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若紅 丁海軍
《蘆花蕩》景物描寫使殘酷的戰(zhàn)爭變得富有詩情畫意,歷來為讀者所稱贊。小說開篇有一段景物描寫:夜晚,敵人從炮樓的小窗子里,呆望著這陰森黑暗的大葦塘,天空的星星也像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來的樣子。到這樣深夜,葦塘里才有水鳥飛動和唱歌的聲音,白天它們是緊緊藏到巢里躲避炮火去了。葦子還是那么狠狠地往上鉆,目標(biāo)好像就是天上。這段景物描寫絕非隨意之筆,有教師認為這不是客觀景物的描寫,而是敵人眼中之景,是寫敵人倍感恐怖。理由有二:
一是小說開頭一句“敵人從炮樓的小窗里,呆望著這陰森黑暗的大葦塘”,其主語是“敵人”,換言之這景物,當(dāng)是敵人眼中之景物,而且從敵人“呆望著這陰森黑暗的大葦塘”來看,其眼中之景也絕不可能是“優(yōu)美”的,更談不上“賞心悅目”了。
二是這篇文章寫作背景是敵人想把冀中的抗日力量封鎖起來,可是封鎖的結(jié)果卻是“葦塘里才有水鳥飛動和唱歌的聲音,白天它們是緊緊藏到窩里躲避炮火去了”。從文章后面的情節(jié)(“每到傍晚,葦塘里的歌聲還是那么響,不像是餓肚子的人們唱的;稻米和肥魚的香味,還是從葦塘里飄出來。敵人發(fā)了愁。”)來看,此時的敵人雖然封鎖和監(jiān)視著我方革命根據(jù)地,可是依舊奈何不了我們。這也解釋了敵人何以呈現(xiàn)出“呆望”的神情。所以,“要滴落下來”的幻覺,在敵人眼中,非但不是什么賞心悅目之景,而且一定會倍感恐怖的。同樣,敵人見到“葦子還是那么狠狠地往上鉆,目標(biāo)好像就是天上”,大約也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對此觀點筆者不贊同。
首先,從寫作背景“敵人奈何不了我們”得出“在敵人的眼中,非但不是什么賞心悅目之景,而且一定會感到恐怖的”的結(jié)論,不一定正確。因為人的復(fù)雜性和主動性并不排除在不快樂時不自覺的去欣賞美景。人在心情郁悶煩惱的時候,走進大自然,有的人聽到小鳥歌唱反而更加煩躁,認為是吵鬧;但有的人因此而心情釋然了,與小鳥同樂了。課文后面寫敵人第二天下水洗澡嬉戲就是快樂的表現(xiàn),按上面的理由二來推理敵人應(yīng)該沒有快樂的心情。
結(jié)合這篇文章的寫作背景看,雖然敵人封鎖的結(jié)果是依舊奈何不了我們,但當(dāng)時敵人還是占優(yōu)勢,我們還是躲在葦塘里,那時敵人的氣焰還是很囂張的。因敵人依舊奈何不了我們,而得出結(jié)論“敵人感到‘恐怖’‘毛骨悚然’”,這樣分析有點牽強。如果非要將“恐怖”“毛骨悚然”強加在敵人的身上,那只能說是作者內(nèi)心潛在情感使然。
其次,這段描寫是作者以第三人稱來寫的?!按敉笔菙⑹鰯橙嗽凇氨O(jiān)視”葦塘。 “這陰森黑暗的大葦塘,天空的星星也像浸在水里,而且要滴落下來的樣子”。這是當(dāng)時客觀景物的描寫,是敵人眼前之景,也是作者心中之景。遠方的大葦塘連綿不斷,在夜色的籠罩下看起來當(dāng)然陰森黑暗;近處月光如水,淀水清澈,星星倒映在淀水里,隨著微風(fēng)的輕拂激起層層漣漪,使得星星也閃爍不定起來,因而給人以“要滴落下來”的幻覺。這些客觀存在的景物本身就是優(yōu)美的,賞心悅目的。優(yōu)美的自然環(huán)境是客觀存在的,就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敵人可能無心欣賞,但不可能視而不見,不一定視而不美。至于敵人是否有心情欣賞,要結(jié)合文本深入的分析。
“呆望”是臉上表情死板的望著之意。為什么而呆?據(jù)文本“敵人從炮樓的小窗子里,呆望著……”揣測有以下三種可能:一是敵人“監(jiān)視”葦塘很認真;二是被美景所陶醉,沉浸于美景之中;三是在優(yōu)美寧靜的夜晚,觸景生情,沉醉于夢想之中,如想家想父母妻兒等。
總之,呆望的神情與如此優(yōu)美的夜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更襯托了戰(zhàn)爭的殘酷,敵人的可悲。這樣分析,更能看出作者的匠心所在。
至于“葦子還是那么狠狠地往上鉆,目標(biāo)好像就是天上?!笔亲髡叩难壑兄靶闹兄椋?“還是那么”“ 狠狠地” 很明顯地飽含了作者的思想感情。
因此,我認為《蘆花蕩》開篇的景物描寫是客觀景物的描寫,并不能表現(xiàn)敵人恐怖的心理。
(作者單位 :華容縣團洲中學(xué)
華容縣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