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君3首
譯:王士禛《真州絕句其二》
安閑的人們在江邊釣魚,
有孩童的耐心與魚群你躲我藏。
他們不過是與所有人一樣在等待某個時刻,
選擇了靜坐這種方式,或成佛,或成為老人。
那里,有柳蔭的道路卻是孤獨的路,
春夏在那里同時沉寂,
那么菱塘呢?垂釣的他們
年輕時也曾在那里劃舟。這件事
他們早已忘記。這些一同長大的孩子,
一起娶妻,成為父親,再做祖父,
如果不膩煩生活,他們可以活得更長久。
他們沒有像我一生好奇,
詢問生命的意義與不知道
沒有差別;這里多好,
水清,植物蔥綠,凳子灰白,
還有罕見的紅色樹木。該滿足了,
何況釣來的魚足以讓人們
安心度過每個長夜:明天,
生活將繼續(xù)。
贈給自己
你做著不無想象性的背誦工作,
一個字都不能錯;你第一次知道
不能成夢的滋味;關(guān)了燈,
你如同被釋放般奔向床前,
一堵墻對你的重擊使你聽清
夜晚的寂靜;窗外的風
裹挾你的自由而去,
你獲得了更廣闊的天地,
你看見夢中新相識的模糊的臉。
這是祖先賜給你的一次命運,
清晰如同他們創(chuàng)造的遙遠的奇跡。
畫
花朵總是吸引我們,
于是常有擁擠的花園。
沒有土地的人將它們珍藏進畫布,
就像畫下任何日常的情景:
兩把黑色的椅子,
其中一只
背上搭著件黑色的衣物。
時間為此刻遺落他的往事。
王暢2首
黃金時代
一個黃金時代,一個白銀時代……
確切地說,龐大而靜默的歲月,一個冰河期。
——奧登
暴雨如一場貓侵襲了所有角落。這個秋天,
柿子才剛剛上市,寒意便脊椎病般
傳遍了全身。他在清晨里買一個燒賣,
系緊書包帶,并把步伐交給剩下的命運。
如同昨日,目睹了一棵懸鈴木的死亡。
有那么一瞬間,他什么都不說,只想告別。
低頭趕路。在下班的途中,行人紛紛
從身邊退潮。桂香卻模仿了記憶。他沉浸其中
幻想兜里的手機永不震動,就像幻想忘掉
新交不久的戀人。前些天,他們約好
一起去看電影。在郊區(qū)新城的電影院里,
一位女作家開始說自己死了,后來她就真的
死了。
他想起還單身的日子,在黃昏的麥當勞
看夜幕點亮城市的霓虹。他吸完最后一口冰,
就把吸管摁滅,像一個醉漢把袖子
撇在手肘外。如同沐浴一場茂盛的洗劫。
香樟路
你就要走了,在蟬翼稀薄的夜里
獨自飛翔。一整個夏天
我對你毫無所知。這真好,
你是步履如煙的,還是用瓦罐打水的
姑娘,并不重要。我叫你姑娘,像吃一塊
西瓜。多汁的日子里,冰鎮(zhèn)最好。
但生活卻沙啞,你消失于
一個無籽的夜晚,毫無緣由地。仿佛
一場暗愈的失眠癥。你混進的
藥丸。苦澀的,是未曾加雨水的
故鄉(xiāng)。L小姐,故鄉(xiāng)
在襁褓里,穿九十年代的壽衣。
讓我們談談你的旅行吧。你自
水邊來,十七歲看見梅花落。鮮紅的
雪在下。你擦干凈方言,
由南而南,安身于一張車票中
鐵房子的生長。這個季節(jié),蝴蝶
拼命早夭,雨林成了廢墟。
你走到的緯度之外我總在懷念,但
記不住這僅有的瞬間。
長滿香樟的路,和每一個夏天
握手,雷聲帶來革命。雨
尚未趕到,我用了三倍于你的痛,
潛伏了這一刻的風暴。
這是個普通的仙林之夜。兩小時前,我和你
在路口分手。我設(shè)想的
一次相遇,抄襲了今晚所有的可能。
而現(xiàn)在,我依舊對你一無所知。
作者簡介:
王暢,1993年1月生,江西贛州人。2014年畢業(yè)于南京大學文學院,現(xiàn)暫居南京。
焦窈瑤3首
夏日的遺照
相框內(nèi)起伏 肉欲蒸發(fā)的透明
冷淡的手臂掛滿電線
擰干城市 流膿的綠影
玻璃唇咬緊松弛的天色 紛紛
墜入水缸
光潔的詞殼綻裂 無數(shù)
爛熟的吻
太陽的溫度萎縮成堅硬的儀式
調(diào)遣樹頂
雕花的星辰 跌落馬背
那在夏日遺照上彈撥月亮的
吞食姑娘眼珠的蟬
已被錄進 秋天
一紙 漫長的通緝
選擇題
抽屜開合之間
彈跳 一朵烏鴉
冰涼的肺
少女頭頂
切割音符的刀柄光滑
果子在右手發(fā)夢
左手撥弄的臺階混亂
正直的蘇醒
被選擇
誘惑海的船松綁一根
飛馳的鞋帶
繼而
失去了海
小心肝
小心肝 白鑰匙鎖住的小心肝
濕淋淋的小心肝
長滿魚鱗的小心肝
舊被單掀起的海面
蓬松如墳
偷窺幼兒
貪婪的口鼻 吞掉你
身上 淌蜜的蠟封
小心肝 ?你我
遙遠的來往盛進一只竹籃
白蘑菇灌進夏天
漏雨的紅耳朵
小心肝 與你有關(guān)的神秘
占領(lǐng) 沖上海灘的一雙
饑餓的手
來世的誘餌是清潔的
字與字的相愛是清白的
作者簡介:
焦窈瑤,女,1988年11月生于南京。小說、詩歌、散文見諸《青春》《山東文學》《美文》《滇池》等。
顧星環(huán)2首
深 ?秋
每一個黎明在各種教訓中腐爛
想象一粒子彈穿透眉心
留一滴鮮艷的朱砂
除了逃避,我對生活早已技窮
陽光只能榨出雨水
從修道院到瘋?cè)嗽?/p>
愿望在夢中凝結(jié)褐色血痂
交錯成細麻布的紋理
給人庇佑與柔軟
葉子剛剛轉(zhuǎn)為深綠
便落了下來
沒有人想去懂得
改變與不變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我
在潮熱的塵芥堆里抱緊必須擁有的生活
并提醒自己快樂于健康的益處
在這立秋后第二天的小雨中
為躲避一場鬧劇
而逃向徹底的零余
漸漸暈開成灰撲撲臟濕的一團
最后真的消散
空氣里又多了一點看不見的灰色
不配打擾到你出塵的酒意
金周3首
匆匆那年
如果我是粒石子
落在沉默的水心
有很多歲月圍著我打磨
人們不喜歡我的棱角
不喜歡我風也吹不散的固執(zhí)
多年以后,我只有怯怯的樂觀主義
相信一切會慢慢變好
包括一堆昨天
混亂的蹤跡,無處可尋的聲音
還有你投在我眼睛里鹽湖上的
模糊倒影
宇宙這簡單的東西
把這個月喝完之后
又打開下一個月,季節(jié)冷透了
在時間中眩暈
竟忘了太陽桌上擺放的一碟耀斑
已吃了億年
而我只有二十多歲的假名
使用過三代人民幣
住在一間可拆毀的房屋里
我的心是一個開關(guān)
控制著夜晚和白晝的變化
我不需要規(guī)律,不需要掌舵。這些年來
我寫詩、學哲學,想得卻越來越少。
我知道許多名字:柏拉圖、黑格爾、諾瓦利斯、
博爾赫斯……和他們對話真開心。
我碰到的東西也都那么美麗,
沿著古墻我觸到你的臉;
在你的作業(yè)本里,我觸到你可愛的錯誤。
我很幸運,也很滿足。
我喜歡風在我的目光中彈跳
我喜歡天空流淚就是雨的簡單
盡管我時不時用語言給生活添料
我終歸要沉默
人們用哭聲完成我最后的儀式
但我只是睡去
我的枕頭是微小的星云
只要熄滅感官
我就容易回到自己的宇宙
等我更老一些
或許等我更老一些
我會關(guān)心世界
關(guān)心日常語詞的翻譯
關(guān)心無法溶解的石頭為什么
依舊活著
既然意義已經(jīng)失去
小溪是大地身上的拉鏈
我沒能拉開那道秘密
我太普通,不過是個兒童
害怕不能解釋的一切
害怕就這樣和命運對峙
而我依舊懷著愛戀
蘭童2首
冥中訓
再見你時,當懸孤月。堂屋晦暗如林間
像饅頭出籠,你被死熏蒸得更加動人
胡須上的清露映照著深深的庭院
這是孤苦里熬出來的相見歡啊
而祖父,你為何一語不發(fā)?
煙熏火燎的人世,你的潔白如五雷轟頂
槐樹白了,官吏白了,骨頭白了
而我借此在油鍋里翻轉(zhuǎn),記取老虎與薔薇
世間品
下午。裸著下身躺在床上
身子漸綠。陽光暖透我的
陽具、子宮
和從未存在過的身體。
“我有多少天賦,就有多少性別”
每日被死熏蒸著,一無所附
而不分東西。直到月亮來了
方才認定這虛無世間。
這死過一百回的身子,多么美。
作者簡介:
蘭童,1992年生,男,河南周口人,現(xiàn)居南京。
李揚3首
自2013年11月
散落的碎石無法感知
直到被砌成四季與城堡
或者無解的棋局
這手藝,我在半空習得
但更多次,我被踢出機艙
緩緩降落到霧氣繚繞的句法
在一個瑞典老人的射程之內(nèi)
我領(lǐng)教過死亡,就像愧疚
結(jié)核醫(yī)院
結(jié)核醫(yī)院的女子,一團霧氣的女子
白的霧氣和白的床
我就躺在故鄉(xiāng)的肺里
君臨一個爛蘋果的寂靜
布魯斯也是醫(yī)院走廊中整夜徘徊的女子
每個黑房間里都喂養(yǎng)著一頭小獸
大伙兒都厭倦了食物
垂涎于同一個女子
點滴藥水娓娓道來的女子
針眼一樣準確的女子
我愿她倒下,倒向一種疾病
一種潮濕的,霧氣氤氳的病
我愿意她每天換一件白衣服
不同的衣服讓她披上不同的疾病
我愿去她幅員遼闊的身體上采集血液,脈搏
我愿意她在霧氣中擴散,籠罩我的余生
假眼球
太久了,假眼球,誰能復述一生?
你的失敗,像服裝統(tǒng)一的隊伍……
這些用舊的思考,下班的路上俯首
皆是發(fā)霉的鉛字,菌類建筑,假眼球
室內(nèi)釀制孤獨
會在屋頂上引來眾多貓兒
還要睡多久,我真害怕
無法趕赴一場盛大的車禍
這抽象的睡,還要持續(xù)多久
這晦澀的,灰色的睡
這倔強的自欺的睡,還能持續(xù)多久
我真害怕錯過天上空降的食物和女人
廉鵬舉2首
樹
用一萬倍速
播放一萬年的錄影
日月的軌跡迅捷成靜止的弧線
大地的禪定剪輯成洶涌的浪峰
告別之后,遺忘之后,死去之后
連塵埃都沒有,有的只是爆炸留下的
時間輕輕的一次顫抖
于是我認定了所有
一切的一切
永遠的永遠
都是大夢里的小夢
都是塵埃中的宇宙
直到我的眼睛
再次張開在即將到來的昨天
眼睜睜看著煙的影子
飄進樹的影子,成為新葉。
一 ?夜
我知道
再結(jié)實的墻壁
也會開出花朵
除非不朽的種子故意堵上耳朵
不聽這許多的故事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
太多的寬和窄
太多的紅和藍
太多靴子太多的拳頭
可唯獨除了今晚
陷在你的黑夜里
我只是個一無是處的詩人
可我更想成為的卻是
一圈永恒的年輪
到現(xiàn)在,每個立方的空氣里
都有成千上萬個秘密
再不屑于猜測謎底的人們
也不得不將他們反復呼吸
所以要么吶喊,要么安靜
沒有窗戶的屋子已經(jīng)開始乞求你
請不要閉上眼睛
林側(cè)2首
洗骨宴
我們沿河而坐,像一排瘦削的古樓
涂上新漆。燭光下,身披蟬翼的夜風
打濕陳舊的水面。云喝了山,黑喝了白
酒喝了我們,歷史書喝了歷史
到處是漂亮的表妹
那大醉的不是我,大哭的也不是我
我沒有白馬,也從未走入窮途
棋局將半,是誰攥我在手中反復摩搓
沉吟不決?朝廷太遠
異鄉(xiāng)的蟲子放肆,叫出風骨
時間,這粗糙的悍婦
如困倦的死水流淌一地
我們像塑料一樣大笑,躺在酒瓶里
洗骨頭,多么空曠的泡沫
也羞于將我們掩埋
在一場大雨中失明
我在大雨中行走,懷揣一只失明的魚
它違背性別,逃離審判,流亡于森林邊境
這兒曾是深海區(qū)域,身著長袍的僧侶
踏馬而過,像白帆從水面升起
誤入歧途,砂石間,花園鰻因緊張而死去
樹根在巖層遙相呼應,鰩魚飛過頭頂
五官像大雨一樣四處濺落,時代的孕婦
同著火的麻風病人訕笑著向我走來
開張翕合,大雨中,他們像魚一般聚攏又散開
持鞭的捕魚者,那被舊報紙包裹的信仰
正寄生于干癟的胎盤
蜻蜓點水,大雨未曾折斷它的脊骨
行走的魚類卻無法抵達臨界地帶
校正一場權(quán)力的巡禮,崇高的石碑之上
是誰的骸骨,鹽粒一樣飛升?
雨中,硫酸將循風爬進我的眼睛
我摘掉馴服的瞳孔,成為一只失明的魚
作者簡介:
林側(cè),本名馬莉娜,1993年生于南京,現(xiàn)就讀于中國傳媒大學,曾獲先鋒書店詩歌獎,作品見《詩刊》等期刊。
無歌2首
大 ?地
那用舊的身體,
要安放在哪里?
山虎爬上她的額頭。
秋天快深入骨髓。
是時候羨慕一棵樹。
恐懼并跳躍,
一條河足夠永恒。
一塊頑石只屬于另一塊,
那是在山野,
陽光踏著她,大山踩著她,
她是大地,又不是,
所以我才要用七十四歲的身子,
唱出二十四歲的歌。
堵車途中
清晨,趕一場會議。
公車輕易穿過叢林,
太平門被堵在喉間。
車流、人流、細流,
小轎車、電動車、公交車、自行車,
上班的,送孩子的,
過路的——比如說我。
紅綠燈灼熱,
在秋雨漸涼之時,依舊灼熱。
唯有雨水屬于我。
一滴雨敲車窗,
兩滴雨敲車窗,
數(shù)不盡還要數(shù)的是人。
司機高喊:
在這條路上的都是敵人,
可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像照鏡子一樣使我驚愕:
會議結(jié)束我要回到窗外——
因為公家的車不負責接回。
作者簡介:
無歌, 1991年生于安徽宿松,安慶市作協(xié)會員,研究生在讀。在《星星》《中國詩歌》《詩歌月刊》《北京文學》《山東文學》《延河》等刊物有詩歌作品若干,參加中國詩歌第四屆“新發(fā)現(xiàn)”夏令營。
熊森林2首
在鼓樓百年禮堂看《奧德賽》
雨終于落了下來,隔著窗子
秋雷和擊碎的雨石響得令人緊張
我的兩個朋友還在路上,
囿于青綠色的氣候的威嚴
我獨自在禮堂,守護兩個空座位
和一瓶娃哈哈AD鈣奶,以及
一枚安放兩年的小提琴腮托
(這是帶給他們的小玩具)
此時他打來電話,詢問禮堂的位置
并說,啊呀,我的鞋子濕了
而另一位剛才走錯校區(qū)
將鼓樓記成了仙林:她正驅(qū)車
急速進入南京喑啞的心臟
海浪一聲聲從我頭頂傳來
它將在劇中伴隨英雄的漂泊
而我的朋友們在雨中漂泊
衢州速記
我打車來到天妃宮,只因它臨江,
且名字好聽。在這里,我路過衰敗的
門店,和漂亮的清代房子。一個人
吃一份重慶公雞煲(它的味道并不正宗)
以及一盤青菜,一碗米飯,一瓶雪花啤酒。
然后走出來,給黃燈籠的花兒拍照,
有風,迫使我對焦許多次。在綠潭邊坐下,
幾個人釣魚,其中一位老奶奶很心急,
她用六十多年的時間,計較浮標抖動的
每一瞬間。而這邊的老頭則稍顯沉穩(wěn),
當他的手伸入紅色的塑料桶,一陣拍打聲
急促傳來——他在水中狩獵的聲音。
老頭再次收桿,一尾小拇指劃過他顫抖的喉結(jié),
似乎也討厭珠光寶氣的咬鉤方式。
幾只蜻蜓在其間不停地閃爍,還有荷葉,
在深秋青黃不接,蓮蓬也破舊了。
我繼續(xù)等候兩個好朋友,他們一個將在傍晚
從上海歸來,另一個剛喝完國慶假期的喜酒。
作者簡介:
熊森林,1990年生,就讀于南京大學文學院。寫詩及評論。有作品發(fā)表于《詩刊》《青春》等雜志。炎石2首
詠 ?懷
一束火紅的玫瑰貼著海面向我生長過來
我的胸懷同浪濤一樣,時大時小
我的臉也是玫瑰的顏色。我知道礁石的心
還是干燥的。在通往火車站的BRT上
擁擠是我們另一個不美的情人,而虛構(gòu)
出來的月色是美酒。在小公園,我們吸煙
在肯德基,我們聊一點政治。那些食客
同蚊子一樣讓我煩心。而這并不是一段
愉快的談話,我望著并不存在的窗外
把完整的綠色橘子一船一船地撕開。椰樹
在風中沉醉,同任何一個離去的人一樣
你的康師傅和牛奶,都是社會的最好禮物
詠 ?懷
出火車站的時候才五點,明月正下高樓
第一班公交還沒有來,三角梅在紅色晨風中
搖曳
那個是椰子樹,那個是……那個又是什么
我來來回回,走了兩圈,買不到一份早點
長褲換成了短袖。但城市都是鉛灌的,我想起
卡瓦菲斯的一首詩,想起正在相見的杜甫和
李龜年
想起山陽正在落葉。我翻出(臨行時張俊送
我的)
一團金黃月餅。那時,一些還圓滿,三迎橋上
松柏的濃蔭連鎖。我們喝酒、啖月亮,
大嗓門呼喊塵世的妹子;
小眼睛哭,哭我們是四尾不幸的
瘦鯉??捱@個秋天太早,而這個廈門又太遲
車過集美大橋,大海像一位紳士的銀魚在吃早餐
閃閃的桌布鋪開我們藍色的胸懷,漁船浮泛
也只是從異鄉(xiāng)人身上飄落的幾枚南京柳葉而已
作者簡介:
炎石,1990年生于陜西山陽,現(xiàn)居南京。
鐘皓楠3首
守塔人手記
墻壁等待
對岸點亮的燈
遙相呼應。當駭浪
封鎖歸帆與音信:
所有燈中我渴望你的燈。
幾年前你也曾在
海風中遙望
孤島的燈塔。等待時
風向背叛,燈光穿透你。
羅盤飛轉(zhuǎn),而暗礁
與島如數(shù)家珍。
你已全然
忘卻,另一種風
將你趕回斗室,吹熄
燈火。而墻急切地
拍擊海浪。
光 ?環(huán)
會有什么走來
吞食空氣,吞食我們手中的
落葉與光。
秋天我們手捧
黃葉在門口等待,眼看
自己被它們咬碎。
黑暗不必
在我們之間擺渡
我們的黑暗相接。
我等待吞食的
黃葉把它咬斷,我等待
你閃光的瞬間扭轉(zhuǎn)
所有鏡像,將光投向
葉片腹中。我的
碎屑模擬海浪。
緩期日子里的情人
我們遁入黑暗。天亮以前
我們將因為仇恨躺在
這里,踐踏彼此的黑暗。墻將
我們排擠出世界。
陰郁的火爆發(fā),陰郁的
愛從唇燃到唇上。但我們的手
像溺水者的拍打
絕不放手,即便只是斷枝。
因為我們將只在
此刻燃燒整天的霧,
擁擠與空無。吮吸悲痛的
激情,閃耀但期待離別。
光線是冷酷的岸。每根
樹枝被拋下。
白晝使我們失憶,爭相
墜入光的漩渦。
作者簡介:
鐘皓楠,1995年生,南京大學重唱詩社社員。就讀于南京大學外國語學院德語系,2014級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