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中九

在路邊看見那簇野菊花時，我仿佛看見了她雙手背在身后，微笑地看著天空。一恍神，她便不見了。

她成為我的鄰居是在兩年前的那個秋天，路邊的野菊開得正盛，一不小心蔓延到了她家。當時我正在撿一些好看的落葉，她正巧走過，好奇地問我：“你在干什么呢？”專注于撿落葉的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被嚇了一大跳。意識到她在和我說話時，尷尬地摸摸后腦勺，笑著說：“我在找一些樹葉做書簽，你要不要？”她笑了笑，輕聲說道：“好啊，謝謝！”

我選了幾片最好看的樹葉給她，我們聊了會兒天，在最后分別之際，她突然說了一句：“沒事過來我家玩啊。”我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然后就看著她消失在了那片淡金色的花海里。

沒過多久，我真的去了她家，樸素的裝扮，有種讓人浮躁的心平靜下來的感覺。最吸引我的還是她桌上那本三毛的《流星雨》，我好奇地翻了翻，突然發(fā)現(xiàn)了書里夾著我送給她的樹葉，打開這頁，上面有紅筆畫出的波浪線，有一句是這樣的：“我愛哭的時候便哭，想笑的時候便笑，只要這一切處于自然，我不求深刻，只求簡單?！碑敃r幼稚的我嘲笑她的深沉，認為那是裝出來的成熟——即使有著這樣的偏見，但也不妨礙我們成為摯友，此后，我們便經(jīng)常一起玩耍。

世界上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沒過多久，我搬家了，離開了那兒，去縣城讀高中。臨行前一晚，我們聊了很多，但終未想到，她竟隱瞞了我一件重要的事。第二天，我迎著陽光離開了，當時只看見她掛著眼淚的笑渦，只看見那個站在淡金色海洋里的身影。她雙手背在背后，仰望著天空，沒有看我。

一年以后，我再度回來，只看見她家院子里的野菊花蔓延到我家的庭院里，但唯獨沒有再見到她，只有她媽媽坐在搖椅上，頭發(fā)已是一片花白。我小心地詢問著她的消息，問之前我有過很多假設，但唯獨沒有想到的，卻是事實——她已因病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前還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仿佛一秒前我們還在一起嬉戲，我才送給她樹葉。

我沒有哭，只是靜靜地看著四周的花兒，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我想起龍應臺《目送》里的一段話：“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p>

初以為，這篇習作會和作家龍應臺的同題散文一樣寫親情，看到第三段、第四段，發(fā)現(xiàn)作者已經(jīng)拓寬了“目送”的視野，內(nèi)容源于《目送》，但已高于親情，在看似平淡的敘述中流露出作者對生命的思考，對友情的珍惜。野菊花的細節(jié)描繪是本文的一大亮點。最后引用名家句，既彰顯主題又引人思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