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祥伍

徐鵬是吉祥駕駛學校的教練，他在這里當教練已經(jīng)很多年了，由于教得認真，對學員真誠，因此學員特別多。

一天下午，一位老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老人看了徐鵬一眼，怯怯地說：“我想報名參加駕照考試！”徐鵬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人，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顯得有些呆滯，臉色也不太好，似乎有些睡眠不足。

徐鵬正在猶豫，老人接著說：“你放心，我會認真學的，并且有信心考試過關(guān)，拿到駕照?！毙禊i對他說：“對不起，我這兒目前學員太多，怕一時半會兒照顧不過來。你去找別人吧！”聽了徐鵬的話，老人眼里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喃喃地說：“我已經(jīng)去過好幾家駕校了，他們都以我年紀大為由不肯收。聽說你這里教得認真，人又真誠，你可不能再拒絕我了。”

看著老人乞求的眼神，徐鵬心一軟，就把他讓進了辦公室。

徐鵬遞給老人一張登記表，他忙不迭地認真填了起來。待他填完表，徐鵬接過來一看，信息顯示，老人姓王，已經(jīng)60歲了。這么大年齡的學員徐鵬還是第一次遇到。徐鵬不禁在心里直嘀咕：這老王真的能行嗎？但已經(jīng)答應他了，又不好反悔。

果然不出徐鵬所料，對于年輕人來說，科目一考試是小菜一碟，但對于老王來說卻是個難題，因為對電腦操作不熟悉，他拿鼠標的手老是不聽使喚，常常急得滿頭大汗。但他倒是挺認真，有一股不服輸?shù)膭?，每天很早就去機房一遍遍地練習，教練幾乎都認識這個勤奮的老學員。

盡管老王科目一學得吃力，但畢竟是他個人的事。輪到具體學車操作時，就不是那么好辦了。每一個動作，徐鵬反復交代又做了示范，但他總是記不住，不是離合器把握不好導致車子熄火，就是把剎車當油門踩，弄得徐鵬很是無奈卻又沒什么辦法，只能沖他大吼：“老哥，你專心點！這是在學車，不是過家家?！?/p>

因為老王學得慢，徐鵬不得不重復教他，以至于耽誤了其他學員的時間，有些學員開始表現(xiàn)出了不滿。有人說：“這么大的年紀了，不在家享清福，還學哪門子的車？這可是年輕人的專利。”還有人說：“真是倒霉，與這樣的人在一起學車，真是浪費生命?！?/p>

徐鵬也在后悔，當初就不應該收下這么個“累贅”，不僅浪費時間，還比其他學員耗費多得多的油錢，因此，徐鵬常常沒給他好臉色看。有一天，一個規(guī)定動作徐鵬講了很多次，老王還是弄錯。徐鵬再也忍不住了，對他說：“老人家，我全額把學費退給你，你到其他地方去學吧。我耗不起呀！”

老王聽了，趕忙從荷包里摸出煙來，遞給徐鵬一支，又一一分發(fā)給在場的學員，滿懷歉意地說：“對不住，對不住，我拖累大家了。年紀大了手腳笨，腦子也不太好使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再學不會，怎么處置都行?！?/p>

話說到這份上，徐鵬自然不好再說什么。

此后，老王學得更加認真，他隨身帶著一個筆記本，把每個動作的要領都記在了上面，別人在練車時，他會摸出來認真溫習。慢慢地，他熟練起來，開始跟上了大家的節(jié)奏。

不久后的一天中午，學員們集中在一起吃飯。平時愛說話的大張說：“老王，你這么大年紀了，應該在家抱孫子了，為啥還來學車??？”這個問題是大家所關(guān)心的，因此都把目光投向了老王，等待他的回答。老王遲疑了一下，說：“為了老伴啊?！甭犃怂幕卮?，大家都不說話，等著他的下文?！拔依习榈昧斯前稍诖采喜荒軇?，上個廁所都要人照顧，經(jīng)常要去醫(yī)院化療，如果我能自己開車送她去醫(yī)院會比較方便，所以我才來學車。她夜里經(jīng)常疼得睡不著覺，我要照顧她，每天只睡幾個小時?！薄澳愫⒆幽兀俊庇腥藛?。“我們沒有孩子……我不在的時候只能請保姆照顧她?！甭犃死贤醯脑?，大家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屋里一片安靜。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上個月，醫(yī)生告訴我，我老伴最多能活一年，她最大的心愿是去看海。我得抓緊時間學車，練好技術(shù)，帶她去看看大海。”

徐鵬震驚了。當教練那么多年，像老王這樣為了老伴學車還是第一次遇到。他的內(nèi)心涌起了一種久違的感動。他為自己過去對老王的種種不耐心和粗暴感到很愧疚。

這之后，徐鵬給了老王VIP學員的待遇，專門抽出時間對他進行“一對一”的輔導。其他學員呢，不僅盡量把時間留給老王，還主動幫助他進行練習。大家都有一個愿望：希望老王練好技術(shù)，盡早拿到駕照，去圓他老伴的夢。

（發(fā)稿編輯/黃素萍 ?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