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瑜
坑仔口現(xiàn)存5條龍窯,制陶為清嘉慶二十五年(1820年)洪天亮創(chuàng)燒。這里曾是同安歷史上相當出名的制陶勝地,聽說5條龍窯中還有3條可用,但很可惜,因環(huán)境等因素,它們均停用近十年。
在后溪龍窯等著我們的老汪,是四川人,16歲開始在老家學燒窯制陶。1990年來廈門當建筑工人,但最終,他還是因為“喜歡制陶”,到了后溪,跟這條龍窯打了二十多年交道。本地從事陶藝的人,很多都知道老汪,連洪樹德老先生聽我談起汪師傅,也稱贊他“非常能堅持”。
老汪找到后溪,也是奇妙的緣分。他在運至湖里區(qū)建筑工地的泥沙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陶瓷瓦片,內(nèi)心激動,“原來廈門也有燒窯的地方”。他沿著泥沙運抵的線路一路詢問村民,最終找到了同安的后溪,從此扎根。如今,窯上的師傅都是老汪從四川請來,他的家也在龍窯臨近的路口旁。我們在低平的庫房里,見到許多拉好胚的模子,小器物有茶杯、茶壺、種植多肉的小花盆,大器物則有大缸、景觀花盆等,老汪說同安古龍醬文化園里的大缸,不少是在這里燒制的。我們的帶路人楊先生,跟老汪買花盆買成了老相識。老汪自家更不用說,泡茶的茶盤茶壺茶杯,都出自這口窯,門口路邊種著一株孤獨蓮花的大缸上,陶器營造出雅致的怡情小景。
我小心踏過68米龍窯拱起的窯身,去跟老汪打招呼。窯內(nèi)是1100度的高溫,喧騰的熱氣,穿過運動鞋的厚底,蒸烤著外露的小腿。沿窯身兩側(cè)擺放的猛烈搖擺的大風扇,把熱氣卷動,環(huán)繞至全身。老汪跳下窯脊,往方形窯口內(nèi)添柴火——柴火是一些收來的木板,而窯身每隔幾米,兩側(cè)都會鑿出可添柴火的小洞口,以保證火勢均勻。我透過窯口往內(nèi)探,窯壁是非常透亮、融化了的紅,大缸一上一下疊合。
這樣的一窯器物,要燒制36個小時,然后在窯內(nèi)冷卻5天,再開窯出貨。這段龍窯燒制的多為大缸、花盆以及其他小物件。在其延伸處,還有一段更短的龍窯,燒制更大件以及更復(fù)雜的訂制作品,比如按比例縮小的5米高的美國五角大樓,放在法國巴黎市政府門前的法國古民居,西方的斗獸場……老汪并不清楚經(jīng)他燒制的所有作品的去處,有的在博物館,有的在國外街區(qū),有的在一些別墅院落。他只知道,從1990年開始,他燒制的陶藝品,銷往36個國家,與美國方面的生意往來延續(xù)了15年。當年,一條龍窯每個月要燒5次,單次出品的件數(shù)有一萬來件,現(xiàn)在燒窯頻率降低為1次,外銷的路子也是越來越窄,大訂單基本都是內(nèi)銷,合作的多數(shù)是景觀公司,像生產(chǎn)醬料、罐頭的古龍,老汪說現(xiàn)在也很少合作了。名聲在外的老汪,對現(xiàn)在的燒窯似乎只剩一聲嘆息。
一位燒窯師傅正在拉胚,用一方一圓的兩個木槌敲打胚面定型。他十幾年前在坑仔口燒過窯,后來坑仔口熄火,不再使用。他向我們打聽,說有天聽廣播里說坑仔口龍窯是文物,要保護,是不是真的。
2010年,后溪龍窯也一度陷入“可能熄火”的泥淖,老汪說,這個在城區(qū)近郊占了一塊地皮的工廠之所以一直堅守,很大的原因是“老板對這一行有情懷”。
我一直追問老汪龍窯燒制的作品是不是跟現(xiàn)代化的窯口燒制的不一樣,他卻說并沒有,“只不過新式窯多是階梯式,不太能燒出很大件的東西來”;但他也說了,很多人是奔著“龍窯”來的,因為從一口純?nèi)斯谧鳌⑹褂貌窕鸬墓爬细G口燒出的作品,氣場必定也不一樣吧,而這里最年輕的師傅都有40多歲,他們的經(jīng)驗更是不可多得的財富。我想,一定會有人愿意為這份辛勞和堅守買單吧。
全國現(xiàn)存最大龍窯怎么盤活?
坑仔口龍窯是全國現(xiàn)存最大龍窯,同安擬把占地約75畝的坑仔口龍窯遺址建成5A級景區(qū),建成一個集文物保護、收藏品展覽、大眾參與習藝、觀光于一體的陶瓷文化旅游勝地。除了對龍窯群進行保護性修繕,還擬設(shè)立收藏品展示中心、建立陶藝制作和展示基地,邀請世界各地陶瓷藝術(shù)大師駐點教學,創(chuàng)辦陶瓷創(chuàng)意學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