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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馬棚》

2015-07-24 14:10王屹
教育界·上旬 2015年4期
關(guān)鍵詞:公義仁愛和諧社會

王屹

【摘 要】本文以新批評所強調(diào)的細讀法對??思{的短篇小說《燒馬棚》進行了解讀,發(fā)現(xiàn)在這部短篇中,福克納運用了象征、重復修辭法、懸念延宕、兒童視角及該視角與全知視角的差異等手法,揭示批判了現(xiàn)代社會中工商主義、物質(zhì)主義對人性的異化扭曲;通過塑造阿伯納這個具有獨立人格的勇士形象,呼喚人的良心、崇高意識和情感,恢復人性的尊嚴與自由,重建一個公義與和諧的社會。

【關(guān)鍵詞】異化 獨立人格 公義 仁愛 和諧社會

一、引言

對于??思{的長篇小說,我國評論界已有大量研究;但對其短篇小說的研究,不但數(shù)量少,僅限于《獻給愛米麗的玫瑰》《燒馬棚》等個別短篇,而且質(zhì)量上也有缺憾——正如李常磊先生所論:“普遍局限在敘事策略、人物分析、種族矛盾等方面,還沒有全面地把握福克納短篇作品的實質(zhì)和內(nèi)涵?!?(李常磊, 2006)為彌補此缺憾,本文采用新批評所強調(diào)的細讀法,對??思{的短篇小說《燒馬棚》進行了解讀,意在指出該篇主人公阿伯納屢屢燒毀莊園主的馬棚,是在表達他對為富不仁的莊園主以及那個欺壓窮人、邊緣人的社會的憤怒,是為了維護其做人的尊嚴、自由和社會公義。在此意義上,主人公阿伯納匯聚了古希臘文化和美國基督教文化,體現(xiàn)了前者對個人主義的推崇,又承傳了后者對聽從個人“內(nèi)心聲音”的強調(diào)。通過描寫阿伯納一家人的遭遇,作家旨在揭示工商主義、物質(zhì)主義作用下的現(xiàn)代社會對人性的扭曲;借著刻畫阿伯納這個不屈不撓的勇士形象,作家意圖呼喚人的良心、崇高意識和情感,恢復人性的尊嚴與自由,重建一個公義與和諧的社會。為達此意圖,作家運用了象征、重復修辭法、懸念延宕、兒童視角及該視角與全知視角的差異等諸多手法。

二、 小說故事情節(jié)簡單

佃農(nóng)阿伯納·斯諾普斯一家七口過著貧窮困苦、顛沛流離的生活。他們靠租種莊園主的田地為生。但阿伯納總是不能長居一地,數(shù)年來他總是只租種一季的莊稼,最后以燒掉莊園主的牲口棚告終。小說開始時,阿伯納被雇主哈里斯先生以火燒其牲口棚為由告上鄉(xiāng)村法庭,終因無證人指證而被逐出該地區(qū)。阿伯納一家坐著馬車遷移到新雇主德·斯班的莊園。然而,第一天進德·斯班家報到時,阿伯納便踏臟了該家的純毛白地毯。德·斯班勒令阿伯納清洗干凈足痕。阿伯納清洗掉足痕,但卻在地毯上留下石頭清洗的深印。為此,德·斯班罰其收獲時多繳20蒲式耳(一蒲式耳約36公斤)的玉米。這一次,阿伯納將雇主告上法庭,他認為自己已滿足雇主的要求清洗掉自己的足跡,雇主無理要求自己賠償玉米。治安官認為他毀壞了德·斯班的地毯,應受罰,但認為罰金過重,減去一半。十月玉米收獲后,阿伯納又要燒毀德·斯班的牲口棚,其十歲的兒子薩蒂無法阻攔,便跑去報告德·斯班。德·斯班卻要抓住薩蒂以作人證,薩蒂掙脫逃跑,離家出走。

三、小說情節(jié)雖簡單平直,但卻懸念重重。重重懸念的設(shè)置意為揭示社會的異化與罪惡這個主題

開篇而來的第一個懸念是阿伯納為何燒毀雇主哈里斯先生的牲口棚。據(jù)哈里斯先生講,在此之前阿伯納家的豬曾三次吃了他家的玉米,自己“還送給他好大一捆鐵絲,讓他回去把豬圈好好修一修。第三次我只好把豬留下來,代他喂養(yǎng)。我趕到他家里一看,我給他的鐵絲原封不動卷在筒子上,扔在院子里。我對他說,他只要付一塊錢飼養(yǎng)費,就可以把豬領(lǐng)走了”,(福克納,185: 141)而當天夜里,阿伯納卻燒了他的牲口棚。按哈里斯的說法,自己是仁至義盡,阿伯納是個毫無良心的縱火犯。然而我們不禁納悶,為什么阿伯納不修豬圈,致使豬三次吃了哈里斯家的玉米?其中是否事出有因?而哈里斯是否真的如他所宣稱的那樣善良慷慨?倘若如此,既然是把阿伯納的豬“留下來,代他喂養(yǎng),”為什么又要阿伯納付飼養(yǎng)費才能把豬領(lǐng)走?顯然,他是扣下阿伯納的豬要賠償金,而不是什么為阿伯納代養(yǎng)。在此,哈里斯所宣稱自己的善良慷慨與我們推理所得的事實之反差,使我們明白莊園主哈里斯是個偽善的人。阿伯納不接受他施舍的鐵絲修自家的豬圈,只有兩個原因——哈里斯施舍鐵絲時一定是態(tài)度傲慢;阿伯納出于報復,有意為之。

那么,這就導致進一步的問題:哈里斯對阿伯納做了什么致使阿伯納三次放豬吃他家的玉米?對此,前文沒有交代,但在下文阿伯納與新雇主德·斯班的關(guān)系中可以查到蛛絲馬跡。

下文講到阿伯納一家來到德·斯班莊園的佃戶租屋,二間小屋破陋狹窄,“連豬也住不得”,阿伯納一家十來年“就在這種模樣的小屋”(??思{,1985: 148)住過十多回;而德·斯班一家卻住在過去用黑人血汗“澆成的”雪白、漂亮的大宅里,并且阿伯納說“他還想澆上點白人的汗水”(??思{,1985:152)。阿伯納還說德·斯班與他的八個月契約是要“在往后的八個月里占有我的身體和靈魂”。(Perkins,1985: 1258)占有別人的身體和靈魂是奴隸主對奴隸的作為,而阿伯納還未開始為新雇主德·斯班工作,怎能知道德·斯班會如此奴役自己?只有一個答案,從他十幾年的勞工關(guān)系得來。由此可見,阿伯納的豬跑到哈里斯家吃玉米,是阿伯納蓄意所為,是對莊園主的重租盤剝、傲慢侮辱的報復抗議。阿伯納全家終日辛勤勞作,雖然孩子都漸漸長大,連十歲的薩蒂都在地里干活,是個好幫手,生活本該漸漸好轉(zhuǎn),但是他家的日子卻越來越窮困,重租盤剝使他家只剩下一輛破大車、舊爐子、兩張破床、破椅、一只舊鐘,薩蒂、他的姨媽和兩個姐姐連床也沒有,只得睡在地上的草鋪上。莊園主對窮人的“欺壓剝削、殘忍、踐踏人性和道德價值淪喪,”(肖明翰,1999)昭然若揭。

不僅如此,下文中德·斯班因阿伯納毀了他的地毯要他賠罰金20蒲式耳(約760公斤)玉米。這20蒲式耳玉米的罰金對一貧如洗的阿伯納一家無疑是雪上加霜。這種殘忍的掠奪如《圣經(jīng)·舊約·阿摩司書》所指責富人“踐踏貧民,向他們勒索麥子”(圣經(jīng), 2006:900),“見窮人頭上所蒙的灰,也都垂涎”(圣經(jīng),2006:897),如出一轍。在??思{不動聲色的揭露中,我們似乎聽到先知阿摩司對富人的不義作為的厲聲譴責。

美國南方是基督教文化的社會,在這樣的社會里人們都通曉《圣經(jīng)》的教導。《圣經(jīng)》教導富人:“困苦窮乏的雇工,無論是你的弟兄或是在你城里寄居的,你不可欺負他?!保ㄊソ?jīng),2006:189)“在耶和華你神所賜給你的地上,無論哪一座城里,你兄弟若有一個窮人,你不可忍著心,攥著手,不幫補你窮乏的兄弟。”(圣經(jīng),2006:181) “你留意聽從耶和華你神的話,謹守遵行我今日所吩咐你的這一切命令,就必在你們中間沒有窮人了?!保ㄊソ?jīng),2006:181)可是,在工商主義、物質(zhì)主義的作用下,莊園主們背離這些教導與信仰傳統(tǒng),對窮人毫無憐憫之心,殘忍地重租盤剝。甚至他們中的婦人也沒有同情之心,只關(guān)心財物而無視窮人。德·斯班夫人為了奢華享受,特意從法國買回昂貴的白色純毛地毯,要求窮佃戶擦鞋后才能進屋。佃農(nóng)阿伯納整日在地里勞作,鞋上自然有泥土,既鋪白色的地毯,又要佃農(nóng)不留痕跡地走過,顯然是在難為窮人。她要求阿伯納清洗去白色地毯上的輕微足跡,不然便重罰,明顯與《圣經(jīng)·舊約·箴言書》31章20節(jié)中要人效仿的才德的婦人相悖。那才德的婦人“張手周濟困苦人,伸手幫補窮乏人”,而德·斯班夫人唯一關(guān)心的是自己的享受,即使這種享受建立在阿伯納一家的痛苦之上,她也在所不惜。

我國論者李文俊指出:“??思{的作品像一把手術(shù)刀狠狠刺向美國南方——也是整個西方世界的痼疾,不是政治、經(jīng)濟上的,而是精神、心理狀態(tài)上的痼疾。這個具體癥象就是人性受到扭曲。”(李文俊,1999)莊園主們掠奪佃農(nóng)而來的財富非但沒有使他們對佃農(nóng)們產(chǎn)生半點憐憫,反倒使他們更為淪喪,喪失人性,變得傲慢、跋扈,以財富為資本,變本加厲地奴役佃農(nóng)。在此,作者表達了他對現(xiàn)實社會中工商主義、物質(zhì)主義對人性的扭曲、異化現(xiàn)象的不滿與批判。

四、這些異化與不義現(xiàn)象不但表現(xiàn)在莊園主們身上,而且發(fā)生在法律制度及人群中,成為一個社會化的現(xiàn)象

法律制度的異化與不義反映在小說開頭以雜貨店為法庭的審案過程中。問案已經(jīng)進行了很久,但屋子里只聽見治安官與哈里斯先生在說話,治安官根本不給被告阿伯納發(fā)言機會,不想了解原告哈里斯所說的是否真實,不想聽被告阿伯納的申訴。這一點在原文第一段最后一句所用的過去完成時態(tài)和副詞“yet”上展露無遺:“but he could hear them,the two of them that is,because his father had said no word yet.”(Perkins,1985:1254)從單純無辜而客觀的兒童視角,我們可以體會到作者的憤怒。在這個資本主義工商經(jīng)濟主導的社會,人失去了其原初價值,成了變相的商品,擁有物質(zhì)的多寡成為衡量人的標準。在此標準下,原來傲慢、跋扈、奴役、剝削他人的莊園主,成為壓倒一切的正義一方,而受侮辱、被欺壓的佃農(nóng)阿伯納被貶為不能講話的牲口,難怪他后來氣憤得開口罵人。

發(fā)生在人群中的異化與不義現(xiàn)象也出現(xiàn)在上述背景的人群中。

當治安法官傳薩蒂作證,指證他父親阿伯納讓一位陌生黑人警告哈里斯他要燒其馬棚時,雜貨店里擁擠的人群都面目嚴厲,向孩子投出仇視的目光,“那兩排一齊扭過頭來沖著他看的鐵板的臉分明似千斤重擔壓在他身上”(??思{,1985:142),把孩子嚇得顫顫抖抖。法庭結(jié)束后,薩蒂跟在父親與哥哥身后離去時,人群中有小孩子罵他“燒馬棚的賊!”小孩子們你一拳我一腳把薩蒂打得栽倒在地,頭破血流,成人及小孩子對薩蒂的殘忍令人發(fā)指。即便阿伯納燒了哈里斯的馬棚,這與誠實、正直、無辜的小薩蒂毫無關(guān)聯(lián),而這個社會連薩蒂這個無辜的孩子也不放過,可見社會的異化之深;那些小孩子本是無辜的年齡,應對同齡人心存同情,然而卻對薩蒂咒罵毆打,足見社會異化對人性的毒害之重。

在這個場景中,作者用象征手法來表現(xiàn)社會的異化。那個雜貨店是個買賣商品的場所,卻被用來作臨時法庭,這說明它根本不具備法庭的實質(zhì)。貨架上那些密密層層、“矮矮墩墩、結(jié)結(jié)實實、神完氣足”(福克納,1985:142)的罐頭象征著那些被物質(zhì)充滿、心靈空虛、冷酷無情、毫無個性的人群。作者運用象征手法揭露批判“現(xiàn)代社會用各種方式‘剝奪人的個性。隨著資本主義工商經(jīng)濟的發(fā)展,人越來越被商品社會所異化,失去了自己的個性,變成了一群如工廠里生產(chǎn)出來的零件一樣,面孔相同,沒有內(nèi)在本質(zhì)的現(xiàn)代社會的附屬品?!保ㄐっ骱?,1999:76)在這個雜貨店法庭上,人們都被流行價值所淹沒,都在出賣著自己的良心,成為主流社會欺壓邊緣人的幫兇、同伙,并不知不覺地參與著自我異化活動,在這個商品社會中,社會活動即是對人性的公共異化活動。象征手法對社會異化的揭示入木三分,令人觸目驚心。在揭露批判現(xiàn)代社會對人性的異化扭曲的同時,作者著力塑造阿伯納這個獨立不羈的個人主義英雄來恢復傳統(tǒng)價值對獨立人格的尊崇。正如美國論者童明(Toming)指出:“??思{持守個人的神圣性,贊成‘內(nèi)心之真理。這一個人主義應被視為??思{對其所生活其中的南方文化的現(xiàn)代主義立場……福克納并不贊同社會價值,卻贊同南方文化中邊緣人所代表的真理……一些邊緣人及這些敘述策略時常挑戰(zhàn)著社會觀點。用尼采犀利的措辭,這一移位表明了??思{通過小說對現(xiàn)存價值的重估?!保═oming, 2002:227)

雜貨店法庭場景中貧窮、為保持獨立人格而與社會對抗的阿伯納顯然是個受社會排斥、隔離的邊緣人。然而,他從未因孤立無援而有任何怯懦、屈服。他與滿屋的人群形成對照。受剝削欺壓的窮白人是一個階層,但在主流價值作用下,其他人都良心泯滅,麻木不仁,喪失了良心、尊嚴、獨立、自由,成了流行價值的附庸。唯有阿伯納一人不懼法庭和社會壓力,維持著人的獨立與尊嚴。他像獨守最后陣地的戰(zhàn)士,又像手持盾牌長槍的堂·吉珂德,進行著一場古老的戰(zhàn)斗。在此意義上,阿伯納承繼了古希臘和基督教雙重文化傳統(tǒng),前者推崇個人主義,后者強調(diào)要聽從個人“內(nèi)心之真理”。

“古希臘——羅馬文學中的英雄形象注重個人榮譽,追求個體生命價值的實現(xiàn),放縱自我,具有明顯的個性主義特征。” (蔣承勇,2003:101)張揚個性的古希臘史詩英雄阿克留斯顯然是阿伯納的原型。

十年特洛伊戰(zhàn)爭中期,希臘聯(lián)軍元帥阿伽門農(nóng)獲得祭司克瑞塞斯的女兒為掠物??巳鹑箮еY物要換回女兒,阿伽門農(nóng)執(zhí)意不準??巳鹑蛊砬筇柹癜⒉_的幫助。阿波羅降瘟疫給希臘聯(lián)軍,希臘軍隊大批病倒、死亡。希臘將領(lǐng)之一的勇士阿克留斯勸元帥阿伽門農(nóng)顧全大局,交還克瑞塞斯的女兒,使希臘軍隊得平安。阿伽門農(nóng)卻以占有阿克留斯之女為條件。受辱的阿克留斯義憤填膺,說道:“你這個厚顏無恥、貪得無厭的蠢貨!/從此以后怎會有阿該亞人服從你/為你征戰(zhàn)沙場?/至于我自己,來征戰(zhàn)時/我并未與特洛伊人有任何不睦/……/我們背井離鄉(xiāng),頂著狂風惡浪/只為了你這個傲慢之徒,/為了你和你弟弟賣命作戰(zhàn),/……/……你卻從不顧念,/到頭來還要搶走我的姑娘/戰(zhàn)士們送給我,作為我拼死征戰(zhàn)的禮物。/我比起你來可算是久經(jīng)沙場,浴血奮戰(zhàn),/但每當分配掠物時,/你總拿大頭。/為何我還要滯留在這里,/受你欺侮,為你贏得財富?”(Mack,1979:107-108)而后,阿克留斯憤憤離開希臘聯(lián)軍,返回家鄉(xiāng)。

阿克留斯的憤怒是因個人尊嚴、獨立受到冒犯,他將個人榮譽置于希臘聯(lián)軍的集體榮譽和利益之上,是在“追求個體生命價值的實現(xiàn),”(蔣承勇,2003:101)是個性的張揚。這與阿伯納的作為并無二致。阿伯納為了維護個人尊嚴、獨立,也置家庭利益于不顧,沒有為妻兒和自己有個安穩(wěn)的生活而屈從于莊園主的傲慢、欺壓。他帶領(lǐng)全家顛沛奔波,離棄一個又一個莊園、一個又一個社區(qū),正如阿克留斯離棄阿伽門農(nóng)控制的希臘聯(lián)軍一樣。阿伯納與莊園主們的對峙與阿克留斯同阿伽門農(nóng)的對抗同質(zhì)。

我國論者肖明翰聲稱:“個人價值是??思{的人道主義思想的核心。他如此強調(diào)人的個性和個人價值,在他看來,個性就是人性的表現(xiàn)。他宣稱:‘人只有在他的個性中才能得到拯救,并且認為:‘人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他的道德的完整性,而非他屬于某一個群體。他甚至表示要做個人主義的‘傳道者。他說:‘如果有朝一日我成為一個傳道者,我所要傳的道將是反對個人滑入群體,任何群體。我反對屬于任何群體。除了人類之外我不想屬于任何群體……”(肖明翰,1999:76)這種獨立于任何社會群體的個人價值在阿伯納身上表露無遺。小說中是通過兒童視角與全知視角的差異表現(xiàn)這一點的。離家出走的小薩蒂對父親給自己帶來的悲慘境遇感到憂傷、絕望。這時,父親曾參加內(nèi)戰(zhàn),在沙多里斯上校的部隊當過騎兵英勇作戰(zhàn)的念頭使他感到自豪,帶給他安慰。但緊接著的全知視角揭示事實:“卻不知道那次打仗他爸爸其實并不是一名士兵,只能說是一名‘好漢,他爸爸根本不穿制服,根本不效忠于哪一個人、哪一支軍隊、哪一方政府,也根本不承認誰的權(quán)威。他爸爸去打仗的目的完全跟麥爾勃魯克一般無二,是為了獵取戰(zhàn)利品——繳獲敵人的也罷,自己打劫的也罷,反正在他看來都無所謂,壓根無所謂?!?(福克納,1985:168)

其實,阿伯納身上表現(xiàn)出的獨立于任何社會群體的個人價值有著深厚的西方基督教文化根源。肖明翰聲稱:“在西方近代史上,自文藝復興強調(diào)人的價值,特別是宗教改革運動強調(diào)個人同上帝之間的直接聯(lián)系以來,個人主義就逐漸成為西方文化傳統(tǒng)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而在美國,特別是在超驗主義運動之后,它更是其社會、生活、政治、思想和文化的重要基礎(chǔ)。幾乎所有美國的人道主義流派都帶有明顯的個人主義特征?!?(肖明翰,1999:76)在其論文《依靠自我》(Self-Reliance)中,愛默生主張:“我要做的事只與我本人有關(guān),與人們怎么想毫無關(guān)系。在現(xiàn)實生活及智性生活中,這一法則的實施同樣艱難,但卻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偉大或平庸。它的艱難也在于你總會發(fā)現(xiàn)有些人認為他們比你更清楚你的職責。生活在世追隨流行思想是極易的事;獨居一處追隨自己的思想也是易事;但只有偉大的人物才能做到在人群中獨善其身,保持獨立個性?!?(McMichael,1980:1064) 在社會的巨大壓力下,阿伯納仍毫不猶豫地做著艱難的抉擇,他聽從自己良心的聲音,追隨自己的思想,在蕓蕓人群中他煢煢獨立,保持自己的個性。為此,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忍受著被社會視為異類、渣滓,以及排斥在外的屈辱以及極其貧困的厄運和孤寂。

五、小說運用重復修辭法和象征手法來塑造阿伯納這一現(xiàn)代英雄形象

形容詞“stiff”意為“不易彎曲、打折、移動、變形等的;堅硬的;僵直的”(Hornby, 2002:1489),這個形容詞及其副詞“stiffly”在小說中出現(xiàn)了十多次。在小說中它有褒貶兩種含義。褒義為“正直、獨立、不屈不撓”,用來描繪阿伯納的脊背或那條跛腳,象征阿伯納剛正不阿、不向惡勢力屈服的硬漢精神。在德·斯班的豪宅前,阿伯納從未自慚形穢,相反,腳步“生硬而堅定”,“反而越發(fā)顯出了那種我自無動于衷的氣概”(??思{,1985:150)。面對德·斯班家要求自己擦腳后才得入內(nèi)的恥辱,他從容不迫,“那只不靈便的腳已經(jīng)在門框邊上留下了腳印”(??思{,1985:151),在那淺色地毯上壓下一只腳的腳印,出去后才“就著臺階邊把靴子擦擦干凈”(??思{,1985:152)。跛腳的阿伯納似乎在外形上是個非正常的人,但正是這個非正常的人做出了正常人沒有的舉動,只有他順從內(nèi)在良心的指引,順乎人的自然本性,保持了獨立人格,而那些正常人卻泯滅良心,淹沒在工商主義的大潮中,喪失了自我。如同梭羅一樣,阿伯納也以生命履行著超驗主義之道。作者將跛腳的阿伯納與常人對照,揭示出這一令人悲嘆的現(xiàn)實。貶義為“僵硬、極端”,隱含對阿伯納的批評,批評他動輒燒馬棚的反抗手段的極端性、不調(diào)和性,不講求方式方法和效果,對改變社會沒有效果。這一點在小說最后一段的隱喻性描寫中得到反映和支撐。

阿伯納頭腦犀利、智慧、自信、冷靜、堅定,善于利用法律保護自己,為自己伸張正義。在他與哈里斯及德·斯班的一次次斗爭中,表面上看是他們把他一家逐出了自己的“領(lǐng)地”,實際上阿伯納以自己的智慧和人格力量戰(zhàn)勝了對手。面對哈里斯的侮辱和欺壓,他不動聲色,讓一位過路的黑人警告哈里斯:“木頭干草,一點就著” (??思{,1985:141),然后不留痕跡地燒了哈里斯的馬棚。哈里斯氣急敗壞,然而卻找不到那位黑人作證,無法將阿伯納投入牢獄,只得無奈地看著阿伯納離去。德·斯班家視他污穢,要求他擦了鞋才得登門入室,他毫不理會,從容而進,在那淺色地毯上壓下了深深的足印。德·斯班氣勢洶洶地要他清洗掉地毯上的足跡,他的確洗掉了足跡,但卻用石塊清洗刮割,留下了無法去掉的殘痕。德·斯班氣急敗壞要他以20蒲式耳的高價賠償?shù)靥簱p失,他竟然把德·斯班告上法庭,迫使德·斯班減去一半的索賠。收獲季節(jié)后,他又要燒掉德·斯班的馬棚。故事是開放性的結(jié)尾,德·斯班的馬棚是否被燒,阿伯納是否又被起訴甚至被投入獄,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知道他以前曾屢次燒毀莊園主的馬棚,以他那不惜一切斗爭到底的性格,我們可以推斷,他必定又燒了德·斯班的馬棚;既然知情者小薩蒂已逃離,沒有人證,德·斯班的起訴也定會像故事開頭哈里斯對他的起訴一樣,沒有結(jié)果。

此外,阿伯納身上保存了原始人的自然本性,表現(xiàn)了原始人尊重自然的本性。驅(qū)車前往德·斯班莊園的路上,阿伯納使家人歇息在一個偏僻地方,那里有一片橡樹和掬樹林,還有一道清泉。選擇在這里過夜歇息,不僅是阿伯納出于安全考慮的智慧舉措,而且顯示了這么一個可悲的真理:只有在遠離人跡的自然中,持守自然人性的阿伯納一家才能得到平安;人群對這些邊緣人竟意味著災難禍患,這又揭示了文明社會的墮落。為了抵御夜間的寒冷,阿伯納他們從人家的柵欄中拔出一根,劈成小段,點燃一個小小的篝火。甚至在天寒地凍的天氣也是如此。對此,薩蒂并不疑惑,認為是父親的習慣理所當然。但全知視角告訴我們并非如此。成人后他會明白:“原來爸爸的心底深處有那么個動力源泉,最愛的是火的力量……認為只有靠火的力量才能保持自身的完整,不然強撐著這口氣也是白白地活著,因此對火應當尊重,用火也應當謹慎”(??思{,1985:147)。自然現(xiàn)象之一的火是阿伯納的力量源泉,像原始人一樣,阿伯納認識到火對保存生命的重要,他更認識到火摧枯拉朽的巨大能力,因此對火持尊重的態(tài)度,用之慎重,只用在須用之時,反抗莊園主的侮辱、欺壓;平時寧可讓家人忍受寒冷,也不隨便用之。這一對自然的尊重、慎取態(tài)度,與現(xiàn)代人以自我為中心對大自然大肆揮霍、破壞的態(tài)度對比鮮明。

六、結(jié)語

故事以阿伯納燒了哈里斯的馬棚開始,又以他要燒德·斯班的馬棚結(jié)束,這樣循環(huán)反復,阿伯納的一生就是在維護自己的尊嚴和人格與不義的、扭曲人性的社會做著不屈不撓的斗爭。這雖是孤膽英雄的搏斗,但卻不是一場無望的戰(zhàn)斗。從小薩蒂與哥哥酷似父親的“矮小而結(jié)實”的身材上及其遵循正直的良心的指引,違背父親跑去告誡德·斯班,然后又遵從良心從德·斯班手中掙脫逃離的行為中,我們可以看到阿伯納獨立精神的延續(xù)。李文俊精辟地指明:“??思{也不是沒有他的正面理想,他希望能把人與自然、社會、他人、自我諸方面的關(guān)系調(diào)節(jié)好,理順,使人恢復常態(tài),并且得到正常地發(fā)展?!保ɡ钗目?,1999:650)阿伯納對火的尊重表現(xiàn)了他對自然的尊重,他那平靜、鎮(zhèn)定的神態(tài)表明他與自我關(guān)系的和諧,但他那不可調(diào)節(jié)的獨立精神產(chǎn)生的與社會、他人的緊張關(guān)系看來無法在他身上得以調(diào)節(jié)、和諧,因為這有待于社會的改變。不過,在小薩蒂身上我們看到了這一希望,結(jié)尾時作者象征性地隱喻了這一希望。逃離的路上,黎明時分,在一聲聲夜鷹的啼鳴聲中,在原野中沉睡的小薩蒂“站起身來。他覺得身子有點兒發(fā)僵(stiff,筆者注 ),不過那走走也就會好的,正像走走就可以不冷一樣。”(??思{,1985:168)我們可以想象隨著小薩蒂的成長,心智、精神的成熟,他定會繼承父親阿伯納的獨立精神,但擺脫阿伯納性格中僵硬、極端的成分,同時隨著人們的覺悟、努力,社會也會逐漸改變,擺脫工商主義、物質(zhì)主義的羈絆,恢復人性,成為一個公義、和諧、充滿愛的溫暖的社會。在小薩蒂身上作者寄托了他對未來社會的期盼。在未來社會里,人們將遵循著良心的指引,延續(xù)著“人類昔日的榮耀”,保持“勇氣、榮譽、希望、自豪、同情、憐憫之心和犧牲精神”(??思{,1985:606) 。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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