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九貞
河那邊有什么
◎蔣九貞
金棟天不亮就醒了,他吧唧吧唧嘴,睜眼看了看房頂。房頂是黑黑的,從他的眼睛那兒起到房頂,有一層白白的霧樣的東西。說霧不是霧,光晃晃的,是外面鉆進(jìn)來的天光——天快要亮了。
天亮了好。他巴不得現(xiàn)在太陽就出來,把灰蒙蒙的村子照亮,把橫在門口的那條小路照亮,然后他好搖著輪椅,到河那邊去看看,看看河那邊有什么。
媽媽從來不讓他到河那邊去。他也去不了。他是個癱子。他很小的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癥,媽媽說,她帶著他跑了幾個月的醫(yī)院,終于沒有看好,他就癱了。媽媽不背他,他哪里也去不成。媽媽很少有時間背他出去,她天天要去村后的塑料廠上班。偶爾有空了,也只背著他到村里唯一的一條街道上轉(zhuǎn)轉(zhuǎn),看著井邊的一群孩子“殺羊羔”玩。他們蹦蹦跳跳的樣子讓他心里酸。媽媽看了,就彎腰背起他,徑直回了家。
他說:“媽媽,咱到河那邊玩?!?/p>
媽媽不理他。
他又說:“媽媽,咱到河那邊玩!”
媽媽就急,嚷他:“有什么好玩的?回家!”
每次都這樣,媽媽從來不滿足他的愿望。
輪椅是昨天媽媽從鎮(zhèn)子里帶回來的。他是從他家的十四寸黑白電視里知道有輪椅這個東西的,他看到電視里有和他一樣的癱子坐了輪椅就可以自由地出游,他就想也有自己的輪椅。他跟媽媽鬧了很久,媽媽不是吼他就是哭,有時也哄他,說明天就去給他買。明天買明天買,過不完的明天,買不來的輪椅,金棟老是實(shí)現(xiàn)不了他的理想。他的理想其實(shí)很簡單,就是到河那邊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媽媽常常在天氣好的時候把他放在籬笆院子里。媽媽是鎖了秫秸門的,怕他爬到外面去,更怕狗啦豬啦來糟蹋他。他爬不出去,他沒有那本事兒,他的兩條腿就像兩條空了的褲管,完全沒有獨(dú)自支撐的能力,胳膊也沒有勁,只能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坐著,靠了一只媽媽用秫葉編的墊子,歪歪斜斜地坐著,累了都沒有力氣換個姿勢。可是,金棟的眼睛好使,他透過秫秸門和籬笆墻,能夠看見門外河上有時候飛來的水鳥,最多的是“張雞子”,它們慌慌張張的樣子叫他心里好笑,還難受,又嫉妒,會引出他無聲的哭泣。從河堤的那邊,有時還會有黑的或白的煙,嘟嘟地冒出來,遇上西南風(fēng),很難聞的氣味直沖鼻子,他就起碼節(jié)省一頓飯,吃了也會吐。還有哭聲,隱隱約約的,他以為是哭聲,時斷時續(xù),忽大忽小,他聽了常常夜里做噩夢。這是咋回事?這都是些什么呀?他拿這些問題問媽媽,媽媽從來不告訴他。他納悶,就更想看看河那邊有什么。
昨天媽媽突然主動說,棟兒,我到鎮(zhèn)上給你買輪椅去。他自然很高興,一上午一會笑,一會唱,一會哭,后來又焦心,太陽偏西了,肚子也餓了,媽媽還沒有回來。他抖抖索索拿過媽媽臨出去前給他準(zhǔn)備的水和單餅,心里躁得出了火,吃不下東西,只喝了幾口水。黑影子從天上罩下來的時候,媽媽才回來。媽媽回來不僅給他帶來了一個嶄新的輪椅,還有一個男人,男人扛著輪椅,跟在她后邊。那個男人額頭上有好幾條皺紋,下巴刮得黢青,臉型倒端正,也不兇惡。可是,金棟不喜歡他,金棟看見他就想對媽媽發(fā)火。媽媽讓金棟叫他“大爺”,金棟不叫。那個男人說,不要為難孩子。金棟想,誰是孩子?我是你大爺!他吐了一口唾沫。媽媽極力哄著金棟,好像還處處陪著小心,像在兒子那里做了什么錯事兒似的。那個男人也感到了,他要走,說,他(指金棟)要有個適應(yīng)過程,別讓他太突然了不能接受。但是媽媽沒讓他走,媽媽還留他吃了晚飯。
吃了晚飯后,媽媽小心翼翼地給金棟鋪好了床,安排他睡下,又讓那個男人在她的床上睡了,然后媽媽出來,和金棟擠在一起,側(cè)身睡倒。媽媽很長時間睡不著,不住地輕輕嘆氣。金棟也睡不著,他想哭想罵,卻沒有哭沒有罵,憋在肚里,窩屈成低泣。媽媽聽見就裝作沒聽見,不過是明顯地氣喘得粗了,嘆氣聲重了。
金棟做了夢,一會兒是滔滔的大水,一會兒是熊熊的烈火,他還夢見爸爸(他認(rèn)定是他爸爸)打了媽媽,媽媽去跳河,他死命地追,他還飛到了半空,終于追上了媽媽,他就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是哭著唱的,哭醒了嘴里還唱著這個歌。他想,媽媽不能死,媽媽無論如何不能死,爸爸沒了,就媽媽一個親人了,世上只有媽媽好,我要媽媽好,只要媽媽好,我啥都愿意。后來他又睡著了,朦朧中覺得媽媽起來了,媽媽去了那間屋,媽媽出來便去做飯了。
現(xiàn)在,金棟徹底醒過來了,醒過來天還沒有全亮。不知為什么,醒來就想輪椅,想搖輪椅到河那邊去。
那個男人可能在幫媽媽做飯,聽到這邊金棟醒了,就過來,幫金棟穿衣服。金棟說,不稀罕!可那個男人不生氣,溫和地和他說話,不管他聽不聽,凈說些疼愛的話。漸漸地,他情緒上不抵觸了,只是不說話,默默地任那個男人扶他坐起來,給他穿衣服。
穿了衣服后,他肚子里“咕?!币宦暋?/p>
那個男人問:“上廁所嗎?”
他說:“不。我想,想到河那邊去?!?/p>
“行,我推你。”
金棟高興了,仰起臉,看那個男人的眼,洋溢了笑意,反問:“真的嗎?”
“咋不真?吐口唾沫砸個坑,說推你就推你?!?/p>
“你,你——”金棟想說“你真好”,卻“你”了兩聲沒說出來,他不明白這個對他這么和順的男人和媽媽是怎么回事。“你教我搖輪椅?!?/p>
“沒問題!”說得很干脆,說罷還“哈哈”笑了幾聲。他又對著屋門外說,“我推孩子玩玩?!?/p>
媽媽聽見了,很喜歡地應(yīng)著,說:“好啊,教教他,讓他自己學(xué)著搖。”
那個男人讓媽媽給開了院門。
媽媽說:“別走遠(yuǎn)?!?/p>
那個男人回:“不走遠(yuǎn)。”
秫秸門打開,一只麻雀“嘰喳”飛起來,從他們頭頂飛到對面的河堤,落在一棵大柳樹上。金棟一直都沒說話,媽媽說話的時候他也沒有說,他怕說出到河那邊去媽媽會阻止他們。他實(shí)在不知道媽媽為什么不讓他過去,那邊會有什么呀?小麻雀真幸福,“嗤棱”就飛過去了。外面的天空好高,好藍(lán),除了那只麻雀,上面還有好多各種各樣的鳥兒,有飛的,有落的,唧唧喳喳,熱鬧極了。他突然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我也是一只小鳥了!”
“我要到河那邊去!”他對那個男人說。
他們出了家門,沿著橫在門口的小路,輪椅“吱吱”地響著脆聲,顛顛簸簸地到了村外的三孔橋。過了橋,他就看見一片藍(lán)色的建筑,屋面閃著光,很瘆人。那個高高的煙囪就在這片藍(lán)色建筑當(dāng)中。太陽才出來不久,東南的低空中還有黑里透紅的云彩,像誰灑了一大點(diǎn)子一大點(diǎn)子的墨汁,而被灑了墨汁的地方原本有一小汪汪紅顏色的水,被墨汁這么一拋,浸出了淺紅的邊兒,極有韻味的那種??墒牵驮谶@極有韻味的云彩底下,有幾輛破破爛爛的車排在那兒,有穿著白衣服的人活動,時有哭聲發(fā)出。是哭聲,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地聽見了,哭爹的,哭娘的,也有哭兒的。不一會兒,他又看見高高的煙囪“咕嘟”一股濃煙出來,濃煙騰騰的,像突然跑出一個一身黑的人,在煙囪上跳舞。
他不知這是什么地方,這里怎么會有這些東西???這里,這里以前好像是一片田地?。坑袐寢尫N的麥子,不,是媽媽收割麥子,媽媽就這樣腰彎著一鐮一鐮地割麥。那時候有高煙囪嗎?他望著高高的吐著黑煙的煙囪,忽然認(rèn)得那上面跳舞的是他爸爸,和夢里的面孔一樣,也和記憶里的面孔一樣。
“爸爸!”他突兀大叫,“你看,我爸爸!”他手指著煙囪那邊的天空。
推他的那個男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在喊什么,睜大眼睛看他,看遠(yuǎn)處的天上。
“爸爸,爸爸,是爸爸!”金棟一個勁兒地喊,還哭了,往那里掙扎。
那個男人嚇了一跳,男人以為他瘋了,這好好的小孩怎么就瘋了呢?這如何是好?他就想把金棟推回去,調(diào)轉(zhuǎn)了輪椅。然而,金棟不依,哭鬧著非要去找爸爸,把個輪椅拍打得直搖晃,“啪嗒啪嗒”響。
哭鬧了一會,煙囪里的煙變成白的了。金棟停了哭喊,呆呆看了兩三秒鐘,然后更鬧了,兩只手把輪椅的兩個邊撐拍得散了架似的。他咋呼著:
“快!快!爸爸要飛走了,他往那邊去了,那邊,往那邊,快快!大爺,大爺,我求你了,快去追爸爸,追我爸爸,我爸爸要走了,快看不見了!快……”
男人不知所措。
金棟就罵,罵那個男人不是人,罵那個男人的九十六代。
男人被罵得直轉(zhuǎn)圈子。
這時候,媽媽找了來。媽媽一看這陣勢,飛奔過來,瞪了那個男人一眼,從他手里奪過輪椅,晃蕩了一下,厲聲對金棟說:
“走!誰叫你來的????你、你……”她哭了,抽嗒著,一邊又把輪椅掉過頭。
金棟不喊了,可卻“嗚嗚嗚”地哭,哭得很悲傷。
媽媽抽嗒著推起他往回走,過了橋,不走了,站了一小會兒,突然放開輪椅,蹲下來,抱著金棟,大哭起來。娘兒倆哭作一團(tuán)。
那個男人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哭完了,媽媽站起身,費(fèi)了很大勁,抱起金棟,踢了一腳輪椅,說:“你走吧!帶上你的輪椅,俺不要,俺娘兒倆過得好好的,俺就娘兒倆好好過,走吧,你給我走!”頭也不回地直奔自家的破院子。
男人愣怔了一會兒,扛起輪椅,猥猥瑣瑣的,尾隨了來。
媽媽沒理他。
媽媽把金棟放到床上,又哄又威懾地說了十幾分鐘,才出來,到了靠著籬笆墻又用兩根木棍撐起來上面搭了破席子和塑料布的鍋屋。那個男人也跟了去。男人依然很茫然。男人說:
“對不起,我不知咋回事?!?/p>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就算了?俺娘兒倆的心里,傷啊!這個傷,這個陰影,棟兒啥時候能抹去呀?!”
“咋回事?。课沂遣恢辉熳锫?。你又沒說過,我給你們?nèi)橇说?,可也要我心里明白?。 ?/p>
媽媽又是一陣低沉沉的痛哭??捱^了,媽媽壓低著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七八年了,那時棟兒才兩三歲。俺實(shí)行聯(lián)產(chǎn)責(zé)任制好幾年了,這產(chǎn)量啊,效益啊,就像爬土坡,到頂了,就再也沒得上了,對,就是徘徊,要不就得走下坡路了。往后的飯?jiān)趺闯??往后的錢怎么花?往后老百姓的日子怎么過?都愁??!有一天,當(dāng)官的領(lǐng)了一撥人,說是開發(fā)商,要征俺的地。這地啊,年年季季就是這個樣子,掙不了錢,還賠,有提留,有征購,有稅,三下五去二,完了,又是各顧各的,誰也不幫誰,你想想,咋過?這開發(fā)商一來,俺都以為有救了。開發(fā)商看好了那塊地,就是那塊,俺的責(zé)任田正好在里邊,俺那個高興啊,別提啦。起初誰也不知建的是什么,棟兒的爸爸會泥水匠的活——哦,他是個能人,啥活兒都能干,木工,電焊,地里的活兒也樣樣行——他們就讓他去干活,發(fā)工錢。不錯啊,征地有錢,干活有錢,收入還行,莊戶人家做啥去?俺計(jì)劃過幾年翻蓋堂屋,給棟兒蓋個明三暗五的兩層樓,這里的活兒干完了,他爸爸再去城里,打工掙錢,這日子該會好過了??墒牵懵凡淮蛩懵穪?,這天說塌就塌了。嗨!”她又綴了一句,“誰知他建的是火葬場!”
接著,媽媽停了好大一會兒,那個男人好像也沒有說話。媽媽一定又哭了,金棟聽見有“吩呲吩呲”的聲音。金棟也哭了,他也是低聲哭的,越是低聲越是痛苦,抽得心疼。
“那天是個大晴天,正該割麥,我把棟兒放在那棵大柳樹下,他睡著了。俺家還有沒占完的地邊子,撒了一點(diǎn)麥,我在那里割。他爸爸活兒干得好,又不怕上高,煙囪上的活兒都是他干,拿的錢也多。那天那煙囪就要齊了,上邊有一點(diǎn)活兒弄弄就沒有事了,就等著第二天來驗(yàn)收,驗(yàn)收試火。凡事都是天趕地催。因?yàn)轭^天夜里他去另一塊責(zé)任田里打堰送水,累了,困了,沒有細(xì)看安全帶;那天晴天是晴天,忽然一陣大風(fēng),地上不顯,高煙囪上就厲害了,他可能沒注意,給吹倒了,安全帶就斷了,他……可憐,摔得不像他了,火葬場的第一把火燒的就是他,唉!”
那個男人也跟著嘆氣。
“我是看著的,”媽媽又說,“看著他被風(fēng)吹下來,撲通落在地上,就像打了一個雷,真是晴天霹靂?。 ?/p>
金棟仿佛也回憶著,他好像也看見爸爸落地的樣子,爸爸血肉模糊,爸爸死了,從此不要媽媽和他了。很久很久,他又聽媽媽說:
“我只顧死人了,忘了棟兒還在河堤的大柳樹下睡著。等我想起來,讓人把他抱回,他就不會走路了。我對不起孩子啊,對不起棟兒!他那時兩三歲,該有記憶的時候了,我就怕他記起來,給他一生一世的痛苦,額外的痛苦。我不想再讓他心理受刺激,我要他把這一切都埋葬在記憶的深處,永遠(yuǎn)不要想起來,不要有陰影??赡?,你,我咋說呢?咋辦呢?我還不如死了好,可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棟兒怎么辦?我本指望……嗨,沒有法子了,沒有法子了啊!我對不起棟兒,我的孩子啊,他又咋承受?棟兒啊,是媽媽不好,媽媽該死,該死!”她“啪!啪!啪”朝自己臉上打耳光。
金棟“嗷嗷”哭起來,他喊道:“爸爸!媽媽!我要、要媽媽,媽媽——”
媽媽趕緊跑到堂屋,抱著兒子,哭著說:“棟兒,棟兒,媽媽來了,媽媽來了,媽媽對不起你啊兒子!”
“不,媽媽,”金棟停住哭,“不是你,媽媽,不是、不是你,媽媽!”
金棟抱著媽媽的頭,抱著抱著,又扯開喉嚨哭了。
那個男人也抹了淚。
媽媽哭累了。金棟也松了手。媽媽抬起頭,瞪著那個男人,一字一頓地說:
“你走吧,我和你啥關(guān)系也沒有了!”
“不,我不能看著……你們的日子還這么緊,孩子營養(yǎng)好些,身體強(qiáng)壯起來,就是不能走路,也還是有奔頭的。”
“謝謝你的好心,你把俺的生活翻了個個兒了,俺娘兒倆不知道以后是啥樣兒啦,咱、咱各走各的道兒吧!”
“我是無意的,我是好心,我不知道這些?。∥乙侵馈?/p>
“無所謂了,俺的日子還得過,你走吧,不要再見了,永遠(yuǎn)都不要!”
“媽媽,為啥啊?大爺不錯,他推我去是我要他推的,我就是想看看河那邊有什么,我腦子里老是覺得河那邊有我該知道的秘密。媽媽,這些,這些我總是要面對的??!不論什么時候我看了都會想起來的。”金棟看著媽媽,又看了看那個媽媽叫他喊“大爺”的男人,說,“媽媽,只要你好,我,我也好,媽媽!”
金棟像是一下子長大了,很懂事,很會說話,也很可人意。媽媽看著他,心里五味俱全,疼愛交加。
“棟兒,棟兒,好孩子,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害了你,媽媽害了你??!”
說著,又哭,娘兒倆又抱在一起哭。
金棟后來不哭了,他擦干眼淚,對媽媽說:“媽媽,別讓大爺走了,大爺會給咱帶來好日子的,我信,你不信嗎?”
媽媽呆癡癡的,眼珠一動不動,沒有說話。
那個男人眼里的淚水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下來了,他點(diǎn)點(diǎn)頭,說:“日子是人過的,咱會好起來,孩子也會好起來,咱一定設(shè)法再給孩子治治?!?/p>
金棟搖著媽媽的手,說:“你聽見了嗎,媽媽?”
幾只麻雀在院子上空飛過來飛過去,“嘰嘰喳喳”地叫;一只花喜鵲什么時候落在籬笆墻的一根柱子上,這時也“喳喳喳”地叫。
媽媽往外看了看,不知是哀傷,是惆悵,還是有了希望,活動活動眼珠,擦了一把淚,嘆了一口氣,說:
“老天爺總得給咱一條路走吧?”
“會好的,媽媽!”
金棟看著媽媽,看著站在一旁的“大爺”,臉上努力擠出笑。
(責(zé)任編輯 張海濤)
蔣九貞,本名蔣廣會,又名蔣嵐宇,其他常用筆名蘭宇、山風(fēng)、吉洋、何威、蔣也談等。曾在北京魯迅文學(xué)院進(jìn)修,系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會會員,中國通俗文藝研究會理事,中國報告文學(xué)特約作家。上世紀(jì)70年代末開始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80年代下半期輟筆,2007年重返文壇,先后在《文藝報》《安徽文學(xué)》《陽光》《參花》《文學(xué)界》《小說選刊》《散文選刊》《神州》《鄉(xiāng)土》《當(dāng)代小說》等文學(xué)雜志及海外文藝刊物和報紙發(fā)表小說、散文、評論等一百多萬字,有長篇小說《博弈三部曲》、小說集《綠鳥》《鄉(xiāng)村記憶》和散文集《陽臺上的花》以及評論集《門外野譚》等著作出版發(fā)行,并被國家圖書館、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館、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清華大學(xué)圖書館等館所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