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樹清

青尼羅河的瀑布：冒煙的水

唐樹清

離開拉里貝拉，一路向西就是阿姆哈拉的首府巴赫達爾，在埃塞北部這是一個頗負盛名的旅游城市，自然風(fēng)景有青尼羅河的源頭塔納湖，人文景觀則有貢德爾城堡，這些都是我原本計劃要去拜訪的地方。也是這一次行走北方高原的目的。剛上車，丹尼爾就大聲嚷嚷道；唐，我們先去看TisisatFalls，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我有些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丹尼爾一字一頓用手比劃著，好半天我才聽明白，Tisisat是青尼羅河源頭的一個瀑布，這個叫提斯厄薩特（Tisisat）的瀑布，深藏在距塔納湖約30公里的東南方向的崇山峻嶺之中，不是丹尼爾的提及，我?guī)缀蹙鸵退良缍^了。

臨時增加了去看青尼羅河瀑布的行程，讓人有了一絲莫名的興奮，前行道路的顛簸，路途行程的艱辛，一切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撲面而來的是蒼茫的荒原、險峻的山嶺，似乎永無窮途的道路，渺無人煙，前方遼闊高遠的天空翱翔著兩只兇猛的禿鷲，似乎在引領(lǐng)著“沙漠王子”孤獨前行的奔馳方向。疾馳近兩個小時，總算是見到了幾座石塊和樹枝搭建的簡陋民房，讓這荒涼的原野有了一點人氣，看到路旁有了人影，丹尼爾趕快把車停下來，打聽去提斯厄薩特瀑布的道路，沒想到那個阿姆哈人居然熱情的要給我們做導(dǎo)游，想賺點導(dǎo)游費，他告訴我們已經(jīng)到了Blu?eNile（青尼羅河源頭），前面一公里處有停車場，車只能停在那里，去看瀑布還要渡河涉水。因為不了解情況，我讓丹尼爾給了他20比爾的小費，謝絕了他要給我們做導(dǎo)游的好意。

簡陋的停車場，闊大的原野上稀稀拉拉停了幾臺車，埃塞北部雨季正是旅游的淡季，不多的幾位背包客正在和黑人工作人員說著什么，我讓丹尼爾去打探一下，走下車來，馬上就有了和埃塞其他地方不同的感受，滿目的青翠欲滴，郁郁蔥蔥，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濕氣，雨絲飛花，不一會，眼鏡布滿了一層水霧氣，周圍的景物慢慢變得模糊起來，腳底下的水分也慢慢滲透出來，一切都沐浴在溫馨的氤氳之氣中。遠處傳來的陣陣轟鳴聲不絕于耳，讓人心生怯意。丹尼爾過來給我說；現(xiàn)在正是旅游淡季，工作人員同意打折，每人50比爾送我們?nèi)タ刺崴苟蛩_特瀑布。OK，一切搞定。

送我們涉水的渡河工具是用當(dāng)?shù)靥J葦和樹枝之類捆綁起來，外表蒙了一層牛皮，就是一個簡陋的涉水皮劃子，似乎隨時都會沖壞散架，我有些躊躇，丹尼爾有些挑釁的語氣說道；唐，不敢上?。恳还珊罋庵睕_胸臆，我想也不想直接跳到皮劃子上，這個簡陋的皮劃子上面除了我們幾個中國人外，還有兩個白人和幾個黑人。船工是個年輕的阿姆哈拉人，還身兼導(dǎo)游，他最后一個跳上皮劃子，撐開滑竿，奇怪的是皮劃子并沒有橫渡的意思，而是沿著相距河岸邊約3、4米遠的地方逆流而上。年輕的阿姆哈拉人是個很開朗的人，他一邊用力撐著皮劃子逆流而行，一邊為我們介紹青尼羅河源頭瀑布的概況，他說，從旱路去看瀑布需要繞道近5公里的路程，而從水路直上只有1公里左右的里程，這一條河就是青羅河的上游叫阿巴伊河，現(xiàn)在的位置正是處在青尼羅河源頭瀑布的下游，河里有很多的水生動物，還有鱷魚、河馬等兩棲動物，我一聽有些懊悔起來，心想不該這么沖動魯莽，被丹尼爾一激沒問清楚就直接跳到皮劃子上了，正自懊惱，阿姆哈拉船工卻大叫起來讓我們看鱷魚，順著船工示意的方向，兩條露出一米左右黑黝黝脊背的鱷魚正向皮劃子慢騰騰地游來，整個皮劃子上的白人黑人還有人數(shù)最多的中國人都緊張起來。船工卻語氣輕松的對我們說；這是兩條小鱷魚，不要去挑逗它們，它們不會攻擊皮劃子的。一再叮囑我們不要把手伸進河水，也不要幫著他劃水。這兩條小鱷魚游過皮劃子，我們剛松口氣，大有大難不死、劫難重生的感慨，還來不及歡呼，這兩條小鱷魚卻調(diào)轉(zhuǎn)身子，不緊不慢的跟游在皮劃子后面，皮劃子上的人除了那個阿姆哈拉船工，大家都緊張起來，空氣似乎在瞬間凝固了，只聽得越來越近的的轟鳴聲和越來越凝滯的水汽籠罩下來，大家都不敢出聲，皮劃子艱難的逆水行舟約500米的距離，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皮劃子后面跟游著好幾條鱷魚了，其中還有一條大的露出水面的脊背有近兩米長，丑陋的鱷魚頭在水里時隱時現(xiàn)，阿姆哈拉船工一直在用輕松的語氣緩解著這似乎要爆炸的緊張空氣，大家都在默不作聲祈禱平安，哪里還有心思去聽那船工的介紹，哪里還有心情去欣賞這青尼羅河源頭兩岸的風(fēng)景？

這一條載有十余位白人黑人和黃種人的簡陋皮劃子，在數(shù)條鱷魚的護送下，艱難駛抵了簡陋的碼頭，大家像勝利大逃亡一樣爬上岸，回頭一看跟在后面的鱷魚已經(jīng)沒了蹤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腿都軟了，那兩個白人直呼：OhMyGod?。ㄅ?，我的上帝），可那阿姆哈拉人一句話又把大家的心情給弄得緊張起來，他說，有時候，鱷魚還會跟著游客上岸來，把大家嚇得跳將起來，逃之夭夭。

離開河岸，順著一條山間小道繼續(xù)攀援前行，瀑布的轟鳴聲愈加激烈，阿姆哈拉導(dǎo)游說，沿著小路爬上前面小高地就能看到瀑布了，提醒大家保護好自己的物品，提防猴子搶奪物品，話音剛落，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猴子從眼前縱過，躍上路旁的小樹，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我們這一群不速之客。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白猴子，本想拿出相機給這只可愛的小白猴照張相留影，想到了阿姆哈拉導(dǎo)游的忠告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一會，爬上了高地，眼前豁然開闊起來，青尼羅河的源頭瀑布就在眼前，這個小高地確實是觀看瀑布的好地方，居高臨下，視野開闊，飛流直下的水流，沖擊著絕壁千仞崖下，升騰起陣陣的水汽，云蒸霧罩，化作千千萬萬的飛花銀絲落將下來，不一會，頭臉就落滿了淅淅瀝瀝的水汽，氣勢磅礴的提斯厄薩特瀑布宛如天幕懸掛在眼前。如雷貫耳的轟鳴聲攝人心魄，阿姆哈拉導(dǎo)游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向我們介紹：我們運氣好，雨季氣溫低，站在高地就能看到對面的瀑布，因為提斯厄薩特瀑布落差很大，水流量很急，水蒸汽很重，霧化的水蒸汽，像煙云一樣云遮霧罩，把整個瀑布都隱身起來，讓人看不到它的真面目，天氣好氣溫高的話，霧化的水蒸汽會在瀑布的上空形成絢麗多彩的彩虹，輕柔縹緲。——提斯厄薩特在阿姆哈拉語的意思就是冒煙的水。

下到谷底更能感受到瀑布的氣勢磅礴，它的雄渾厚重，它的桀驁不馴，老遠就能感受到來自大自然不可抗拒的力量，巨大的落差讓蓄蘊多時的能量在瞬間爆發(fā)，裹挾著青尼羅河巨大的能量直沖而下，砸在谷底激起的水花一陣比一陣猛烈，擴散開來化作縷縷如煙云的水霧，籠罩在瀑布的周圍，使人如臨仙境……

發(fā)源于北部高原的青尼羅河水，掙脫了塔納湖的約束和羈絆，在湖的南端沖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形成了這一道200米寬、50米高雄偉壯觀、氣勢磅礴的提斯厄薩特大瀑布，傾瀉的激流釋放出水流積蓄的能量，使瀑布的轟鳴之聲都能傳出幾公里之外。一旦離開了母親湖的懷抱，青尼羅河水變得肆無忌憚，粗暴狂野，如暴烈的野馬沖開了高原的重重關(guān)隘，以最為跌宕起伏的旋律奏響最為雄渾激越的樂章，在東南面劃過一道彎彎的弧線，一瀉千里，奔著她的姐妹——白尼羅河的方向一路蜿蜒向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