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鋼

20年前，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教授尼葛洛龐蒂（Nicholas Negroponte）在他撰寫的《數字化生存》一書中斷言：“比特（計算機的最小存儲單位），作為信息時代新世界的DNA正迅速取代原子成為人類社會的基本要素?！?/p>

當時看到他的說法，我們可能還會覺得美國人有些危言聳聽，因為20年前人類建造起來的信息傳播網絡不僅是完備的，也是有效的。廣播、電視、報紙、雜志、電報、電話一應俱全，包括人們使用的各種級別的照相機，已經把人類信息采集、信息傳播的體系紡織得井井有條。數字技術、網絡技術不過是在人類已經擁有的傳播技術體系之中加入了一個新的技術維度。它真的能夠形成人類社會的基本構成要素嗎？我們當時誰會相信尼葛洛龐蒂的斷言？

20年過去了。今天，數字技術已經滲透到社會生活的各種領域。中國手機用戶已經到達12億，智能手機在中國的社會滲透率已經超過60%，互聯網網民的總數已經占到國民總數的45.8%，超過了6億，各種數字設備已經遍布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移動便攜終端承載的各種網絡信息服務已經日益廣泛地滲透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ヂ摼W已經構成社會運行的基礎設施，數字技術應用已經成為維系社會運行的基礎紐帶，網絡數字技術支撐的社會信息傳播已經完全改變了人類信息的傳播形態(tài)，正在成為中國文明進程的重要推動力量，互聯網為其基礎技術平臺的信息傳播環(huán)境已經成為一個區(qū)域、一個行業(yè)、乃至一個國家和民族生存與發(fā)展的基礎環(huán)境要素。

面對數字信息技術創(chuàng)造的一切，我們或許需要重新審視尼葛洛龐蒂20年前那段描述的洞察力。

數字技術的神奇之處在于，它破解了一個描述大千世界和人類社會存在與運行狀態(tài)的簡單而清晰的數字基因，以這個基因為基礎，建立起信息傳播的網絡通道，從而讓人類獲得了記錄信息、編輯信息、傳播信息和使用信息的全新方式，開辟出人類信息創(chuàng)造與信息應用的無限空間。

當我們回顧數字技術的演進過程時，我們能夠深刻地感觸到這一技術具有的改變人類信息傳播方式乃至影響人類社會運行過程的巨大能量。

一

尼康公司2008年推出了一部普及型照相機D90，這是給百姓提供的消費級別的照相機。這個照相機有一個重要的功能，它加載上一個地理數據的定位模塊，就可以保證用這臺照相機拍攝的每一張照片獲得精確的海拔高度和地理經緯度的定位信息。

今天尼康公司已經把這個地理定位功能加載到從專業(yè)級別到普及級別的各種照相機上。不僅尼康公司，各大相機廠商今天生產的各種級別的器材，很多都已經加載了地理定位功能。

谷歌地球（Google Earth）2005年對公眾開放運行的時候，我們覺得這是一個地理工具。我們在谷歌地球提供的高清晰度的衛(wèi)星圖片之上，可以看到地球表面的各個角落。

圖1是美國首都華盛頓DC的一個街區(qū)截圖。現在的高度是2000米，再往下看，地面上的每一輛汽車、路邊的每一棵樹，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今天谷歌干著一件人們難以思議的事情。它不光提供這種清晰的衛(wèi)星圖片，它正在對衛(wèi)星圖片拍攝的地面建筑進行3D模型的重新建構。圖2是同一街區(qū)的3D模型圖，跟衛(wèi)星圖片完全配比。

3D模型圖跟衛(wèi)星圖什么區(qū)別？我們看這個街區(qū)中已經建好的一座3D模型建筑（圖3）。差別在于：衛(wèi)星圖再清晰，它提供的是外形頂視圖，而3D模型卻可以讓我們從各個角度、里里外外看一個建筑結構的細節(jié)。為了讓人們看到這個建筑在現實空間的景象，谷歌地球還提供了360度的全景圖片。

圖4是美國國防部、五角大樓的衛(wèi)星圖。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五角大樓中央草坪之上的每一棵樹，但是谷歌還是建造了五角大樓的3D模型圖（圖5），我們甚至還能“進入”五角大樓內部（圖6）。

圖7、圖8是美國國會大廈的衛(wèi)星圖和3D模型圖。整個美國首都華盛頓DC的3D模型圖，跟衛(wèi)星圖完全配比（圖9）。在這個圖形之上，谷歌地球告訴人們每一個建筑的位置和功能（圖10）。

到現在為止谷歌用這種3D建構技術做了什么？他們用6700座3D模型復原了古羅馬城。今天在羅馬城當中矗立著360處古羅馬建筑遺址的殘垣斷壁，我們完全不知道古羅馬的城市景觀為何物，然而，谷歌在數字世界里把它復原了。

它憑借的是跟世界頂尖級羅馬史和羅馬建筑史研究機構的合作。四個國家的科學家組成聯合科研機制，對這些建筑實施精準的空間與形態(tài)定位，完成了這個數字古代城市的建造。

他們建造的第一個現代化城市是柏林，用了44000個3D模型建筑（圖11）。第二個也建完了，是德國的第二大城市德累斯頓，用了15萬個3D模型建筑。

不僅如此，谷歌對美國、歐洲、澳洲，包括亞洲的一些重要城市的街景進行了360度全景圖片的拍攝，讓人們能夠看到每條街道的每個細節(jié)。

谷歌地球不光提供地理信息，在它的平臺上已經集成起與人類社會運行相關的方方面面極其豐富的大型數據群落。

在谷歌地球上，我們可以看到全球各個國家二氧化碳的平均排放量、全球的荒漠化威脅導致的農業(yè)耕地的地力衰減趨勢、全球能源的消耗情況、全球財富的占有情況、童工狀況、教育狀況、艾滋病的感染范圍、物種的消失速度、核反應堆的分布、糧食安全體系的基礎結構等方面的數據統計及分析。

我們能夠看到，谷歌地球這樣一個基于地理定位的綜合數據平臺至少做著兩件重要的事情。第一，他們在對人類生存的環(huán)境進行著全方位的數字化描繪，這里包括對世界各大城市各條街道全景圖片的拍攝、對太平洋海底地形圖的繪制、對世界五大洲第一高峰全景圖像的測繪。與此同時，他們做著第二件重要的事情，這就是對人類社會活動的內容進行著全方位的數字化記錄。

當他們把人類迄今所認識的自然界和人類社會運行的一切細節(jié)置放在時間軸上的時候，一個重要的景觀就在我們面前呈現，這就是他們啟動了對人類文明鏡像世界的建造。

網絡數字技術對于人類的最為深刻的影響，或許就在于它使人類第一次在現實文明形態(tài)之外有了一個數字文明形態(tài)。而這個數字文明形態(tài)絕對不是對現實文明形態(tài)的簡單的復制、存儲和備份，而是有著它自己的運行特點、運行規(guī)律、運行能量。兩個文明形態(tài)之間進行著極其復雜的能量交換。

現在可以做一點聯想：各個相機廠商今天提供的有著地理定位功能的照相機，如果連接在谷歌地球這種空間定位的綜合性數據平臺之上，對于今天從事公共信息傳播工作的機構和人員意味著什么？

這可能就意味著，用這些照相機拍攝的任何一張具有公共傳播價值的圖片，我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在一個精準的空間定位平臺上提取時間軸上發(fā)生的一切事情。

人們所追求的“用昨天的背景，解釋今天的變動，闡釋明天的意義”這種高等級的公共信息集成就得到了強大的數據工具的支持。

谷歌地球這樣的基于空間定位的綜合數據平臺，如果和新型的便攜終端相連接將會引發(fā)更大的改變。

有人推測會出現這樣的透明平板電腦，它鑲嵌了無線網絡、全球數據搜索、全球圖片比對、地圖定位功能、照相機、掃描器等功能。當我們用它對準任何街道上的任何一個建筑的時候，它能夠立即告訴我們建筑的名稱、建造的歷史、應用功能，包括聯系方式。

二

數字技術為基礎的現代信息技術，正在全面改變著影像信息的傳播結構和應用過程。

40年前，當柯達公司推出第一臺16 節(jié)AA電池驅動、只有1萬像素卻重達8.5磅的數碼相機的時候，誰相信數碼技術能夠像今天這樣游刃有余地應用到攝影器材功能的無限開發(fā)，滲透到攝影工作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在圖片信息的采集、編輯、傳播和使用的各個領域創(chuàng)造出今天這樣的無限風光？

今天，每當人們遇到數碼技術的局限和不足之時，似乎還是會回憶膠片時代的體驗。這種體驗隨著時間的延長，在人們主觀過濾機制的影響下往往會沉淀得更加美好，人們甚至會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熟悉的經歷中尋找近乎幻想的希望和寄托。

但是，膠片時代真的過去了。無論我們對膠片攝影懷有多么真誠的尊重、多么深刻的懷念，數字技術已經把攝影推入到一個新的時代。數字技術擁有的種種優(yōu)勢已經建造起一個全新的攝影技術體系，它以拓展攝影器材的功能為基礎，在尊重攝影的本質追求與形態(tài)尊嚴之際，深刻改變著攝影的模式與進程，讓人們越來越多地享受著攝影的樂趣，增強著攝影的能力，擁有著攝影的自由。

攝影活動是人類基于攝影器材的追求光影記錄效果的創(chuàng)造過程，是人類借用器材進行影像信息傳播活動的潛能施放?？v觀人們對于攝影器材的千般百種的要求，最終無疑集中在諸如“速度、真實、便捷、實用”這樣一些重要的支撐性功能之上。而數字技術正是著眼于這些支撐攝影的基礎功能，推進著人類攝影方式的演變。

1. 數字技術讓攝影擁有了更快的速度

技術的進步讓數碼相機擁有了越來越高的感光速度，人們在各種復雜光線之中贏得了更大程度的拍攝自由，傳統攝影過程中那些極其繁瑣的連環(huán)沖印過程也被數字技術的浪潮隱沒了?？扉T響動的瞬間，人們已經得到了可供直接觀看和使用的圖片。

這些改變對紀實攝影特別是對新聞攝影的影響尤為明顯。速度被記者視為專業(yè)報道的生命指標，記者報道事件的時間距離這個事件發(fā)生的時間越近，越具有新聞價值。

數字技術讓新聞記者乃至所有的攝影者獲得了越來越快的捕捉速度、成像速度和傳輸速度。今天，只要擁有一部數碼相機，我們就已經擁有了從即時拍攝到獲得圖片的全程控制能力。數碼相機以各種方式連接的無線互聯網傳輸通道，可以讓我們瞬間把圖片傳輸到指定位置，完成影像信息的公共傳播的全部過程。

2. 數字技術讓攝影擁有了更多層面的真實

真實是攝影追求的目標，保證真實在紀實攝影特別是新聞攝影中更是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國際新聞界把追求真實作為新聞信息傳播的終極目標。然而，什么是真實，在攝影界有著千差萬異的理解。人們能夠達及的最大程度的共識是：對客觀事物的記錄與反映應該與客觀事物的存在狀態(tài)相符。

不過，即使是以大千世界的存在狀態(tài)為參照坐標，人們也還是對真實性的認知持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因為每個人對大千世界的視覺感受會存在巨大差異。

人們對攝影器材真實度的表現能力同樣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認識。就我本人來說，在欣賞尼康鏡頭的銳利之時，可能遺憾它的彩色表現力；在富士S 5 Pro機身上安裝尼康鏡頭獲得了豐富與純正的色彩之時，可能又會遺憾銳利度的消失。使用佳能的器材似乎能夠看到照片中淡雅色彩間的種種平衡，然而會感到它不具有美能達鏡頭拍攝的照片中那種濃郁的色調和豐富的細節(jié)。而用索尼相機安裝美能達老一代自動鏡頭拍攝照片的時候，瞬間擁有了油畫般的色彩和纖毫畢現的細節(jié)，但是又發(fā)現了它面對強烈光線時的種種羸弱。

究竟哪個器材體系更具有對客觀事物的真實表現力？人們在攝影過程中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真實？這種真實究竟是客觀世界的原本狀態(tài)還是攝影者本人的感覺？我們往往感到自己已經陷入了困惑和糾結。

什么是大千世界的真實？什么是攝影器材對真實的記錄能力？這幾乎同樣不可能取得完全共識的答案。

當各色攝影人士為器材的功能優(yōu)劣爭論得天昏地暗之際，我們不能不承認，數碼攝影技術正在把人們對大千世界真實性的感受與理解的表現能力，最大程度地在器材層面上給予了人們。

今天哪怕是定位于普及消費市場的數碼相機上，人們也能找到調整白平衡的控制界面，找到調整色彩模式、光線亮度、明暗對比度的控制界面，加上數字技術提供的照片后期處理功能強大的編輯工具，這就如同讓一位畫家擁有了自己的顏料和調色板，人們可以按照自己對物體和事件、對光線與色彩、對拍攝客體的形態(tài)與本質的理解，描繪出多姿多彩的自然景觀和紛繁復雜的社會形態(tài)。

3. 數字技術讓攝影擁有了更為便捷的操作

數字技術已經把攝影工具普及到幾乎每個社會成員的手中，今天，不僅各種級別的數碼相機日新月異地生產出來，就是各種型號的智能手機也已經加載了各種各樣的攝影功能。人們由此獲得了可以隨時隨地便捷使用的攝影工具。

今天，各種級別的攝影工具的鏡頭質量在不斷提高，拍攝功能在不斷優(yōu)化，存儲功能在不斷擴張，傳輸功能在不斷加強。即使是對攝影的專業(yè)理論和技術方法不甚了解的人，今天也可以使用各種便攜攝影工具在各種場景之下輕而易舉地捕捉各種瞬間，拍攝出各種效果的圖片。各種級別的照相器材為各種光線環(huán)境、各種拍攝目的所設計的專用控制程序，讓攝影這個曾經充滿神秘氣息的專業(yè)技術活動，成了越來越多的人們唾手可得的簡易操作。

數字技術已經把攝影的專業(yè)能力分解為每個社會成員普遍擁有的影像信息的記錄能力，讓尋常百姓不僅擁有了便捷的攝影器材，而且擁有了近乎強大的攝影技能。

公民攝影的時代到來了。

無論職業(yè)攝影人士如何劃定專業(yè)攝影與大眾攝影之間的壁壘森嚴的界限。但是，數字技術已經日益開掘著尋常百姓的攝影潛能，由此開掘出整個社會的影像信息的記錄能力、傳播能力和運用能力。人類影像信息傳播的結構和模式已經了發(fā)生前所未有的改變。

4. 數字技術讓攝影擁有了更為高效的信息管理方式

影像信息的管理方式決定著信息價值的深度開掘與利用。今天，人們能夠依靠計算機運行各種專業(yè)工具，對數字圖片進行更為科學、更為系統的數據庫模式的存儲、管理及使用。

數字信息管理方式不僅為圖片信息的存儲提供了海量空間，更重要的是提高了信息存儲的有序性和安全性，提高了信息檢索的準確性和便利性，為圖片信息價值的深度開發(fā)與多元應用提供了可能。

這種能夠跨越媒體平臺、內容平臺、功能平臺與互聯網信息海洋相互相連的新聞圖片的數據庫信息管理方式，對于社會紀實攝影特別是對新聞攝影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它可以幫助人們認知看似孤立的信息片段之間的內在關聯，揭示看似孤立的新聞事件醞釀的復雜背景，剖析新聞變動對社會環(huán)境和公眾利益的多元影響，甚至為洞察新聞變動的趨向尋找到進行預測判斷的路徑。

三

數字技術為攝影帶來種種具有積極意義的變革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問題與困惑。

數字技術在提供了反映客觀事物真實性的更為豐富的技術手段的同時，也讓侵擾真實性的因素獲得了釋放能量的更為便利的路徑。圖片剪裁、合成、過濾、變形都變得更加容易。為各種目的而對客觀真實狀態(tài)進行遮掩、進行異化、進行認知誤導的手段，在各種技術環(huán)節(jié)上出于各種目的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實現。

數字技術在提供了普及全民的信息記錄的最為便捷的專業(yè)工具同時，也讓諸如個人隱私侵犯、公民權益?zhèn)γ鎸Ω鼮榻洺Ｐ缘耐{。

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的結合，在提供了公共信息傳播的更為高效的物理通道的同時，也讓公共信息傳播的負面影響力的生成得到了更為便捷的通道。

因此，在全新的信息技術支撐運行的社會環(huán)境中，全體社會成員的公共信息素養(yǎng)的培育就成為社會發(fā)展不可回避的問題。

當公民攝影時代到來，攝影已經隨時超越人們自娛自樂的私人空間進入公共信息傳播領域的時候，人們就不僅需要了解攝影的專業(yè)知識和專業(yè)技術，而且需要了解公共信息傳播的社會責任、道德準則、倫理規(guī)范和法律約束。

人們不僅需要了解自身從事信息活動的行為尺度與倫理邊界，而且需要掌握甄別信息真假、判斷信息價值、進行信息交流、開掘信息能量的種種知識和方法。

公民信息素養(yǎng)的提高是整個社會信息實力增強的基礎，當全體人民影像信息的采集能力、傳播能力被開掘出來的時候，社會就贏得了更加強大的記錄歷史、描述環(huán)境、反映發(fā)展、揭露弊端，以至基于信息傳播而能夠獲取的經濟發(fā)展與文化創(chuàng)造的更大的可能性。

四

縱觀人類信息傳播的歷史，重大傳播技術的出現都導致了人類信息傳播方式的改變，進而觸發(fā)了社會變革的發(fā)生。

如同印刷術的運用促成了印刷傳媒的出現與發(fā)展，從而敲響了黑暗的中世紀的喪鐘一樣，網絡數字技術在把信息權力在新的意義上賦予人民的時候，信息壟斷專權的瓦解就觸發(fā)了整個舊式社會運行結構的風化。

今天，影響信息傳播模式改變的三大技術已經日益清晰地呈現出來：

一是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它拓展著信息傳播的自由時空，使得人類之間的信息交流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得以實現；二是智能便攜終端的發(fā)展，它提供了網絡信息技術多元社會應用的個人平臺，人的多元社會需求就在這個小小的智能終端上得到延伸和滿足；三是大數據為基礎的云計算服務的發(fā)展，它極大推進著人類的信息共享、資源共享、服務共享，在滿足多元社會需求的同時，提高社會的運行效率。

這三大技術已經改變了整個人類信息交流的形態(tài)和模式，進而使得公共信息的提供、社會關系的經營乃至社會結構的演進都因此發(fā)生著重大的改變。

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為核心支撐的現代信息技術不僅是科學技術領域的革命者，而且是重大的社會變革進程的推動者。在中國社會的運行實踐中我們已經看到這種信息技術推進的社會變革：

第一是公眾的知情范圍不斷擴大。中國人民知情權實現的動力，遠比數字技術、信息技術、網絡技術的推進深刻得多，更為強大的動力至少包括全體人民不可遏制的物質和精神生活的發(fā)展欲望。改革開放以來在中國形成的全新的經濟、文化、政治和社會基礎，然而，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推進人民知情權實現過程中發(fā)揮的作用功不可沒。

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社會普及應用，人民獲取信息的渠道與方式更加豐富、更加便捷。人們在捕捉信息、描述信息、傳播信息的同時，前所未有地超越時空局限獲取自己渴望知曉的方方面面的信息，為滿足自身的發(fā)展需求，進行自己的生活決策和贏得信息知曉的基本權利。

第二是公眾的表達空間不斷拓展。公共表達不僅關系到維護人類的基本權利與尊嚴，而且也是公民參與社會事務的前提條件和基本形式，是人類智慧創(chuàng)造得以實現的基礎。我們可以看到，今天公民言論的通道因互聯網的使用正在不斷拓展。人們正在通過互聯網這種傳播自由度最高的信息平臺，不斷開辟自身的話語表達空間。

第三是公眾的監(jiān)督權利不斷加強。隨著數字技術和網絡技術的普及應用，人民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用自己掌握的信息工具，在個人信息平臺上，對自己視野中發(fā)現的社會運行的弊端與缺陷進行觀察、予以披露。對各級政府工作的監(jiān)督、對各種公共事務的監(jiān)督已經成為社會運行的常態(tài)。

在互聯網信息傳播的環(huán)境中，公眾的監(jiān)督范圍在不斷擴大，監(jiān)督的途徑在不斷拓展，監(jiān)督的效力在不斷加強。全領域、全天候、全進程的公眾監(jiān)督已經呈現在中國的社會生活中。

在公眾參與的社會監(jiān)督中，整個事件的過程、關鍵事實的驗證、不同角度的質疑、各種觀點的爭辯，都在通過公民媒體平臺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由此推進著整個社會的觀察與思考，最終演進成全體人民對社會公共領域實施全程監(jiān)督的社會變革進程。

第四是公眾的參與機會不斷地增多。在社會文明進程的意義上講到“公眾參與”的概念，是指人民依照維護自身利益的原則，參與所在生存環(huán)境中的經濟建設、文化建設、政治建設和社會建設的全過程。

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和網絡數字傳播技術的普及應用，中國公眾與政府的信息溝通機制正在不斷拓展。中國民眾的意志正在通過這樣一種日常的信息交流越來越深刻地影響到中國今天的發(fā)展與未來走向。今天，人們通過互聯網的信息通道，對整個社會的經濟、文化、政治和社會建設全方位的提供著意見和建議，我們國家的“十二五”規(guī)劃、國家的教育中長期發(fā)展規(guī)劃、科技中長期發(fā)展規(guī)劃，都會在互聯網上征求全民意見。

第五是公眾的協商機制開始呈現。中國已經進入一個多元化時代，今天的中國已經被多元的經濟結構、價值體系、文化背景、乃至多元的利益關系所驅動。這樣一個多元化社會的運行模式生成的活力與矛盾，在給社會帶來巨大推進力的同時也給社會帶來了頻繁的震蕩力，在交織著各式沖突的社會運行過程中，公民直接參與的公共協商作為保證現代社會良性運行的基礎機制變得日益重要，它不僅成為化解現實矛盾沖突、保證社會平衡運行的重要途徑，而且也預示著當代中國從代議民主機制到協商民主機制的更為高級社會發(fā)展趨勢。這些重大的改變，對中國社會的發(fā)展進程意義重大。

五

2012年新年鐘聲敲響不久，發(fā)明了第一臺數碼相機的柯達公司申請破產。這讓人們看到了膠片時代終結的標志。輝煌的膠片攝影時代已經成為讓人們充滿感慨的記憶。但是一個新的數字攝影的時代到來了，一個由數字信息技術支撐的蘊藏著巨大潛能的影像信息的創(chuàng)造時代到來了。

40年前，當柯達公司的職員薩森（Steven J. Sasson，“Sasson”也譯作“賽尚”）把他拍攝的第一張數碼照片用23秒的速度記錄在盒式磁帶上的時候，他或許不會想到，他已經揭開了人類歷史上一個新的攝影時代的序幕，他給人們帶來了數字攝影新世界地平線上的第一縷并不耀眼卻預示著未來的晨光。

40年來，數字攝影技術經歷了太多的周折、坎坷，但是，它像滔滔江河，不舍晝夜，終于形成今天這樣一番改天換地的壯麗景觀。

我們仍然會無止無休地對數字攝影技術存在的種種未盡人意的缺陷感到焦慮、遺憾甚至無奈，但是，這一切已經是在更高層面、更高專業(yè)級別上的渴望和索求。我們已經在數字技術中享受了太多人類攝影史上不敢奢望的完美體驗。我們正在和數字技術一起，創(chuàng)造著人類攝影的歷史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