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方

一天，我聽到媽媽在和外公通電話：“過幾天就到你的生日了，正好是個周末，我飛回去看你們??！”“不用啊，機票這么貴，你不用老是跑。我和你媽在家挺好的，你不用老掛念。你們都挺好的？”“嗯，挺好的。最近……”似乎從8歲那年開始，我們跟外公外婆的交流就多是在電話線的兩端了。

在我很小的時候，外公外婆一直在我們家照顧我。外公是個急脾氣，卻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小的時候我經(jīng)常受到外公嚴厲的批評，卻依然覺得外公是最親近的人。

外公很喜歡幫助人。原來住的院子里有一個自行車棚，因為車子太多，所以有許多自行車就停放在車棚外面。每到刮風(fēng)下雨，外公都會拿塑料布把外面的車子蓋上。因為外公的善良，認識他的人對他都很尊敬。

外公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小時候，我順路搭鄰居的車去上學(xué)，外公很感激。一次下雪后，外公拿了一個大桶、一條長毛巾到樓下去給鄰居擦車，我好奇地跟過去幫忙。外公一邊掃雪一邊跟我說：“人家?guī)土嗽蹅冞@么大的忙，咱們也得知恩圖報。”

平時沒事的時候，外公還喜歡買報紙看。外公看報特別認真，就像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去鍛煉身體一樣認真。外公時常把認為重要的部分摘抄下來。有時候遇到一些養(yǎng)生問題，像什么食物多吃有益，什么食物忌搭配什么食物一起吃，等等，外公會復(fù)印幾份送給親戚朋友，提醒他們。

我本以為，他會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有一天外公突然問我：“如果有一天，外公回老家了，你會不會想外公??？”我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一下子被問住了，就哭起來，說：“外公不要走。”

終于有一天晚上，外公開始收拾行李，他似乎把自己的一切都帶上了，裝了好幾個箱子。不是只是回老家看看嗎，為什么要帶這么多東西？

外公外婆的老家在鄉(xiāng)下。那次回去是過年，外公特地買了兩個紅色的大燈籠掛在門前。透過薄薄的紅紙，燈光灑下一地的紅暈，為這個年添了一些喜氣。

雖然換了地方過年，可依舊是那些人，所以依舊幸福洋溢。我們吃了塞進了新硬幣、糖、棗、花生的餃子，還做了“老鼠”燈迎十五，放了鞭炮。到了該走的時候，僅僅是我們一家三口上路了，外公外婆卻留了下來。

車越開越遠，門前，外公一直站在那里，朝我們揮著手。這么多年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我早已習(xí)慣了外公的熱心，習(xí)慣了他的善良，習(xí)慣了他的堅強，也習(xí)慣了他漸漸花白的頭發(fā)。他這么突然離去，我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特別難受。

后來，我也曾多次回去看望外公。外公知道我們來，一開始總是每次都站在路口等我們，而現(xiàn)在，他常常躺在床上，等我們進了門才歡喜地下床來迎接我們。外公老了！看著外公一年年衰老的身體，我心里漾起一陣陣酸楚。

再后來，我們又搬家來到了云南邊陲，能回去的機會更是寥寥無幾了。我多么想回到小時候，再去跟外公掃雪，再去跟外公送資料，再去給外公買報紙??！

外公，我們不能時時相見，但我一直思念著您，祝您老永遠健康、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