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喬
如果談到和城市的關系,青島就是我的初戀。我始終覺得,自己來到青島,就是命中注定。
記得小時候喜歡大海,喜歡橘紅海星和白色貝殼,喜歡它們串在一起的樣子,掛在窗前叮咚作響,喜歡舅舅從遙遠海邊帶回的海螺,舉到耳邊努力傾聽海風呼嘯,直到十歲那年,我離開從小生長的森林,第一次來到青島,第一次見到海洋。
我能清楚地回憶起那是初冬的傍晚,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地拍,我提著鞋子光腳踩過沙灘,跑了很久才肯停下來,望著夜色逐漸籠罩的地平線,裹緊衣服大喊“啊——”現(xiàn)在想想,那么糟糕時刻的青島都能讓我一見鐘情,何況現(xiàn)在。
在青島讀德語的這四年,我并沒有成為一個在校園里蝸居的學霸,而是到處走走停停地熟悉這座城市。我最喜歡的路線就是沒有路線:隨機地跳上一輛電車或公交車,隨機地在一處灑滿陽光的街區(qū)下車,再等待另外一輛。望著窗外劃過的老街巷紅磚房、金屬大廈五四廣場,任思緒搖搖晃晃。多數(shù)時候,我會塞著耳機,腦海中蕩漾的曲子也是隨機播放。
最適合青島的音樂,當然是民謠,或者是溫柔氣質的搖滾樂,就像我現(xiàn)在聽的這首《島歌》:“刺桐花開,招風雨來,往復的悲傷如同過島的海浪。走入林中,和你相遇,又在今夜,與你分離,可是,你去了哪里……”特別清麗的女聲,讓我想起每個認識的青島姑娘,獨立又不失溫婉。
青島無可避免是個文藝的城市,這里有海灘,有紅瓦綠樹的德式建筑,有天主教堂也有嶗山道觀,有錯落在老街上的咖啡館和小書店,有貼滿搖滾海報的小酒吧,也有狹窄卻琳瑯滿目的雜貨鋪,那里掛滿手繪或刺繡的地圖,擺滿明信片和詩集,文藝得與世隔絕,如同一塊明亮的島嶼。
作為資深偽文藝青年,我在青島的朋友卻多半是真正的文藝青年,他們是詩人、攝影師、樂手或者青年旅舍老板,無限理想主義,永遠朝氣蓬勃。我們喝在茶堂,走在棧橋,春天逛櫻花滿枝的中山公園,秋天在八大關踏遍霜染楓紅的落葉,行過清洌的北九水,爬上巨峰舉起相機,定格下紅日云海的奇譎景象。
青島也不缺吃喝玩樂,很可惜,我還沒嘗過所有牛氣沖天的大餐小吃,但無論是旋轉餐廳里的三文魚刺身還是街邊的烤肉筋野餛飩,對我來說是無比珍貴的回憶?;蛟S每個城市都不缺吃喝玩樂,但我是那么喜歡逛早晨的街市,那里漁民凌晨打撈的海鮮鋪了滿桌滿地,隨便拎一袋子蝦貝螃蟹,回家洗凈扔進鍋里一蒸,開鍋后整個房間里都涌動著鮮美的海味。
梁曉雪有一首歌,叫《城市》,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在上海,可歌詞把我的思緒拽回青島的火車站,把我引到海堤,帶我走過魯迅公園和蕭紅故居,走向青島的深處。“城市的清晨里充滿著細雨,我想這是生命;多年的足跡告訴我不變的,我想那是珍惜;每當我獨自想起從前,我想那是距離;所有的一切漸漸遠去,我想這是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