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玲
你是風箏,
我是風中那個站立的人,
不管你飛向多高多遠,
我的等待依然駐足風中。
絲線牽滿了期盼,
那頭是你,
這頭是我,
一串思念遙掛天邊!
隨著中原油田的不斷改革,至今,他到外部市場工作已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占去了我與他婚后共同生活的大半時光。相聚又相離的生活,讓我體會到了其中的苦楚與酸澀,但更多的是我默默給予他工作上的理解和支持。是他那敬業(yè)愛崗的拼搏精神感染了我,使我每想起他在外部的工作任務和工作環(huán)境時,就覺得家中的事情、個人的情感與他的事業(yè)和責任相比,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二十多年前,我與他相識在一個冬天。那時,他是一個不滿二十二歲的青年。記得那天很冷,空氣中像凝聚了許多潮氣,天顯得灰蒙蒙的。表姐把他領(lǐng)到我家,等我從學校下班回來時,他已耐心地在我家一座新房子里等我。他中等身材,穿一件黑色粗紋條絨時尚短襖,大小適中,下穿一條藍色滌綸布料筒褲,一雙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新潮、整潔、大方,只是臉上的皮膚顯得有風吹雨打的掠痕,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聽表姐說,他父親曾是軍干,小時候他生在部隊軍營的帳篷里,后來父母從部隊轉(zhuǎn)業(yè)把他帶到了地方。我總感覺他應該是皮膚白皙,略帶書香味的那種吧,結(jié)果是有些反差。當我問起他在油田工作咋樣時,他毫無掩飾地說,一畢業(yè)就分到油田工作了,自己愿意來,感覺也挺好。那時,我并不了解油田人的工作性質(zhì),因此,這樣聽他一說,心里也就想像著是挺好的了。當我告訴他說,我雖然是教師但很喜歡文學時,他說他也喜歡,并且喜歡與愛好文學的人相處。我不知道他的話是不是迎合。我又問他:“這么冷的天,是啥讓你提著心勁跑這么遠來見我?”他說:“是你表姐夸口說,你長得像畫一樣好看?!蔽乙宦犛悬c想笑:“那你看我像畫嗎?”他說:“像!”我禁不住笑了出來,他見我笑了,他也跟著笑。臨走,他把手里的一對黑色純皮手套給我留下,本來大冷的天,他又是騎車跑二十多里路來我家的,我怎能留下他的手套讓他凍著手回去呢!但又一想,這是他要留下的定情物吧,這時我從衣袋里掏出了一個疊得方方正正的花手帕遞給了他,希望他收好。至今,還記得,手帕是乳白底,紅梅花圖案,干凈,香氣,上面枝梅點點,花兒嬌羞傲寒。
后來他好像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看我,每次都是匆匆來匆匆去。一年后,當他正式提出要與我結(jié)婚時,我忽然想要到他的工作單位去看看。一天,我坐了幾十里路的交通車找到他的單位時,原來是一片鐵皮房圍起來的大院子。院門外,是一條小河,河邊長滿了已經(jīng)枯萎了的茅草。風一吹,茅草在風中微微搖擺。門口與小河交匯處是放了一排用鋼絲箍在一起的油管做的橋板,人走上去,要是不習慣就會感到腳步打滑欠穩(wěn)。一個嫂子告訴我說:“你要找的人啊,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工作認真,踏實又能干,也不愛計較得失。不巧,他今天上班了,你一會兒先跟我回家坐坐吧?!蔽艺f:“那他的辦公室在哪兒呢?”嫂子笑著說:“他們這些人上班去的地方是井場。井場,你知道嗎?就是田野里有油井有井架的地方,他們的工作就是想法弄出原油來。國家用的飛機、汽車,還有發(fā)動機等等吧,都需要從原油中提煉出來的那些油。嗯,你看,他們下班回來了?!闭f著呢,嫂子伸手朝著一個卡車指了指。我目光也隨著移了過去。只見一輛卡車急速地打著喇叭開過來,拐進了大院,車上的人灰頭灰臉的,個個看不清面目。棉衣都是淡藍色的,油里油氣的,頭上都戴著一頂帽盔,是紅色的。因為是冬天,有的腰里還纏著用野草擰成的繩子,有的棉襖有被掛破的地方,露出了棉絮來。霎時,我的心“咯噔”涼了一下。這時車上有的青年使勁吹一串響亮的口哨,表示勝利凱旋,有的看我是陌生女子,聲音怪怪的吼幾聲。
他一下車就認出我來,幾位同事也隨著迎了過來。吃飯的時候,他的同事還有兩位嫂子照顧我很周到。同事忙著幫忙打飯,一位嫂子還特意送來了方便面和牛肉罐頭。那時,方便面還是新鮮的食物。飯后,一群小伙子來到小屋內(nèi),有的給開玩笑,有的給彈吉他,有的給唱歌,有的知道我發(fā)表過文章,跟我談石油戰(zhàn)線的新聞報道和報告文學的寫作。我發(fā)現(xiàn)他們來自不同的城市和鄉(xiāng)村,有著不同的生活氣息與地域文化。在短時間的相處中,他們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們的善良,他們的熱情以及對生活的那份熱愛,讓我刮目相看。雖然他們的工作條件艱苦,但他們有著一顆陽光向上的心,有著太陽升騰般的朝氣,致使我從此無法忘記他們?yōu)槭褪聵I(yè)奮斗以及奉獻著的那份青春與激情!
不久,我與他結(jié)了婚。一年后生下了兒子。兒子小的時候,家里發(fā)生了變故,公婆相繼離世。這時,我又接到一家媒體的通知書,要我去一家編輯部做記者。一天,當我抱著孩子找到他并且告訴他我下一步的工作需要到外面采訪時,他很不樂意,并沉著臉告訴我說:“不行,你不能走。走了,孩子誰來管?”還沒等我張口說話,他又說:“我家沒人管孩子,你家長期下去也不行。那孩子咋辦?這樣吧,教師、記者不管啥都不干了,一心來油田吧,以后兩個人工作要是不在一起,不但麻煩事情多,對孩子也不好。再說了,我這邊的工作重要?!本驮谖蚁胍洲q個一二三時,外面的人喊他。這時,他站我面前握了握孩子的小手說:“就這樣吧,外面值班車上的人就等我呢,今天是我?guī)О啵系娜讼掠凸?,都干了一夜了,我們得馬上去接他們的班?!闭f完,他帶上安全帽凝視孩子一眼,然后一溜煙似的跑了。我想追上他說個究竟,但望著卡車上已裝好的油管、油桶、抽油桿還有一群整裝待發(fā)的人,張了張嘴,話沒說出,堵在了咽喉,只感一肚子的委屈,低頭看看孩子,淚水刷刷流了出來,一串串眼淚打落在了孩子的小臉上。
后來我?guī)е⒆觼淼搅擞吞铮⒃谟吞锇擦思?。從此,我便成了中原油田的一分子。在油田工作生活的歲月里,我先后到油管廠的統(tǒng)計室、小車隊、礦區(qū)黨群辦公室工作。不管工作有多忙,我除了完成好工作任務外,還要精心照顧孩子與家里的事情。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一直工作忙碌在外的他沒能給孩子開過一次家長會,不管孩子上小學、上初中還是上大學,都是我在關(guān)注與配合。包括兒子跨入海外讀到大學畢業(yè),女兒考入國內(nèi)211 工程重點大學。多少年如一日,他一心投身于石油事業(yè)中。
隨著中原油田的不斷發(fā)展,他先后去了天津、山西、冀東、蘇丹,在國內(nèi)曾堅守組長、隊長以及在國外堅守機械工程兼材料管理的重要崗位。特別是他工作調(diào)到國際蘇丹工程部,已整整十五年了。在這十五年里,他多次被評為勞動模范和先進工作者,也多次接受媒體的采訪和報道。上次,他回國時,還沒下飛機,蘇丹基地上就有人打電話找他,由于他在飛機上關(guān)機,電話一直打不通,就打到了我的手機上。說是讓我只要得知他在北京下飛機的消息,就馬上通知他讓他及時給蘇丹回話。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還沒等他到家,蘇丹那邊設(shè)備出了問題。因為,是與美國、加拿大、蘇丹這些國家的合作項目,投資大,關(guān)乎大,所以,不能因設(shè)備問題停止作業(yè)或影響大局。就這樣人還沒到家,找他的電話就提前到家了。他到家后,電話一直接打不斷,一整夜,他都根據(jù)電話里從蘇丹前線報過來的情況及時在電話里指導那邊的工作現(xiàn)場!
記得有一年的春節(jié),家家戶戶都買好了年貨準備過年,而我和孩子都患了重感冒。已是年三十的上午,我發(fā)著高燒,躺在床上,懶得動彈。兩個孩子也發(fā)著燒懶懶地依偎在我的身邊。這時,我和孩子多么希望他能回來照顧我們,可無奈他工作在外,又相隔遙遠。一會兒,電話鈴響了,我拖著癱軟的步子去接電話。電話是他從那邊打過來的。他問,家里的年貨都準備好了嗎?我說,好了。他又問,孩子都挺好吧?我說,挺好,挺好。他再問,怎么聽你說話聲音嘶啞?我說,沒事,我挺好的,可能是嗓子上火了吧。我怕他問多了,知道了孩子和我感冒的事情影響他心情和工作,就趕忙補充了一句,孩子和我都好好的呢,家里也都挺好,你放心好了,要照顧好自己。說完,就急忙放下電話,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霎時淚流滿面。
在油田工作和生活的點點滴滴中,我們都從滿懷熱情的青年邁入到了中年,每想起伴著藍天草地的遺失歲月,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感慨,但我們誰也沒感到后悔過!在油田外闖市場的歲月里,在中原油田改革、創(chuàng)新、發(fā)展與前進中,他同許多中原油田的優(yōu)秀男兒一樣,在遙遠的土地上展現(xiàn)著中原石油人的風采!
在蘇丹來來去去的歲月里,大好年華灑在了蘇丹那片荒涼的土地上。他曾經(jīng)說過,當他們拿下與美國、加拿大、蘇丹等國家的合作項目時,當戰(zhàn)勝了蚊蟲、毒蛇、狼對他們的騷擾和威脅時,當超額完成原油的生產(chǎn)任務和看到基地那面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時,他們的心是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