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雨夜。天林走在雨中,路上幾乎不見行人。在這寂寥的雨夜,走在這寂靜的街頭,天林有點怕。他提包里有五萬元現(xiàn)金,帶這么多錢原本是想提貨,可貨主一直沒來。
萬一碰到攔路搶劫的怎么辦?他這樣想,不由往后一看,頭皮一麻,心猛然提到嗓子眼。身后真的跟著一個穿黑雨衣的人。天林便加快了腳步,身后那人也加快了腳步,天林慢下來,身后的人也慢下來。
十字路口,天林拐進一條平時很熱鬧的街道。他看見前面有個人,腳步不由加快了,想趕上那個人。就在這時,飛來一輛小車,只聽見“啊”的一聲驚呼,前面那個人倒下了。天林愣了,清醒過來便大聲喊:“撞人了!撞人了!”可那小車早不見蹤影了。
天林跑上前,抱住那人,大聲喊:“救命??!救命?。 笨蓻]人應(yīng),天林的傘被風卷走了。片刻,他就成了落湯雞。穿雨衣的人過來了。
來了一輛車,天林站在路中間,不停地揮手??赡擒囃愤呉还?,呼的一聲飛過去了,車輪濺起的泥水濺了天林滿臉。他蹲下,把那昏迷的人從雨水中抱起來,對穿雨衣的人喊:“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人死,你過來幫下忙,我背他去醫(yī)院?!彼缤四谴┯暌碌氖巧度?。
穿雨衣的人過來幫忙把那人扶上天林的肩膀,天林背著那人就跑。他的手腕上還吊著那只黑提包,一跑提包就上下左右地晃,他托著那人屁股的手就沉了許多。他對那穿雨衣的人說:“這包沉,你幫我拿著?!弊约罕持侨藳]命地朝醫(yī)院跑去。
又一道刺眼的白光,又來了一輛車,天林忙站到路中間。這回,車停了。司機打開車門說:“快上車?!贝┯暌碌娜艘哺狭塑?。
很快到了醫(yī)院門口,天林同穿雨衣的人抬著那人進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先交2000元錢。”天林從穿雨衣的人手里拿過提包,交了錢,那人被推進了急救室。
天林這才認真看了眼穿雨衣的人,伸出手,笑道:“兄弟,認識一下,我叫天林?!蹦侨苏f:“我叫黑子?!眱呻p手緊緊握了握。
等了很久,急救室的門開了。天林和黑子忙迎上去:“醫(yī)生,怎么樣?”醫(yī)生說:“脫離危險了。”天林和黑子都松了口氣。
天林說:“黑子,你猜我開始把你當成了什么人?”黑子說:“攔路搶劫的壞人?!薄澳阏χ??”黑子低下頭,囁嚅著說:“其實我真的是個壞人。我跟隨你那么久,就是想要得到你的提包?!碧炝终f:“那你怎么沒……”黑子說:“我剛想下手,就發(fā)生了這事?!薄翱墒呛髞砟氵€幫著我拿手提包,那時你如果撒腿跑掉,我一點辦法都沒有?!碧炝终f著望了黑子一眼。黑子忙看地下,說:“后來,我改變主意了?!碧炝謫枺骸盀樯??”黑子說:“說給你聽也無妨。我小時有個幸福的家,可在我12歲那年,母親遭車禍死了。那肇事的司機逃了,母親躺在地上一個多小時,許多人圍觀,就是沒人救。母親死后,父親的脾氣變得極壞,總是喝酒,喝醉了就打我,下手極狠。14歲那年,我就逃了出來,四處流浪,進過兩回看守所……這回看到你救這遇車禍的人,我心想,我母親那時要能遇到你這樣的好人就好了……”黑子哽咽得再也講不下去了,臉上滿是淚。
遇車禍的家里人來了,天林和黑子才回家。
雨還沒停,天林說:“打車走吧,我再也走不動了?!薄斑@么晚哪有‘的士?”黑子說?!皶械模僬f這么大的雨,會淋病的?!碧炝终f著打了個噴嚏。黑子忙脫下自己的雨衣,說:“穿上吧?!碧炝志涂吹搅撕谧友锏呢笆?。黑子把它取下來,從刀鞘里抽出閃著寒光的匕首,天林打了個寒戰(zhàn),眼里露出一絲恐懼。黑子說:“這匕首再也用不著了?!彪S手一揚,那匕首劃了道亮亮的弧線,“咚”的一聲落進池塘里去了。黑子說:“如果你這回沒救這遇車禍的人,那你早躺在血泊中了。你該感謝你的善良,是你的善良救了你。我也感謝你的善良,要不我又成了一個罪人?!?/p>
這時,一輛亮著灼眼燈光的“的士”來了……
(選自《讓孩子受益一生的美德故事全集》,魯先圣主編, 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
小說家泰格特用一扇窗照出了兩個靈魂,表現(xiàn)出兩種截然相反的處世態(tài)度,揭示了人性的美與丑。不靠窗的病人任由自己的私欲膨脹,最終泯滅了自己的善良,行為卑劣,不可原諒。而在陳永林的小說中,匕首的寒光,最終在善良的感染下轉(zhuǎn)化為良心的閃光;恐怖陰森的氣氛在善良的包圍中轉(zhuǎn)化為祥和;罪惡的黑手在善良面前轉(zhuǎn)變?yōu)榫人婪鰝臒崆橹帧_@樣的結(jié)尾引人深思,發(fā)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