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世龍
世間孤膽除暴的好漢很多,然荊軻明知有去無回,仍臨河高歌,而絕塵遠(yuǎn)行??犊瘔?,不但成就了英雄,也成就了易水。
那時(shí),平靜的燕國,大地常綠,燕山常青。冬日里,雪花大如席,漫天落下,給茫茫山嶺籠罩厚重冰蓋。然后,春夏之季,慢慢融化。條條涓流融入易水河道,匯成清澈透明的漣漪,撫慰鮮活的水草游魚,撫慰多姿的大地生靈。
眼前的易水河,枯草雜存,亂石遍地,更像平緩溝渠。它非但無水,反倒讓人燥熱難耐。這般滄桑,或許是在證明,伴隨時(shí)間河流消失的,還有自然河流。這黃沙漫天、黃塵遍地的世界,真的就是英雄所要拼卻寶貴生命捍衛(wèi)的家園嗎?順緩坡而下,我將蒼涼枯槁沙沙踩伏大串印痕,屏息直奔河的中心地帶。密集枯葦菖蒲,裹挾一線時(shí)斷時(shí)續(xù)的濁流,浮些黑不溜秋的塑料泡沫,猛一下還難看清水的模樣。原來,似無卻有的水,蜿蜒于溝心草叢,時(shí)不時(shí)蜷個(gè)凼,積成汪。
我站在干枯的河床上,完全是在親近易水的殘骸。一條以水承載人文精神的河流,于今連水都沒有了,這失去的又豈止是蓬勃生機(jī),更是它全部的精華和榮光啊。
易水不寒,心寒。
責(zé)任編輯:劉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