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北
《狼圖騰》,一部關于狼的史詩性著作,一部對中國歷史進行獨特解讀的小說,一部可以給商界、文化界、學術界帶來重大震撼的原創(chuàng)性作品,通過對狼群榮衰的描摹,再現(xiàn)了蒙古草原慢慢消失的最后片斷。
透過《狼圖騰》,我們發(fā)現(xiàn)在草原狼身上竟然潛伏著一種巨大的吸引力,這種看不見、摸不著、虛無卻又堅固的東西,可能就是人們內(nèi)心崇拜的原始圖騰。
姜戎&《狼圖騰》
姜戎,原名呂嘉民,1946年4月出生,籍貫上海,生于北京。1967年自愿赴內(nèi)蒙古額侖草原插隊,1978年返城,1979年考入社科院研究生院,后來憑借代表作《狼圖騰》榮登“第一屆中國作家富豪榜”。2015年2月,由法國導演讓·雅克·阿諾拍攝的電影版《狼圖騰》上映,引發(fā)熱議。
本書由幾十個有機連貫的“狼故事”一氣呵成,情節(jié)緊張激烈而又新奇神秘。讀者可從書中每一篇章、每個細節(jié)中攫取強烈的閱讀快感,令人欲罷不能。
那些精靈一般的蒙古草原狼隨時從書中呼嘯而出。狼的每一次偵察、布陣、伏擊、奇襲的高超戰(zhàn)術,狼對氣象、地形的巧妙利用,狼的視死如歸和不屈不撓,狼族中的友愛和親情,狼與草原萬物的關系,倔強可愛的小狼在失去自由后艱難成長的過程……無不讓讀者揪心。
書中的故事無不使我們聯(lián)想到人類,進而思考人類歷史中那些迄今未解的疑問:當年區(qū)區(qū)十幾萬蒙古騎兵為什么能夠橫掃歐亞大陸?中華民族今日遼闊疆土由來的深層原因是什么?歷史上究竟是華夏文明征服了游牧民族,還是游牧民族一次次為漢民族輸血才使中華文明得以延續(xù)?為什么馬背上的民族不崇拜馬而信奉狼?中華文明從未中斷的原因是否在于中國還存在著一個從未中斷的狼圖騰文化?我們不能不追思遙想,不能不面對我們曾經(jīng)輝煌也曾經(jīng)破碎的山河和歷史發(fā)出叩問:“我們口口聲聲自詡是炎黃子孫,可知“龍圖騰”極有可能是從游牧民族的“狼圖騰”演變而來?華廈民族的“龍圖騰崇拜”是否將從此揭秘?我們究竟是龍的傳人還是狼的傳人?”
片段
天越來越冷,大約走了一半路程,太陽被凍得瑟瑟顫抖,縮到地平線下面去了。雪面的寒氣升上半空,皮袍也已凍硬。陳陣晃動胳膊、皮袍肘部和腰部,就會發(fā)出嚓嚓的磨擦聲。大青馬全身已披上了一層白白的汗霜,馬踏厚厚積雪,馬步漸漸遲緩。丘陵起伏,一個接著一個,四周是望不到一縷炊煙的蠻荒之地。大青馬仍在小跑著,并不顯出疲態(tài)。它跑起來不顛不晃,盡量讓人騎著舒服。陳陣也就松開馬嚼子,讓它自己掌握體力、速度和方向。陳陣忽然一陣顫栗,心里有些莫名的緊張——他怕大青馬迷路,怕變天,怕暴風雪,怕凍死在冰雪荒原上,但就是忘記了害怕狼。
快到一個山谷口,一路上大青馬活躍亂動、四處偵聽的耳朵突然停住了,并且直直地朝向谷口的后方,開始抬頭噴氣,步伐錯亂。陳陣這還是第一次在雪原上單騎走遠道,根本沒意識到前面的危險。大青馬急急地張大鼻孔,瞪大眼睛,自作主張地改變方向,想繞道走。但陳陣不解馬意,他收緊嚼口,撥正馬頭繼續(xù)朝前小跑。馬步越來越亂,變成了半走半跑半顛,而蹄下卻蹬踏有力,隨時就可狂奔。陳陣知道在冬季必須愛惜馬力,于是死死地勒住嚼子,不讓馬奔起來。
大青馬見一連串的提醒警告不起作用,便回頭猛咬陳陣的氈靴。陳陣突然從大青馬恐怖的眼球里看到了隱約的危險。但為時已晚,大青馬哆嗦著走進了陰森山谷喇叭形的開口處。
當陳陣轉頭向山谷望去時,他幾乎嚇得栽下馬背。距他不到40米的雪坡上,在晚霞的天光下,竟然出現(xiàn)了一大群金毛燦燦、殺氣騰騰的蒙古狼。全部正面或側頭瞪著他,一片錐子般的目光颼颼飛來,幾乎把他射成了刺猬。離他最近的正好是幾頭巨狼,大如花豹,足足比他在北京動物園里見的狼粗一倍、高半倍、長半個身子。此時,十幾條蹲坐在雪地上的大狼呼一下全部站立起來,長尾統(tǒng)統(tǒng)平翹,像一把把即將出鞘的軍刀,一副弓在弦上、居高臨下、準備撲殺的架勢。狼群中一頭被大狼們簇擁著的白狼王,它的脖子、前胸和腹部大片的灰白毛,發(fā)出白金般的光亮,耀眼奪目,射出一股兇傲的虎狼之威。整個狼群不下三四十頭。后來,陳陣跟畢利格詳細講起狼群當時的陣勢,老人用食指刮了一下額上的冷汗說:“狼群八成正在開會,山那邊正好有一群馬,狼王正給手下布置襲擊馬群的計劃呢。幸虧這不是群餓狼,毛色發(fā)亮的狼就不是餓狼。”
陳陣在那一瞬其實已經(jīng)失去任何知覺。他記憶中的最后感覺是頭頂迸出一縷輕微但極其恐怖的聲音,像是口吹足色銀元發(fā)出的那種細微振顫的錚錚聲。這一定是他的魂魄被擊出天靈蓋的抨擊聲。陳陣覺得自己的生命曾有過幾十秒鐘的中斷,那一刻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靈魂出竅的軀殼,一具虛空的肉身遺體。很久以后陳陣回想那次與狼群的遭遇,內(nèi)心萬分感激畢利格阿爸和他的大青馬。陳陣沒有栽下馬,是因為他騎的不是一般的馬,那是一匹在狼陣中長大、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著名獵馬。
事到臨頭,千鈞一發(fā)之際,大青馬突然異常鎮(zhèn)靜。它裝著沒有看見狼群,或是一副無意打攪狼們聚會的樣子,仍然踏著趕路過客的步伐緩緩前行。它挺著膽子,控著蹄子,既不掙扎擺動,也不奪路狂奔,而是極力穩(wěn)穩(wěn)地馱正鞍子上的臨時主人,像一個頭上頂著高聳的玻璃杯疊架盤的雜技高手,在陳陣身下靈敏地調(diào)整馬步,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陳陣脊椎中軸的垂直,不讓他重心傾斜失去平衡,一頭栽進狼陣。
可能正是大青馬巨大的勇氣和智慧將陳陣出竅的靈魂追了回來,也可能是陳陣忽然領受到了騰格里(天)的精神撫愛,為他過早走失的靈魂揉進了信心與定力。當陳陣在寒空中游飛了幾十秒的靈魂再次收進他的軀殼時,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僥幸復活,并且冷靜得出奇。
書蟲日記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捧起了《狼圖騰》,無心地瞟了兩眼,卻被緊張的情節(jié)吸引,欲罷不能。一本對草原人民與草原狼最樸實的生活寫照,卻暗藏玄機。人與狼之間的愛恨情仇,作者用語言演繹得淋漓盡致。那些精靈一般的蒙古草原狼隨時都會從書中呼嘯而過。
狼的每一次偵察、布陣、伏擊、奇襲的高超戰(zhàn)術,令我驚訝;狼對地形氣象的巧妙利用,令我恐懼;狼的視死如歸和不屈不撓,令我敬佩;狼群中的友愛親情,令我震撼……
一氣讀完全文已是凌晨,我終于合上了書?;貞浧饋恚粋€個情節(jié)如幕布般展開,我感覺自己正在被野性包圍,可以感到自己情感的高齡,卻又充滿了人生幼年時代的野蠻童心。一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沖勁侵襲而來,真想自己也大膽鉆入狼洞中,嗅著狼的氣息,捧著小狼發(fā)呆,坐在草原上思索,尋覓遠古的感覺,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更久遠。
許久,我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與主人公一樣開始對狼著迷了,只是因為環(huán)境不同而萬分無奈。后來我搜索資料閱讀甚至跑了趟野生動物園,用貪婪的眼神觀看狼崽。但這一切對于一個對野生狼癡迷的人是遠遠不夠的。
于是,我利用暑假時間與父母親臨可可西里無人區(qū),只為親眼目睹一匹具有野性的狼,可最后連牦牛都沒看見,失落許久。就在我們臨走前一天的晚上,終于在漆黑夜色中傳來斷續(xù)的狼嚎聲,我聽出了,那聲音的確是來自一頭草原狼,那悠遠而又深沉的聲音,在我心頭回蕩。我開始跟著聲音瘋跑,那一刻我終于感到自己身上萎靡軟弱的血液、落魄的心神在消失,而血管里開始流動起使自己感到陌生的狼性血液。生命變得強壯了,以往對生活的一種蒼白無力在慢慢消融,變得充實。那是在草原上的最后一晚,我卻毫無困意,整整思索一夜。正是那一晚,我有了一個理想:生活在草原上,生活在狼的世界中。
對于生命而言,并非運動而是戰(zhàn)斗,我命令自己要如狼一般,在一次次的“戰(zhàn)斗”中,用野性去拼搏戰(zhàn)斗。而那些游而不擊的人將會被殘酷地淘汰。我告訴自己:生命需要活力,我該站起來拼搏。華夏祖先在戰(zhàn)斗中團結,在戰(zhàn)斗中失敗,在戰(zhàn)斗中成功,在戰(zhàn)斗中建立起一個個王朝。那么,今天的華夏兒女們,難道已忘記了自己靈魂深處的圖騰了嗎?難道已不記得先祖用血與信念為我們筑起的腳下這片土地嗎?請成全你的靈魂,學會如狼一般英勇“戰(zhàn)亡”,而不是如狗一般“窩囊到死”。
那一夜,我看到了屬于自己內(nèi)心深處久久封存的“狼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