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禮孩
這首詩歌不像米沃什其他的詩那樣布滿困惑、疑慮和悲傷。沒有冷峻的表達,沒有赤裸的沖突,這首詩歌寫得輕松、雋永,甚至輕揚喜悅,帶著一種遼闊的沉靜。
如果說優(yōu)秀的詩歌是生命體驗后的光影,那么這首詩歌無疑就是窗后讓人歡悅的彩虹。
詩人的祖國遭受過蹂躪,他也身不由己地被拋進時代風暴,被迫遠離故土,開始流亡的生涯。當詩人回憶起童年故鄉(xiāng)的森林、湖泊、溪流,還有四周一片樹木蔥蘢的小山谷,那拂過的風揚起了純凈的光輝。時間帶走一切,也帶來一切。此時,擺脫了內(nèi)心掙扎的詩人,在異鄉(xiāng)的黎明,望見了窗外那棵蘋果樹,在晨光中如此通透,恍惚之間,那棵樹就是鮮衣怒馬的少年,就是自己初始的人生……舊時光總有走遠的時刻,再回眸窗外,開一樹繁花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人間發(fā)生過什么事,睡夢中有過什么世相,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記憶就是力量,詩人并非遺忘一切,而是無限寬恕著這個缺少光的世界。
人生不就是在幾個黎明之間嗎?每個人都是詩人,都是那隔著窗口看著蘋果樹的人,時間逝去,舊夢依稀。最后一句的轉(zhuǎn)換不動聲色,似乎沒有寫什么,卻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就像航海中壓艙的東西,讓一切都在沉浮的歲月中沉靜下來,其間的豐富妙韻,也許唯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會領(lǐng)略。
窗
〔波蘭〕切斯瓦夫·米沃什
黎明時我向窗外瞭望,
見一棵年輕的蘋果樹沐著曙光。
又一個黎明我望向窗外,
蘋果樹已經(jīng)果實累累。
可能過去了許多歲月,
睡夢里出現(xiàn)過什么,我再也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