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增康
“政改地震”這是昔日對宋亞平改革舉措的簡稱。然而今日,宋亞平是誰?相較于仇和,對于絕大多數年輕人來說,可能知之者已經廖廖無幾。問宋亞平去哪兒了?當然不是想重續(xù)“昨天的故事”,更非冒著含沙射影的嫌疑以臧否地方用人待才之具體得失,而是想通過對“宋亞平現(xiàn)象”的某些剖析,深入探討一下改革時代對于改革人物的深情呼喚與熱切期盼,在讓人回味無窮,且令人熱血沸騰的改革“集結號”上,我們需要“改革者”。當下我們的社會制度應該如何去關懷、激勵、培育改革派官員成長,值得思考。
改革者需要保護
“咸安政改”的成功,引發(fā)國家主流媒體和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過去默默無聞的小小咸安,如今成了讓全國為之燥動的改革“名勝”。不過,與鋪天蓋地的鮮花、掌聲和贊美之樂同步而至的還有不絕于耳的懷疑、猜忌和指桑罵槐的弦外之音。無論在咸寧市還是在省直部門,很多人聽不開心、看不順眼、接受不了咸安政改給自己帶來的沖擊,紛紛打著“為民作主、維護正義”的旗號討伐宋亞平。
當時,宋亞平對幾乎是漫天飛舞的惡心說法和無恥誹謗承受了巨大壓力,這可能也是他后來之所以急流勇退、 “淡出江湖”的重要原因。由此也反映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即我們現(xiàn)行的干部管理體制缺乏保護改革者的有效機制。改革創(chuàng)新活動本是一個既得利益再分配、現(xiàn)行秩序再調整的激烈博弈,不可避免地會造成人們的抵觸情緒與各種不適應,甚至招致某些部門、某些階層由于權力、利益受損所形成的憤慨與仇恨,從而對社會安定團結產生負面影響。改革越動真格,這種風險就越大。一旦稍有不慎惹出點事來,在“穩(wěn)定壓倒一切”的氣候下,改革者極易成為“謝罪天下”的祭品。所以,有史以來凡搞改革的人大多沒有好下場也算是符合某種規(guī)律。
現(xiàn)在看起來,當年蘊藏在“咸安政改”中不被時人理解的許多前瞻性與創(chuàng)造性,譬如把基礎教育的辦學管理權(實際是出資責任)從村收歸到縣;黨政機關和事業(yè)單位干部實行公開競爭上崗;包括書記與區(qū)長在內的所有勞動領域的職工都加入“五保合一”;由政府向社會組織購買農村公共服務等改革辦法不僅逐漸為經濟社會發(fā)展的正確實踐所成功檢驗,而且完全被黨的十八大確立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方針路線所高度肯定??梢哉f,在歷史面前,過去關于“咸安政改”是非曲直的種種爭議終于云開霧散、灰飛煙滅。
這無疑是個值得認真反思的教訓。我覺得現(xiàn)在的改革評價體系應該維護社會公平正義,干部管理體制則應該旗幟鮮明地支持、鼓勵和保護改革者,讓干事兒的人放開手腳去創(chuàng)新,這個社會才會有活力,各種矛盾與困難才有可能被不斷地突破,改革、發(fā)展才能形成良性循環(huán)的局面。如果片面地去理解和追求穩(wěn)定,生怕選拔和任用有闖勁的干部可能“捅婁子”、“惹麻煩”,特別是當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卑鄙的手段去刻意攻擊改革者的時候,輿論與制度都對此表示出一種沉默的態(tài)度,實質上就是引導大家恐懼改革、躲避改革,這個局面就只能永遠死氣沉沉了。
全面深化改革需要優(yōu)秀的改革派人才
人們至今之所以仍然念叨宋亞平,就因為那場給今日咸安的繁榮昌盛奠定了堅實基礎的“改革模式”,其寶貴價值和真正晶核不是某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具體措施與操作辦法,而是一種在中央沒有“紅頭文件”、上級未作“領導批示”和周邊缺乏現(xiàn)成經驗的情況下,依靠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不等不靠、只爭朝夕、克難奮進的改革精神。
但是,人們逐漸發(fā)現(xiàn)在當前的干部隊伍中,這種改革精神如今似乎不那么強烈了,也不那么令人振奮了,甚至有些領導人黨性原則不強,私心雜念嚴重,片面追求社會穩(wěn)定,生怕觸及矛盾問題;不望有功,但愿無過,尸位素餐,扳著指頭熬任期;對別人的新生事物、新鮮經驗視而不見甚至嗤之以鼻;對周邊蓬勃發(fā)展的形勢毫無敏感性,嚴重缺乏積極進取、開拓創(chuàng)新的內在動力。因此,人們懷念和呼喚宋亞平,希望能夠有千千萬萬個宋亞平挺身而出,帶領廣大干部群眾克難奮進,將本地區(qū)經濟社會發(fā)展的“航船”引向百舸爭流的深化改革大潮之中。
(摘自《人民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