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澤欣
李一諾,畢業(yè)于清華大學生物系,在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取得分子生物學博士學位。此前就職于麥肯錫公司并調任北京辦公室,并成為麥肯錫全球合伙人。2015年6月,李一諾新任蓋茨基金會中國區(qū)首席代表
從分子生物學博士、麥肯錫全球合伙人到蓋茨基金會中國區(qū)首席代表,李一諾完成了從科研到咨詢、再從咨詢到慈善的跨越。
李一諾本科畢業(yè)于清華大學生物系,后來從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博士畢業(yè)后, 2005年加入了麥肯錫咨詢公司。2008年李一諾在麥肯錫北京辦公室,并在后期擔任醫(yī)療健康以及社會和全球公共衛(wèi)生業(yè)務的共同負責人。在加入麥肯錫6年后,李一諾以外界看來是在“光速”的速度成為了麥肯錫的合伙人。
李一諾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博士階段曾在PNAS雜志上發(fā)表過兩篇科研論文,但在獲得博士學位后卻并沒有選擇繼續(xù)從事科研,而是到了麥肯錫公司做顧問的工作。她覺得“每一名接受高等教育成為優(yōu)秀博士生的人,都已經具有了一定的學習能力,情商的高低在未來的道路上可能才是決定你成功與否的關鍵。只有那些能從束縛自己的東西中走出來的人,才能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自己的潛能”。或許來到麥肯錫,正是她對自己的一種挑戰(zhàn)和磨練,最終“破繭成蝶”實現了自身的價值。在談到家庭生活的時候,李一諾說,“一個人的生活在任何時候都需要平衡,不僅僅是我們常說的事業(yè)和家庭。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角色和關系的復雜,相應的平衡也會變得更加困難,那就需要我們對自己的時間管理有一個全局的把握”。
今年5月,李一諾再次“跨界”,她成為了蓋茨基金會中國區(qū)首席代表。在蓋茨基金會,她領導團隊與中國政府、企業(yè)以及其他非營利組織一起,致力于解決中國乃至全球的健康、發(fā)展和政策問題。蓋茨基金會全球政策倡導與國別項目總裁馬克·蘇斯曼是這樣評價李一諾的:“無論是對中國健康與發(fā)展領域的關鍵伙伴、公共和私營部門中的重要議題,還是基金會在實現目標過程中所面臨的機遇與挑戰(zhàn),一諾都具有豐富的經驗和深刻的洞察?!?/p>
比爾·蓋茨全職做公益后對基金會的事情特別上心,將基金會中國區(qū)的接力棒交給李一諾之前,他親自參加面試了。說起這個面試,李一諾倒覺得更像是一次暢談,原本45分鐘的見面,最后聊了2個小時。“我和蓋茨聊得比較多的是中國的事情,他非常重視中國。他是一個很睿智的人,他一直知道中國在發(fā)展、中國很重要,中國已經在研發(fā)、創(chuàng)新方面承擔了越來越多的工作,也給他很多驚喜?!?/p>
面對熟悉的領域、全新的伙伴,李一諾更愿意將這樣一群人稱為“現實的理想主義者”,能看到問題,也有熱情和理性去一步步解決問題。不論是中國的公益能量之于世界,還是世界的公益資源之于中國,都需要基金會在中間扮演好紐帶的作用,發(fā)揮更大的價值。
留學生:在取得博士學位后,你為什么沒有沿著科研的道路走下去?
李一諾:我起初的確是想做教授的,我還挺喜歡教書這樣的事,但在美國,我發(fā)現要在一流的科研機構工作,教書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特別是在工作的早期,你主要的工作是做科研。而做科研跟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每天你得自己想辦法拿科研資金, 雇幾個人干活。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正好那時候麥肯錫在招聘,我就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去申請了。
留學生:科研工作背景對你在其他領域工作有什么作用嗎?
李一諾:搞科研的這幾年表面上看每天是在做實驗,但實際上是對思維方式和做事方式的一種訓練。這些東西都是有相通性的。麥肯錫工作的最終核心,就是發(fā)現問題,再去解決一個個問題,只不過那個時候解決的每一個問題是對客戶產生意義,而基金會其實也是在解決問題,但解決的是更大的、著眼全球的問題。
從這個方面來講,做科研和做咨詢有很多相似性:首先你要形成假設,然后根據假設去設計實驗、收集數據,接著再去驗證或糾正你的假設。咨詢也是,先清楚定義的問題,對問題形成一些假設,然后收集數據、做訪談、得到事實,最后用事實去證明。透過現象看本質,把復雜問題簡單化,看到核心問題在哪兒,做科研也好,做咨詢也好,這種核心思維方式在不同的領域是非常相通的。
留學生:你成為蓋茨基金會中國區(qū)首席代表之前接受了蓋茨的面試,當時你們談了什么?
李一諾:那次很有趣的是我們約了45分鐘的見面,但其實最后聊了2個小時,他在說他對中國的看法,然后我也說了很多自己的想法。比如基金會在中國的品牌影響力其實需要做得更好,蓋茨自己做公益并不是追求名聲,但其實基金會是需要一個品牌影響力的塑造的,這也是為了體現它的倡導價值,尤其是覆蓋不同的階層,通過讓他們的知曉、參與,來傳播正能量,
他是一個很睿智的人,他一直知道中國在發(fā)展、中國很重要,中國已經在研發(fā)、創(chuàng)新方面承擔了越來越多的工作,也給他很多驚喜??蛇@些都是宏觀層面的,我問他,你知道中國的80后、90后其實很關注公益嗎?他說,真的沒有想過。
他講到他為什么要做慈善。他到非洲,發(fā)現一些很嚴重的問題,比如健康問題、糧食安全的問題,目前人類還沒有任何機制去解決這些問題。比如我們今天大都不用擔心下頓飯吃什么、今年的谷物產量會不會不夠,但這件事得有人去考慮,比方說種土豆還是小米,不同的農作物的產量是非常不一樣的,對當地人的生活會產生巨大的影響。我覺得蓋茨跟我聊的這些問題,給我提供了非常不一樣的全球化的視野。
我和蓋茨聊得比較多的是中國的事情,他非常重視中國。我覺得中國的社會現在其實在經歷巨大的轉型,新一代的年輕人,并不是不關心慈善問題、不關心社會問題,而是缺少一個渠道,能讓大部分年輕人通過他們的經歷和努力,來參與解決和社會有關的大問題。
留學生:蓋茨基金會致力于公共領域的問題解決,比如醫(yī)療、農業(yè)、消除貧困等,在美國,他們是怎樣定位自己和政府關系的?
李一諾:其實我們的社會按宏觀的屬性層面劃分,可以分為私營領域(盈利性企業(yè))、公共領域(政府和政府舉辦的組織),和社會領域(除去以上兩類之外的,公益組織是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各個領域都有其擅長和不擅長的方面,有能解決和不能解決的問題。我和蓋茨見面時他曾給我講過一個例子,比如當年瘧疾問題的衛(wèi)生醫(yī)藥研究是由美國軍方出資支持的,但是后來由于各種考量就不再支持了,這個時候出現一個難題:瘧疾是不是影響人類的一個嚴重問題,答案是毫無疑問的,但是解決這個問題對盈利性企業(yè)來講沒有足夠利益,對政府來說可能暫時不是他們最關心的,那怎么辦?
蓋茨覺得基金會就是去彌合私營和政府的能力局限,解決關乎更多人的重要問題。當然基金會作為社會組織也有能力局限,這就需要私營、政府和社會組織合作,互相彌補局限。
留學生:你對現在的留學生有什么建議?
李一諾:青年人在以后的職場中,最應該學會是厚臉皮,厚臉皮可以幫助獲得很多機會,即使有的時候會覺得尷尬,但是習慣之后就會覺得無所謂。其次應該具備一種阿Q精神,不要執(zhí)泥于做錯的事,多往好的方面看,有的時候讓自己放松一點,反而會讓事情朝著好的一面發(fā)展。在生活忙碌的時候,不需要想著如何得到別人的贊美,而是把一個個當下、微觀的決定做好。事情堆積的情況下,人不要焦慮,有時候焦慮會帶來不必要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