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時代的年輕人,大概都曾在某個時刻發(fā)出這樣的感慨:恨不生活在那個時代。
恨不生活在1980年代,那時大家文藝,“大神”都曾在那時恣意;恨不生活在1990年代,那時大家下海,鑄造了無數(shù)金色的神話;甚至再早一點也好,“包辦”也有愛情,沒人開口就是房子車子……然而事實真的是那樣么?然而,誰又能拒絕自己的時代?
但也許,可以有另一個角度。
陳文茜這個名字,從來都不該只是傳媒人的“高山”,也不該僅僅因為經歷的傳奇就只被視為傳奇。看看這些年她做的事,除了不斷地突破自己,更多是在與年輕人交流。她說:經濟大衰退、全球體制失靈,這些“樹”不在了,但那也不要緊。因為任何時代都是禮物。
即使,是她年輕時的臺灣。
屬于青年陳文茜的那個臺灣,是美國剛剛與新中國正式建交,臺灣的富人們幾乎全數(shù)移民?!帮L雨飄搖、政治動蕩、言論管制”……那個大時代里小小的她,也因為無法忍受做“外商的幫兇”出走律師樓,跑去參與反對活動又因此被家人斷絕往來,入職三個月就升為報紙主編卻被流言困擾……
但她回想起那時“仍然很甜美”。
“青春就是用來吃苦的。年輕時不去爬高山,到中年會無力。”所以,即使是以金融海嘯做背景的青春,經濟大洗牌過后不就是新產業(yè)崛起?她說“每件事都有陰陽兩面,每一次經濟災難,都會淘汰一些東西,也都會清出一片土地。問題不是你所在的時代,而是你自己的本事。面對這個時代,每個人的答案都不相同,但人的生命里總會有禮物?!?h3>把它們和自己放在更好的坐標里
CUTE:您之前對大陸年輕人的了解都是經由哪些渠道?對他們又有什么樣的看法?這一次大陸之行,有哪些新的見聞和想法?
陳文茜:每年我都會在大陸參加很多活動,在活動中看到的這些年輕人,他們更渴望知道世界是什么樣子,有強烈的企圖心和渴望。他們關心的問題更多是自己的就業(yè),現(xiàn)場會有一些情緒性的發(fā)言和辯論。對于金融海嘯前后的高房價,大多數(shù)年輕人不知緣由,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沒人告訴他們這是為什么,他們的看法會比較偏激、片面。在最近的活動現(xiàn)場,我聽到了這樣的故事,為了讓孩子留在北京,父母、祖父母賣掉了房子?!胺績r”已經是各個層面的問題。但我的想法是,生命的追逐不該只是房子,而應該是更多內心的東西。雖然中國人都會受“安居樂業(yè)”想法的影響,但這種需求是“現(xiàn)實”也是陷阱。我希望能提供一個不太一樣的角度。不妨試想一下,如果青年巴菲特生活在今天的中國,他不會買房子。這是歷史的炒作,而它一定會被修正,之前的歷史經驗已經告訴我們了,這大概需要六七年或十年左右的時間。這背后是復雜的金融問題,這一段是歷史的“神經病階段”,但這是總會有的一個過程。
CUTE:在這樣的“大時代”下,普通人能做些什么?歷史上曾面對類似狀況的年輕人是怎么做的?
陳文茜:經濟大蕭條的時候,巴菲特是送《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的報童。這兩份報紙對很多問題的看法完全相反,巴菲特每天送報前都會看、會思考,也會觀察什么樣的家庭會定哪一份報紙。這也許就是他的起點,因為直到現(xiàn)在,巴菲特的公司還會每年舉行丟報紙比賽。
海明威最好的年紀都在戰(zhàn)地,他的青春就是一場空,戰(zhàn)爭中活下來的年輕人,回來后大多也只能在高原上種土豆。但在那樣蒼白的年代里,海明威寫出了偉大的作品。我是說,堅持夢想、仔細觀察,學習、積累,任何時代都是禮物。即使對于做很多事而言,現(xiàn)在的確不是好的時機,但一個時代也總有它的需求,就像即使在這個時代,也有阿里巴巴、亞馬遜。
大時代里有各種災難,會挫傷每個人,我們無法回答,即使回答也無法面對。即使抗爭,很多時候抗爭的出發(fā)點也不是議題,而是黑洞。當大時代的災難來臨,串聯(lián)、風潮或者其他,訴說的其實是每個人心中的黑洞,而這種訴求、控訴,對“時代的改變”意義很小。我們能做的只是面對人性,回答好時代的問題,不虛耗自己的青春。
CUTE:這需要怎樣的素質或者哪些必要的知識背景?能給大家一些推薦么?
陳文茜:需要內心有信念以及看問題更好的坐標。在這個時代,應該在左手邊放一本歷史書,在過往中尋找答案,在對面放一本時事的書,在右手邊放一本“雞湯”,當情感遇挫時可以得到安慰。
我很愛看人物傳記,包括亞歷山大、丘吉爾、漢娜·阿倫特等等重要的歷史人物的,把他們當做朋友,試著與他們同行,看看不同階段的他們在做什么。年輕人看看傳記,能看到自己的生命。然后是歷史類,看史景遷筆下的中國歷史,從全球、從西方,對比著看你自己的歷史。還有齊邦媛的《巨流河》,我的老師艾瑞克·霍布斯鮑姆(Eric Hobsbawm)的《20世紀解釋》《極端的年代》。
看過這些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說的很多話,與100年前都一樣。在歷史的對照里再去看你的問題,是把它們和自己放在了更好的坐標里,而不是像現(xiàn)在的很多評論,因為知識背景很弱,說出來就只是一時很爽。
CUTE:您之前對大陸年輕人的了解都是經由哪些渠道?對他們又有什么樣的看法?這一次大陸之行,有哪些新的見聞和想法?
陳文茜:每年我都會在大陸參加很多活動,在活動中看到的這些年輕人,他們更渴望知道世界是什么樣子,有強烈的企圖心和渴望。他們關心的問題更多是自己的就業(yè),現(xiàn)場會有一些情緒性的發(fā)言和辯論。對于金融海嘯前后的高房價,大多數(shù)年輕人不知緣由,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沒人告訴他們這是為什么,他們的看法會比較偏激、片面。在最近的活動現(xiàn)場,我聽到了這樣的故事,為了讓孩子留在北京,父母、祖父母賣掉了房子。“房價”已經是各個層面的問題。但我的想法是,生命的追逐不該只是房子,而應該是更多內心的東西。雖然中國人都會受“安居樂業(yè)”想法的影響,但這種需求是“現(xiàn)實”也是陷阱。我希望能提供一個不太一樣的角度。不妨試想一下,如果青年巴菲特生活在今天的中國,他不會買房子。這是歷史的炒作,而它一定會被修正,之前的歷史經驗已經告訴我們了,這大概需要六七年或十年左右的時間。這背后是復雜的金融問題,這一段是歷史的“神經病階段”,但這是總會有的一個過程。
CUTE:在這樣的“大時代”下,普通人能做些什么?歷史上曾面對類似狀況的年輕人是怎么做的?
陳文茜:經濟大蕭條的時候,巴菲特是送《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的報童。這兩份報紙對很多問題的看法完全相反,巴菲特每天送報前都會看、會思考,也會觀察什么樣的家庭會定哪一份報紙。這也許就是他的起點,因為直到現(xiàn)在,巴菲特的公司還會每年舉行丟報紙比賽。
海明威最好的年紀都在戰(zhàn)地,他的青春就是一場空,戰(zhàn)爭中活下來的年輕人,回來后大多也只能在高原上種土豆。但在那樣蒼白的年代里,海明威寫出了偉大的作品。我是說,堅持夢想、仔細觀察,學習、積累,任何時代都是禮物。即使對于做很多事而言,現(xiàn)在的確不是好的時機,但一個時代也總有它的需求,就像即使在這個時代,也有阿里巴巴、亞馬遜。
大時代里有各種災難,會挫傷每個人,我們無法回答,即使回答也無法面對。即使抗爭,很多時候抗爭的出發(fā)點也不是議題,而是黑洞。當大時代的災難來臨,串聯(lián)、風潮或者其他,訴說的其實是每個人心中的黑洞,而這種訴求、控訴,對“時代的改變”意義很小。我們能做的只是面對人性,回答好時代的問題,不虛耗自己的青春。
CUTE:這需要怎樣的素質或者哪些必要的知識背景?能給大家一些推薦么?
陳文茜:需要內心有信念以及看問題更好的坐標。在這個時代,應該在左手邊放一本歷史書,在過往中尋找答案,在對面放一本時事的書,在右手邊放一本“雞湯”,當情感遇挫時可以得到安慰。
我很愛看人物傳記,包括亞歷山大、丘吉爾、漢娜·阿倫特等等重要的歷史人物的,把他們當做朋友,試著與他們同行,看看不同階段的他們在做什么。年輕人看看傳記,能看到自己的生命。然后是歷史類,看史景遷筆下的中國歷史,從全球、從西方,對比著看你自己的歷史。還有齊邦媛的《巨流河》,我的老師艾瑞克·霍布斯鮑姆(Eric Hobsbawm)的《20世紀解釋》《極端的年代》。
看過這些你會發(fā)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說的很多話,與100年前都一樣。在歷史的對照里再去看你的問題,是把它們和自己放在了更好的坐標里,而不是像現(xiàn)在的很多評論,因為知識背景很弱,說出來就只是一時很爽。
CUTE:梁文道、竇文濤還有其他人,很快就會在大陸推出新的視頻節(jié)目,您是否也有相關的計劃?
陳文茜:我的人生不做重復的事,到一個年齡,換一條跑道,每個階段一個夢,到一個階段就喊停。我現(xiàn)在60歲了,想去旅行、寫作,去丘吉爾故居,去和他“對話”,寫很好的東西。
CUTE:之前看您的個人經歷,您不斷在“轉型”而且每一次都很成功,這背后有怎樣的思考、勇氣和準備?
陳文茜:其實還是“舍得”。在一個行業(yè)里辛苦地經營三四年,就應該已經能看到前景,但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無論窮、富、有、無,都舍不得。
我離開電視臺的時候,李敖都說“你會后悔”,但他連飛機都不敢坐!如今我閱讀丘吉爾、去走他走過的路、去寫很好的東西,我的人生因此有光彩。
人生最怕停滯、猶豫,沒差別也沒當下,今天、明天、后天都一樣……最可怕的就是這樣“挨”。所以我想清楚了就會去做。我寫書不關心銷量,當然我也有這樣的條件,做什么都有人去埋單。
CUTE:但大多數(shù)人沒有這樣的條件。大多數(shù)人有很多后顧之憂。
陳文茜:我也不是一直一帆風順,以前也沒有人為我埋單,但我會選擇去說服他。臺灣以前沒有時政經濟節(jié)目,我想做就要去說服我的老板。他擔心收視,我就主動和他說,這檔節(jié)目我只要我當時1/4的酬勞,這才做起來。到后期這個節(jié)目很火(直到現(xiàn)在它仍然是收視最高的節(jié)目),我的酬勞也只是漲到1/2,其他的用在找好的記者上。所以無論是誰,轉換跑道的時候,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犧牲。
CUTE:您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但還有很多人為了抓住時代的“機遇”,放棄了自己的特質,去讀商、讀法,對這種情況您又怎么看?
陳文茜:如果從收入角度看我現(xiàn)在的轉型,其實也是失敗的,寫書賺的錢與做電視臺不能比。
但人就是要有喊停的能力。賺錢賺到差不多夠了,就要把該經歷的經歷完。不然,人就像跑步機、印鈔機,這不一定錯,但只能說是很平凡的人。人只有做自己才算真的成功、真的受到肯定,也會更快樂。活在社會的需要里是很可悲的,用自己生存的意義成就社會的風向,不能說錯,但就是很平凡的人生。而我知道我會的、我要的、該做的,我覺得自己的生命很有價值,否則的話,我自己也不欣賞自己。
CUTE:我們的讀者多是剛剛從大學校園里步入社會的年輕女性,您對這樣的她們有哪些建議么?
陳文茜:之前在臺北的一場活動里,我和一個護理系的學生說,年輕人要有國際的眼光,可以用兩年時間去旅行。我建議她去三個地方,一是剛果,看看那里的人的生命、生存、生活??纯茨抢锏呐?,之前在戰(zhàn)亂中被性侵、被割掉陰蒂再不會有性高潮的女人,戰(zhàn)后她們安慰自己的方式,是給自己種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園,從美中重新找到生命力。然后去紐約,從世界霸權的中心再去看你自己的問題,看看那里的年輕人,在用什么樣的方式回答他們所面對的時代??纯础笆澜绲囊曇啊保愕哪切﹩栴},他們又是如何看。最后去英國,看看18和19世紀驕傲的征服者,是怎么敗下來、如何會被屠殺,去重建歷史觀、人生觀。然后你再回到臺灣,到時候,你的眼光是“無國界”的,不會再有自憐自艾,很多東西,比如“愛”,也少了很多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