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珊珊

秋天的時候陪父母去法國旅行，在被譽為“全世界最美小城之首”的Gordes，看到街中心并排立著3塊半人高的大石頭，由于不知用途，就請教站在一旁的當?shù)厝?。那位身材高大、頭發(fā)有些花白的法國男人解釋說：“它們是過去發(fā)洪水的時候，幫助居民過街的石墩和路標?！苯又?，他竟熱情地要做我們的免費觀光導游，一路殷勤地走在我們身邊講解，后來竟一直把我們送到鎮(zhèn)口。他還驕傲地向碰見的熟人介紹：“這位來自東方的美女，是我的新女友。”我笑笑，快活地和他貼臉告別。父親別的聽不懂，可“belle femme （美人）”那個詞還是明白的，由衷感嘆法國人的熱情好客之外，不由得把他的丑小鴨女兒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頗有感慨地說了一句：“都說外國人的審美觀和咱們不一樣，今天我真信了。”

剛到法國，我根本不了解情況。在咖啡店喝咖啡，會有帥氣的小伙子主動上來問電話號碼;在公交車站等車，會有時髦的拉風跑車嘎然停在面前，陌生的男人殷勤地要求送你一程;上課的時候，阿波羅一般英俊逼人的少年會主動把法國文筆記借給你抄……那一陣時間里我一直暈暈乎乎，自我感覺像是大美女，步履輕盈，說話自信。朋友們都驚呼說：“你最近談戀愛了吧？”

后來在當?shù)厣罹昧?，漸漸習慣并坦然享受法國男人無所不在的“調(diào)情”方式。他們認為讓女人充滿自信、心情愉快，是男人應盡的本分。比如上下車時主動幫女人提行李，給買花的女主顧多送一枝紅玫瑰……

有一次在里昂，發(fā)生了這樣一件趣事：兩個年輕女子走進了當?shù)匾患抑閷毜辏矶涡愿?、面容妖嬈的她們，一邊跟店主打情罵俏，一邊翻來覆去地挑選了好多件珠寶。人面珠寶相映紅，店主被眼前的美麗景象迷住了眼，在兩個大美女挺胸扭臀地離開許久之后才回過神來，原來她們拿著好幾件店里的名貴珠寶揚長而去了！可憐的店主飽了十幾分鐘的“眼福”，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過我相信下一次他碰到美女顧客，還是會笑嘻嘻地殷勤迎送。美女，永遠是法國男人的軟肋。

法國男人的“調(diào)情”方式很直接，在咖啡廳或酒吧里，會走上來直截了當?shù)貑柲愕姆济碗娫捥柎a，坦然地說：“你很漂亮，我愛你。”有經(jīng)驗的法國女人絕不會大驚小怪，同樣大方地回他一個笑容：“謝謝！你也很帥，不過今天我沒時間和你約會。”這樣就可以得體地應付過去了。

當然，“調(diào)情”的對象不單單只是年輕貌美的女人。領(lǐng)居凱瑟琳太太已經(jīng)70歲了，兒女都遠在馬賽。一次她坐在糕餅店里喝咖啡，鄰座的一位中年紳士揚手叫來侍者：“給這位漂亮的女士來一份你們最好的奶酪蛋糕?！彼又D(zhuǎn)過頭，繼續(xù)不遺余力地贊美凱瑟琳：“如果不是已經(jīng)約了人，我真想邀請您做我今晚的舞伴?！崩咸珠_戴著假牙的嘴。男人紳士地彎下腰來親親她布滿皺紋的臉頰，然后很不紳士地擠擠眼睛，臉上帶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走出門去。凱瑟琳太太目送著他的身影，臉上容光煥發(fā)，接下來的幾天里，都在回味自己花樣年華里的甜蜜。

打情罵俏是法國人生活的一部分，運用頻率之高，就和中國人見面就問“吃了沒”一樣。男人把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作為對女人的恭維，其實并不是真的想發(fā)展什么親密關(guān)系。知情識趣的女人也絕不會把這種調(diào)情當成是對自己的冒犯，而是心領(lǐng)神會，一起享受這份小小的快樂。

追根溯源起來，也許是因為法國位于歐洲西南部，背靠大西洋，有濃烈燦爛的陽光，有純凈美麗的地中海;也許法國人骨子里浸潤了陽光的奔放熱情和海水的純凈浪漫。男人和女人之間，也許不一定要那么功利目的分明，也許不一定只能曖昧不清。在適當?shù)臅r候，適當?shù)膱龊?，調(diào)調(diào)情，能讓女人自信美麗，能讓男人心情愉悅，能讓平淡生活迸發(fā)出想象不到的活力和樂趣。忽然明白巴黎為什么是世界浪漫之都，為什么法國歷史上會出產(chǎn)那么多浪漫熱情、才華橫溢的藝術(shù)家、音樂家和詩人。對于法國人來說，調(diào)情和藝術(shù)一樣，不是權(quán)貴和精英的專利，而是普通人快樂的生活方式?！?/p>

（責編 ?懸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