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維夫只有整整百年左右的建城史,卻擁有最年輕的世界遺產?!鞍壮恰眲澐至藭r代,也決定了猶太人生活的未來。
在創(chuàng)建特拉維夫的第一次會議上,猶太人已經決定,在這里居住的只能是猶太人,土地不能賣給阿拉伯人。雖然這60多戶猶太家庭坐擁的,不過是一片不毛的荒沙地,但這也不妨礙這些人宗教般狂熱地建設新家園。慢慢地,全新的猶太人居住空間誕生了,它們不同于近期巴勒斯坦地區(qū)任何猶太人的建筑。
最早居住在雅法的猶太人租用了阿拉伯人的房屋,這種稱為“奧什”的住宅原意是所有房屋的總和,而每個房屋都居住著一個基本家庭,有血緣關系的奧什進而構建復雜的街區(qū)。奧什的自家院子不可以看到鄰家院子,甚至禁止種樹,而且不能妨礙雨水流向鄰居的蓄水池。
后建成的雅法猶太人街區(qū),房屋則各自面向馬路,房屋由瓦頂和石材所建,人們的公共空間主要是其中矮墻隔開的小庭院,里邊建立了猶太會堂等建筑。猶太會堂通常依照耶路撒冷猶太圣殿的想象而建,必須朝向耶路撒冷。
再從雅法移出,來到巴依特街區(qū)的猶太人,則繪制了一個猶太新社會的圖景。這里的房屋全由象征光芒的白色裝飾,土地被分割成小塊,小方塊臨路且朝向正北,一條林蔭大道位于街區(qū)中間。公共建筑位于街區(qū)的核心位置,且必須由建筑師全權負責。這些公共建筑開始輻射全新的文化價值觀,其中赫茨爾希伯來高中在形式上靠攏“希伯來愛國主義”的風格,在功能上,則開始向第一批的17個猶太孩童教授全新的希伯來語。建國后,這種過去兩千五百年只用于《圣經》及相關宗教研究的語言,成為了以色列的官方語言應用于日常和工作。
特拉維夫城市的規(guī)劃也緊隨小丘之春的步伐。1921年,前來規(guī)劃的跨學科學者帕特里克·蓋迪斯,被勒令離開特拉維夫,但要想獲得護照,他必須把自己的規(guī)劃圖交給當時錫安主義的領袖范·弗里蘭。特拉維夫解雇這位大拿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不想得罪巴勒斯坦地區(qū)的英托管政府——同情猶太人境遇的蓋迪斯把錫安主義理解成為一個世界性的計劃,他做出的規(guī)劃遠遠超過了當時猶太人的土地量,甚至超過了英托管政府允諾給特拉維夫的邊界。
蓋迪斯曾在巴依特街區(qū)抽簽分地時激動地禮拜那片荒蕪的沙地。他和他的學生們在沙漠漫步,用樹枝在沙地上畫畫,眼中似乎圖影閃爍。他走的時候不光提供了圖紙,還留下了詳細的方案。蓋迪斯的規(guī)劃,甚至決定了數(shù)十年后特拉維夫居民的生活方式。
這位精通動植物、地質地理、社會學和城市規(guī)劃等不同學科的學者,有機體、生物學、診斷和治療的現(xiàn)代城市規(guī)劃詞匯被應用到渴望獨立的特拉維夫之中。他沒有把紐約視為樣板(反感充滿商業(yè)氣息的摩天大廈,部分特拉維夫的沙地也不適合建造),而是致力于打造一個全新猶太人社會的新城。
蓋迪斯注重土地的現(xiàn)狀,他的規(guī)劃基于特拉維夫現(xiàn)有農用地的自然網狀結構。錫安主義將猶太人在田里工作視為自我救贖象征的理念,為蓋迪斯提供了一個田園城市的可能?!暗教幎际鞘吖奶飯@城市”,似乎不難實現(xiàn)。
蓋迪斯將20到80戶人家視為理想的居住單元,他為此做出“居住街坊”的設計,每個街坊的家庭鄰里互相熟識,隨時在街坊中書報亭、面包房、兒童花園、學校等日常公共空間相遇談心。他摒棄幾何式的生硬的規(guī)劃方式,十分看重步行感受,他提出,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人們每天步行的距離有一定限度,超過這個限度就會降低舒適度、感到疲勞。他考慮居民的實際需求,在適合開車的地方設計主干道,他還會設計美麗的“玫瑰與葡萄小巷”、步行的“回家之路”以及慢節(jié)奏的通往廣場的散步小徑。
他的規(guī)劃中還提到了景觀、可快速到達的醫(yī)院、費力爬樓的婦女、在植樹節(jié)植樹的孩子,描述了花園散發(fā)的土的味道,花壇里的各色花朵。
新猶太人的精神中心也發(fā)生了轉變。雖然猶太人在沙巴期間(沙巴為猶太人的禱告儀式,通常周五傍晚前1小時至周六傍晚)步行至猶太會堂的范圍則決定了鄰里的大致邊界,但猶太會堂不再是最重要的建筑物,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文化公共建筑。在重公共建筑建設的基礎上,蓋迪斯進而提出了文化衛(wèi)城的概念,擬定將劇院、圖書館、高中、小學校、兒童游樂場、科技博物館、美術館、觀景塔和林蔭大道整合城市中心的衛(wèi)城之中。雖然未完全實現(xiàn),但代表以色列戲劇最高水平的哈比瑪劇院等文化建筑逐步見證了全新猶太文化的勃發(fā)。以色列人均擁有博物館數(shù)最多的佳績,特拉維夫貢獻頗豐。
而隨著城市的擴張,特拉維夫公共建筑或民用建筑,漸漸形成了沒有裝飾的風格。這多拜包豪斯學院掀起的全球現(xiàn)代建筑運動所賜。
1919年成立于德國魏瑪共和國的包豪斯藝術學院,倡導工業(yè)化批量生產有關的簡潔實用的造型設計,不做多余的設計。然而納粹德國上臺后,包豪斯學院被關閉,很多猶太裔包豪斯藝術學院教室學生悲憤的流亡到了巴勒斯坦……隨后,包豪斯的風格,連同各種時髦先鋒的建筑“主義”,進而改變了特拉維夫的模樣。
簡約的充滿幾何感的白色長方體、立方體的外形基礎之上,你可以看到多個現(xiàn)代建筑大師的影子,從柯布西耶的吊腳樓(有利于通風)到門德爾松的雕塑般的幾何組合形體。而擺放桌椅靠天露天的屋頂露臺、看似從外墻往里“摳出”來的嵌入式陽臺(減少暴曬)早已屢見不鮮。
于是,住房激增的特拉維夫雨后春筍般誕生了4千多幢2到4層的現(xiàn)代建筑小樓,這些白房子和蓋迪斯的出行規(guī)劃并不矛盾。整齊劃一的小樓帶有陽臺的外墻、硬朗的轉角、以及輔房上的綠藤,它們連同大海的微光,會隨著觀者出入公共場所的便利路徑呈現(xiàn)不同的卻又有跡可循的光影層次。特拉維夫老城4千幢現(xiàn)代建筑后來被稱為白城,被聯(lián)合國列為最年輕的世界文化遺產。
白城那一抹白色來自于《新故土》的倡導,它象征著巴勒斯坦重振生機。各種形狀的白色,圓了猶太人的復國之夢,也為以色列這個全新的國家的騰飛發(fā)展提供了基礎。美國硅谷之后的創(chuàng)業(yè)城市接班人就是特拉維夫,這里擁有密度最高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
但特拉維夫自建成之起,尷尬的地緣政治問題就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