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艷
淺析馮夢龍“情教觀”
◎金 艷
本文以“三言”教化性的發(fā)端、載體、表現(xiàn)形式三方面為切入點,對馮夢龍的“情教觀”做了新的解讀。
馮夢龍 情教觀 三言 教化
千百年來,儒家思想全面而深刻地影響著中國人的思想觀念及道德品性。在儒家“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思想的指導下,大多數(shù)儒者把“善以教成”當成完善自身品行修養(yǎng)的途徑,都自覺擔負起了治國、教化民眾的責任,表現(xiàn)出關注社會、關注人生、積極入世的態(tài)度?!叭浴钡淖髡唏T夢龍便是這些人的杰出代表。
從“三言”的教化性發(fā)端溯源馮夢龍“情教觀”的思想基礎,我們可以看出馮夢龍的社會思想依然深受傳統(tǒng)儒家思想的影響,身為生員的他,對社會始終抱持著危機意識和社會責任感。
尊情思潮下,受心學創(chuàng)始人王陽明“良知說”啟發(fā),馮夢龍在“泛情論”的基礎上推行情教。但是通過對情教觀的三個意義層面的解讀,我們發(fā)現(xiàn)馮夢龍打破了“情”與“理”之間的壁壘,消除“情”與“理”的對抗,盡力調和“情”與“理”之間的矛盾,從而達到實質上維護“理”的目的。
情教觀的第一層面是將狹義的男女之情泛化為普遍的道德倫理之情。他以男女性愛為起點,提出“情始于男女”,進而又從“情分廣狹”的角度打破了“情“與“理”之間的壁壘,得出了理性出于至情的結論,即“王道”亦“本乎人情”(《情史·序》)。這樣便從根本上把廣義的情與儒家的忠孝仁義觀念緊密聯(lián)結在一起。
情教觀的第二個層面是將情提升到宇宙萬物本源的高度去考察,“天地若無情,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huán)相生”(《情史·序》),并提出了情兼體用的觀點。通過“用”使“情”轉化成為教化、化導的重要手段。馮夢龍意識到了情理之間根本沖突的實質在于:情是自愿,禮是被迫。只有把理學對人的外在的諸多規(guī)范內化為人們的自發(fā)需求,才能為儒家倫理尋找到更加牢固、更加有說服力的根據(jù),才能有效地維系世道人心。
馮夢龍為解決情理之間根本性沖突所做的轉化,儒家創(chuàng)始人孔子也曾做過類似的嘗試。李澤厚曾這樣評述:“孔子把‘三年之喪’的傳統(tǒng)禮教,直接歸結為親子之愛的生活情理,把‘禮’的基礎直接訴之于心理依據(jù)。這樣,既把整套的‘禮’的血緣實質規(guī)定為‘孝悌’,又把‘孝悌’建筑在日常親子之愛上,這就把‘禮’以及‘儀’從外在的規(guī)范約束解說成人心的內在要求,把原來的僵硬的強制規(guī)定,提升為生活的自覺理念,把一種宗教性神秘性的東西變而為人情日常之用,從而使倫理規(guī)范與心理欲求融為一體”[1]。兩相對比,無論從內容到形式,馮夢龍的轉化更系統(tǒng),更自覺,對儒家思想的轉化賦予了濃郁的時代色彩,而且這種有意識的轉化,既形成了理論,又付諸于創(chuàng)作實踐。
情教觀的第三個層面是突出了情的感化作用。馮夢龍強調情分真?zhèn)?,認為真情可以感動人、教育人。他在全面解讀情的基礎上,把“情”作為工具,作為一劑良方,解救和化導人情冷漠的現(xiàn)實。他的情教觀思想的重心仍在于“教”這個終極目的,教是情的旨歸。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馮明確貫徹 “理從情出,以情節(jié)理”的主張,從不“以情抗理、以情代理”,他沒有片面地將情與理二者對立起來,而是始終努力將二者調和、統(tǒng)一?;诖?,我們便不難理解其作品“三言”中的教化思想的兼容性,即對傳統(tǒng)道德的繼承和新變,而非全盤否定傳統(tǒng)思想“另起爐灶”。
從立言形式來看,馮夢龍用通俗的話本為載體,小說的通俗化與小說的社會教育作用被他巧妙地聯(lián)系起來。在當時有很多書商憑借荒誕情節(jié)和污穢描寫吸引、迎合讀者之際,他獨辟蹊徑,把王守仁提出的“寓教于樂”道德教育原則移植到通俗小說的領域中來。他憑借嫻熟的藝術技巧,寓教于樂,娛樂大眾的同時,達到了喻世、警世、醒世的教化目的?!凹葟男≌f史的角度,充分肯定了通俗小說取代文言小說的必然發(fā)展趨勢,也從明中后期市民階層勃興,登上歷史舞臺的角度,提出了應順乎歷史發(fā)展,適應廣大市民群眾的審美需要的要求”。[2]
從表現(xiàn)形式上來看,“三言”的教化色彩并未影響其藝術性。一方面得益于馮夢龍辯證地看待和運用“真”與“贗”的藝術技巧,成功解決了生活真實和藝術真實的統(tǒng)一問題,使作品“事真而理不贗,即事贗而理亦真”,做到了人、情、事、理的有機結合。另一方面馮夢龍對“平”與“奇”之間的藝術關系的把握,偶然與必然、白描與渲染等一系列藝術手法的運用都保證了小說藝術性的成功。
注釋:
①李澤厚,中國古代思想史論,李澤厚十年集第三卷(M),安徽文藝出版社,1994,P245
②歐陽代發(fā),話本小說史(M),武漢出版社,1994,P195-196【參考文獻】
[1]繆詠禾,馮夢龍和三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馮夢龍,情史序[M],河南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
[3]方志遠,明代城市與市民文學[M],北京:中華書局,2004
[4]傅惠生,宋明之際的社會心理和小說[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7
[5]詹世友,道德教化與經(jīng)濟技術時代[M] ,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
(作者單位:內蒙古商貿職業(yè)學院)
(責任編輯 馮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