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4日,93歲的著名翻譯家草嬰先生去世了——你可能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應(yīng)該讀過他的譯著:《戰(zhàn)爭與和平》《復(fù)活》《安娜·卡列尼娜》,這些借由他而走向中國讀者的經(jīng)典不只影響了一代人。“世界上到目前為止,把托爾斯泰所有的小說從俄語翻譯成另外一個語言的,一個人也沒有,除了草嬰,他是獨一無二的。”上海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曹元勇說。在他眼中,草嬰為人溫和、低調(diào)、充滿知識分子式的社會關(guān)懷,“這可能跟他翻譯那么多俄語文學(xué)這種胸懷是有關(guān)系的,他不是一個很激烈的人?!?/p>
草嬰原名盛俊峰,“草嬰”是他給自己取的筆名,“小草是很渺小的,‘嬰比草更小,草的嬰兒。盡管我是很普通、很渺小的人,但我很堅強,不會屈服于任何壓力?!边@個筆名從18歲一直陪伴到現(xiàn)在,最后很少有人知道草嬰先生的真名。
在草嬰先生告別儀式上,88歲的翻譯家吳鈞陶來送別老友,交談中,他對草嬰花費20年獨自完成《托爾斯泰小說全集》12卷共400萬字譯著一直欽佩不已。他以《戰(zhàn)爭與和平》為例,“書中有500多個人物,草嬰就做了500多張小卡片,將每個角色的姓名、身份、性格特點寫在上面,直到真正進入小說中的世界,他才開始動筆。這份潛心深耕與精益求精,值得當下翻譯界繼續(xù)發(fā)揚下去?!?/p>
草嬰生前曾向朋友透露他翻譯的工序:先通讀幾遍,使人物在頭腦中形象清晰;接著逐字逐句翻譯;對照原文,看看有無脫漏、誤解;接下來從中文角度審閱,常請演員朋友朗讀,改正拗口之處;最后根據(jù)編輯意見作些調(diào)整。對于這一點,《托爾斯泰小說全集》責任編輯馮春對草嬰“每天上午雷打不動伏案工作”印象尤深,“我們經(jīng)常反復(fù)斟酌某句話的運用,光是小說《安娜·卡列尼娜》,逐字逐句推敲修訂,來來回回,編校就花了一年?!?/p>
“草嬰沒有休息天、節(jié)假日,每天保證完成有質(zhì)有量的千字翻譯,不畏艱險,不辭辛勞,這是怎樣一種毅力與恒心!”翻譯家章海陵說老師草嬰就像文學(xué)鍛冶坊的工匠,在叮叮當當?shù)奈淖皱N打聲中,最終捧出六七百萬字的精致譯文,“這件事少有人能比,也是一個時代的高山仰止。”
然而,草嬰先生這一生,一直是自由職業(yè)者,沒有工資,沒有編制,沒有職稱?!邦I(lǐng)導(dǎo)曾讓他擔任上海譯文出版社社長,他拒絕了。幾十年里得到的稿費與艱苦付出不成比例——雖然《安娜·卡列尼娜》印出了幾百萬冊,草嬰的稿費卻只有2000多元錢,僅夠為女兒買一張飛往美國的機票。但他就像自己的筆名一樣,一生抱定認真做事﹑惜時如金的信念。他說過,知識分子要有5樣?xùn)|西:良心、頭腦、眼光、脊梁、膽識?!盁o論當時生活多艱苦,他從來沒有放棄過翻譯、放棄過自己的理想。”夫人盛天民說。
1985年,草嬰訪問蘇聯(lián),參觀了托爾斯泰的莊園。1987年,蘇聯(lián)作家協(xié)會授予草嬰 “高爾基文學(xué)獎”——他也是迄今為止獲得該獎項的唯一中國人。頒獎辭中有這樣一句話:“(草嬰)這兩個漢字表現(xiàn)出難以估計的艱苦勞動、文化上的天賦以及對俄羅斯心靈的深刻理解。”
“他放棄當高官的機會,選擇了職業(yè)翻譯家,這對當時的人和后來的人而言,都是很震撼的?!狈g家劉文飛感嘆,“我們知道很多有名的翻譯家,有很多其他頭銜,只有他什么都沒有?!痹诮裉斓纳鐣h(huán)境中,他這樣的翻譯家令人肅然起敬。
草嬰先生逝世的當晚,原國務(wù)院總理溫家寶親筆寫信慰問:“先生于2004年致信給我,承贈《托爾斯泰小說全集》,讓我深為感謝,我即函復(fù),由衷說道:‘您的宏篇譯著飽含了您的心血,表現(xiàn)出您對翻譯事業(yè)的執(zhí)著追求,也反映了您對讀者的熱愛。草嬰先生是我國卓越的文學(xué)家、翻譯家,他的成就、品格和精神值得我們紀念、學(xué)習(xí)、傳承。”
熱議銳評:對于讀著草嬰本托爾斯泰、肖洛霍夫開始的一代人來說,草嬰是普通人觸碰到自我靈魂的接引者,他的譯筆喚醒了人們超凡脫俗的渴望。但更為重要的是,紀念這位長者,就應(yīng)堅守他曾走過的道路,千萬別讓這條路被荒草所湮沒,以至于再看不到曾經(jīng)的路標。更何況,這條路如此優(yōu)美、如此深刻,它是通向人類文明深處的正途。(唐山,鳳凰網(wǎng)·洞見)
素材運用:一生只做一件事;信念;選擇;熱愛;路標;紀念與堅守;情懷與風骨……
(資料來源:澎湃新聞、鳳凰網(wǎng)、人民網(wǎng)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