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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離

2015-11-22 12:04:34王明明
都市 2015年5期
關(guān)鍵詞:石鐘山韓江小個子

王明明

流離

王明明

出走1

走下大巴之前,蔡青就后悔來到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了。從九江過來這一路,他的心情就跟意外死亡前的心電波一樣,在穿過鄱陽湖大橋和兩個狹長隧道的某一剎,濕冷的湖風(fēng)拂過他探出車窗的臉頰,左邊是山、右邊是湖,前面是不規(guī)則的崖壁,齊整的柏油路從腳下偷偷溜走,依山傍水的蔡青不經(jīng)意就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位韓劇里的文藝小青年了,在陽光的照耀下,他骨子里的浪漫開始從每一個毛孔里往外滲,以至于他需要迷上眼睛、深深的吸氣,這么源源不斷地補充著體內(nèi)的浪漫,讓自己存活更久。后來,這樣澎湃的景致被一段土豆地取代,前后左右漫無邊際的綠,車子就像漂浮在一塊原始森林的頭頂,讓蔡青無法跟他要去的那個鄱陽湖和長江的交匯口的地方畫上等號,水在哪?船在哪?白花花的太陽又在哪?不過,好在有養(yǎng)眼的綠,有整齊劃一,讓蔡青自己也覺得通體透明,格外干凈。

可從大巴進(jìn)入湖口縣城開始,蔡青的臉就越來越長,窗外烏七八糟、垃圾遍地,就連作為一塊水邊洼地該有的濕潤都絲毫尋不到蹤跡,車子每前進(jìn)一米,車尾就會卷起二米遠(yuǎn)的灰,更別說井然的秩序和富庶的民風(fēng)了。大巴剛拐進(jìn)縣城的心臟,在距離汽車站一百米的胡同口就不得不停了下來,前方已被橫七豎八的雜貨攤、菜攤果攤擠滿,大巴車根本進(jìn)不去。蔡青被司機哄下車時,蔡青眉頭緊鎖,石鐘山在哪?你不是說路過石鐘山嗎?

誰跟你說路過了?司機師傅說,你去那邊打個摩的,十五塊錢就到。

蔡青順著司機手指的方向,發(fā)現(xiàn)那里竟是個小廣場,司機指的正是廣場的另一端。蔡青惱羞成怒,幾乎罵司機的娘,但氣勢隨即又被司機臉上的橫肉給逼仄回去。

噢。

這跟自己居住的那個小縣城有什么區(qū)別呢?到現(xiàn)在,蔡青才發(fā)覺自己純屬是瘋了,說走就走的旅行并不是那么好玩的,從一開始就百般不順,千般無奈。蔡青昨夜下決定出走,今一早從他居住的那個小縣城塔上奔南昌的短途火車,他想只要在南昌下了車,不出站臺,隨便上哪一趟北上的火車,肯定都會到九江吧,畢竟九江也算大站。為此,他在南昌下車后就直接踏上了一趟開往西安的火車,就在他沖上火車,勉強擠到列車補票席準(zhǔn)備補票時,列車員卻告訴他該車不停九江,下一站就進(jìn)湖北地界了。蔡青趕緊回頭往下擠,好在火車在南昌停車時間還算長,他幾乎從車門一下來,列車就開動了,惹得列車員用明顯帶有陜北口音的普通話給他一頓訓(xùn)斥。

蔡青就在陌生人的一頓訓(xùn)斥中,開始了他的旅行;現(xiàn)在,他又在另一個陌生人的斥責(zé)中,走下大巴車,來到了廣場對面的摩托車司機跟前,師傅,我要去石鐘山。他說。

他坐上了一輛摩的,在那個胡子拉碴的男人身后,想象著他會穿城而過,到郊區(qū),然后走在空曠的旅途中,最終到了那個空無一人的鄱陽湖和長江的交匯口,他要一個人去看看湖水和江水的交融處,他想象著那樣一個地方,應(yīng)該擁有凄涼的江風(fēng)、絕望的空曠和醉心之美。

直到這個間隙,他才突然思考起自己此次一個人出行的動機,是為了紀(jì)念與韓江雪的這一段短暫的愛情,就在兩天前,韓江雪對他說,我們都冷靜下來好好考慮考慮我們的關(guān)系還有沒有進(jìn)行下去的必要好嗎?他點了點頭,默認(rèn)了她委婉提出的分手。可問題是倘若真是那樣,他又為什么選擇來他的初戀——那個叫蘇米的女孩的故鄉(xiāng)呢?蘇米是九江人,他不記得當(dāng)年他在大學(xué)里和蘇米把他的初戀演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蘇米說過她家是在九江的哪個縣了,畢竟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只記得蘇米說,她的家就在廬山腳下的一個縣城??烧娈?dāng)他到了九江后,才發(fā)現(xiàn)挨著廬山的縣豈止一個……

NONONO……完全不是這樣。蔡青有點亂,他想起他來九江僅僅是一個念頭閃過,好像是昨夜做了一個什么夢,然后一早醒來后他就聽見自己坐在床頭說,去九江吧。

是這樣的,的確是這樣?;蛟S他腦子里一直在思考這個小長假該怎么過,而他能肯定的是他想起那個叫蘇米的女孩時,已經(jīng)是他在九江下了火車之后了。先后關(guān)系確實是這樣。

蔡青覺得他這一趟出來純粹是隨著心的,隨便走走。當(dāng)然,如果韓江雪此刻正在滿世界找他,那他肯定會像打了一場勝仗一樣高興。

摩托車開了很久,身旁的店鋪一點點向后退,可蔡青卻發(fā)現(xiàn)完全沒有出城的意思。退到身后的是臟亂和嘈雜,前方迎接他的是新的臟亂以及嘈雜。他隱約感覺在嘈雜中,他腰間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他剛要低頭掏手機,眼睛的余光中,那輛牌照為‘豫’字打頭的車超過了他乘坐的摩托。他一揮手,幾乎要喊出來,當(dāng)他隨即意識到車?yán)锏娜瞬⑽纯吹剿麜r,他只是用羨慕的語調(diào)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對老夫老妻呦!

手機里有三個未接來電,是雷蒙的。還有兩條短信,一條寫的是“下午去打球不?”另一條內(nèi)容如下:還在生哥的氣?小心眼!

尋找1

你把嶄新的‘翼虎’停在門口,下車時不忘把方向盤前方的半盒中華揣進(jìn)襯衫口袋。

你走進(jìn)派出所時,黃昏的雨還在下著。初夏的四五點鐘,天已經(jīng)黑得不成樣子。你收了傘,立在案件科的門口,點著煙,來回踱步,皮鞋跟與地面發(fā)出吧嗒吧嗒的聲響。要不要進(jìn)去呢?你在門廊雨棚下來回晃著,晃到了一個略顯繁忙的門口,門里傳來一股連日陰雨導(dǎo)致的霉味,門牌上寫著“戶籍室”。這時,一聲悶雷在頭頂響起,你回過神來,還是朝著案件科的門口走去了。

我要報案。你說,你并沒讓自己的身體完全走進(jìn)那房間,而是直直地立在了門口。

沒人理會你。那個年輕一點的男孩正蹲在地上整理一卷一卷的材料,明顯上了年歲的男人端著茶杯等待最后下班的時間。

沒聽見也好。你想,這或許是上天給出的選擇,來之前,你在車?yán)锶恿撕枚啻斡矌?,到底來不來呢?最終你來了?,F(xiàn)在命中注定,你不該來。你猛地轉(zhuǎn)身,跟人撞了個滿懷。被你撞到的小個子男人手里的一摞東西散了一地,干什么的你?杵在這兒,門神?。?/p>

我——

我什么?小個子男人彎腰撿地上的卷宗一樣的東西,發(fā)出了與他身高明顯不協(xié)調(diào)的音量,那聲音充滿底氣。

你逃不了了,只好低三下四地迎上前,一支煙順理成章遞了過去,嘴里發(fā)出了微弱的聲音:我報案。

小個子男人沒接你的煙。你以為小個子男人沒聽見,或者會故意裝作沒聽見一樣讓你再說一遍??尚€子男人撿完地上的紙,緩緩直起身與你四目相對了,說,下周再來吧?你看大過節(jié)的,我們要下班了,這都忙著搬家呢,我們要搬到新址辦公了,在夢湖橋那邊,周一直接到夢湖橋那去。

可我有急事,報案還能等的?你突然變得很急躁。小個子男人繞開你進(jìn)了屋,把手里厚厚的卷宗往桌角一放,急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你也不像有什么急事的人!你們這種人我見多了,不是鄰里矛盾就是消費糾紛的——

你打斷他,我朋友失蹤了。

你以為他會跟你一樣緊張,可男人還是不慌不忙地說,什么時候的事?

你在等他會拿出本子仔細(xì)記錄,他卻仍在忙著他手里的活,我問你話呢你沒聽到?

噢,昨天。

他瞪了你一眼,等你說下去。

我今天中午去找他,他不在,我想——應(yīng)該是昨晚吧。

沒超過四十八小時報不了失蹤。

可我覺得他遭遇了不測。你說。

你有什么證據(jù)?

我——我——感覺。

小個子男人挑起眉毛白了你一眼,剛剛慢下來的手里的動作再次恢復(fù)了原來的狀態(tài)。

我真的感覺他遭遇了不測。

你別鬧了,小個子男人將你向右輕推了一下,奔著墻角的鐵皮柜去了,顯然,你擋住了他的路線,這里是公安局,是講證據(jù)的。再者說,他失蹤了他的親人呢?怎么是你來報案?

他是外地的。我是說他一個人住在這里,沒親人。

我沒猜錯的話,你只是今天沒見到你的這位朋友吧??茨氵@年紀(jì),——他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你,你的朋友應(yīng)該也有三十來歲了吧?他難道不能去找朋友玩?

他沒朋友。

那你是什么?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噢,那他或許去旅游了呢。明天就五一小長假了。

你愣在那,回答不出小個子男人的問題。

我給你個建議,你或許可以打電話問問他的——小個子男人第三次打量了你的臉,你這朋友應(yīng)該沒成家吧?

你點了點頭。

你可以打電話給他的父母問問。小個子男人狐疑地看著你,他看到了你臉上真切的焦急,關(guān)系這么鐵?他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你愣在那。

我建議你可以趁著小長假出去玩玩,等你回來,說不定你朋友也回來了。

出走2

蔡青到達(dá)石鐘山景區(qū)門口的時候,那對老夫妻正站在門口嘀咕著什么。

老先生見蔡青上了臺階,并無太大熱情,像見到同事般順理成章地說,來了?反倒是蔡青異常驚訝,他驚訝于世界之小,上午在那個叫星子的縣城剛剛見過這對夫妻,這會兒又在這里碰見了。

你們也到這里來了?蔡青問。

你這小伙子啊,上午不是和你說了我們下午到湖口,到湖口,肯定要來石鐘山嘛!老先生正了正斑白兩鬢上的玳瑁色的眼鏡,頗有些教育般的口吻說道。

蔡青這時才隱約記起上午跟此二人分別時他確實隨口問了他們下一步的行程,當(dāng)時老先生也確實說了一個地名,只是當(dāng)時蔡青并未在意。那時蔡青并不知道自己下午會來這里,他是中午從星子返回九江后,買了張九江的旅游地圖,隨即發(fā)現(xiàn)了“石鐘山”這一他中學(xué)課本里就知道的地名,接著他就跑去問汽車站工作人員石鐘山在哪,然后他就來了湖口。況且,旅途上相識的陌生人,彼此的聊天也就是隨口一說,又有幾個會認(rèn)真聽又當(dāng)真呢?他們現(xiàn)在相識,用不了多久,又將再次投入自己的那個和他人毫無交集的生活,再次變成陌生人。

被老先生一說,蔡青紅了臉不好意思起來。他開始越來越對眼前的這對老夫妻充滿了興趣。

還有半個小時就關(guān)門了,我剛問過,咱最好明早再來。老先生說。

有道理。你們住哪?蔡青問。

老先生隨手指向低矮的遠(yuǎn)方,目光順著景區(qū)大門旁的胡同拐進(jìn)去,在湖邊,停著老先生藍(lán)色的房車。

蔡青一拍腦門,再次羞愧起來。

上午在星子縣郊的鄱陽湖草洲,他們聊天時,蔡青問過老先生這個問題,當(dāng)時老先生也是這么個動作,指向了停在河堤下草洲邊的這輛藍(lán)色的房車。那是一輛由普通的農(nóng)用四輪車改裝成的房車,“房車”是蔡青賦予它的美好稱呼,其實不過就是老兩口把鍋碗瓢盆和煤氣罐都帶了出來,還有棉被棉衣及桌椅,他們毫無規(guī)則地?fù)頂D在搭了擋雨棚的車大廂里,跑在路上,倘若是有風(fēng)的天,雨棚絕對會一路哆哆嗦嗦著。

上午在鄱湖草洲時,風(fēng)就挺大。風(fēng)吹拂在灰蒙蒙的天地間,有濃重的霧氣。在霧氣中,蔡青隱約辨認(rèn)著遠(yuǎn)處老兩口的房車,忍俊不禁。這拉風(fēng)的車子著實和老先生的身份不太搭。

老先生雖然把自己打扮得還真挺像個時髦的旅游,運動鞋、緊褲腳的寬松休閑褲、速干衣、鴨舌帽,但他白凈略顯松弛的臉以及他復(fù)古、文氣的眼鏡,將他文質(zhì)彬彬的氣質(zhì)暴露無遺,顯然,倘若現(xiàn)在有身西裝換上去,要比他現(xiàn)在這身強了百倍,他就像個拿著報紙喝著茶水的領(lǐng)導(dǎo)。相反,老婦人的裝扮和氣質(zhì)就顯得粗鄙了一些,她個頭直到老先生的腋下,微胖,衣著也沒那么講究,但臉部的表情透露給蔡青的信息是,她更像一個干粗活出身的農(nóng)家婦女,皮膚黝黑透著硬氣。就連那根拐杖握在她手里都絲毫沒了拐杖該有的意義,更像她用來探路或者對付壞人的。蔡青實在想不通她拿個拐杖做什么,又沒爬山,況且,即便爬山,她也明顯用不著似的。老婦人應(yīng)該有著極其平易近人的口才才對,可她卻不大愛說話,老先生和蔡青聊天的時候,她只是一個人默默地望著遠(yuǎn)方。

那時,他們沿著高高架起的湖堤走下來,面對著一望無際的草洲。草洲依偎在縣城的懷里,因為有了草洲這蒼茫的美景,附近的設(shè)施,不論是湖堤公路、還是湖堤下來的廊道和沿洲公園、健身實施等都建設(shè)得格外雅致,有特色。鄱陽湖在這一塊沉潛,干涸,裸露出數(shù)萬頃的湖底高草,俯瞰下去,既有蒙古草原的闊達(dá)又有江南的溫潤,那些密集高草像人工培育的一般整齊劃一。人們利用了草洲,在偶爾被湖草拋棄的更低矮處的雨水洼里養(yǎng)起魚蝦,自然就少不了農(nóng)人忙碌的身影,還有小舟,有盤旋在草洲上空的水鳥,它們就像點綴在宣紙上的墨點,點出了詩一般的鄱湖草洲。

透過輕霧,正北的遠(yuǎn)方是廬山的南麓,西北則是滾滾長江,游輪嗡嗡叫喚著。

蔡青終于抵擋不住美景的誘惑,像個沉不住氣的孩子,讓有思考和凄涼相伴的一個人的出行熱鬧了起來,也俗氣起來,他開始站定,背靠著湖堤,讓老先生給他拍照。

拍畢,他試圖回報老先生,我給您兩位也拍一張吧?

噓!老先生制止了他。

蔡青不知道他在噓什么,不敢作聲。

老先生說,我們下去走走,去那個塔看看,你去不去?

這時,在一爿霧氣漂浮過后,蔡青才隱約看清在草洲的正中間,在自己腳下到廬山的中間,目測也有幾公里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座塔,或者一座廟,蔡青也說不清那是什么。

泥土太濕滑了,挺危險的,我不去了。

老先生笑了笑,帶著老婦人下去了。

蔡青看著他們,消失在了茫茫草洲中。

就像現(xiàn)在,蔡青再次看著老先生和老婦人的背影,朝著石鐘山旁邊的‘房車’里走去。他不知道那輛車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

整晚,蔡青百無聊賴。他先在石鐘山旁邊的一個小旅館開了間房間,那是一個不太干凈有著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招待所感覺的旅館,老舊的房子,進(jìn)門正對著寬綽的樓梯,然后樓梯從兩側(cè)折上去到二樓,老板就坐在進(jìn)門的右手邊,像單位的看門大爺一樣。

蔡青開了一個單人間,放下身上的挎包后,鎖好門,出來找吃飯的去處了。不知道為什么,蔡青突然開始抵觸再次碰上那對老夫妻,可在這么小的一個地兒,要不碰上他們實在有點難。蔡青就朝著夫妻二人房車所在地的反方向走。他吃了碗面之后,就開始在那些青春時尚的飾品店里盤旋,像賊在找東西一樣。

這時,他開始關(guān)注起洗發(fā)廊。當(dāng)然,他早該關(guān)注一兩間亮著粉色燈光的洗發(fā)廊。有那么一剎那,他想兩眼一閉直接闖進(jìn)去,解決掉自己的第一次,可是他總是狠不下心把眼睛閉死,他透過瞇著的眼睛看著門里兩側(cè)那些白花花的大腿時,心里就一顫,然后又退了回來。雷蒙說的沒錯,他是個沒種的東西,他恨不得抽自己個大嘴巴。

午夜之前,叫蔡青的男人躺在異鄉(xiāng)旅館的床上,不肯睡去。他千方百計地讓自己高雅起來,他想自己正睡在石鐘山腳下,夢里會不會有古人來找他?他又會不會聽到“水石相搏,聲如洪鐘”或“以鐘磬置水中,雖大風(fēng)浪不能鳴”“南聲函胡,北音清越”這樣的美樂??筛哐艆s始終無法光顧他的頭顱。他拿起手機看到雷蒙的未接來電已經(jīng)達(dá)到了五個,又增加了幾條短信,最后的一條是: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再不回復(fù),我可報警了。

假惺惺!蔡青把手機關(guān)掉,這個人真的太假了。他越來越發(fā)覺自己和雷蒙怎么就相識、相知成為好朋友了,還是他在他所生活的南方某市里唯一的一個朋友??僧?dāng)雷蒙得知他和韓江雪相處了兩個月就分了手,要命的是,他直到分手都沒和韓江雪發(fā)生過實質(zhì)性的行為時,雷蒙竟然發(fā)自內(nèi)心地鄙視他,雷蒙夸張地說,不是吧,你是不是男人啊?這么沒種!那你不虧大了,那你兩個月都干了什么呢?我以為你們早住在了一起,大哥,現(xiàn)在是什么時代,要講究效率啊,你這什么能力呢?不可能,你騙我吧,你絕對是在跟我開玩笑。

雷蒙一本正經(jīng)地說。

蔡青那時已酩酊大醉,可他聽到雷蒙嘴里的話時,還是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這一晚,蔡青仔細(xì)回想著跟韓江雪在一起的兩個月,偷偷流了些眼淚。分手之前的那一幕再次盤旋在他腦海里。

我不相信愛情。韓江雪說。

那時,韓江雪坐在蔡青的對面,隔著餐桌,甩出這句話。

蔡青發(fā)覺哪里不對勁,可還沒容他發(fā)問。韓江雪兩片鮮紅的嘴唇立即變成了馬達(dá),這是他們認(rèn)識兩個月來她首次滔滔不絕。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韓江雪說,我不懂愛情。你能告訴我愛情是什么?

蔡青剛要接話。韓江雪又說,兩個人在一起,什么愛不愛的,歸根結(jié)底還不就是湊在一起過日子。過日子就是錢的問題,這就是現(xiàn)實。

韓江雪一擺手,攔住了她自認(rèn)為蔡青要開口說的那句話。繼續(xù)她的。

我的意思不是沒錢日子就過不下去,就得離婚。

天,她竟然冒出來“離婚”這個詞,他們難道不剛開始戀愛嘛!

而是,歸根結(jié)底、追本溯源,婚后的吵吵鬧鬧都能追溯到錢的問題上。男人不給女人花錢,日子怎么過?男人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給女人花錢的。還有,以后兩個人在一起得要小孩吧?現(xiàn)在養(yǎng)個孩子有多貴,奶粉錢、尿片錢,好的一套下來,一個月也得兩三千。沒錢怎么要孩子?窮人根本沒資格要孩子?!阏f,一個女人嫁人圖的是什么?還不就是過好日子,如果嫁了人反倒比沒嫁過得慘,那她干嘛嫁人?你想想看,夫妻兩個成天為吃什么、為菜價問題,為花錢吵來吵去,遲早感情破裂,感情破裂不就分道揚鑣了。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

韓江雪聳了聳肩,停下了,咬了咬吸管,面前那杯鮮紅的西瓜汁就少了三分之一。

蔡青心里一緊,像是自己的血被吸了三分之一似的。他愣在那里,有些懵。心想,即將進(jìn)入的就是這樣一種生活?。∪缓?,他腦子里不停在晃動著幾個數(shù)字,他每月一千五的工資,據(jù)韓江雪說養(yǎng)孩子每月兩千的奶粉和尿片錢,身為月光族的韓江雪每月一千多的衣服錢。……一塊石頭就壓在了蔡青的身上,他盯著韓江雪:一只碩大的蛤蟆鏡擋住了她二分之一的臉部,蛤蟆鏡有著厚實的塑料框,茶色的,很復(fù)古。復(fù)古的蛤蟆鏡配在女人那張纖瘦、白皙的臉蛋上,矛盾層出不窮。女人是時尚的,蔡青清楚她的美是被胭脂、香水、假發(fā)諸如此類包裝出的現(xiàn)代美,他覺得現(xiàn)代美的女人不該佩戴這樣一幅復(fù)古的蛤蟆鏡。蔡青在蛤蟆鏡里看到了一個小人,進(jìn)而看到那小人在和女人爭吵、然后摔桌子、大叫,最后,小人摔門而去。門就關(guān)上了,關(guān)在門里的,是茶幾上的一紙離婚協(xié)議書。他覺得那小人是他自己。

這一晚,蔡青躺在床上,想起和韓江雪在一起的兩個月,真是苦了她,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呢?她又干嘛答應(yīng)和他相處呢?就因為她三十歲了,就因為她家里逼婚嗎?

相親真是不靠譜,尤其對他這么個外地人。

旅館房間的隔音效果差得驚人,男人用力的聲音、女人叫床的聲音、床碰墻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會從蔡青的身后傳來,一會又從前面?zhèn)鱽?。蔡情知道,幾十元甚至十幾元一晚的房價,讓這里成了民工常年固定的家,進(jìn)門的墻上全都是包月住多么多么劃算的廣告,走廊里晾曬的都是一家家大人小孩的內(nèi)衣內(nèi)褲,狼狽不堪。

有一剎那,蔡青想,隔壁住的是不是那對老夫妻呢?隨即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犯傻,人家是住在房車?yán)锬?。大半夜,蔡青難以入睡,時不時開門探出頭在走廊里望,偶爾有穿著破內(nèi)褲端著洗臉盆奔波于房間和洗澡堂之間的男人;有兩次,他還看到成群結(jié)隊穿著臟兮兮挽褲腿帶著安全帽的民工從樓梯口吆五喝六地結(jié)隊走上來??諝饫锿钢鴿庵氐哪行院蔂柮蓺馕?,這氣味被偶爾飄來的一股股霉氣取代。

蔡青和衣躺在床上,不敢蓋被。這哪里像個旅游的地方,怪不得發(fā)展不起來??稍僭趺床黄鹧?,好歹也算是處景致,卻完全跟任何一個潮濕的南方鄉(xiāng)鎮(zhèn)并無二致。

蔡青的身體再度發(fā)酵,可他已經(jīng)困得不行了。他想,明天回到九江,他一定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xiàn)出去,不能再讓任何一個人瞧不起,包括雷蒙。

睡夢中,他聽見砰地一聲,樓梯里都是人的腳步聲。他聽到墻外的街道上傳來人們的議論聲,哪里爆炸了?

是地震吧?

蔡青卻一點不想動,他覺得人們太大驚小怪了。地震?震就震吧,讓自己死在這,沒人知道。

尋找2

在午夜的S酒吧里,女人們身體如蛇,在舞臺中央舞動著。韓江雪變成了齊耳短發(fā),一根根頭發(fā)絲被一片銀白凍在了她腦袋上。她身著一身緊身皮衣,隨著瘋狂的音樂,正跟對面的路人甲配合著身體的律動,路人甲撲過來,她就將身子后仰,相反,路人甲仰下去,她身體又會緊跟著迎合上。

蔡青第一次把韓江雪正式向你介紹的時候,你就發(fā)覺她一定是這種女人。后來有一次,你一個人在S酒吧里邂逅韓江雪,當(dāng)時,她正在和一個大肚腩斗酒,斗得面紅耳赤。你竟然有些高興,因為你看到了她的真實,這就對了嘛,就是該脫掉那張?zhí)摷俚拿鎶y,這樣才顯出你的可愛。你當(dāng)時是這么說的,你難掩的小高興更在于這驗證了你對一個人的判斷是何其準(zhǔn)確。但是現(xiàn)在,在蔡青消失的第二天,你卻厭惡死眼前這個女人的浪蕩摸樣。你真希望她快點從你眼前消失。

可是你忘了,該消失的是你,你完全可以離開S酒吧。可事實是,你自己主動找來的。你斷定韓江雪會在這里燈紅酒綠。

太不靠譜了,你必須自己行動起來。第二天一早,你就這么對自己說。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一旦那個叫蔡青的小子遭遇了不測,你這輩子都將沒辦法原諒自己。

不,不是你不能原諒自己的問題。確切地說,你不能少了這個朋友。

在瘋狂的音樂聲里,你的每一分鐘都被無限度地拉長。不知怎么,你滿腦子都是蔡青。他像一個惡魔纏著你,使你擺脫不掉。媽的!這個假期過的——啊——你扯開嗓子,狠狠地罵了一句,但是聲音立馬被湮沒在音樂里,沒人聽到。你獨坐吧臺,抽了很多煙,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性,還是逃不掉最大的一種可能,蔡青出事了。

你快步上前。夠了!一把將韓江雪扯了過來。

她并未驚訝,似乎早等著你的這個動作。得承認(rèn),你從進(jìn)到S酒吧到現(xiàn)在的時間里,一直把自己掩飾得很好,非常好。你不想讓任何人,包括韓江雪看到你心里的慌,那種輕而易舉讓你的成熟男人軀殼露出馬腳的慌。擔(dān)不住事的人,連你自己都瞧不起。

可她像早等在那里一樣,讓你兵敗如山倒。韓江雪說,說吧,什么事。

你勉強支撐著心里的帳篷,讓它徹底撐開,顯出平靜,你和蔡青是不是出了問題?

這和你有關(guān)嗎?女人說,喝水一樣地把桌子上你的半杯扎啤灌了進(jìn)去。

其實你和蔡青根本就不合適。你說。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你以為你是誰?

女人的軀殼漸漸開裂,明顯的征兆是她急了。這是一個誰沉不住氣誰就失敗的世界。

雷蒙,我告訴你,你別太自以為是了。女人說。

我自以為是?

韓江雪又叫了一扎啤酒。剛要開瓶,你攔住了她。顯然,你判定她喝得夠多了。

女人很浪,熱得不行,解開了上衣扣子,露出了白色的裹胸。

你在找蔡青嗎?

你默認(rèn)。

為什么找他?

女人把你問住了。你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甚至,你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這么問,倒問得你一肚子狐疑。你想說,他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難道我不該找他。可你看了看女人的眼睛,收住了能讓她抓住把柄瘋狂反駁你的話。

他跟你說過什么嗎?你問。

唔——他說你買了輛新車,嫌他關(guān)車門太用力,嫌他鞋底臟。

還有呢?

唔——還說你們和領(lǐng)導(dǎo)一起吃飯,你們聊到一些讓他摸不著頭腦的同事關(guān)系時,他小聲問你,你卻沒搭理他。

還有呢?

你還想聽?

想。

他說跟你不是同路人,說你城府很深,說你瞧不上他。

我瞧不上他?

是的。他是這么說的。

我瞧不上他為什么滿世界找他?

這得問你?!鋵嵥蚕氩煌?。韓江雪說,他說你身邊的朋友都是對你有用的人,但是他一點作用也沒有。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的意思是說,你們在一起玩,是你主動地吧?

媽的!啤酒瓶底被你在桌子上敲得丁當(dāng)響。你沒有興趣再問下去了。韓江雪站起身,再次投入到瘋狂的舞曲中。

你在這種瘋狂中安靜了下來。憤怒持續(xù)了一刻鐘之后,你也恍惚,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滿世界找蔡青。你的生活里,蔡青究竟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呢?外地人蔡青,人際關(guān)系幾乎為零的蔡青,確乎對你起不到任何實用價值。他的存在似乎就只能讓你一味地施舍他?你在這種施舍中找到你虛妄的存在價值嗎?不,不是。你立刻否定了自己,你覺得想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蔡青是簡單的,那種簡單和固執(zhí),那種對自己不管不顧的堅持讓你看到了你應(yīng)該有的樣子。你對那樣的自己,羨慕不已。

你攙著韓江雪走出S酒吧時,天上薄云翕動、月光曖昧,夜色濃烈得像韓江雪深紫色的唇。你扶她鉆進(jìn)車?yán)?,她順勢摟了一把你的襯衫最上面的那顆紐扣,露出你此起彼伏的胸。你呼吸忍不住加重。你知道,今晚,她是得罪你的小獸,也是得罪蔡青的小獸。你要竭盡全力捕獲她,摧殘她,這想法讓你頓時心潮澎湃起來。

出走3

你知道嗎小伙子,昨晚地震了?老先生說。

真的地震了?蔡青狐疑。

是的。震感還挺強烈呢,好在鎮(zhèn)子上的人和房屋都沒事。后半夜可熱鬧了,他們都跑到碼頭這塊空地來了。

噢。蔡青像有幸逃過了一劫,倘若地震再強烈點,以他昨晚的狀態(tài),肯定要死在那個烏七八糟的小旅館里了。

這會,他和那對老夫妻三人并肩站在碼頭上,等那只去往鄱陽湖與長江交匯口的游覽船。上午十點鐘的太陽很白,白得耀眼,他們花了一個多小時就把石鐘山游覽了一遍,蔡青有些失望,也就跟任何城市的某個小公園一個檔次,唯一不同的不過是它三面環(huán)水,走在景區(qū)里,更多的感覺像在一個島上。

可它還是太小了,沒幾步路,就轉(zhuǎn)了個遍。為了避免和老夫妻倆再度相逢,蔡青故意放慢了游覽速度,可他從景區(qū)出來來到碼頭上時,那對老夫妻還是準(zhǔn)時等候在那里了。

我們都等了二十分鐘了,也沒艘船。老夫人說。

這畢竟算不上大景區(qū),位置又這么偏。老先生說。

主要是現(xiàn)在五一假期短了,也沒多少人出來玩。蔡青說。蔡青原本不想在這兒耗下去,石鐘山著實讓他失望,早沒了……欣賞的人也沒了那種情懷,多數(shù)的房屋都是后期休憩的痕跡,景區(qū)治理也不整潔,旁邊轟隆隆地響著采砂船。

可千里迢迢來了,總得有頭有尾。他們現(xiàn)在坐在游船里,就是游覽的尾巴,從外圍欣賞石鐘山。船艙里稀稀拉拉的人,他們干脆把活動椅從艙里搬了出來,擺在船尾,以便更真切地觀看這座傍水的小山。

隨著轟鳴,船底的巨浪不斷向外翻滾著,山上的寺廟、塔、和標(biāo)志性的松樹都看得一清二楚。在蔡青眼中,他們更像是在轉(zhuǎn)圈,圍著石鐘山轉(zhuǎn),開始看到的是山的這一面,沒一會就變成了另一個側(cè)面,山也隨之轉(zhuǎn)了起來。蔡青早分不清了東南西北。

陽光耀眼,蔡青左顧右盼,看看白花花的鄱陽湖大橋,再看看黃澄澄的湖水,自己被一片陌生的虛幻包圍著,可這,卻是他最真實的生活。

私人船家介紹,他們已經(jīng)到了鄱陽湖和長江的交匯口,現(xiàn)在他們正坐在這個交匯口上,他們可以有十分鐘在這里停滯欣賞的時間。

你怎么一個人出來旅游了?老先生問蔡青。

五一放假,一個人無聊,出來走走。蔡青不假思索地說。

沒回家?

提起家,蔡青就有些傷感。自己一個人從遙遠(yuǎn)的東北來江南讀書,然后一個人留在南方工作生活,五一三天假時間哪里夠回家的呢?如果早幾年,他還在校園里,他或許會約同學(xué)一起郊游。可現(xiàn)在,他工作的那家國企,單位同事中除了雷蒙外,都是成了家的人,其中有一半還都瀕臨退休。他與他們,實在沒多少共同語言。

蔡青臉上掩飾不住傷感,老先生卻似乎不以為然。

也是。老張,我年輕那時也跟這小伙子一樣,那時一個人在開封闖蕩。老夫人說。

蔡青有些摸不著頭腦,揣摩起老夫人的話以及她的神情后,小聲問道,

您二位不是兩口子?

老先生笑了笑,你覺得呢?小伙子。

我——

老先生笑得更用力了,婉轉(zhuǎn)地回答蔡青的疑惑,我老伴可不喜歡出來折騰,我們可是沿著青海、四川一路過來的。

第二天再見到兩位時,蔡青提高了警惕,聊天時開始專注于對方的任何一句話,甚至表情,無疑,老先生是個認(rèn)真的人。蔡青不想給他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當(dāng)然他也擔(dān)心自己不會說話,說錯話,他干脆讓疑惑藏在心里,撿他并不真正想知道地問,接下來去哪呢?

去浙江。然后順著江蘇、山東繞到東北去,就是你老家。

蔡青下意識望了望遠(yuǎn)處碼頭的位置,那里有他們的房車,可由于距離太遠(yuǎn),他現(xiàn)在什么也看不到。

腳下已分不清是湖水還是江水,顏色并未明顯變化,只是水流相對之前來比,湍急了許多,但完全看不真切水流的方向。船夫講解說他左手邊是鄱陽湖,右手邊是長江,水就是從鄱湖流向長江的??刹糖嗫戳税胩欤床坏介L江的長條狀,也看不明白水流的方向,他只知道他身在其中,他的周圍全是水。

回到碼頭后,老人開始整理行囊,他們即將搭上去浙江的行程,而蔡青要返回九江,他今晚要在九江過夜,次日返程,結(jié)束短暫的五一小長假。

他們在碼頭就此別過,蔡青心頭燃起了依依不舍。

出來第二天,蔡青應(yīng)對各種事情都變得從容不迫起來,買票、打車、找店吃飯、住宿,不再像前一天一樣略顯緊張和無助,更要命的是伴隨著一絲忐忑和孤單,讓他很沒底,總覺得要發(fā)生什么事一樣?,F(xiàn)在,蔡青就像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很久一樣。

他在市中心一家不錯的連鎖旅店住了下來,吃過晚飯后,趁著月色,忍著頭皮走進(jìn)了街旁一家窗簾遮去大半,粉色燈光曖昧叢生的店。

很靜!靜得全世界只有他叫的那個28號女人每一次手指與蔡青腦門碰撞的聲音,女人摸蔡青的臉、脖子、頭發(fā)。此刻,蔡青斷定他的思維與身體出現(xiàn)了長久的分離。他絞盡腦汁地想該如何開口進(jìn)行下面的事,可是我的身體卻如同失去了直覺似的。蔡青知道,除了臉,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沒有絲毫反應(yīng),包括呼吸。他的意識從最開始的羞赧立刻演變?yōu)椴灰樍耍何沂穷櫩?。顧客是上帝!人都已?jīng)躺倒這張床上了,再裝下去只會把狀況弄得愈發(fā)尷尬。他思考著,大概十分鐘過去了。

女孩問,怎么不說話?

蔡青說,說什么?

女孩哂笑,不會是第一次來吧?

你覺得呢?

女孩說,我不知道。

說“你覺得呢?”這句時,蔡青已經(jīng)露出了曖昧又淫蕩的神色,他開始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嫖客。他瞬間抓住了女人的手:

你們這里還有什么別的服務(wù)嗎?

先生,你想要什么服務(wù)呢?……頓了頓她說,我們這有泡腳、按摩、足療、洗頭……她一本正經(jīng)地數(shù)落著所有她能想起來的服務(wù)。

裝什么正經(jīng)!他假裝憤怒起來。

屋子里很暗,這會兒越來越暗。28號把被子一扯,反身坐到了蔡青的肩膀旁,她蹺著二郎腿,輕車熟路地一擺左手,把掌心迎向我,大方且直白地說了句:

拿錢!我去拿套。

趁28號出去的空當(dāng),蔡青鉚足了勁去了趟廁所,再回到期待已久的床上時,他卻突然空虛起來,預(yù)謀已久的興奮漸漸退去,不該發(fā)生的事情發(fā)生了:他陽痿了。他側(cè)躺在那,背對著脫光了下身的女人,無論怎么用力,思維反倒從這間屋子里飛了出去。他想到了韓江雪,接著又想到了蘇米。他覺得他應(yīng)該想想蘇米,這或許能讓他興奮起來??墒侨司蜔o濟(jì)于事。他又想到了那對老人,開始的時候,他很羨慕那對老人,他渴望跟一個女人生米煮成熟飯,成家過日子,一起去旅行,但當(dāng)他開始懷疑那對老人的關(guān)系時,他們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呢?私奔?驢友?這么想著,他的思想就徹底回不來了。

就這樣,蔡青把他的第一次放縱演變成了一次和28號陌生女人的傾訴。他說,你能陪我聊聊天呢?他暗示她,他已付了錢。28號當(dāng)然愿意,她本已經(jīng)疲憊不堪,一臉無奈的神色。這會兒,她似乎也輕松起來,把枕頭扯回床頭,并排和蔡青坐著。

這無疑是個丟人現(xiàn)眼的夜晚,完事后,蔡青一個人沿著長江大堤散步,那種手淫后才有的巨大空虛感清潤著他的身體。他不清楚為什么,他這個三十歲的老處男在經(jīng)歷了剛剛那場失敗后,竟厭惡起自己,他發(fā)誓不再動那些歪腦筋,轉(zhuǎn)而一個人靜靜地與長江為伴。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雷蒙一定不會知道今晚的事,他已經(jīng)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出去了不是嘛?他完全可以這樣想,只有這樣,他才信心倍增。

尋找3

你和蔡青再次坐在一起喝酒的時候,你幾乎叫起來,你他媽去哪了?

蔡青說,我去旅行了。短途行。他有些自嘲地說。

這時,警車在你們身旁停下了。

這一幕,讓蔡青摸不著頭腦。他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神情緊張。

你知道嗎?我都報警了。你說這話的同時,那個小個子男人從警車?yán)镒呦聛?。你開始向他介紹,跑了幾次派出所之后,你顯然和這個年輕的警察漸漸熟絡(luò)。

找到你朋友了?小個子問你。

找到了。媽的,還真被你說著了,這小子一個人背包去旅行了。

你找我?他問。

是啊。

你為什么找我呢?他問。

你有些尷尬。

小個子警察與你四目相對。

喝酒,喝酒,坐下來一起喝一杯李警官。你招呼著小個子。

我是問你為什么找我呢?有事嗎?蔡青問。

唔——沒事就不能找你了?你說,找你喝酒啊。

對,找你喝酒。小個子警察附和道。

喝酒,喝酒。

責(zé)任編輯 手 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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