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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希杰過錄《聊齋志異》原因初探

2016-01-11 10:05郭乾隆
蒲松齡研究 2015年4期
關鍵詞:聊齋志異

郭乾隆

摘要:鑄雪齋主人張希杰與濟南朱家的關系并非一般的熟絡,可能還有親戚關系。從現(xiàn)存張希杰相關文獻來看,他晚年在朱家設帳的可能性較小。張希杰過錄濟南朱家所藏《聊齋志異》的主要原因是張希杰和蒲松齡有相似的經(jīng)歷以及張氏本人搜奇紀異的興趣。

關鍵詞:聊齋志異;鑄雪齋抄本;過錄;原因

中圖分類號:I207.419 ? ?文獻標識碼:A

鑄雪齋之聞名與《聊齋志異》關系密切。雖然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與《聊齋志異》原稿及其他早期抄本相比“不僅文字上歧異特多,比青柯亭刻本還多,而且有許多地方顯然是擅自刪改” [1] 。但是作為《聊齋志異》較早且較完整的抄本,鑄雪齋抄本對于豐富《聊齋志異》的版本系統(tǒng)的價值卻不容忽視。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過錄自濟南朱氏殿春亭本,已成學界定論。然而鑄雪齋主人張希杰過錄《聊齋志異》的原因還有待深入探討。雖然張希杰已經(jīng)受到部分研究者的關注 ① ,但是據(jù)筆者所見,只有袁世碩先生在《鑄雪齋和〈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 [2] 132中比較詳細地討論過張希杰與濟南朱家的關系。袁先生的研究對于探討張希杰為何過錄《聊齋志異》十分有益。但是袁先生所述張希杰與濟南朱家之關系以及推測張希杰晚年曾設帳于朱家等問題還有可以補充和商榷之處。故筆者不揣淺陋,嘗試對上述問題進行探討。

在《鑄雪齋和〈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一文中,袁先生用“鑄雪齋本確系朱氏本過錄”一節(jié)介紹張希杰與濟南朱氏的關系及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的由來。為論說方便,先將袁先生的觀點簡述如下:

袁先生認為,鑄雪齋抄本直接據(jù)朱氏本過錄的前提是張希杰有條件接觸到朱氏抄本。張希杰與朱氏都居于濟南城里。張希杰略有文名且朱氏兄弟也喜歡結(jié)交騷人墨客,所以雙方會有文字上的交往。這可以從張希杰寫給朱家的詩中看出來。這些詩包括《祝朱大中丞太夫人八十壽》(作于乾隆六年,1741)、《賀朱彝存》(約作于乾隆十六、七年,1751-1752)、《祝朱彝存六十》(約作于乾隆十八年,1753)、《賀朱蒼珮璜中式第五名》(作于乾隆十八年,1753)、《索朱彝存秋海棠》(作于乾隆十九年,1754)以及朱崇勛與張希杰的幾首和詩。袁先生指出這些詩作說明“張希杰與朱家并不只是由于同居一城而彼此識面,偶有過往而已,而是在一段時間里交往還頗為頻繁、密切”。袁先生進而根據(jù)這些詩作的創(chuàng)作時間推斷張希杰與朱家交往頻繁的時段在乾隆十六年(1751)至乾隆十九年(1754)。這段時間張希杰所表現(xiàn)出來的熱情似乎“超出了一般的同里關系”。如《祝朱彝存六十》詩的末二句:“持將云母珠麈贊,綠玉堂中豁醉眸。”這兩句表明張氏“不僅參加了朱家的壽筵,而且興高采烈,喝得醉眼朦朧,儼然以主人的親故自居,見得他們之間是有一定的交誼的,絕非朱家的疏客”。

袁先生特別提到《索朱彝存秋海棠》一詩:“今年秋事太闌珊,籬菊離披花信殘。欲借海棠點秋景,莫教辜負客窗寒?!痹壬稍娭械摹翱痛啊币辉~推測張希杰當時不是住在自己的鑄雪齋中,而是在朱家為客。而張希杰很可能是接替長期在朱家設帳的淄川人張元。張希杰與張元曾一同參加過山東鄉(xiāng)試。張希杰曾于雍正七年(1729)應聘去淄川閱童卷,取中張元的三弟張峣。這可能是張希杰與張元認識的契機。所以張元于乾隆十四年(1749)應盧見曾之請去河北永平主持敬勝書院時,便推薦張希杰到朱家坐館。

袁先生還指出,乾隆十六年(1751)濟南后宰門一帶大火,張希杰丟失了全部圖章 ① 。他居住的房子或教書的學館也毀于火災,所以“本來張希杰與朱家已有交往,張元去永平后,朱家缺少西席,張希杰經(jīng)常到朱家與崇勛兄弟們閑聊或議論詩文,對朱家尚在學作制藝文的孩子們做些指導;火災發(fā)生后,朱崇勛便邀請張希杰住進家中了”。

最后,袁先生總結(jié)道:“由‘客窗一詞推斷張希杰曾在晚年入朱家坐館,尚無確鑿的資料來證實,但是,這期間張希杰與朱家交往甚密,卻是肯定無疑的。僅從交往甚密的情況看,張希杰也完全有條件從朱家借閱并過錄其《聊齋志異》的抄本。鑄雪齋抄本卷首張希杰的題辭和卷末張希杰的跋語,均署乾隆辛未,即乾隆十六年,正是在他與朱家交往甚密的期間。這就證明了張希杰確實是直接抄自朱氏,鑄雪齋抄本是依據(jù)朱氏本過錄的。”

誠然,袁先生此文有理有據(jù)地論證了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確系過錄自朱氏殿春亭本。這已成學界共識,裨益后學。但是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在乾隆十六年(1751)已經(jīng)抄寫完畢,而袁先生所舉兩家文字上的交往的時間多不早于乾隆十六年。而且《聊齋志異》卷帙不小,朱緗派人抄錄花去“十閱月”,所以張希杰抄錄的時間當也不短。那么,就要在乾隆十六年之前找尋張希杰與朱家交往的記載。還有,張希杰與朱家除交往密切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的關系?張希杰是否真如袁先生所推測的那樣于乾隆十六年后去朱家坐館?

筆者查閱張希杰自撰年譜,認為張希杰在乾隆十五年(1750)三次到訪朱家莊需要特別注意。據(jù)《練塘年譜》所載,張希杰共去過朱家莊三次。第一次是乾隆十五年(1750)二月十一日,張氏至朱家莊為朱華庵寫祖墓碑。第二次是乾隆十五年(1750)四月初五日,張希杰送其女婿燕理并其二女往朱家莊依燕理母弟養(yǎng)病。第三次是乾隆十五年(1750)十月十三日,張希杰“至東門慶祝朱姑母八十壽” [3] 820 。這里需要注意的有兩點:第一,這三次都是乾隆十五年,也就是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成書的前一年。所以這三次造訪極有可能是張希杰知曉并借閱朱家所抄錄《聊齋志異》的契機。第二,張希杰稱朱老夫人為姑母,這表明張希杰與朱家或許還存在親戚關系。這里需要說明的是袁先生所舉《祝朱大中丞太夫人八十壽》一詩實與濟南朱氏無關。這首詩還收錄在張希杰的《應求集》中,但是題目變作《祝朱大中丞定元太夫人八十》。詩題中所提朱大中丞并不是時任云南巡撫的朱綱而是時任山東巡撫的朱定元。朱定元(1686-1770),字象輪,號奎山,黃平南鄉(xiāng)馬場人。乾隆五年(1738)七月,授山東巡撫,后任光祿少卿、內(nèi)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左副都御史。乾隆六年上諭云:“山東巡撫朱定元之母年已八十有余,迎養(yǎng)在署。朕思朱定元宣力封疆,著加恩于其父母,照伊品級賞給封典?!?[4] 3361而真正是張希杰為朱綱之母祝壽的詩是《祝朱母張?zhí)耸畨凼隆贰T婎}中的時間與張希杰年譜中所載時間吻合。詩中說張?zhí)拔迨缹櫂s登八袤,籌添海屋正蕃滋”,也符合濟南朱氏望族世胄的實情。再者,朱老夫人姓張,張希杰稱其為姑母也合乎情理。

還有一點能說明張希杰與濟南朱家關系密切的是他曾為朱緗從子朱令昭編纂詩選、詞選。朱令昭,字次公,別號東南仌壑,朱緯之子,與殿春亭主人屬于同輩。朱令昭著有《皇華集》、《仌壑詩鈔》六卷、《仌壑詩余》三卷 [5] 等。張希杰曾編《仌壑詩選》《仌壑遣心詩選》《仌壑詞選》 [6] 。在《仌壑詩選》前有張希杰所作《仌壑小傳》,他稱贊朱令昭“才情橫溢,博物溢聞,頗工吟詠,善繪事,仿青藤筆法,”“其才學實為濟上祭酒” ① 。故可以推測,張希杰與朱令昭關系較為密切,而朱令昭與淄川張元、膠州高鳳翰等人為“忘形之交”,還曾一起建立詩社,所以張希杰也可以通過朱令昭知曉《聊齋志異》及殿春亭本《聊齋志異》的信息。

再看張希杰是否曾在朱家設帳。袁先生特別舉出《索朱彝存秋海棠》中的“客窗”一詞,認為此詞有可能表明張氏在朱家坐館。此詩作于乾隆十九年(1754)。據(jù)《練塘年譜》載,當年“六月廿一日夜,大雨傾盆,平地水深數(shù)尺。……予家湫隘,屋內(nèi)水深尺余,墻傾四達,渾同澤國。廿二夜又復大雨如注,濤聲徹耳震心……實數(shù)十年來未見之水” [3] 822 。這種多雨的天氣有礙于菊花之生長,所以到了秋季,才出現(xiàn)“籬菊離披花信殘”的情況。再者朱家的海棠較好,從朱崇勛、朱崇道及朱家西賓張元等人眾多吟詠海棠的詩作可以反映出來。這才有張希杰向朱崇勛索借幾盆海棠點綴秋景的要求。而秋海棠又極不耐寒。出于禮貌及客套,張希杰許諾對“客”于自己家之海棠多加照料,不使之遭受凍害,以使海棠之原主人朱崇勛放心。再者,假若張希杰在朱家坐館,海棠未出朱府,也談不上“借”。所以張希杰用“客窗”一詞未必就指他在朱家坐館。

其次,袁先生認為張希杰居住的房子或教書的學館毀于火災也是促成張希杰進入朱家坐館的原因之一。但是查閱《練塘年譜》,張希杰只是記載乾隆十六年(1751)“五月十七夜,后宰門災,延燒數(shù)十余家?!湃找梗衽锝置狈挥只?。二十日,南門外正覺寺街又火?!ヒ蝗?,西門外三義街又火。閏五月廿三日,府學前水胡同又火” [3] 820 。張氏的記載非常詳細但是沒有任何關于他居住的房子或教書的學館被燒毀的記載。所以張希杰在學館被毀之后入帳朱家似乎無從談起。

再次,張希杰自撰年譜中有部分信息說明乾隆十五年、十六年并未出外設帳,而是設帳于家。如乾隆十四年(1749),張希杰六十一歲?!毒毺聊曜V》載:“予(張希杰)子孫俱已成童,無力延師教讀,年老又不就幕地,至是乃權(quán)訓三兒嘉、五兒昭、長孫華中于家。有門人唐啟華之子奕恩者,頗聰慧,因來從學焉?!鼻∈迥辏?750),張希杰六十二歲,“是歲仍設帳于家”。乾隆十六年(1751),張希杰六十三歲,“正月廿四日,唐奕恩復來學” [3] 819-820 。這些信息說明從乾隆十四年到乾隆十六年正月,張希杰并未到朱家坐館。

復次,張希杰坦言自己“糊口四方,席不暇暖”,在《練塘年譜》中他曾經(jīng)設帳的經(jīng)歷都有非常明確的記錄 ① 。假如張氏坐館于朱家,他沒有必要隱瞞并且這段時間與張氏自撰年譜的時間相當接近,他不至于忘記這段經(jīng)歷。再者,張元曾長期設館于朱家,在其《綠筠軒詩》中,有80余首與朱崇勛、朱崇道、朱佐臣、朱佑存、朱琦等相唱和、贈答的詩作,而朱氏子弟尤其是朱崇勛有大量和張元之作。而且在張元離開朱府時,朱家子弟有很多留別張元之作。相比之下,張希杰寫給朱家的詩是壽詩、賀詩,完全不似張元與朱家子弟因坐館相處而產(chǎn)生的唱和之作。而且朱氏子弟對張希杰似乎不像對張元那般熱情,朱崇勛詩集中與張希杰有關的也只有區(qū)區(qū)《淡巴菰·和張漢張二首》而已。所以從種種跡象來看,張希杰晚年設帳于朱家的可能性極小。

以上是對袁先生所論張希杰與朱家關系及他是否設帳于朱家的一些補充。誠然,張希杰過錄《聊齋志異》的先決條件是他能夠接觸到殿春亭本,但是朱家作為濟南府望族,交游網(wǎng)絡極廣,接觸到殿春亭本的當不只張希杰一個。進一步說,讀書閱閉而已,而張希杰卻選擇抄錄全帙。其中的原因何在?

張希杰過錄《聊齋志異》首先當然是因為該書的不同流俗。這從王士禛、高珩、朱緗、張篤慶等人的評價中即可看出《聊齋志異》一書的“驚艷”之處,以致王士禛還曾“欲以百千市其稿” [7] 15 。但是當時讀過《聊齋志異》的不只一人,所以是否還有其他原因呢?這里需要特別注意的是首先抄錄《聊齋志異》的朱緗。袁先生在《蒲松齡與朱緗》中道:“朱緗所以對《聊齋志異》表現(xiàn)出如此之熱情,同他的性情、興趣有關。” [8] 240朱緗著有記錄奇聞異事的《耳錄》,蒲松齡在《聊齋志異》的《司訓》《嘉平公子》兩篇后加以附錄。又,朱緗與蒲松齡相交最契,朱緗認為蒲松齡寫作《聊齋志異》堪比于“屈平無所訴其忠,而托之《離騷》《天問》;蒙莊無所話其道,而托之《逍遙游》;史遷無所抒其憤,而托之《貨殖》《游俠》……” [9] 19朱緗此語可謂對于蒲松齡創(chuàng)作動機的深刻理解。如此看來,朱緗抄錄《聊齋志異》有性情、興趣與蒲松齡相近的原因。筆者認為,張希杰抄錄《聊齋志異》也存在類似的原因。

張希杰自幼刻苦聰慧且轉(zhuǎn)益多師,所以他在讀書、著文上成績斐然。六歲即“讀《四書》大小注完,能默寫不遺一字” [3] 800 。十七歲時所作文章便“為時傳誦”。雖然張希杰才華卓犖,但是其科考之路卻不順遂。張氏自十七歲出應童子試開始,在科試及官員觀風時多次被拔至前茅。他在二十九歲時,科試第一但省試落第。房考對張氏的文章極為稱賞,向主考官極力推薦。但是主考官乃是“少年科第,文喜偏鋒”,而張希杰的文章“按循法脈,制局平正”,所以終未被錄取。張希杰檢閱落卷,見內(nèi)批云:“絢爛之極歸于平淡,知其潛心力學者久矣。行當破壁飛去。” [3] 806張氏閱此有“不勝知己之感”。張希杰三十四歲時,大中丞李峨村觀風白雪書院,還曾將張希杰列為超等第一,拔“為六郡名士之冠”。三十六歲時,張希杰帶病科考,“直書七藝,一揮而就”,房考高克謩大加稱贊,向主考推薦留作備卷,但是張氏又以滿額不第。高氏稱張希杰行文“筆力簡勁古峭,自是三代法物”,而“竟為額限,不勝遺珠之嘆。三復之下,猶令人把玩不釋也” [3] 808 。這些都表明張希杰的文章并非拙劣,非不得考官青眼,他與“文章辭賦,冠絕當時”的葉生極為相似。但是張希杰十三試棘闈都未能在舉業(yè)上有所突破,六十二歲才結(jié)束一生的舉業(yè)。蒲松齡最后還援例授貢生,而張希杰只能仡仡終老。這個結(jié)果無疑是對寄身儒業(yè)、期冀有所作為的知識分子最大的打擊。所以這不能不讓張希杰發(fā)出“有才無命奈何天”(《元旦》其四)、“昂藏竟為儒冠誤”(《自述》)的感慨。命數(shù)不濟成為了他聊以寬慰的理由,這儼然是《司文郎》中“是殆有命……非戰(zhàn)之罪也”的翻版。

在科舉備受重視的時代,久試不第是對窮苦讀書人自信心的極大挫傷,由此帶來的身份的低微常常更能讓他們體味“世情惡薄,友道凌夷”。乾隆九年(1744),張希杰長子張倫進學,彼時濟南有陋規(guī),新生進學須向教習交納數(shù)金。但是張氏家貧,沒有奉禮,所以致使教習楊廷相、張安國懷恨在心。于是張希杰借貸以供納禮,“恐嫌微薄”,又向其同窗楊廷相附詩以求其念舊年之誼加以通融。詩云:“昔年把臂上文壇,風雨蕓窗氣似蘭。只道相逢須下馬,更無得意便夸官。幾重絳帳笙歌麗,一片青氊苜蓿寒。皋比何妨還勇撤,故人可許慶彈冠?!笔肓蠗钔⑾啾臼怯褂拗耍瑢υ娭兄涔拭H徊唤?,又受張安國挑唆,將象征清廉的苜蓿解讀為驢食,認為張希杰是在作詩諷刺自己。于是命惡仆將張希杰“痛加箠楚”,并罵他是“蠻子”。張希杰對此事耿耿于懷,專作《千古笑談》一篇記錄此事 [10] 795-796 。這種“錙銖陋規(guī)”與《考弊司》中割脾肉進獻給司主虛肚鬼王的舊例雖有程度之別,但性質(zhì)并無二致。雖然張希杰遭受的箠楚與《席方平》中所寫“獄吏悉受賕囑,日夜搒掠,脛股摧殘甚矣”的慘狀相比無疑要輕很多,但都反映出當時“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舉世一轍”(《羅剎海市》)的社會現(xiàn)實。

張希杰家業(yè)本來殷實,其父過世時“遺業(yè)八千金”,但是其兄“謀生不足,揮霍有余”,致使家道中落,終至一敗涂地。兄弟析箸時整個家庭所存資產(chǎn)已不抵外債。張希杰只能靠設館于家賺得微薄收入,“差堪自給”。張氏還曾到即墨、德州、兗州、績溪、休寧、福安等地教授生徒或擔任記室,以求薄祿。張希杰頗具治理之才。他五十一歲時,就聘福建福安縣。此地民風健訟,每天呈詞五六百份,案牘如山,張氏“晝夜兼營,手不停批,力為振攝,不一月間,翕然稱變” [3] 814 ?;蚴怯捎诰炷羁瓶?,或是與幕主性格不合等,張希杰的游幕均未能長久。二十歲及四十一歲時,張希杰還曾想通過行賈以獲利,但是或不善經(jīng)營,或所托非人,致使資本大虧。進入晚年,生齒日繁又加上水、旱等災,張希杰的生活時常陷于拮據(jù)。而詩人自己又無置產(chǎn)之能,所以常??吹降氖恰袄崏m任厚積,藜藿漫踟躕”,只能“坐聽妻孥吁”(《和趙仁圃先生調(diào)豫唱和詩原韻》)。這種通過四處就幕來糊口但仍非常拮據(jù)的景狀與蒲松齡十分相近。而蒲松齡則將自身的這些遭遇寫進了《聊齋志異》。因此張希杰讀到《聊齋志異》時,定當產(chǎn)生深深的共鳴。

科舉之路的偃蹇、對人情澆薄的體驗、生活的困窘想必讓張希杰讀到《聊齋志異》時生發(fā)出深深的知己之感。蒲立德在《書〈聊齋志異〉朱刻卷后》中道:“(朱緗)知之(蒲松齡)之真,而賞之亦真,橡村之外,求復有一橡村,安可得耶?” [9] 21在知賞《聊齋志異》這一點上,張希杰或許更勝于豪門子弟朱緗。

張希杰抄錄《聊齋志異》或許還與他搜奇紀異的興趣有關。在《歷城縣志》 [11] 卷四十五、卷五十中收錄了《鑄雪齋別集》的部分內(nèi)容,具體條目見附錄。雖然《歷城縣志》卷二十二著錄張希杰有《別集》八卷,但是據(jù)筆者所閱張希杰現(xiàn)存作品,未發(fā)現(xiàn)有以《鑄雪齋別集》命名之作,亦不見附錄所錄五則內(nèi)容。另外,據(jù)《練塘年譜》載,張氏還著有《漱石閑談》《練塘詩話》二冊、《日知錄》四冊。其中《漱石閑談》乃是張希杰“或經(jīng)傳聞或經(jīng)目擊,因其事實,敷衍成篇,歷數(shù)十年,始得八冊” [3] 820。由此推測,這五則內(nèi)容極有可能出自此書?!妒e談》或許就是《鑄雪齋別集》,也或許是《鑄雪齋別集》的組成部分?!稓v城縣志》將《鑄雪齋別集》與《聊齋志異》《說鈴》《池北偶談》《香祖筆記》等置于一編,可以推斷此書與其他諸書有相近之處。而張希杰對于相關內(nèi)容“歷數(shù)十年”的搜集,成八冊巨帙,反映出張希杰在搜奇紀異上與蒲松齡有近似的愛好。所以他自然會對《聊齋志異》產(chǎn)生濃厚的興趣。

觀張氏一生,科考、設帳、游幕是他主要的生活軌跡。但他的才能卻始終未能如愿伸展,只能一生落拓,“鞅掌風塵”,“唾壺擊碎,無路請纓”(《沁園春·自題戴笠像》)。而這種失落之感在蒲松齡身上亦是存在,如他在《大圣樂》(闈中越幅被黜,蒙畢八兄關情慰藉,感而有作)中便感嘆:“問前身何孽,人已徹骨,天尚含糊。悶里傾尊,愁中對月,欲擊碎王家玉唾壺?!?[12] 736張希杰與蒲松齡兩位底層士人都是久困場屋,有志難伸,窮困潦倒且備感世情澆薄,“一生遭盡揶揄笑”。再者,張希杰“激昂慷慨,睥睨兀傲”(《鑄雪齋集》姚大源序)的性格使得他不肯趨炎附勢,而《聊齋志異》中講述了許多遭受憤懣與苦楚卻生性耿直的讀書士子,與張希杰可謂神似。再者,張希杰對奇異故事也有相當?shù)呐d趣。所以以上原因都導致張希杰讀到《聊齋志異》時感覺“忽地籟從天際發(fā)”進而“披襟快讀帳中書” [10] 621。在閱讀之后加以抄錄,以便更方便、細致地體味,也就可以理解了。

綜上所述,張希杰與朱家的親密關系使他有機會接觸到殿春亭本《聊齋志異》,其經(jīng)歷、興趣等又與蒲松齡較為相近。所以當他看到《聊齋志異》之后,感到知音乍現(xiàn),進而加以過錄。至于諸多學者所關注的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對原稿的刪改,已經(jīng)關系到抄寫過程、抄寫者的個人趣味及抄寫底本問題,已不是本文所集中探討的內(nèi)容了。

附錄:

釋印如,徽州人,居歷城之慈仁院,善講經(jīng)諭,聽者如云。印如死,其弟子有三和尚者,日沿街念佛,揀瓦礫擲路旁,精拳技,數(shù)十人持械擊之不能近。夜臥惟首足著物,肩以下離地尺許而鼾息如雷。一日謂其同侶曰:“我將往生曲阜矣?!彼熳?。

(《鑄雪齋別集》,《歷城縣志》卷四十五 清乾隆三十八年刻本)

王云芝先生以南祭酒家居。一日,入虞帝廟,倚廊誦咒。忽西廡方井中水暴泛溢,橫流街衢。當?shù)狼踩颂揭暎]門不得入,呼亦不應。登墻視之,見先生方誦咒不輟。各官畢集,遣役踰垣涉水,洞開廟門,扶先生出。先生嘆云:“石龜已露頂矣。今門一開,又復下沉,深可痛惜。”蓋先生所得石函書中有云:“上卷在舜廟西廡井內(nèi)石龜腹中?!惫氏壬讼疽婪ㄈ≈?。

(《鑄雪齋別集》,《歷城縣志》卷五十 清乾隆三十八年刻本)

康熙間,會城城隍相傳楊姓神最靈應,每晚廟祝閉門后即聞敲撲呼號之聲。一日見夢,邑宰謂案牘甚繁,隸役不足以供使令,可撥八人供役。宰醒異之。翌日,將邑隸八人書名,赴廟焚之。八隸一時俱死,其子孫至今尚時至廟焚楮祭奠。至康熙五十年八月中,忽有河南數(shù)十人赍畫像一軸云神姓趙,諱景文,禹州武庠生,歿已有年。忽見夢于鄉(xiāng)人云已為山東省城威靈公。故某等結(jié)社繪像赍至,因懸像殿之東偏。楊誕四月,趙誕九月,至今兼為供奉,渺漠之間,令人莫測也。

(《鑄雪齋別集》,《歷城縣志》卷五十 清乾隆三十八年刻本)

康熙初,歷城彭翁夜過城隅,忽聞二鬼相語云:“明早呂仙入城矣?!迸硪蛟缙鸷蛴陂T,見一人肩豬首入城。彭長跪請教,牽挽不起。其人云:“爾能從我惟所之乎?”彭曰:“諾?!彼煜鄰闹裂矒崾?,時門尚未啟而徑入無礙。至內(nèi),中丞方與眾扶乩請仙。其人即憑乩作字,既訖事,乃相從至廚下。其人忽跳入爐內(nèi),以手招彭。彭不敢入,其人倐忽不見而彭之形不可隱矣。中丞詢其所自,彭乃備述始末,皆與乩筆符合。

(《鑄雪齋別集》,《歷城縣志》卷五十 清乾隆三十八年刻本)

康熙間,濟南東關草寺修筑殿基。地忽陷,工人墜下,乃一巨穴,有坊上顏“位朝”二字,后有屋,內(nèi)設有大龕,前有幾,上列銅器五,古色斑斕,屋東壁累磚高數(shù)尺,上懸四鐵索甚巨。棺已朽敗,尸骨具焉。傍一巨甕,內(nèi)外綠苔生遍,余無他物。寺僧將五銅器及甕移出,甕貯以水,盛暑不臭,葬者不知何人。至所云“位朝”者,或以志方向耳。

(《鑄雪齋別集》,《歷城縣志》卷五十 清乾隆三十八年刻本)

參考文獻:

[1]袁世碩.《聊齋志異》(全校會注集評本)序[J].蒲松齡研究,19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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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漢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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