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語
揪心民族血脈,關注家國疼痛
——讀楊曉升新著《失獨:中國家庭之痛》
□國語
疼痛,《漢語詞典》里是這樣解釋的:“疾病、創(chuàng)傷等引起的難受的感覺”。
懂醫(yī)學的人都知道:“痛,則不通;通,則不痛”,醫(yī)理如斯。
如果遭遇打擊,身體會痛,心靈會痛;如果遭遇失去,家庭會痛,國家會痛。
獨生子女,往往被父母、長輩視若掌中寶,可是假如此掌中寶某一天突然因為某種不可抗因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如同逝去的時光,再也無法返回,那是一種怎樣的痛啊?
“獨生子女”,是誕生于中國的一個特定的名詞。毋庸置疑,自上世紀80年代初我國“提倡一對夫婦只生一個孩子”的政策以后,我國的人口增長速度得到了較大幅度的控制。但與此同時,在持續(xù)三十年的時間里一直貫徹執(zhí)行的這個政策,也導致了獨生子女的獨立人格、智力與心理方面出現(xiàn)了不和諧的音符。
不僅如此,還有一些更可怕的潛在危險,虎視眈眈地威脅著靠獨生子女支撐起的天倫家庭:那就是疾病、車禍、火災、水害、自殺、他殺 倘若獨生子女在這些危險致命的不可控因素里告別人間,那么近乎構建在鋼絲繩上的獨生子女家庭的幸福,也便瞬間崩塌。
近日,太白文藝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名叫《失獨:中國家庭之痛》的圖書,便記述了這種令人心碎的疼痛。
《失獨:中國家庭之痛》作者是著名作家楊曉升。楊曉升著有小說、報告文學、散文、隨筆、評論等各類作品200余萬字。其采寫創(chuàng)作的長篇報告文學《中國魂告急——拜金潮襲擊共和國》《告警——中國科技的危機和挑戰(zhàn)》《中國教育,還等什么》《六月風暴——拷問中國教育》等曾先后熱銷并引起巨大的社會反響。其作品曾榮獲“正泰杯中國報告文學大獎”、徐遲報告文學獎、“新中國60年全國優(yōu)秀中短篇報告文學獎”等獎項。
“當時間的車輪緩緩地碾過了20世紀的漫漫征程,眼看就要跨入21世紀的旅途時,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滿懷喜悅期待著新世紀和又一個千禧年的翩翩來臨。然而,偏偏就是在世紀之交的前一天——1999年12月30日,在北京,一個風華正茂的高中一年級學生,一個16歲的年輕生命,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卻被一場意外的車禍無情地毀于一旦,中國又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宣告支離破碎,陷入生離死別的痛苦之中。
母親劉春華女士至今仍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天氣異常寒冷。一大早,兒子林為華像往常一樣緊隨母親起床、洗漱,吃完母親為他準備的早餐之后就準備上學。離家前,兒子習慣性地向母親打了個招呼,也習慣性地走到父親的房間,對已經(jīng)醒來躺在床上看電視的父親說了聲‘爸,我走了’,然后匆匆地離開家門。兒子長得白白凈凈,牛高馬大,聰明懂事,每次離家上學前,總會禮貌地向爸媽打招呼,而爸媽也會一如既往地吩咐兒子:‘路上小心?!?/p>
然而,做父母的怎么也沒想到,兒子那天那次很平常的招呼,竟然會成為此生此世的最后訣別……”
這是《失獨:中國家庭之痛》一書中信手拈來的段落,這樣的段落讀來令人心碎,卻是真實生活中拂之不去的殤。
被楊曉升捕捉的如林為華這樣的不幸者,還有很多:張曄、馬旻、何羽飛、騰云、申華、郭纓、張穆然 一個個陽光的名字所對應的鮮活的生命,在戛然而止的罹難中凄婉地滴著血與淚。
被楊曉升記錄下來如劉春華這樣的失獨父母,也有很多:張立軍、劉俊玲、郭寶臣、蘆秀珍、張文良、莫學云 一個個孤寂的名字自那一個不期而至的不幸無情地砸向他們那一刻起,精神世界便如明媚的玻璃,碎了一地,原本晴朗的心空,也從此陰雨霏霏或淚雨滂沱。
《失獨:中國家庭之痛》,表面上記述的是中國失獨家庭之痛,實際上又何嘗不是記述的民族之痛?國家之痛?
因為再偉大的國家,也是由無數(shù)個小家所組成。
無數(shù)個小家的幸福,才能構成一個偉大國家的幸福。
一直覺得,報告文學是一種了不起的文學。
它既要“報告”,又要“文學”,比單純坐在家里純虛構要辛苦多了,單從體力的付出來說,就令人欽佩。而要從文學性和社會意義上來說,更是令人景仰!
曾幾何時,報告文學興盛異常,人們最為津津樂道的便是徐遲的《哥德巴赫猜想》,這一部書寫科學家的報告文學,讓一個叫陳景潤的書呆子為世人所知,且成為科技界后學治學的楷模。
然而,時間推移,報告文學卻因為其功利性、口號性、口水性的過度奢靡、過度夸大,人們往往看到的是衣袂飄飄的絢麗華彩,或尚不能己信的違心褒揚,又或索然無趣一覽無余的口水話,而漸漸被人詬病。
更有甚者,文學圈內(nèi)有人因此而將優(yōu)秀的報告文學作品也一桿子打死:說報告文學是小兒科,小說才是文學棟梁。
報告文學是小兒科嗎?
說真的,報告文學這種體裁的陣營里真有小兒科——功利性、口號性、口水性的報告文學,想脫掉“小兒科”的幼稚外衣都難;但是小說陣營里何嘗沒有小兒科呢?超爛而不忍卒讀的小說不也比比皆是招搖撞騙嗎?
文學藝術起源于生產(chǎn)勞動。這是專家學者們早已定論的事實。專家學者們考證說,文學藝術的產(chǎn)生一直要追溯到人類原始社會時期。原始人在其勞動的過程中,尤其是集體性質(zhì)的勞動過程中,為了達成體力與氣力的和諧統(tǒng)一,便油然地發(fā)出高低相和、重復或不重復的勞動號子,這種簡單的節(jié)奏就是音樂、舞蹈的節(jié)拍和詩歌韻律的起源。例如《淮南子?道應訓》說:“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后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彼^“舉重勸力之歌”,就是指人們集體勞作時一唱一和的勞動號子。
舉重時是這樣,舂碓時也是這樣,搖櫓時仍是這樣,坎坎伐檀更是這樣
因而,如果從文學藝術起源于生產(chǎn)勞動這個已經(jīng)不可撼動的觀點往更準確、更嚴格的程度上深挖,人類文學史,其實是起源于報告文學的。比如《荷馬史詩》,比如《詩經(jīng)》。而人們耳熟能詳?shù)闹袊拇竺?,《三國演義》《水滸傳》《西游記》《紅樓夢》,其實都是報告文學,或者紀實文學。尤其是《三國演義》《水滸傳》里面的人物、事件,皆能有史可考,這怎能不是報告文學呢?當然是!
而《西游記》是將部分人物擬物、擬妖而寫,當然也是報告文學!不然,那個唐僧怎么能夠考證出來?《紅樓夢》是家族傳,能說不是報告文學嗎?
如果硬要說《西游記》和《紅樓夢》不是報告文學,而是小說,那也應歸于紀實小說之列。而紀實小說是報告文學的一個分支而已。
這些年來,我讀過的報告文學著作不少,看到報告文學這種原本就是本土“植物”,地球上人類所在如影隨形的東西,卻被冠以舶來品的名號,且披著洋裝在中國走過了幾十年風風雨雨或輝煌或泥濘的道路之后,我堅定地認為,報告文學應該返璞歸真,去卻功利性、口號性、溢美性、口水性的不負責任忽悠人的寫法。返璞歸真、就事論事、不夸大、不掩飾,既有良知,又有故事,且文學味兒濃郁、影響力深遠
這樣的報告文學,豈是小兒科?
如果要說這樣的報告文學是小兒科,那你無異在說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就是小兒科,在說人類輝煌的文學史是小兒科。如此否定中華文學史、世界文學史上璀璨的明珠,請問你口出狂言之時“量”過自己的“力”嗎?
還有,報告文學一定要注重好的題材,無論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題材都很重要。
除了題材,寫法也很講究。
高、大、上者可以有,《三國演義》所寫的內(nèi)容大不大?肯定大!《水滸傳》所寫的內(nèi)容大不大?當然大!《西游記》所寫的是國際關系和國內(nèi)關系復雜糾結的內(nèi)容,大不大?也大!《紅樓夢》通過家族的沉淪寫出了一個國家的高層面貌,大不大?當然也大!
但說大也大,其寫法卻大中見小,小中見大。
《三國演義》由一個個精彩紛呈的小故事組成,所以,大中有小,小中有大;《水滸傳》所寫的內(nèi)容既是國內(nèi)大形勢的不穩(wěn)定,但卻講述的是人物小故事;《西游記》所寫的同樣如此,一個個鬼怪、磨難故事,無非是“國際關系”、“人際關系”、“人妖關系”大題材里的小故事;《紅樓夢》截取的是一段家國史、家族史,但細部內(nèi)容都是卿卿我我、兒女情長,也是大中有小,小中有大。
有時候,一部報告文學在讀者群中所產(chǎn)生的震撼作用,以及對社會進步的推動作用,遠遠高于一些純虛構的小說。這樣的例子其實很多。
楊曉升的《失獨:中國家庭之痛》,從采訪到完稿、出版,歷時十五年之久,期間風里來雨里去,經(jīng)歷了許多酸甜苦辣。
獨生子女是中國一代家庭的特色,失獨是獨生子女家庭一種生不如死的剜心的痛!十多年間,楊曉升行走于村陌街巷,用慈柔悲憐的心靈體味失獨家庭的疾苦,用堅硬無摧的良知撰寫失獨家庭的疼痛;用理性摯愛的情懷泣血計劃生育的功過
《失獨:中國家庭之痛》,可謂揪心民族血脈,關注家國疼痛;集十五年風雨來去采訪、構思心血之大成,殫精竭慮泣血而成。
優(yōu)秀的報告文學圖書,歷史是繞不過去的。
中國獨生子女政策,是中華民族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也是人類各民族歷史上絕無僅有的。而楊曉升關注獨生子女政策廣袤的政策之下失獨家庭的陰翳和痛苦,碰過無數(shù)釘子的艱難采訪,然后伏案流淚泣血成書,到目前為止也是絕無僅有的。即便直至今后,也是有關詰問和反思中國計劃生育政策功過的首部文學著作。他以敏銳觸覺切入人類歷史、中華民族從未涉及過的獨生子女題材,當后世人類談到計劃生育政策的存在歷史,以及利弊之時,能繞得過去嗎?
這么重大的題材,這么從高遠的廟堂直接深入到僻遠江湖的題材,肯定繞不過去!
2013年11月15日,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外發(fā)布,其中提到“堅持計劃生育的基本國策,啟動實施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并在部分省市于2014年初開始試行。
你會想到嗎?楊曉升原發(fā)于《中國作家》雜志的《失獨:中國家庭之痛》這部長篇報告文學,對呼喚國家二胎政策試點的出臺,起到了相當程度的作用!這部報告文學對大到國家、民族,小到家族、家庭強有力的影響力,這是千本萬本小說也不能做到的!
事實上,楊曉升不僅是一位著名的報告文學作家,更是一位著名的小說作家:在近一兩年內(nèi),他就先后在《中國作家》《長江文藝》《芳草》等文學名刊發(fā)表了中篇小說《紅包》《介入》《身不由己》《日出日落》《天盡頭》等,被《小說月報》《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中華文學選刊》等多家報刊轉(zhuǎn)載,并入選年度作品選本。
正因為報告文學承載著這么多的社會責任,因而報告文學作家的體力付出才要更多一些,嚴謹程度也才更甚一些。這種傷神勞身的付出和受累,遠遠高于創(chuàng)作一部小說的付出。關于這一點,既是著名報告文學作家,又是著名小說作家的楊曉升,感受尤為深刻。
在文學大家庭之中,哪種文體是老大?能不能指認出哪種文體是老大?腳跨報告文學和小說兩界,且在兩界創(chuàng)作的作品都在文學圈掀起了如潮好評,楊曉升自然最有發(fā)言權。
他在魯迅文學院講課時,面對眾多高研班學員時所說:“文體沒有優(yōu)劣之分,只有作品好壞。作家要有大境界和大追求,要有良知和社會擔當!”
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關于報告文學的論述似乎扯得遠了些。
其實不然,淺寫上面的文字,這正是為了表達出楊曉升的報告文學著作《失獨:中國家庭之痛》的重要性,和不可忽視性。
不可否認,獨生子女政策是一段時間以來、甚至是眼下我國的國策,這在人口暴漲,經(jīng)濟低迷、文化教育持續(xù)落后,且與西方發(fā)達國家存在很大差距的情況下,實施這一國策無可厚非??墒牵跁r間的流逝之中,有誰想到過失獨家庭的痛?
“2013年1月7日,130多名來自全國的失獨老人冒著嚴寒齊聚位于北京市海淀區(qū)知春路的國家計生委辦公樓門口,這是他們繼年前首次來訪之后,再次向計生委反映失獨家庭的生存現(xiàn)狀,提出完善失獨老人的養(yǎng)老保障。
這些失獨者,大多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他們在最為美好的青春年代,為了祖國的富強,被‘自愿只生一個’。30多年的計劃生育國策,為中國人口的減少、國家的富強,帶來了巨大的紅利;為中國的前行、崛起,做出了自己的貢獻和犧牲。如今他們遭遇不幸,國家政策對失獨家庭的幫助猶如杯水車薪。兒女走時,無人慰藉;病了,無人送醫(yī);老了,進不了(或進不起)養(yǎng)老院?!簧粋€好’的好處體會不到;沒有一個的苦處,卻獨自咀嚼、承受……”
楊曉升不僅寫到了中國失獨家庭的痛,而且還對我國計劃生育政策進行了理性思考,同時提出了諸如“一對夫妻究竟能不能生第二個孩子”“計劃生育是否等于只生一個孩子”“生二胎會不會增加人口壓力”等令人振聾發(fā)聵的問題。
不僅如此,作者還在書中大膽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繼續(xù)控制人口的增長,毫無疑問是必要的。但如果政府執(zhí)政為民的目的就是要讓每一個公民過上幸福富裕的日子,要讓每一個家庭都能夠安居樂業(yè)享受親情,那么政府在繼續(xù)推行計劃生育政策的同時,就理應重視公民因為少生而又橫遭不測時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人身傷害,并盡最大的努力對這樣的家庭予以精神上的關心、生活上的扶持與幫助,讓他們真正免除后顧之憂?!?/p>
“一個負責任的政府,理應重視百姓的疾苦與呼聲”。
著名文學評論家梁鴻鷹對楊曉升創(chuàng)作《失獨:中國家庭之痛》一書予以了高度的評價:“他泣血而書,數(shù)易其稿 揭出大量發(fā)人深省的事實,探討了一個對個人和家庭最為致命的傷痛——失獨。‘獨’而復‘失’,何其痛哉!作家拿出了自己格外深沉的思考,他讓我們感受到,當個人之痛成為社會之痛,是需要我們給予充分重視的!”
近日,《南方都市報》報道,廣東省現(xiàn)代社會調(diào)查與評價研究院在其對廣東、河南、四川、北京、上海五省市的10302名公眾所進行的專項民意調(diào)查結果顯示,全國93%的受訪者支持全面放開二胎的生育。
而這些投支持票者,都是些什么人呢?
從年齡段看,處于可生育晚期的36-40歲群體支持度最高,為95.1%;從職業(yè)背景看,事業(yè)單位群體支持度最高,達95.2%,其次是公務員群體;學歷也是重點因素,碩士及以上群體支持度最高,達94.7%,本科學歷受訪者支持度位居其次。
“如果全面放開,你會生二胎嗎?”調(diào)查顯示,明確表示會生的僅有29.8%,其中廣東受訪者生育意愿仍然最高,明確表示會生的占36.9%。
從生育背景來看,生過一孩的群體明確表示不會生二胎的達38.4%,明顯高于未生育群體,而且頭胎性別對生育二胎的意愿也沒有明顯影響。調(diào)查還發(fā)現(xiàn),農(nóng)村戶口群體生育二胎的意愿也不高,但高于城鎮(zhèn)戶口群體。其中農(nóng)村戶口群體明確表示不會生二胎的達31.5%,城鎮(zhèn)戶口群體則達38.1%。
在明確表示想生二胎的受訪者中,一個孩子太孤獨是最重要的原因,選擇比例達39.1%。當然這其間也有對獨生子女有不可預知存在的閃失的擔憂。
可見楊曉升的《失獨:中國家庭之痛》所采寫的內(nèi)容,早已是眾多獨生子女家庭內(nèi)心的隱憂,對第二胎生育的向往,亦早已是民心所向。
如果某一天,我國全面施行二胎政策,我們在振奮之余,絕不能忘記《失獨:中國家庭之痛》這樣一本催生國家二胎政策出臺的好書!
行文至尾,我還想寫上一句發(fā)自肺腑的感嘆:
至高的社會責任感,至柔的人文關懷,至切的悲憂意識,至臻的文字張力,楊曉升的報告文學《失獨:中國家庭之痛》一書,更值得我們每一個獨生子女家庭、每一個渴望國家施行二胎政策,以能受政策惠及的家庭購買、收藏,及感恩式閱讀!
責任編輯 曲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