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新

如今，很多學校都在打造學校文化，但坦率地講，真正有文化精神的學校并不多。當前，學校在文化建設(shè)中存在明顯的形式主義：其一是物表化，很多學校建得富麗堂皇，但只是一些建筑、圖案，并沒有真正成為師生生活和記憶的組成部分，沒有具備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和教育意蘊。其二是文本化，各種學校都建立了很多規(guī)章制度，但制度只停留在文本層面，沒有真正地成為規(guī)范學校成員行為的動力。其三是標語化，許多學校努力讓每一堵墻都能“說話”，寫滿了各種標語口號。但這些標語只是掛在墻上，印在宣傳冊上，沒有成為師生的自覺追求，甚至行動方向與標語內(nèi)涵南轅北轍。

學校教育缺乏文化，會把孩子帶到一個抽象、片面的地帶，文化的缺失帶來精神的浮躁甚至荒蕪，教出來的孩子可能是有知識沒靈魂、有記憶沒根底的“怪物”。而解決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就是讓學校重新發(fā)現(xiàn)生命的意義和文化的價值。學校文化是學校成員認同的信念、觀念、語言、禮儀和傳奇的聚合體，它決定著人們的價值追求和發(fā)展目標，同時顯現(xiàn)在學校的一切教育行為和物質(zhì)載體之中。

文化是學校凝聚力和活力的源泉，是學校的靈魂。有文化自覺的學校，會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該秉承什么，用什么樣的理念影響師生生活，因而能夠促進教師與學生的生命在學校中得到舒展、成長的文化，讓普通人的潛力得到發(fā)揮、個性得到張揚；不好的學校文化，則存在于缺乏文化自覺的學校之中，可能會壓抑個體生命，使學校整體處于平庸的文化氛圍中。

我們應該怎樣去建設(shè)好的學校文化呢？學校文化建設(shè)最關(guān)鍵的東西是使命、愿景、價值觀。使命是學校的責任，即學校為什么而存在；愿景是學校的藍圖，即學校未來的目標和樣子；價值觀則是學校對于好壞、善惡、美丑、成敗、是非的基本信仰和評價標準，即哪些東西要堅守，有些高壓線絕對不能碰，教育應該有所取舍?？偟貋碚f，使命、愿景、價值觀決定了學校文化的根本。

校風、校訓，可以稱為學校文化的精神之窗，這是學校使命、愿景、價值觀詩意化的表達。校風是歷史積淀下的現(xiàn)實狀態(tài)，校訓是一種理想。好的校風、校訓，不僅能夠體現(xiàn)學校的辦學傳統(tǒng)，還能反映出學校的價值追求，是我們打開一所學校歷史文化之門的鑰匙，是我們眺望一所學校精神家園的窗戶。

制度是學校的文化契約，是學校管理者和師生共同遵守的契約。制度與文化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guān)系，制度是硬文化，文化是軟制度；制度是文化的體現(xiàn)者和守護者，這樣文化才能夠得到真正的弘揚，制度的存續(xù)和影響同樣會受到文化整體性的保護和滋養(yǎng)。

文化更多的是通過人來呈現(xiàn)，走進一所學校，學生和教師所展現(xiàn)出來的氣質(zhì)就代表了學校的文化。師生的道德水準、課堂的氛圍、師生的閱讀生活以及師生的行為方式，都可以展現(xiàn)出學校氣質(zhì)。另外，學校的儀式、節(jié)日和慶典是學校文化傳統(tǒng)的活標本，是學生生命中最值得關(guān)注的重要時刻。

再說學校建筑，建筑是學校文化的物質(zhì)載體。學校建筑不僅僅是學校記憶的一個組成部分，也是學校教育的主要組成部分。學校建筑本身應該有文化氣息，還要有鮮明的個性。真正美好的教育場所，是師生親自創(chuàng)造的空間。走進學校，我們應該能夠感受到歷史的厚度、文化的厚度以及濃郁的生活氣息。學校應該是一個歷史博物館，一個珍品收藏所，一個美好事物的集散地，一個傳奇故事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地方。民族文化的精華，當?shù)匚幕木?，本校歷史的敘事，腳下這片大地的特色都應該能在學校中體現(xiàn)出來。

本文作者系全國政協(xié)常委、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