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育仁

·A·

洪梅最近很郁悶。

因為老媽出差法國，要一星期后才回來，所謂“家中無母老虎，老爸稱大王”。老爸以前只敢偷偷摸摸躲廁所里抽上兩根煙，過上幾分鐘賽神仙的生活。如今可好，休息日他就大搖大擺地在客廳里吞云吐霧，一邊蹺著二郎腿，一邊還聽著歌：“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哎耶，綠綠的草原，這是我的家哎耶……”

洪梅表示自己的家與歌詞里寫的正好相反，這里煙霧繚繞，走到哪里都是一股刺鼻的味道，躲臥室里把門關緊都無法阻止煙味入侵，最后連衣服上都滿是異味——這哪里是天堂，這里就是地獄的第十九重——霧霾地獄！

洪梅舉牌表示抗議：“老爸，吸煙有害健康，吸二手煙有害家人健康?！?/p>

洪老爸態(tài)度倒是挺端正，連忙掐滅香煙，點頭哈腰直呼sorry（對不起）：“不抽了，不抽了，剛才是最后一根，最后一根，嘿嘿。”

敵人這么快投降，洪梅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她還親自倒了杯濃茶給老爸喝——記得同桌肖劍鋒曾經(jīng)說過，男人一旦喝了濃茶就不想抽煙了——然后洪梅蹦蹦跳跳回到房間做作業(yè)。

不一會兒，那股熟悉的氣味又飄進臥室來了。

洪梅怒發(fā)沖冠，拍案而起，沖到客廳，發(fā)現(xiàn)老爸正一邊喝茶一邊抽煙呢，似乎這樣風味更佳。于是洪梅產(chǎn)生了把鼻子揪掉的沖動，想到以前在老媽的監(jiān)視下，老爸躲著抽煙的時候，自己還給他望風打掩護呢——果然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洪梅決定向肖劍鋒求助。

肖劍鋒對洪梅的事一向非常熱心，考慮到洪梅在家里打電話不方便，他又是發(fā)短信又是發(fā)微信又是發(fā)QQ的，提供各種戒煙的絕招，難度由淺入深，可行度由高到低，還配有具體實施方案ABC，可謂服務到家。

“我覺得A計劃不錯，給他看戒煙廣告?！焙槊坊貜?。

肖劍鋒回了一個挖鼻孔的表情：“這個一點都不轟動，我推薦M計劃，那才刺激?！痹谒磥恚洳唤錈熕坪鯚o所謂，關鍵要搞大點。

“那不行?！焙槊坊貜?，“得先禮后兵?！?/p>

“好吧?！毙︿h隨即發(fā)了一個視頻網(wǎng)址，還有幾張圖片，上面是各種受尼古丁荼毒的肺部和牙齒的照片，洪梅看了直反胃——拿這個給老爸敲警鐘，估計十拿九穩(wěn)。

“老爸，來一下，給你看個好東西。”

洪爸總算良心未泯，進臥室之前還記得先掐滅香煙。

“盯著我的電腦桌面十秒不要動哦?！?/p>

然后洪梅突然點開了一張精心挑選的最恐怖最惡心的爛肺圖，想用這種突如其來的視覺沖擊把煙魔從老爸體內(nèi)嚇出去。

不料老爸盯著圖片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平靜地說：“嗯，吸煙確實不好。好了，我得去做飯了，今天買了副豬腰子，中午炒給你吃，你的最愛?！?/p>

看著惡心的人肺圖，聯(lián)想自己最愛的豬腰子，洪梅的喉嚨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完蛋了，老爸的煙癮沒戒掉，自己的肉癮先給戒沒了。

·B·

老爸承認吸煙不好，但不好不等于不抽。煙味混雜著油煙味，洪梅叫苦不迭。在肖劍鋒的建議下，她決定執(zhí)行B計劃。

在老媽執(zhí)政的日子里，老爸在家里各個犄角旮旯里都藏了不少香煙，因為兵法有云——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洪梅對這些窩點了然于胸，趁老爸在廚房里擺弄鍋碗瓢盆的機會，她把那些香煙一一找出來，用尖嘴鉗在外包裝上鉸了幾個小洞，嫁禍給老鼠和蟑螂，然后放回原處。

很快，滿桌菜肴擺上桌。洪爸不著急吃飯，而是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手在坐墊下摸索，不一會兒，手里多了一包“白狼”香煙，剛要打開，突然驚呼一聲：“有老鼠？”

洪爸拋下“白狼”，走過去打開鞋柜，在一個不起眼的鞋盒里扒拉出半包“紅狼”，趕緊檢查包裝——“紅狼”已經(jīng)被腰斬了。

“糟糕了，糟糕了！”

老爸奔向電視機，檢查了后蓋一處匪夷所思的藏煙點，叫道：“這像是蟑螂咬的，小梅，我們家鬧四害了嗎？”

洪梅無辜地搖頭表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老爸在房間里爬高走低的，一連檢查了十一處藏煙點，發(fā)現(xiàn)他的寶貝無一幸存，他心疼不已，頹廢地坐回沙發(fā)，像一只斗敗的公雞，嘴里嘟囔著：“這不科學，這不科學?！?/p>

洪梅低頭扒飯，心里暗自歡喜，嘻嘻，老爸遭受這一重大打擊，估計得十年八年才能復原吧，我終于可以……

咦，什么味道，這么熟悉？

洪梅猛地回頭，不禁臉色大變——老爸已經(jīng)迅速走出陰影，又在吞云吐霧了。

“老爸，你還有香煙？”

老爸噴了一口煙圈，指著垃圾桶說：“做飯時沾濕了兩根，被我扔垃圾桶了，不過現(xiàn)在局勢有變，只好將就一下了?！?/p>

洪梅頹廢地坐在沙發(fā)上，像一只斗敗的公雞，嘴里嘟囔著：“這才不科學，好嘛?！?/p>

·C·

“這么說，你決定執(zhí)行M計劃了？貨帶來了嗎？”

轉眼周一上課了，肖劍鋒聽說洪梅最終同意執(zhí)行M計劃，顯得很激動，千叮萬囑她上學時一定要從家里偷一包香煙過來，說這是M計劃的重要組成部分。

周末，洪梅和肖劍鋒密謀的多個計劃均告失敗，洪老爸遭受鼠患打擊只是暫時的，他很快振作起來，又買來了兩包煙，一包放身上以備同事朋友敬煙之需，另一包放家里抽，沒抽完就藏在冰箱的角落里，在他看來老鼠不至于猖狂到闖冰箱。而洪梅偷的正是冰箱里那半包煙，下班前老爸不會發(fā)覺家里出了內(nèi)鬼。

在教室里出現(xiàn)香煙是大忌，下課后，洪梅鬼鬼祟祟地從書包里掏出那包“紅狼”，迫不及待地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了肖劍鋒。肖劍鋒把煙塞進抽屜，然后從書包里掏出作案工具，包括鑷子、剪刀，還有一串鞭炮。這么多違禁品同時出現(xiàn)在他身上，洪梅下意識地把椅子挪開幾步遠，以表示自己并沒有在作案現(xiàn)場。

肖劍鋒看看左右無人，熟練地取出一根“紅狼”，用鑷子把煙絲夾出一些，然后從成串的鞭炮上解下一小顆，小心地塞進煙管里，用剪刀把鞭炮引線剪短，與煙管口齊平，再用煙絲回填，這一切全在黑暗的抽屜里秘密完成，把洪梅看呆了。

肖劍鋒一邊干活一邊解說：“我選的這種鞭炮，安全無毒，聲音大，但威力小，香煙一點它就爆炸，但是放心，它不會傷人，不過，足以讓你爸產(chǎn)生很大很大的心理陰影，一看到香煙嘴就哆嗦。這是我發(fā)明的肖氏戒煙法，實在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良藥……”

肖劍鋒嘴里胡言亂語，手上可沒閑著，不一會兒工夫，所有香煙都被做了手腳，但表面看上去天衣無縫，洪梅暗暗佩服，夸了他兩句。

肖劍鋒受不起美女同桌的夸，忙站起來作揖表示感謝，手里還抓著那包“紅狼”，這一下目標完全暴露，洪梅剛要提醒他，只聽后面一個聲音傳來：“你，怎么有香煙？！”

那聲音洪梅異常熟悉，每周一早晨“國旗下的講話”必定有他。

只見校長三步兩步走到肖劍鋒跟前，一把把“紅狼”搶過去。洪梅大驚失色，忙抓過桌上的數(shù)學課本，把頭埋了進去，看上去對周遭的變故一無所知。

校長恨鐵不成鋼，大聲呵斥肖劍鋒：“你叫什么名字？這煙哪里來的？你怎么敢在教室里抽煙？是你的煙嗎？跟我走！”

這串連珠炮的問題，肖劍鋒一個都回答不上來，乖乖地跟著校長離開了教室。

·D·

直到上午放學，肖劍鋒還是生死未卜。不過作為同案犯，洪梅卻也沒有被校長傳喚——這家伙果然很講義氣。但洪梅不得不考慮另外一個問題，“紅狼”被校長繳走了，老爸中午回家發(fā)現(xiàn)冰箱里的香煙不翼而飛之后，會有什么反應？所以當務之急是得先搞一包來，至于肖劍鋒，相信以他的才華足以自保。

回家路上，洪梅挑了一家最小最偏僻光線最不足的食雜店，把帽子壓得低低的，走近柜臺，小聲且又強裝鎮(zhèn)定地說：“老板，來一包‘紅狼?！?/p>

“15?！崩习迕鏌o表情地從柜臺里挑出一包香煙，正要遞給洪梅。

這時，旁邊冷不丁冒出一只手，抓住了老板的胳膊。

“不能賣香煙給未成年人，你不懂法嗎？”這個正義凜然的聲音洪梅今天是第二次聽到，上一次是早上肖劍鋒被人贓俱獲的時候。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校長。

店老板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不過校長畢竟是文化人，講出來的話自有一股威嚴，這個老板也不敢多說什么，干笑一聲，收回香煙。

校長轉而面向洪梅：“你還是學生吧？這么小就買煙？”

洪梅全程低頭，死都不敢看他，全身冷汗直冒，只恨自己進來時沒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幸好這家店光線暗，加上有帽子的保護，校長并沒有看到她的臉。洪梅一言不發(fā)，扭頭就往外跑，剛走兩步，她幾乎癱軟在地上。

老爸正徑直往店里走來！

怎么回事，今天是天下英雄聚會的日子嗎？

萬幸的是，老爸一路看手機，沒有注意到寶貝女兒就在眼前。店門很窄，如果硬擠出去，勢必和老爸撞在一起，于是洪梅無奈地縮回店內(nèi)最陰暗的一個角落，假裝對柜臺上一個發(fā)霉的面包很感興趣。

“老板，來一包‘紅狼。”這是老爸的聲音。

“15?！崩习逋低档闪诵ｉL一眼，再次拿出那包香煙，遞給洪老爸。

好了，買完了，老爸你快走吧。洪梅焦急萬分，她必須趕在他之前回到家。

但事與愿違，接著校長的聲音又傳來了：“咦，老洪，哈哈哈，好久不見。”

洪老爸愣了一會兒，隨即和校長來了個男人間的擁抱：“老班長，哈哈，意外，意外?！?/p>

“你住在這附近？”校長問道。

“是啊，跟這兒隔一條街而已，你也是？”

校長回答：“沒錯啊，隔兩條街，下班順便上這兒打醬油呢?！焙槊饭烙嬓ｉL說的應該是真的醬油。

“幾年沒見了……剛去超市買菜……老班長你中午必須到我家吃飯?！焙槔习謸P了揚手里的購物袋。

兩個人邀請、推辭了幾個來回，校長最終決定到洪梅家里吃飯。

洪梅欲哭無淚，今天果然是天下英雄聚會的日子啊。

·E·

兩個老男人久別重逢，激動之余，站在店門口就聊開了，完全無視店老板那埋怨的眼神。原來洪老爸和校長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就失去了聯(lián)系，雖在同一個城市，住得也很近，卻從未見過面，洪老爸也是此時才知道自己當年的老班長竟是寶貝女兒學校的校長，這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幾乎難以想象，也從側面反映了洪老爸幾乎沒去參加過家長會。

“我看你買煙？抽煙不好呀，咱班老孫頭，查出肺癌了，上星期我剛去看過他，瘦得跟……你也不要抽了?！毙ｉL職業(yè)病又犯了，語重心長地教育洪老爸。

洪老爸尷尬地笑了笑，說：“十幾年了，正在戒，正在戒?！焙槊酚浀美习执_實發(fā)誓過要戒煙，但是他的自制力在香煙面前只值5毛錢。

校長說：“那你剛剛這包就不要買了，我這里有半包拿去吧，一天少抽半包，這才叫戒?！闭f著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遞給洪老爸，“早上我從一個學生那里沒收來的，也不能還給他了，你說現(xiàn)在的學生，真的是……”

洪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那包煙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認得。

洪老爸對這個老班長心存敬畏，不敢反對，把剛剛到手的“紅狼”退了?？吹昀习宓难凵瘢坪踉诳紤]怎么揍校長一頓。

“那，先來一根？”咔嗒，老爸點燃了打火機。

洪梅透過火光，仿佛提前看到了香煙爆炸的場景，看到老爸被炸出了香腸嘴，看到肖劍鋒因為組織策劃謀害校長未遂而被公安局帶走……

事不宜遲，死就死吧，洪梅深吸一口氣，不顧一切地沖出去，一把搶過老爸手中的爆炸牌香煙，沒命地往家的方向狂奔，百忙之中回頭觀察一下敵情，發(fā)現(xiàn)老爸和校長還站在原地，盯著洪梅逃跑的方向，一副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不知道被老爸認出來沒有，他有高度近視，希望今天他忘了戴隱形眼鏡。如果我這次能瞞天過海，我就到城頭關帝廟燒香。洪梅邊跑邊想。

沖到家的時候，洪梅已經(jīng)累成了一條狗。不過，在老爸和校長到家之前，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她扔下香煙，忙手忙腳地換了一身衣服，因為作案的那件衣服已經(jīng)暴露，老爸不一定會記得她早上穿什么衣服，校長可不同，他整日在學校各個角落監(jiān)視學生，早已練就了火眼金睛。

換了衣服還得換香煙，洪梅奔到垃圾桶，取回幾包因“鼠患”被老爸扔掉的香煙，挑出幾根完好的，準備替換手頭這包危險的香煙。這包還剩十幾根，在這種緊急情況下，要完美替換是件大工程。一根，兩根……洪梅感覺自己就像間諜，電影里007在秘密拷貝敵人的資料時，敵人往往已經(jīng)上電梯了，電腦里的進度條卻還在緩慢滾動，急死人不償命。

不過，007在最后一刻總是能圓滿完成任務的。洪梅告訴自己。最后一根了，勝利就在眼前。

這時響起了鑰匙開鎖的聲音——敵人來了！

洪梅迅速把最后一根完好的香煙插進煙盒，把散落桌上的爆炸香煙掃進垃圾桶，然后奔向冰箱，將移花接木后的“紅狼”扔進去，關上冰箱門，又三步兩步跳回沙發(fā)。

恰在這時，門開了。

洪梅微笑著迎接老爸，同時對校長的意外到訪表示驚訝，仿佛從來不知道他要來似的。她內(nèi)心里對自己的快速反應能力表示不敢相信——間諜們在最后一刻確實總能圓滿完成任務。

·F·

洪老爸一點都沒覺察出異樣，只是大聲譴責那個當街搶煙的小太妹。倒是校長盯著洪梅多看了幾秒鐘，說：“剛才那個女孩，和你很像哦。”

“哦，呵呵。”洪梅怕多說話被聽出聲音來。

“那個人小小年紀就買煙，讓我給制止了，沒想到就用搶的辦法了。”

“哦，呵呵?！焙槊方硬幌氯ピ?，真心希望聊天止于呵呵。

“你們班那個男孩子，今天帶煙去學校，被我警告處分了。小小年紀千萬不要接觸香煙?！毙ｉL繼續(xù)說。

“哦?！焙槊穬?nèi)心對肖劍鋒充滿愧疚，暗暗發(fā)誓下次考試一定讓他抄答案。

校長又對洪梅講了一大串道理，共分三大點十二小點，洪梅一路“哦，呵呵”，等到老爸做好了菜上桌了，這才終于結束了這次“國旗下的講話”。

飯桌上，校長便轉移了目標，和洪老爸一起回憶往事。洪老爸買香煙未遂，剛得到半包煙又被小太妹搶了，正難受著，突然想起冰箱里還有存貨呢，趕緊取出了那半包歷經(jīng)滄桑的香煙來，繚繞的煙霧似乎把他們帶回了那段青蔥歲月，兩個人老淚縱橫，洪梅都不忍心抗議老爸抽煙了，另一方面，“爆炸香煙”事件總算有驚無險，洪梅暗自慶幸，心情一放松，對煙味的忍耐力上升了不少。

酒過三巡，校長四處參觀房間，發(fā)現(xiàn)了那個垃圾桶，問：“咦，這里怎么有這么多煙？”

洪老爸義憤填膺地大聲譴責起無辜的老鼠和蟑螂。

校長天生具有刨根問底的基因，他撿起一個香煙外包裝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這不是老鼠咬的，這是人為剪壞的，你看這里切口這么有規(guī)律，還有這里……這里……”

洪老爸對這位老班長的觀察能力深信不疑，他雖然神經(jīng)大條，記不住女兒穿什么衣服，但一點都不笨，前后思考了一會兒，目光自然落在了洪梅身上。

洪梅沒想到自己被反間諜了，暗自叫苦，但在校長面前也不敢撒謊，點頭承認自己就是內(nèi)鬼。“對不起啦，我只是不想讓你吸煙，吸煙有害健康，我不想你不健康。媽媽也不喜歡你吸煙?！?/p>

屋里沉默了幾秒鐘，校長拍拍洪老爸的肩膀，說：“她說得對，你不該……我就說嘛?！?/p>

洪老爸充滿慈愛地抱了抱洪梅，說：“對不起的是我，我錯了，我一定改……一定慢慢改……你和老班長一起監(jiān)督我。去睡覺吧寶貝，下午還上課呢?！?/p>

·G·

洪梅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深吸一口氣——沒有煙味，她內(nèi)心狂喜，老爸總算回頭是岸了。下午上學得告訴肖劍鋒他的M計劃雖然沒用上，但是事情搞定了，哈哈。

洪梅來到客廳，發(fā)現(xiàn)校長已經(jīng)不在了?？蛷d地上散落著數(shù)十根香煙，老爸正蹲在地上，像上海灘癟三一樣從里面挑選出完好的，小心翼翼放進煙盒。

“老爸！”洪梅內(nèi)心十分憤怒，你不講信用。

老爸自知理虧，極力解釋：“既然不是老鼠咬的，這十幾包總不要浪費了，好幾百塊呢，你說是不是？”

洪梅還要說什么，洪老爸叼起一根煙：“我保證每天只抽一根，保證。”說著他打著了打火機。

最后一刻洪梅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大叫一聲：“不好——”

只聽一聲爆炸震耳欲聾，一道火光閃過，就差冒出個蘑菇云了，老爸捂著嘴蹲在地上，就像被痛揍了一頓的癟三。

·H·

又一個周末，老媽已在返程途中，預計下午到家。老爸則邀請了肖劍鋒到家吃中午飯，這個邀請通過校長下達，肖劍鋒無法拒絕，叫苦不迭。

肖劍鋒那“安全無毒”的爆炸香煙，讓洪梅的老爸至今還只能吃流食，他對這頓鴻門宴心懷恐懼。雖然洪梅向他保證了他的人身安全，但肖劍鋒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只有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上去隨時準備逃走。

“來，小肖同學，吃塊雞腿，順便謝謝你的M計劃?！焙槔习肿齑竭€腫著，說話有點漏風，但心情看上去是愉快的。

“哦，呵呵。”肖劍鋒抄襲洪梅的語言風格。

洪老爸繼續(xù)說：“你這招徹底讓我戒了煙，雖然，我付出了一點代價，啊哈哈，啊哈哈。不過，自制炸藥可是違法行為，以后千萬別這樣做了，太危險！”

要動手了，要動手了，肖劍鋒全神戒備。

不過洪老爸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說：“我們家領導下午就回來，看到我的嘴巴，難免會多問幾句，我想，讓你們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啊哈哈，啊哈哈?！?/p>

洪梅說：“只要爸爸以后不做煙民，我會聽你的?！?/p>

肖劍鋒到這時才真正放下心來，大腦又開始正常運轉了：“叔叔，這個簡單，咱買幾只螃蟹，就說吃螃蟹的時候割了嘴。不過，就怕傷口不像，但是阿姨估計不會認真看的，就算認真看了我們也可以抵賴。不過這個計劃普通了一點，不怎么酷，我覺得G計劃挺好，我是這么想的，我們可以……”

肖劍鋒還在喋喋不休，洪老爸和洪梅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然后兩個人很默契地擊了一掌。

這是屬于兩人之間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