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凹
記得我在平原讀書的時候,母親從一百多里外的老家來看我。下車后,她不認識去學(xué)校的路,一公里的路程竟走了一個多小時,汗水把她那件打著補丁的舊衫浸濕了。我要她擦一擦臉。毛巾從臉上過一過,雪白的毛巾便如墨染一般。一路上,她經(jīng)受了多少風(fēng)塵??!
我?guī)赣H去飯店,問她想吃什么。她說,來碗白米飯最好。
飯店快關(guān)門了,只剩下兩碗冷飯。母親說,冷飯也好。我想要兩個熱菜,店里人說,掌勺的師傅下班走了。母親拎起桌上的一個瓷壺說:“這不是有醬油嗎?”便將醬油淋到飯里,埋頭吞咽。望著黑白相雜的一碗冷飯和吃得津津有味的母親,我的心中酸澀摻雜,感慨萬千。
到了宿舍,母親坐在我們宿舍的大通鋪上,讓我把上衣脫下來。我上衣的領(lǐng)子已起破茬兒。她掀開她的大襟,里面的衣角上別著大、中、小三根針。她一針一線縫補著,花白的頭發(fā)沐浴著學(xué)生宿舍昏黃的燈光。同學(xué)們回來后,紛紛圍攏過來,看著母親抽著母愛的絲。有個小個子同學(xué),竟讓淚水在窄窄的小臉上掛滿。
我心中極熱,倏然生出這么一種感覺:母親在的地方,就是家之所在,即便這個家再殘破,也溫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