勁、如此獨特,將人類生活的小世界寫得如此豐沛、飽滿。在看的過程中,我是非常非常的喜歡,它完全能夠把我?guī)нM去?,F(xiàn)在,不用說駱駝客了,就連駱駝都少了。前一陣子,我去阿拉善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養(yǎng)駱駝的也不多了。駱駝都干嗎去了呢?不知道。這樣一個即將消失的獨特的世界,駱駝客的文化生態(tài)、經(jīng)濟生態(tài)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但是,那種非常細致的經(jīng)驗智力,那種很飽滿的生命情致,被一個作家如此有力地寫出來了。我覺得這本身是非常有價值的。當然,如果就《野狐嶺》來說,僅僅說我喜歡這個,未免有點買櫝還珠。在雪漠整個巨大的藝術(shù)構(gòu)思中,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元素,當然是最主要的一個元素。
整部小說里邊,始終貫穿著涼州賢孝和木魚歌的一種南北文化的對比。現(xiàn)在看起來還是北更好一些,對于南,盡管雪漠花了很大的工夫,也是樟木頭作家村的村民,有時候,不服是不行的,就是說,北方的植物種到南方去,怎么著也還是感覺不適應,他寫木魚歌遠不如他寫駱駝客那么豐沛、那么有生命的底氣。
當然,就整部小說大的架構(gòu)來講,推理也好,懸疑也好,這些因素盡管大量地引用,在我閱讀的過程中,我的閱讀心態(tài)也不是閱讀一個懸疑小說的那種心態(tài),要被這個情節(jié),或者事情的結(jié)果拽著走。實際上,我是一個不斷停留的心態(tài)。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講,這個故事雪漠盡管也花了很大的工夫,弄個架子放在那里,但是,我感覺其實也不是他的志向所在。同時,可能對于每一個讀者來說,閱讀的時候,也未必有足夠的動力追著這個故事看,而是在閱讀的過程中,始終被一個一個的聲音所吸引。有的聲音確實寫得很好,非常飽滿、有力。
在整個小說中,雪漠展示了這樣一個復雜的世界,在這么多復雜的聲音中,去展示一個精神的世界,一個超越層面上的世界。說到這里,我說句老實話,我就覺得毫無把握。從我個人的直覺來講,我喜歡的依然還是那個涼州賢孝。在那個世界里,我們看到了中國人,或者特定的西部駱駝客們,他們對人生、對世界、對死亡、對仇恨等等的感受,以及非常充沛濃烈的人類情感。很多時候,我們也會為之被打動,被感動。
這部小說,整體看起來,我個人對雪漠有一種發(fā)現(xiàn)。用“發(fā)現(xiàn)”這個詞只能是對我個人的一種意義,其實雪漠已經(jīng)不需要發(fā)現(xiàn)了,但是對我個人來講,確實體會到雪漠非常雄強、非常闊大的力量,不由自主地被他打動,被他折服。
(李敬澤: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沉默的力量和敘述的魅力
吳秉杰
在作家群里,雪漠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從“大漠三部曲”到“靈魂三部曲”,他的創(chuàng)作發(fā)展,走了特別具有個人特色的一條路。過去,大家都有一個西部文學和西部作家的概念,但是大家都知道西部是個地理的存在,而且是個歷史文化存在,歸根到底要跟不同的作家結(jié)合起來。最早的時候,我們沒把張賢亮、賈平凹作為西部作家,或強調(diào)西部文學、西部作家,沒有,但到了雪漠、紅柯等作家,大家忽然有了一個西部文學的概念,他們是圍繞著西部的苦難、西部的風光、西部的生存狀態(tài)而寫。
看了《野狐嶺》之后,有兩個非常強烈的感受:一是雪漠把沉默的力量和敘述的魅力都發(fā)揮得非常充分、非常強烈,甚至發(fā)揮到極致。所謂沉默的力量,從《大漠祭》開始,就有了一種沉默的苦難。當時上海為什么給它評獎?也許就是覺得西部的苦難,這種沉默的力量,始終像化石一樣,這么沉重,很有震撼性。這是一種隱伏的東西。還有敘述的魅力,這里面這么多人物,這么多幽魂,不同身份的人,不同立場的人,如蒙人和漢人、世俗的和修行的人、富人和窮人,甚至不同的駱駝,他們自己的立場、自己的眼光、自己的觀念敘述,寫得很有魅力。這部小說讀起來聲音是不是太多了?但是,它的魅力也在這里,這就是敘述的魅力。第二就是他把愛和恨都寫到極致,這是他的一個特點,寫得這么充分又強烈。愛就是木魚妹,恨有一個很大的歷史背景,其中有三個不同的械斗:土客械斗、回漢械斗、蒙漢械斗。在這兩個藝術(shù)特色里,表現(xiàn)出了雪漠的一種追求,就是歷史和整體相結(jié)合的追求。一個作家不僅僅要成為西部作家,而且要成為重要作家、大作家的話,他應該最后歸結(jié)到我們的生命和整體的一個結(jié)合,生與死的交流,今與昔的對話。在今與昔的對話中,雖然說靈魂不滅,不僅追求宗教上的靈魂不滅,還表明我們某種精神的永存,或者說這個精神在傳承,即所謂的歷史性和整體性。
總的看來,我認為雪漠具有三種能力:第一種,他一定不缺乏具體的能力,里面寫了很多東西,如駝戶歌、涼州賢孝、木魚歌,包括許多殘酷的場面,駱駝怎么起場、長得怎樣、如何喝水、如何交配,等等,寫得這么詳細,他具有把寫作具體化的能力;第二他是個詩人,一定不缺乏把某種情感推到極致的能力,確實具有震撼力。同時,我認為他具有集中的能力。長篇小說,歸根到底體現(xiàn)的是把某一種力量集中的能力,不是與眾不同地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思想,而是選擇最有力量、最能打動人的某一種思想,讓靈魂真正不斷地發(fā)出強烈的光響和力量??傊?,這部小說對于我來說,特點太鮮明了,它是在“靈魂三部曲”的基礎上進一步的發(fā)展。我覺得,雪漠的才華毋庸置疑。
(吳秉杰: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創(chuàng)研部原主任)
大漠情緒和后現(xiàn)代方式
胡 平
雪漠是一個很有信仰、很有信念,也很自信的作家,這一點,我非常佩服,因為中國作家中靈魂寫作的人畢竟還不多。這部作品顯示出雪漠創(chuàng)作思想、創(chuàng)作路數(shù)不斷地在調(diào)整、在開拓,繼續(xù)著成熟和探索。雖然作品可能有的人不一定能適應,不一定讀明白,但是我們打開一看這書的內(nèi)容和形態(tài),就立刻斷定這不是一般的手筆,這就是一個作家的成熟。有的作品一打開,你立刻就知道他是初學,但是有的文本一打開,立刻覺得這個作者是大手筆。在這一點上,我覺得雪漠已經(jīng)是越來越成熟了。不管這個書成功到什么程度,這是中國幾十年來作家發(fā)展培育的一個新的狀態(tài)。
《野狐嶺》的后記里,雪漠寫到這部書原來的雛形。最初的時候,他想寫一個《風卷西涼道》,我也沒看到《風卷西涼道》,如果我看到,這兩個文本一對比,雪漠的創(chuàng)作發(fā)展就非常明顯了。從《風卷西涼道》到這部作品,一定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但是,《風卷西涼道》書里的齊飛卿還在,他是《野狐嶺》里的一個基礎,一個原始的情緒,一個西涼的英雄。我對齊飛卿臨死的那句話印象很深刻:“涼州百姓,合該受窮?!毖┠欢ㄊ潜贿@句話震撼了,這句話給我的印象很強烈,雖然整部作品調(diào)子說不清,但是基本情緒我是能夠感覺到的。
第二,每個作家都有一些特殊的情緒的記憶,這是一種創(chuàng)作的基礎和動力。最早的《大漠祭》有著西部的記憶,我特別喜歡。雪漠如果有今天的眼光和技巧的話,《大漠祭》獲茅盾文學獎是不成問題的。剛才,我還和雷達說,他太厲害了。這種大漠印象、大漠情緒,在雪漠的記憶里和生活的積累里太棒了,這是他拿手的東西,因為那里邊不但有情緒,也有無數(shù)的場景和記憶,西部的記憶,所以作家最好的東西和他的場景記憶是有關(guān)系的。
《野狐嶺》我讀了兩遍。第一遍確實模模糊糊,不知道到底要講什么;第二遍,我再看的時候,可讀性就很強了。每一章、每一段我都看得懂,整體上來講有點模糊,因為作者所采取的創(chuàng)作方式是新的一種意境,無數(shù)的混合的情緒的一種產(chǎn)物。這部小說的特點就是情緒的混合,比起《風卷西涼道》,肯定要復雜得多,不是那么單純,所以我們也在宏大的上邊不是那么明白。歷史的、傳奇的、大漠的、西部的、土客械斗的、宗教的、沙匪的、嶺南木魚歌的、女人的、駝群的、靈魂的,種種,都混合起來了。但它很出色的地方,就在于這些情緒都有相似之處,都有兼容之處,是可以混合在一起的。比如說,齊飛卿的造反和大漠、駝群、野狐嶺放在一起,整個調(diào)子有相似之處,我覺得這也是作家的一種新的嘗試和創(chuàng)造,體現(xiàn)了作者很強的整合能力,而且是一個作家世界觀日益復雜的一種表現(xiàn)。但是整個來講,還是有西部印象,里邊所有的因素都跟西部的印象有關(guān)系,所以我覺得還是可以成立的。
從情緒出發(fā)創(chuàng)作,我覺得也是很文藝的。綏拉菲莫維奇寫《鐵流》時,一開始并不是寫十月革命。有一次,他看到高加索山,覺得高加索特別的雄偉,就想寫一個小說把俄羅斯的宏偉寫下來,那時候十月革命根本沒有發(fā)生,但是他一定要寫。先是寫一個農(nóng)民逃亡,被否定了。后來十月革命發(fā)生了,一個達曼軍在黑海行軍的這樣一個過程被他看到了,覺得寫這個最好,于是寫成了《鐵流》。這就是說,有些作家的寫作就是情緒,這個情緒是最關(guān)鍵的。
我很喜歡情緒性的主題。雪漠的情緒性的主題是很鮮明的。但光是情緒敘事也不行,應該有寫實的東西,這是文學性的要求。正如李敬澤說的,我也覺得《野狐嶺》最實的東西、最棒的東西就是關(guān)于駱駝的描寫。駱駝為了省水,一點一滴地滲那個尿。晚上累的時候,也像人一樣側(cè)臥著,腿伸直了,這些東西一般人寫不出來,小說里文學性的東西寫得特別好。
雖然注重靈魂敘事是雪漠的長處,《野狐嶺》主要的口吻都是一些死魂靈的講述,但是他也采取了后現(xiàn)代的方式。后現(xiàn)代的方式之一就是和通俗文學嫁接,是作品通俗化的一個努力,在這方面,我覺得他也還是比較突出的。我們在《野狐嶺》里可以看到一些武俠片或者武俠小說的元素,比如說書中的反清復明、哥老會、暗藏的殺手,還有俠客式的人物,如那貼身女俠,讓人近不了身,這些都是從武俠小說借鑒過來的東西,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嘗試。木魚妹本身也是通俗因素進來的,本來兩個駝隊不可能有女人,但是這個女人進來了,而且成為小說故事的重點。故事性最強的是木魚妹,先是想刺殺馬在波,后來又愛上他了,這是一個傳奇故事,也是一個通俗故事。我們甭管它好讀不好讀,真要拍一部電視劇,你說能不能拍?這還真能拍。
所以,《野狐嶺》的寫作是經(jīng)過一番構(gòu)思的,一方面探索性很強,同時也盡量接近通俗。整個作品,它的設計都是考慮讀者的。比如說,整個的故事基礎就是兩支駝隊進了野狐嶺,消失了,哪去了?不知道,懸念開始。我覺得這都是很好的嘗試。
雪漠還在往前走,還在實驗,那么,這部小說是他的一個調(diào)整,我覺得很有意義。向雪漠表示祝賀,他的調(diào)整我很贊賞。他的調(diào)整是一個作家對自己的挑戰(zhàn),不管成功到什么程度,都是值得肯定的。
(胡平:著名文學評論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創(chuàng)研部原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