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茂藩
1958年5月,時任江西省副省長兼農(nóng)墾廳廳長的汪東興回北京向毛主席匯報工作談到江西計劃在墾殖場辦農(nóng)林技術(shù)學校。毛主席很感興趣地說:“這個辦法好,你回去與邵式平省長商量如何辦好,讓上不起學的農(nóng)民上學,這樣的學校可多辦一點。”邵省長想到蘇聯(lián)曾辦過東方勞動大學,就將農(nóng)林技術(shù)學校取名為勞動大學,為了突出培養(yǎng)有共產(chǎn)主義思想又紅又專人才的主題,前面再加上了共產(chǎn)主義4個字。同年8月1日,江西共產(chǎn)主義勞動大學正式成立(簡稱共大),設(shè)在梅嶺腳下的共大總校及井岡山、云山等地的30所分校同時舉行開學典禮。江西共產(chǎn)主義勞動大學就此誕生了。在江西共大創(chuàng)辦3周年時,毛主席寫了那封廣為人知的《給江西共產(chǎn)主義勞動大學的一封信》,鼓勵說:“同志們:你們的事業(yè),我是完全贊成的……”正是因為有毛主席和黨中央的大力支持,共大發(fā)展很快,在當代中國教育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是1963年進入共大林學系學習的,進校的第一課就是勞動。學校安排一年級學生勞動7個月。我們林學系學生主要的勞動項目就是造林、育苗等項目。老師先給我們講一下要領(lǐng),我們邊做邊學,很快就掌握了勞動技巧。比如挖樹洞,我們開始一天挖5~6個都很累,后來掌握了技巧,一天能挖20~30個直徑1米的大洞。
第二年,學校派我們班去將軍洲參加“雙搶”。那時候,學校為解決糧食自給,在昌東鄱陽湖畔圍墾了一個萬畝湖洲。當時將軍洲還沒有一棟像樣的房子,我們就住在用稻草和毛竹搭的棚子里參加“雙搶”。
盛夏的湖洲,煙波浩渺,就像一個熱氣騰騰的大蒸籠。我們身上的汗水邊出邊被曬干,收工時身上都會結(jié)出一層鹽霜。晚上收工要到天黑,河水里血吸蟲很多,學校規(guī)定不準去洗澡,只能圍在一個井臺邊提水沖一沖。洲上的蚊子又大又兇,成群的蚊子沖入人群,打也打不完,只好一邊沖水一邊跳動,兩手還要不停地拍打,我們戲稱跳打蚊舞。
割完水稻需要把谷子打下來。那時的農(nóng)場連腳踏打谷機都沒有,只在田中間擺一個禾桶,我們各抓一扎割好的稻穗,用最大力氣朝桶邊打下去,頓時谷粒飛舞,要連打五六下才能把谷子打盡。打了一天谷子,我們累得連膀子都抬不起,但第二天咬牙還會繼續(xù)干。
割完水稻就插秧,插秧時腿上常被螞蟥叮上,扯下來半天血也止不了。插秧勞動強度不如打谷子,可腰彎久了也讓人受不了,我們就把左手撐在膝蓋上堅持。一天下來,腰就像斷了一樣,晚上躺在地上的稻草上,伸直腰的痛快感覺現(xiàn)在仍讓我回味。
我們就是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了幾千畝水稻的收插任務(wù)。學校為我們班頒發(fā)了“雙搶英雄班”的錦旗。
共大采取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學習方針,做什么就學什么,能夠到實踐中去學的就安排現(xiàn)場教學。比如講育苗,老師就把課堂搬到苗圃,老師一邊講操作要領(lǐng),工人師傅一邊在現(xiàn)場示范。講完后我們學生齊動手,不一會就把一塊苗圃地全部播種完畢,我們也真正掌握了育苗知識,比課堂教學的效果要好得多。
印象最深的是我們在靖安西頭的一次標本采集。那時西頭還不通公路,有成片的原始森林。森林就是我們最好的學堂:有直刺藍天的錐栗樹,一棵樹采下的幾十斤錐栗就是大自然給我們的獎賞;綠茵茵的石仙桃依偎在石壁上,這可是名貴中草藥;彎曲盤旋沿樹而上的雞血藤,砍斷一枝,就有像血一樣的樹液流出;那果實像紅寶石般晶瑩透亮,鑲嵌在墨綠色樹葉叢中的高大喬木是紅豆杉,是世界公認的抗癌良藥;那花苞宛如白鴿棲息在樹上的是珙桐樹,這可是我國特有的活化石,想不到竟被我們在靖安山區(qū)發(fā)現(xiàn)。猴歡喜的果實像乒乓球般大小,紅得發(fā)紫,一成熟就咧嘴笑,真是人見人愛。森林中的一切是如此神奇美妙。我們每天攀巨藤,爬古樹,一個多月采集了上千種植物標本,也學到了許多書本上根本學不到的知識。
共大在生活上實行平均分配制,每個學生除吃飯不要錢外,還按年級領(lǐng)取5~8元的零用錢,這待遇在其他高校是沒有的。記得當年有的女同學還因分飯票給男同學而結(jié)緣,至今仍在我們同學聚會時被傳為美談。
共大是特殊年代教育體制的一次改革嘗試,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逐漸淡出了歷史舞臺。1980年11月20日,創(chuàng)辦了22年的江西共大被改名為江西農(nóng)業(yè)大學。
責編/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