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葉草
去年八月,我忙得昏天黑地準備畢業(yè)論文,老爸通知我說表弟要來格拉斯哥留學,距我所在的愛丁堡不遠。什么表弟?我怎么沒聽說過。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爸讓我去愛丁堡機場接表弟,還讓我以后好好照顧他。我覺得我爸這話特輕飄,他不用出力還把好人給做了。
可既然老爸發(fā)號施令了,我怎么也得給他點面子。我放下手中急切等待上交的畢業(yè)論文,專程跑到機場去接表弟。一見面,表弟比我親熱,一口一個“姐”叫著。我糾正他“是表姐”,他嬉皮笑臉地說:“我表里如一,你就是我姐?!币痪湓挘妒前涯吧o抹殺了。
我打車把表弟送到愛丁堡火車站,告訴他坐哪趟車到格拉斯哥,他死乞白賴要我送他,說他人生地不熟怕走丟。我只好又坐上火車把表弟送到學校,請他吃了頓飯,又幫他安置好了,我這一天的時間就沒有了。
接下來的幾天,導師天天催進度,我天天熬夜寫論文,每天只能睡上三四個小時。這就跟眼瞅到了登機截止時間我還沒安檢似的,真心著急。周五表弟來電話了:“姐,我明天想去看你?!眲e呀,我忙得一點時間都沒有?!敖?,我知道你快畢業(yè)了,你要是走了我就沒機會再去看你了。我不怕麻煩。”放下電話,我心里就堵得慌。你不怕麻煩,可給我添麻煩了呀!
周六上午,表弟從坐上火車開始,就一遍遍電話騷擾我,實況播報他路過了哪些標志物。表弟讓我去火車站接他,不然他可不知道怎么到我住的地方來。我左手表弟,右手論文,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不去接表弟,他就一遍遍電話催,把論文丟一邊,我畢不了業(yè)找誰去呀?糾結(jié)半天,我還是很無奈地放下論文,坐公交車去了火車站。
一見面,表弟喜笑顏開,掏出一張紙遞到我面前:“姐,這是我查到的愛丁堡特色食品,你帶我去嘗嘗唄。今天我想先吃這家的哈吉斯,晚上你請我吃烤魚薯條。明天……”什么?還有明天!我趕緊攔住表弟,今天我都沒有時間陪他,別說明天了。再說,晚上也沒有地方睡。表弟大言不慚地說:“姐,我沒事,睡你家沙發(fā)也行?!笔∈“?,房東不允許外人留宿,發(fā)現(xiàn)了我就要被請出去。
我把表弟帶到他要吃的那家哈吉斯店,給他一張愛丁堡地圖,再給他20英鎊讓他點餐,然后告訴他我真的不能再陪他,想逛就按圖索驥自己走。我轉(zhuǎn)身消失在他的視線里,還狠心把電話關了機。
晚上,我爸聯(lián)系我,問我為啥把表弟一個人扔大街上,這讓他在親戚面前很尷尬。我說我不狠心就交不了論文了,您閨女不能畢業(yè)幾十萬的學費算是白交了。我爸這才沒了聲。
后來,我仔細向我爸求證表弟到底是我家啥親戚。我爸解釋半天我終于弄明白,表弟的太姥姥和我太爺爺家是鄰居,就是說表弟其實不過是我家前幾輩子的遠方鄰居而已,真沒那么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