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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王懷揚

2015-11-17 08:50:54曾楚橋
作品 2015年23期
關(guān)鍵詞:大姐女士老婆

文/曾楚橋

在前往殯儀館參加王懷揚追悼會的路上,我和安大姐像預(yù)先約好了一般避而不談王懷揚。我是自覺地感到?jīng)]什么好談,一來王懷揚和我并沒有深交;二來我自顧不暇,眼下的狀況也好不到哪里,茍且地活著罷了,我本來不想?yún)⒓?,但架不住安大姐的熱心勸說,只好權(quán)且作陪。安大姐倒是顯得很興奮。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說著她一個閨蜜吳女士的隱私。

安大姐說,吳女士十足是個狐貍精,最喜歡勾引有婦之夫,且老少咸宜,簡直就是一頭饑不擇食的餓狼,看到男人就像看到一塊可口的肥肉,恨不得馬上生吞了。她手段異常高明,指頭一勾,就能讓男人們屁顛屁顛地跟她走。最后,安大姐總結(jié)性地說:“吳早就已經(jīng)臭名遠揚,那些有點背景的家族主婦,見到她就恨不得往她身上潑尿呀。她的本領(lǐng)你可想而知了。等會她來了,你也見識見識她的厲害,不過你要小心,別那么快就上鉤嘍。”安大姐語速很快,說話時,臉上的橫肉不斷地抽動,眼里放出一股奇異的光。

這到底是在夸吳女士還是損她呢?按安大姐的說法,她也應(yīng)該討厭吳女士才是,但我看她那樣子也不像,吳女士既是她的閨蜜,就說明她們的關(guān)系不一般。女人這心思有點復(fù)雜了。我很不自然地笑笑,裝作有點紳士風(fēng)度地走在安大姐的左邊,她偏偏又繞過來,說:“小曾,聽說你老婆要和你分居,大姐現(xiàn)在要好好保護你?!卑泊蠼阌悬c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她不笑還好,一笑,額上的皺紋頓時如微風(fēng)吹起的水波,一圈圈地蕩開來,厚厚的脂粉也毫不示弱,魚鱗一般風(fēng)起云涌。

我心里頗不是滋味。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說起來有點丟人了。還在年初時,我沒經(jīng)老婆同意就把母親接來深圳。為此,我老婆就開始不斷地給我母親臉色,為那么丁點的事可以和我吵上半天。我只得妥協(xié),被逼把母親送回老家。沒想我老婆還是不滿意,她喋喋不休地說我從來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后她索性搬到她大哥家住去了。一時在氣頭上,我對我老婆說,最好以后別回來了。

看得出安大姐對我家里的情況了如指掌。我老婆一直和她的關(guān)系很是不錯。我沒有愚蠢到要向她傾訴的地步。我敷衍她說:“有了安大姐的保護,我以后什么也不怕了?!?/p>

這是初秋的午后,太陽還是很猛。福善殯儀館離我們小區(qū)其實并不遠。我們走得很慢。林陰道上不時有騎自行車的年輕人呼嘯而過。我們并排著走,不時要躲避那些自行車。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安大姐說著話,心里忽然很想見到安大姐的閨蜜,就是她說的吳女士。我想象中的吳女士應(yīng)該是這樣:傳說中的魔鬼身材,前凸后翹,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總而言之,沒有沉魚落雁之容,也肯定是水嫩花飛的了,否則如何對得起老少咸宜呢?

離追悼會的時間還早,安大姐提議就近到咖啡廳里邊喝咖啡邊等吳女士。我也覺得是個好主意。美人如花,總不能在路邊寂寞獨開??Х葟d是個等人的好地方。

在咖啡廳等吳女士時,閑聊中,安大姐忽然間就說到王懷揚,她頓了頓,扭頭望向窗外明凈的天空說:“老王呀,他就是找死呢!”安大姐聲音低沉,有點像自言自語,但我還是聽到了。我暗吃了一驚,望向安大姐,只見她忽然又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王懷揚是個好人?!?/p>

顧盼之間,我注意到安大姐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她捧起咖啡杯淺呷了一口說:“最新的研究說,咖啡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能增強人的性欲,不知這說法是否可信。”她見我笑笑,不置可否,便又自嘲地笑笑說:“估計都是瞎扯淡?!?/p>

我是五年前搬到名人苑時和安大姐認識的。其時,政府擬在小區(qū)建變電站,政府這一舉措一下子就把一盤散沙似的業(yè)主擰成了一股繩。眾業(yè)主空前團結(jié)且積極性十足,其中安大姐更是挨家挨戶去登記姓名和聯(lián)絡(luò)電話。她到我家時,我剛好準備出門,見她身后跟著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男人拿著一本筆記,站在安大姐身后一臉愁苦的表情,世界末日一般悲憫地望著我。我當時并不在意,匆匆留下聯(lián)系電話就去辦事了。我后來才知道這男人就是王懷揚。

安大姐后來又帶王懷揚來過我家,不過我沒有在家。聽我老婆講,王懷揚對街坊鄰里倒是很熱心。舉的例子是他不嫌麻煩跑了三條街幫我家換了一個壞的水龍頭。但我對他還是沒有多大的印象。此后小區(qū)里進進出出,也見過多次面,每次見王懷揚,他總是皺著眉頭,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大凡是男人不論老嫩,他就一律稱先生,并雙手作揖,很卑謙地向你點頭鞠躬問好。

我對他這一套頗為繁復(fù)的禮節(jié)性問候,開始還挺新鮮的,覺得他頗有古代名士的遺風(fēng)。后來我才知道,王懷揚十多年前曾出過一次車禍,車禍后他失去記憶。從醫(yī)院里回來后,他就變成了個謙謙君子。連他妻子都說他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對王懷揚的了解,也僅止于此。但安女士對王懷揚的評價卻很高。她認為王懷揚是這個世上少有的好人。我沒有就這個問題追問她。如果我一定要問,她肯定能舉出一谷籮關(guān)于王懷揚熱心助人的好事來。事實上,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關(guān)心王懷揚。我渴望安大姐談?wù)勊拈|蜜吳女士。作為一個男人,我不否認我好色,說我的內(nèi)心骯臟也可以。實話實說吧,我現(xiàn)在滿腦子想的還是安大姐的閨蜜吳女士。我私下里想,只要指頭一勾,男人就跟她走,這樣的女人到底是如何傾國傾城呢?

咖啡廳里正在播放著莫扎特的《小夜曲》,醉人的音樂讓人感到全身放松。坐在九樓臨窗的位置上可以俯瞰遠處隱約可見的大海。藍天與白云仿佛近在咫尺,但一切又顯得很遙遠。

咖啡廳里人也越走越少?!缎∫骨凡ネ炅?,又換成了薩克斯,悠揚的樂聲在咖啡廳的每個角落里回蕩。

越是想一個人,就越是不容易見到。我坐在安大姐的對面,心不在焉地聽她扯鄰里之間的小磨擦小糾紛,我心里厭煩得要命,但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更不好意思提起吳女士,免得安大姐笑話我。安大姐根本就沒有留意到我的情緒,她只顧著自己說,大概是講厭了小區(qū)里的八卦新聞,她現(xiàn)在又把話題引到她小時候的趣事,并繪聲繪色地給我講了她五歲時如何極為聰明地如何騙取父親信任的一個故事。說到她父親,安大姐講得很動情,言語之間,充滿了懷念。

“我父親其實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美男子,他是個數(shù)學(xué)老師,智慧超群,吹拉彈唱樣樣精通,還會寫古體詩詞,他模仿周邦彥寫的艷詞,連專家都分不出到底是周寫的,還是我父親寫的??上夷赣H并不懂愛惜他,老實說,我父親的一生就是我母親給毀了。我母親極度不自信,她十分害怕其他女人接近父親。在那個年代,只要有一個曖味的眼神,我母親就會寢食難安,她想盡千方百計不讓父親出去社交,她把我父親當成她的私人財產(chǎn),壓根兒就沒有給他一點兒自由,就差沒拿根繩子像牽條狗一樣牽在身邊。我講個當年曾經(jīng)轟動一時的故事,你就知道當年我父親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了……”

安大姐的故事還沒開始,只聽得咖啡廳門口那邊傳來一聲高呼:“不好意思,讓大姐久等了!”接著一陣香風(fēng)襲來,我聞得出是法國高級香水的特殊氣味。我轉(zhuǎn)過頭來,不禁略感失望。眼前這女子倒是長得漂亮,但沒有想象中的魔鬼身材,大約就一米六左右,不算高。一襲黑白相間的碎花連衣短裙把豐滿的身軀襯得略顯肥胖。不過,這女子膚白如雪,仿佛一碰便能碰得水來。一只不知真假的LV包,加上一頂白色的太陽帽,顯得既莊重又不失時尚。很明顯,這女子就是安大姐的閨蜜吳女士了。看不出吳女士的年齡,倒是對化妝很見心得,輕描淡寫間便顯出膚色的巨大優(yōu)勢來,比起安大姐的濃妝,還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吳女士一落座,就叫了一杯卡布奇諾咖啡。安大姐沒有給我們做介紹的意思,她們就像一對久別重逢的姐妹一般熱烈地聊了起來。安大姐現(xiàn)在最感興趣的就是吳女士身上那套裙子,她一邊摩挲著一邊細致地詢問關(guān)于裙子的所有信息。從價錢到質(zhì)量,又從產(chǎn)生地到銷售地,安大姐一個細節(jié)也沒有放過。期間,吳女士輕呷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極有耐心地回答安大姐的問題,有意無意地朝我瞥上一眼,就只是一瞥,我相信安大姐說一個手指頭就能勾走男人的話并不夸大其詞。事實上,吳女士的魅力不在手指,而是那雙能攝人魂魄的雙眼。不,公正地說,她全身都散發(fā)出一股特殊的氣味,那是一種能讓男人的血液沸騰起來的氣味。

我不敢再看吳女士那雙眼。我低著頭喝我的咖啡。喝完咖啡,我又叫了一杯冰水,冰水或者能澆滅我正在熊熊燃燒的欲望?老實說,我見過的女人也不少了,漂亮的,年輕的,身材超靚的,風(fēng)韻猶存的,諸如此類,可謂各有千秋,我自己雖談不上風(fēng)月老手,但也在女人堆里摸爬打滾過好長一段時間;我從來沒有見過像吳女士這樣的女人。她讓我感到身體上的細胞正在一節(jié)一節(jié)地燃燒。我假裝若無其事地看著窗外,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一邊在留心聽她們的談話。

安大姐和吳女士的談話一開始似乎也無甚稀奇之處,大多還是購物逛街,養(yǎng)貓貓狗狗之類的寵物。但談著談著,安大姐就把話題轉(zhuǎn)到她老公的身上來了。

“怎么說呢,我老公其實是一個很顧家的男人,既孝順又很有家庭的責(zé)任感。當然最重要的是懂得體貼我。每次下班回家,他都要和我一起下廚,我老公的廚藝真沒得說。我最愛吃他做的土豆燒牛肉,味道真的好極了。他也知道我愛吃這道菜,從大學(xué)戀愛時,他就開始做給我吃,他做了十幾年,我也吃了十幾年,永遠吃不厭。我老公還是個很細心的男人。每年五月份我們的結(jié)婚紀念日,他從來不會忘記。遠的不說,今年的結(jié)婚紀念日,他剛好到法國出差,專門從原產(chǎn)地買了個我最喜歡的LV包送給我,那一款在大陸和香港都找不到,價錢就不用說了。其實我家里的包包都泛濫成災(zāi)了??晌依瞎€是愿意給我買,因為他知道我喜歡。對了,小吳,你的LV是真的還是假的?”

吳女士側(cè)著頭望著安大姐笑著說:“我那能跟你比,我又沒有體貼的老公,我這包包是個死老頭送給我的,他追了我半年,約我吃了無數(shù)次飯,看過無數(shù)次電影,我就是不愿意做他的情人。他為了哄我上床,在我生日那天就買了這個包送給我。我估計就是網(wǎng)上買的A貨,不超過五百塊。可笑的是,那該死的老東西,居然騙我說是從原產(chǎn)地買的,說要一萬多。大姐你識貨,你看看,這像是從原產(chǎn)地買的嗎?”

安大姐接過吳女士遞過去的LV包,里里外外地翻看了一遍,說:“你這包做得像真的一樣。不仔細看,不容易看出真假來。”

“狗日的,這老不死,我就知道是假貨,還一天到晚想吃老娘的豆腐,還好老娘我有先見之明,老早就防著他,讓他知道吃不到的豆腐永遠是最香的豆腐。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咱走著瞧!”吳女士眉毛一揚,嘴里不停地吐著狠話和臟話,但我看到她雪白的臉上卻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驕傲笑容。吳女士大約知道我在看她,她又朝我瞥了一眼,我心里一蕩,趕緊收回目光。

安大姐的情緒忽然有些低落,語速開始慢了下來。吳女士此刻卻談興正濃。她毫無顧忌地大談特談她的情史。從初中開始,她就被她的語文老師追了三年。吳女士說,那是她最美的戀愛時光。她覺得那時候的她就是個公主,無時不刻都有人侍侯著。大學(xué)畢業(yè)后來到深圳,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像蒼蠅一樣趕也趕不走。她說她特別討厭那些有家室的男人,從來就不把那些男人當人看。

“這些男人,家里有孩子有老婆,吃著碗里又看著鍋里的,還到處偷腥,他們就是一群狗,一群濫交的狗!”吳女士一邊罵著,一邊又朝我瞥了一眼,仿佛我也是這類人。

本來事不關(guān)己,可我還是感覺受了點傷,我無法忍受吳女士對男人的輕賤態(tài)度。居然把我們男人說成一群狗,卻把她自己美化成堅貞不屈的圣女。我差點就想起身離去,想想,還是忍了下來。我何必跟一個女人計較呢,何況人家又沒指名道姓地說我。但我不能完全由著她隨意踐踏我們男人的尊嚴。為了避免引起爭端,我沒有針鋒相對地反駁她。我有意拿王懷揚當靶子。

我說:“我們今天是來參加追悼會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評價王懷揚的?”我其實問得夠惡毒的。她剛把男人罵了一個遍,但王懷揚是公認的好人,現(xiàn)在這個好人死了,還是因為反恐而死的,按警方的說法王懷揚就是民間的反扒反恐的英雄,對這樣一個死去的英雄男人,我看她如何扭轉(zhuǎn)她的說法。

“我不認識王懷揚!”吳女士很坦然地看著我說。

我原想著看她如何出丑,沒想到她居然不認識王懷揚。不認識就無從談起了。我看了一眼安大姐,意思是,不認識王懷揚,你叫她來這里干嘛呢?安大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我的眼神,一談起王懷揚,她精神一振,馬上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王懷揚真是世上少有的好人。你們可能不太了解他,我跟他接觸的時間多,我理解他,他是真心實意的幫助別人。從來就不求回報,他做好事做上癮了,一天不做好事,渾身就不舒服。他做好事已經(jīng)到了忘我的程度?!?/p>

“他是怎么死的?”吳女士問。

“老王他命苦呀,好人不得好報。你說吧,他做做好事就得了,還非要參加什么民間的反扒反恐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可不,這回把小命都搭進去了。這么一個好人,就這樣沒了?!卑泊蠼阏f到這里,哽咽起來,眼睛也紅了。

此前我對王懷揚所知甚少。只知道他在不斷地做好事。關(guān)于他的死,我只是略有耳聞。當然,報上把那次斬人事件定為恐怖襲擊,也許有些失實了。事后證明,被民警當場擊斃的斬人者只不過是個精神病患者。王懷揚可以說表現(xiàn)得相當勇敢,那么多人躲避唯恐不及,他卻沖上去死死地抱住那瘋子不放,也因此一名小孩幸免于難。據(jù)說,小孩的父親還給派出所送來一面錦旗,他還以為救他的人是民警。王懷揚可謂死得其所。理所當然受到尊敬。

可是王懷揚并不是民警,他只是個普通人。他有老婆,聽說還有個孩子。作為一名普通人,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當然有責(zé)任,但如此玩命付出,未必是最值得稱道的。

“王懷揚可以不死的?!眳桥亢鋈坏夭辶艘痪?。我望向吳女士,她卻把頭扭向窗外,她的側(cè)面顯得更有性格,嘴角微微向上翹著,光潔的額頭沒有一點瑕疵,一頭卷曲的金黃色頭發(fā)自然散落下來,帽子還斜斜地戴在頭上。她不說話時,顯得有點神秘,令人想入非非。

窗外天色開始暗了下來,起風(fēng)了,遠處有黑云向這邊涌過來,似乎有點像下雨的跡象。

“王懷揚是可以不死,可是他活著比死難受?!卑泊蠼阍捯怀隹?,馬上又改了,“其實,誰都想好好地活著。好死不如賴活嘛。王懷揚也不想死,他曾經(jīng)說過,他要活一百歲,要親眼看著這個世界變得美好起來。否則他死不瞑目?!?/p>

“王懷揚夠天真的,他即便活到一百歲,這個世界也美好不起來?!眳桥坎粦C不火地回了安大姐一句,頓時大家沉默了起來。我看了看時間,是時候到殯儀館了。我一口喝干杯里的水,給服務(wù)員打了個買單的手勢。我掏錢的時候卻被吳女士搶了先,她付錢時對我說:“不好意思,我不習(xí)慣讓不相識的男人替我買單?!?/p>

“我們小吳是土豪,小曾你就別跟她爭了?!卑泊蠼阈χf。

“不敢,我也是窮孩子,不過如果要找個土豪來給我們買單還是能夠隨叫隨到。”吳女士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轉(zhuǎn)過去和安大姐耳語了一會,安大姐一邊聽一邊望著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吳女士倒是沒有笑,但她看我的眼神讓我感到渾身燥熱。我不知道她們在說什么,看樣子像在說我。

“老實交待,你們到底在說我什么壞話?”我故作生氣地說。

“恰恰相反,小吳在說你的好話?!卑泊蠼闶掌鹦θ菡f。

“你們一臉奸相,有可能在說我的好話嗎?”我說。

“是真的。小吳說你長得像劉德華?!卑泊蠼阏f完又笑了起來。

我知道自己長得有點對不起觀眾,尤其是那副一致向外的大牙,極度地損害了我的形象。我妻子曾戲說我吃西瓜最有優(yōu)勢,可以達到滴水不漏的地步。這么一副尊容像劉德華嗎?但我坦然地接受她們的贊美,心安理得地當起來了護花使者劉德華來。我殷勤地要幫吳女士拿包,可是吳女士并不給我這個面子,給面子的人是安大姐,她很適時地把她的包遞給我,我找到了一個爛樓梯,大度地接過安大姐的包說:“當不上劉德華,馮小剛也不錯嘛!”兩個女人放肆地大笑起來,吳女士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右手按住她驕傲的胸脯,笑得痛苦不堪。我也嘿嘿地笑兩聲,以示我的大度。

從咖啡館里出來,在前往殯儀館的路上,出了點意外。事情本來與我們無關(guān),兩個女人在大路邊拉拉扯扯,年紀稍大的那個女人不斷地罵年輕的女人是個不要臉的臭狐貍精。年輕女人呢,也不甘示弱,以更粗的粗口回罵。罵著罵著,兩人就在大路上扭打起來。

短短幾分鐘就圍了一圈人,大家在指指點點。有人說小三就該打,否則就無法無天了。也有人覺得可以選擇更為妥善的處理辦法,作為原配應(yīng)該知道打架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說這話的是個干瘦的男人,他就站在我們旁邊,瞇著眼睛看得津津有味,一邊大贊那狐貍精長得夠標致,乳房夠大,難怪能當小三,這就是資本,資本就是市場么,這是馬克思說的。大家都沒讀過馬克思,也不曾想過馬克思是否研究小三,不過也沒人反駁他,更沒有人報警,大家都在看熱鬧。天色越來越暗,雨欲下未下。我們也站在一邊看著熱鬧,再往前走,過了兩個紅綠燈,左拐不遠就是福善殯儀館。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看完馬路上這場原配和小三打架的戲。

這場架打得真是夠熱鬧。那被稱作小三的年輕女子上衣被撕開一大塊,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肉來。原配更慘,鼻子被打歪了,流了一地的血。很明顯,這場架她處于下風(fēng)。但她死也不肯停手,結(jié)果就更慘,被小三按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地大刮耳光。眾人噓聲四起,我觀察了一下,竟然也有人拍起手掌來。吳女士站在我左邊,面上雖無表情,但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安大姐站在右邊,她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小三,額上青筋突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只見她嗷地叫一聲,突然就沖上去,把小三扳倒在地上,脫下她的高跟鞋,沒頭沒臉的朝著那小三一陣猛打,她一邊打,一邊咬牙切齒地罵:“臭小三,我打死你個臭小三,我看你還敢不敢勾引男人!”

安大姐動作太快,連我也來不及阻止她。等我上前拉她時,那小三早被她打得滿頭滿臉都是血,樣子慘不忍睹。安大姐還意猶未盡地問那小三:“你還想不想當小三?我告訴你,這就是當小三的下場!”

“她又不是原配,你憑什么打我?”對方一句話,便讓安大姐頓時松了手。她茫然地站起來找原配,有人朝紅綠燈的方向指了指。所謂的原配早就消失在車來車往的大街。這樣的結(jié)局頗出人意料。更讓我想不到的是,此刻的吳女士竟鐵青著臉,招呼也不打,一言不發(fā)地扭頭就走了。

圍觀的人群也漸漸地散去。披頭散發(fā)滿臉是血的小三,從地上艱難地站起來,整整衣衫也走了。臨走前還揚言她是不會那么容易放棄的,她要斗爭到底,讓安大姐走著瞧。

安大姐手里拿著一只高跟鞋,怔怔地望著那小三離去。我把她散落在大路邊上的另一只高跟鞋拿過來,遞給她,她接了過去,看了看,突然把鞋子用力扔向綠化帶,然后赤著腳默聲不響地往回走。估計安大姐是沒有心思去參加追悼會了。我也只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往回走。

期待中的雨終于沒有下來,黑云正在漸漸散去。風(fēng)停了,太陽也出來了。路人仍然行色匆匆。安大姐悶聲不響地在前面走,我跟在她身后,看著她沒有穿鞋子的腳,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腳真是夠大的,難怪她不穿鞋也走得這么沉穩(wěn)。

在回到小區(qū)門口時,安大姐停了下來。她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面地看著我說:“小曾,你還是去看看王懷揚吧,他是個好人?!蔽覜]想到她竟然哭了,趕緊安慰她說:“大姐你……”安大姐沒等我說完就打斷我說:“我沒事,王懷揚值得你去看看。這么好的人,說死就死了,我想到他我就忍不住要哭。去吧,我真的沒事?!?/p>

在重新前往殯儀館的路上,我頓感悲涼。我掏出手機就給我老婆打電話。我希望她回來。但電話竟然關(guān)機了。我沒滋沒味地往前走,腦子里亂忽忽的,感覺有點頭重腳輕,心里又堵得慌,想喊一嗓子,但又找不到理由。渾渾噩噩地走到殯儀館,卻發(fā)現(xiàn)追悼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殯儀館里的人正在收拾會場。王懷揚的照片還掛在墻上,照片是黑白兩色,照片里的王懷揚罕見地微笑著。我正準備著給王懷揚鞠個躬,忽然門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來一個年輕女子,她手上拿著一包用膠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見到我在給王懷揚鞠躬,便站到我身邊,和我一起向王懷揚的遺像鞠躬。鞠完躬,女子問我是王懷揚什么人。我說是鄰居。她于是便把手上的紙包遞給我,讓我轉(zhuǎn)交給王懷揚老婆。

我本來想問問她包里是什么東西,但對方不容我多問馬上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我瞧了瞧手上的東西,見上面還有字,應(yīng)該是雙頭筆寫的,字寫得歪歪扭扭:轉(zhuǎn)交伍庭芳。想必伍庭芳便是王懷揚的老婆了。

我其實并不知道王懷揚住在小區(qū)的哪一棟,也不認識他老婆,當然也沒有王懷揚老婆的電話。我只能找安大姐,讓她轉(zhuǎn)交了。我打電話給安大姐,沒想到她也關(guān)機了。看來只好等兩天再說了。

第二天我便忘了這事,因為公司要我到西樵山參加為期一個星期的國際性品牌高峰論壇,我得馬上起程。

在西樵山忙了將近一個星期,總算完成公司交給我的任務(wù)。論壇臨近結(jié)束時,在酒會上我忽然見到了吳女士。儀態(tài)萬千的吳女士周旋于各商家之間,顯得十分游刃有余。我想起家里那包要交給伍庭芳的東西,幾次想問問她關(guān)于安大姐的消息,可她一直裝作不認識我,見到我老遠就掉頭走。直到酒會結(jié)束,趁她上洗手間出來之際,我總算找到和她說話的機會了。當我問到安大姐時,她馬上就打斷我說:“我跟她絕交了,她的事與我無關(guān)?!蔽也唤等唬x去的背影,我想:她們原來不是閨蜜么?這么快就絕交了?女人們的心思真是太難猜測了。

我從西樵山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安大姐,還好很快就接通了。這回我學(xué)聰明了點,我只是說有些事要找王懷揚的老婆,讓她陪我一起去。我知道有些事在電話里根本無法說清楚。安大姐倒是很熱心,我電話一打,幾分鐘她就到了我樓下。

再次見到安大姐,發(fā)現(xiàn)她整個人都變得年輕且漂亮了。不但穿著得體,甚至連化妝也高明了不少。她見我呆呆地望著她,她食指輕戳我的額頭嬌聲說:“不認得大姐了?”我連聲地贊她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年輕了。安大姐對我的贊揚似乎很是受用,但嘴里卻罵我越來越油滑了,懂得哄女人了。末了才問我有什么事找王懷揚老婆。我說別人有點東西讓我轉(zhuǎn)交給她。于是,安大姐理所當然地帶路前往王懷揚家。

王懷揚其實就住在離我不遠的十一棟,不到五十米的距離。第一次到他家,發(fā)現(xiàn)王懷揚家里除了他老婆,還有另外一個男人。我們來到他家時,男人正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在下跳棋,見到我們,他居然也不打招呼便和女孩到房里去了。安大姐介紹說那男人是伍庭芳的表哥,那孩子便是王懷揚的女兒。王懷揚的老婆伍庭芳倒是很熱情,她把家里能吃的零食都拿了出來放在茶幾上,一個勁地勸我們吃。

伍庭芳其實并不老??瓷先ゾ退氖鲱^的樣子。皮膚保養(yǎng)得挺好。四十多歲的人,身材還沒有多大的走樣,基本上保持著凹凸有致,真是難得。

我沒有太多廢話,便把東西交給了伍庭芳。伍庭芳拆開一看,原來是一疊照片,伍庭芳邊翻看邊緊皺眉頭,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我不禁有些好奇。但又不好意思湊過去看。安大姐坐得離伍庭芳近,伍庭芳在看照片時,安大姐在一旁也看到了。我看到安大姐的臉色又開始一陣變紅一陣變白,胸脯劇烈地起伏,似乎在極大限度地忍耐著。忽然聽到伍庭芳嘆了一口氣說:“人都死了,也就不追究了?!?/p>

“不行,這個狐貍精,絕不能饒了她。我早就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了!對這樣的臭小三,一定不能心軟,一心軟準出事。”安大姐咬牙切齒地說,神情極度憤怒。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伍庭芳似乎也不想我知道,匆匆收起照片,有點不好意思地連說抱歉。其實她們不說,我也能猜出幾分。這事肯定和王懷揚脫不了關(guān)系。我心里想,一向做好事的王懷揚會和狐貍精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呢?

在回來的路上,我以為安大姐會說一說照片的事,不料安大姐閉口不談,卻說了王懷揚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王懷揚的失憶是假的。他早就恢復(fù)了記憶,但他一直瞞著伍庭芳,居然瞞了十幾年,真是難為他了。也不明白他到底為了什么!”安大姐語氣頗為惋惜。

“這個有點難吧?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他們是長期生活在一起的夫妻啊?!蔽矣X得有點不可思議,強烈地表示我的懷疑。

“其實伍庭芳也知道他是假失憶,她故意不說穿罷了。一句話,兩人都是裝糊涂?!卑泊蠼愕脑挼故亲屛液苛?。

“我老實告訴你吧,你那天看到的那個男人,說是伍庭芳的表哥,其實不是,而是她的情人。自從王懷揚假失憶后,她就把他帶到家里來一起生活。那女孩也是他和伍庭芳生的?!卑泊蠼闫届o的講述于我不諦是一聲驚雷,我遠遠想不到,那個見人就鞠躬作揖行禮的王懷揚,他樂于助人的背后竟然有著難以啟齒的故事。

“王懷揚能忍受得了這樣的侮辱?”我問。

“事情沒有你想象中那么簡單。不過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說呢?你知道這些對你也沒有什么好處。王懷揚活得艱難,其實也不止是他活得艱難,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呢,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啊。”安大姐說完就和我道別,說是要到美容院去做做全身性保養(yǎng)。她走了兩步,忽然嘆了口氣,又掉過頭來沖著我再一次強調(diào)說:“王懷揚確實是世上少有的好人?!?/p>

夕陽下,她的背影漸行漸遠,也越發(fā)顯得孤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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