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復興
到印第安納波利斯聽貝爾
文/肖復興
印第安納是貝爾的家鄉(xiāng),他出生在這里的布魯明頓,在印第安納大學的音樂學院讀過書。在印第安納博物館的名人廊里,有他手抱小提琴的照片,將他同文學家馮內(nèi)古特、印象派畫家斯蒂爾,并稱為印第安納三杰。印第安納州曾經(jīng)授予他政府藝術(shù)大獎。因此,這一次貝爾到印第安納,在印第安納波利斯市中心的希爾伯特環(huán)形音樂廳演出,頗受家鄉(xiāng)人的歡迎。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回家鄉(xiāng)了。我聽他的母校人說,印第安納大學音樂學院早就聘請他為教授,請他有時間回母校教授年輕的學生,可是很難見到他的影子,他實在太忙了。名聲和忙碌總是連在一起的。
我很慶幸這次來印第安納正好趕上了這難得的機會,雖然是樓上后排的座位,總算是買上了票。此次來印第安納,貝爾演出三場,三場的節(jié)目一樣,都是西貝柳斯的d小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其實,只是上半場的演出,下半場是印第安納波利斯交響樂團自己的保留節(jié)目:德沃夏克的交響曲“自新大陸”。但我知道,所有這三天來希爾伯特環(huán)形音樂廳的人,都是奔著貝爾來的。
沒有想到,音樂廳幾乎爆棚。盡管我知道貝爾在美國頗受歡迎,他演奏技術(shù)沒的說,還曾獲得過奧斯卡和格萊美等大獎,而且,他人長相俊美,特別受美國女人的萬千寵愛。但印第安納波利斯畢竟偏了些,而且人口不多。不過,想想,這里畢竟是他的故鄉(xiāng),來這么多人捧場,也是應該的。
更沒有想到,來到音樂廳,看到觀眾幾乎都是老人,有的還是坐著輪椅來的老人。這樣的情景,讓我感慨,古典音樂的受眾面越來越狹窄,越來越老齡化,已經(jīng)是全世界的趨勢,縱然是再頂尖的音樂家現(xiàn)身,再杰出的古典音樂演繹,也難以挽狂瀾于既倒。想起在北京國家大劇院聽古典音樂,見到的還不全是這樣的滿目白發(fā)皺紋,多少還可以有一點安慰。
貝爾對于中國的樂迷并不陌生,他來過中國演出,他為電影《紅色小提琴》的配樂,也為大家所熟悉。而且,人們更熟知2007年他戴著棒球帽穿著T恤衫,在華盛頓地鐵站里演奏的實驗,45分鐘的演奏,上千人路過,只有7人駐足聽,只有27人給了錢,一共是32元17美分。致力于音樂古典和現(xiàn)代的融合方面,貝爾一直在努力。
20多年前,即上個世紀90年代初,CD的品種有限,有的還不大好買。那時,我想買一盤海菲茲演奏的西貝柳斯d小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的CD,幾乎跑遍北京城的大小音像店,也沒有買到,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買了一盤貝爾的。那時,貝爾還沒有后來那樣鼎鼎大名,我對他并不熟悉,記得很清楚,是在當時燈市口的一家音像店,左選右選,只是無奈地選擇了他。想想,也算是緣分吧,那時的貝爾才20多歲,他是1967年出生的。CD封套上他的照片,可謂風流倜儻。
看到真實的貝爾,在全場雷動的掌聲中,一身黑色的演出服,抱著他那把價值昂貴的1713年斯特拉底名琴出場,盡管20多年過去,他已經(jīng)是快50歲的人了,但依然顯得非常年輕,身材修長,像運動員的體型,是很多音樂家難得擁有的。而且,他確實長得很帥,特別有女人喜歡的那種容顏。以前,提起當代小提琴演奏家,人們公認為美男的是穆特。和貝爾對比看,遠不如貝爾,那種俊秀中的俊朗,真的和他優(yōu)美的琴聲相配。
不過,說心里話,聽貝爾現(xiàn)場,不如聽他的CD。不知怎么搞的,總覺的他演奏得過于激情,而且有些炫技。當然,西貝柳斯的這支d小調(diào)里本身蘊含著炫技和火熱情感的成分,但西貝柳斯是將兩者深藏在內(nèi)斂的冷峻里面的。隱隱覺得,不如20多年前曾經(jīng)買過的他的那盤CD?;蛟S,回憶中的貝爾,存在著我自己的感情在內(nèi),但也可能那時闖蕩江湖不久的年輕的貝爾,操琴時還小心翼翼。如今的他,已經(jīng)久經(jīng)沙場,曲子在他的那把名琴上滾瓜爛熟。
而且,他拉琴的動作幅度較大,也多少影響了效果,和我想象中的貝爾多少也有些距離。想象中的貝爾,即使不是海菲茲那樣冷峻如冰,拉琴時身子紋絲不動,但也不應該是現(xiàn)在這樣將苗條的身子起伏如搖曳的柳枝。盡管,年輕的捷克指揮和樂隊與他配合得不錯,第一樂章的大提琴,第二樂章的木管,第三樂章的銅管樂,和他的小提琴風來雨去,將那種哀婉、柔美和狂放的起伏變化演繹得棱角分明,總是覺得和真正的西貝柳斯有一段距離。
演出結(jié)束后,全場起立為他鼓掌,渴望他能夠加演一支樂曲。他一次次的返場謝幕,但始終沒有加演。他并沒有給家鄉(xiāng)一個額外的贈品。
(責任編輯 張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