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一梅
在我的新戲《柔軟》里有一個異裝癖的時裝設計師,在舞臺上男扮女裝,調侃觀眾:“人生是沒得選擇的,我的命運便是一個星期做兩個小時的女人,可是,我比你們幸運,我的人生里至少有兩個小時是屬于我自己的,你們難道不偷偷地渴望能有這樣的兩個小時,卸下你們的面具,擺脫所謂的成功和正常,為所欲為,做一個真的自己,或者做一個幻想中的自己?你們沒有這樣的機會,你們真可憐!”
這個角色的原型是我的一位朋友,樊其輝,現(xiàn)實中也是一位著名的設計師,但他寧愿稱自己為“女裁縫”。有幾年時間,他每周二在三里屯的“法雨”化身為歌女“碧浪達”,享受他生命里自由的兩個小時。我一直喜歡他和他的歌聲,還有他那些尖刻辛酸的笑話,他是有勇氣把生命袒露給你看的人,留著菸萎還自嘲地笑著。在舞臺上,他一直笑到最后,但現(xiàn)實中真實的結局,卻是他在《柔軟》召開新聞發(fā)布會的前兩天,在家中自殺身亡。據(jù)說他死得非常堅決,嘗試了很多次,直到成功。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對劇組的所有人都是可怕的打擊。生命真的很沉重,也很脆弱,不是一個樂觀的態(tài)度和極具自嘲的笑話能交代得過去的。自由,不是不能獲得,但需要萬分的堅強和一點點運氣。
“一個人需要隱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過一生?”細細分辨,哪個人的生活不是由秘密和謊言堆積而成的?但是,巧妙地度過一生有何意義?不過是輾轉騰挪的生存技巧,技巧越高輾轉騰挪得越好,就離真相和本質越遠。我寧愿選擇笨拙地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