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曉馳

(北京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　北京　1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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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xué)】

論魯迅《鑄劍》的色彩美學(xué)和復(fù)仇主題

嚴(yán)曉馳

(北京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北京100875)

[摘要]在《鑄劍》中，“紅”與“黑”作為兩種能被明顯感知到的色調(diào)，始終貫穿于小說中，它們不僅構(gòu)成了小說奇詭而瑰麗的美學(xué)風(fēng)格，也包含了魯迅深邃的復(fù)仇思想；而從敘述語調(diào)來看，“紅”與“黑”又正好構(gòu)成了小說亦喜亦悲、莊諧雜糅的藝術(shù)風(fēng)格，兩者的有機融合給作品的復(fù)仇主題蒙上了一層悲哀的基調(diào)。

[關(guān)鍵詞]魯迅；鑄劍；復(fù)仇；紅；黑

《鑄劍》作為魯迅自認(rèn)為在《故事新編》中“確是寫得較為認(rèn)真”的作品，其充分展現(xiàn)了作者深邃的思想和精湛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作品在美學(xué)上表現(xiàn)出奇詭而瑰麗的風(fēng)格，帶有濃郁的浪漫與神奇色彩。而這種美學(xué)風(fēng)格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魯迅高超的色彩使用技藝，作者基本上只用了兩種色彩——“紅”與“黑”就完成了這一杰作。

通過對文本的細(xì)致閱讀，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紅”與“黑”作為能被明顯感知的色彩或色調(diào)是始終貫穿于小說中的，但它們又絕不僅僅只是一種外在的呈現(xiàn)，里面融入了作者深邃的復(fù)仇思想。而從作品的敘述語調(diào)來看，“紅”與“黑”也正好構(gòu)成了小說亦喜亦悲、莊諧雜糅的藝術(shù)風(fēng)格：“紅”是崇高、悲壯的敘述，而“黑”則表示“黑色幽默”，是諷刺和批判，而當(dāng)這兩種色調(diào)相互融合時，又給小說的復(fù)仇主題蒙上了一層悲涼的基調(diào)。

一、“紅”與“黑”的交替：復(fù)仇的艱難進行

小說一開始就讓我們置身于一種黑色的氛圍之中，故事開始的時間在黑夜。也就是說，這是被黑暗所籠罩著的世界，是漆黑的“鐵屋子”，大家都沉睡著?！懊奸g尺剛和他的母親睡下，老鼠便出來咬鍋蓋，使他聽得發(fā)煩”[1]432，就這樣，小說出現(xiàn)了第一個黑色的角色——老鼠，“濕淋淋的黑毛，大的肚子，蚯蚓似的尾巴”[1]433，這讓眉間尺本能地覺得老鼠“可恨可憎得很”[1]433。

在這里，黑色讓我們首先感到的就是丑陋，是厭惡。而在小說的第二部分，緊接著又出現(xiàn)了一群“黑色”的動物形象——在杉樹林中的餓狼。雖然小說中并沒有直接寫它們是黑色的，但當(dāng)它們出現(xiàn)時，我們的直覺就是這是一群來自黑暗深處的閃著“燐火似的眼光”的黑色幽靈。黑色丑陋的老鼠還只是“夜夜咬家具”[1]432，而這一群黑色幽靈顯然有著更為殘忍也更為血腥的一面，它們“第一口撕盡了眉間尺的青衣，第二口便身體全都不見了，血痕也頃刻舔盡，只微微聽得咀嚼骨頭的聲音”[1]441，即便是自己的同伴，它們也是“第一口撕盡了它的皮，第二口便身體全都不見了，血痕也頃刻舔盡，只微微聽得咀嚼骨頭的聲音”[1]441。

而當(dāng)我們聯(lián)系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這一群黑色幽靈仿佛就是來自那有著四千年吃人歷史的“狼子村”，“他們是只會吃死肉的！——記得什么書上說，有一種東西，叫‘海乙那’的，眼光和樣子都很難看；時常吃死肉，連極大的骨頭，都細(xì)細(xì)嚼爛，咽下肚子去，想起來也教人害怕?！Ｒ夷恰抢堑挠H眷，狼是狗的本家”。[2]449

這樣兩相對照，我們可以說這一群黑色的狼就是喪失了人性，被異化之后的人，它們有著吃人的本質(zhì)，是這漆黑的鐵屋子里最為邪惡的黑暗勢力，它們隨時準(zhǔn)備從黑暗深處出來戕害人們的肉體和靈魂。而與這群狼處于同等角色的便是小說中的國王，“他常常要發(fā)怒；一發(fā)怒，便按著青劍，總想尋點小錯處，殺掉幾個人”[1]443。如果我們將第二部分中黑色人即宴之敖者斬殺狼的頭，和緊接著第三部分中黑色人斬殺王的頭對照起來看，也不難發(fā)現(xiàn)王和狼的密切聯(lián)系，或者說兩者根本就是一樣的，斬殺狼只是最后斬殺王的前奏。

黑色老鼠的騷亂聲驚醒了眉間尺，他起來了，但作為一個先覺者，剛開始的他卻并不是一位“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3]290。對于這一點，我們同樣可以從“紅”和“黑”這兩種色彩著手進行審視。當(dāng)然，我所說的“紅”與“黑”，并不一定是說只有出現(xiàn)“紅色”、“黑色”這樣的字眼才算是描寫“紅”與“黑”。這里的“紅”與“黑”已經(jīng)是超出了視覺的范疇，它可以是一種觸覺、知覺?！凹t”是暖色調(diào)，與“紅”相關(guān)的是火，是熱，是血；而“黑”是一種冷色調(diào)，與它相關(guān)的則是冰，是冷，是鐵。

我之所以說開始的眉間尺不是一位“真的猛士”，便是因為他那不冷不熱、“優(yōu)柔的性情”[1]436。在面對丑陋的令人憎恨的黑色老鼠時，他想殺它，又覺得它可憐，遲遲下不了手，而當(dāng)他最終一腳踏死它時，又“仿佛自己作了大惡似的，非常難受”[1]433，而這也讓母親感到嘆息。當(dāng)母親告訴他要為父親報仇時，“他看見他的母親坐在灰白色的月影中，仿佛身體都在顫動；低微的聲音里，含著無限的悲哀，使他冷得毛骨悚然，而一轉(zhuǎn)眼間，又覺得熱血在全身中忽然沸騰”[1]434；而聽完父親的故事后，他又“忽然全身都如燒著猛火，自己覺得每一枝毛發(fā)上都仿佛閃著火星來。他的雙拳，在暗中捏得格格地作響”[1]436；眉間尺最終穿上了青衣，背上了青劍，決定“從容地去尋他不共戴天的仇讎”[1]437，然而當(dāng)他在路上遇到暴君時，“他不覺全身一冷，但立刻又灼熱起來，像是猛火燃燒著”[1]438。

從上面的這些敘述我們可以看到，眉間尺作為一個先覺者，他雖然有著強烈的復(fù)仇欲望，但在他的內(nèi)心始終激蕩著冷熱兩種力量，并且這兩種力量不斷地迅速交替著。這也就是說，眉間尺的復(fù)仇意志是不堅定的，他就像那個“影”還“彷徨于明暗之間”[1]169，他害怕冷的黑暗將他吞并，但是他又害怕光明會使他消失。而這也注定了眉間尺復(fù)仇的失敗。

“眼淚決不能洗掉運命”[1]435，“退避”[1]438是沒有用的。那么當(dāng)面對強大的黑暗勢力時，先覺者們又該如何去反抗、去復(fù)仇？在作者看來，那就是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以“黑”還“黑”。而作者深知，“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diào)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里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diào)和，愿意開窗了。沒有更激烈的主張，他們總連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4]14。也就是說，要想徹底地毀滅黑暗勢力，先覺者們就要有一種徹底的毀滅意識，就要使自己比那“黑暗”更“黑”，達到一種極致的黑，極致的冷。

由此，小說中便出現(xiàn)了這樣一位黑色人——宴之敖者，在他身上，我們看到的便是一種極致的黑，極致的冷。他來自汶汶鄉(xiāng)(昏暗不明之處)，他的衣服是青的，須眉頭發(fā)眼睛都黑，“暗中的聲音”是“嚴(yán)冷”的，“好像鴟鸮”(貓頭鷹)，他的眼光是“燐火一般”，而他的思維也是極其冰冷的：“仗義，同情，那些東西，先前曾經(jīng)干凈過，現(xiàn)在卻都成了放鬼債的資本。我的心里全沒有你所謂的那些?！盵1]440。當(dāng)他向眉間尺索取鮮活的生命時，更是冷酷到極點，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他“呵呵”了兩聲，“一手接劍，一手捏著頭發(fā)，提起眉間尺的頭來，對著那熱的死掉的嘴唇，接吻兩次，并且冷冷地尖利地笑”[1]441。

當(dāng)眉間尺還在為殺死一只小老鼠而猶豫不決、內(nèi)疚不已時，黑色人“用青劍一揮，狼頭便墜在地面的青苔上”[1]441，接著“在暗中向王城揚長地走去”[1]442；而當(dāng)最后他看到金鼎中眉間尺的頭被王咬住不能動彈時，他依舊“面不改色”，“從從容容地伸開那捏著看不見的青劍的臂膊”，“忽然一彎”，“劍到頭落”，將自己的頭顱也割到鼎中，和眉間尺一起完成了這最后的快意復(fù)仇。[1]447顯然，這是一位“真的猛士”！

然而，這“真的猛士”又是如何煉成的呢？那么，我們有必要先來看一看那把“世間無二”[1]435的劍是如何煉成的：用“一塊純青透明的鐵”，“日日夜夜地鍛煉”，“費了整整三年的精神”，“當(dāng)最末次開爐的那一日”，“漆黑的爐子里，是躺著通紅的兩把劍”，又“用井華水慢慢地滴下去，那劍嘶嘶地吼著，慢慢轉(zhuǎn)成青色了”，“這樣地七日七夜，就看不見了劍，仔細(xì)看時，卻還在爐底里，純青的，透明的，正像兩條冰”[1]434-435。

這“極熱”后的“極冷”，“通紅”后的“純青”，這“鐵”化后的“冰”，事實上也正是黑色人性格、靈魂的象征。在小說里，黑色人和劍可以說是相互重疊的。作者說黑色人“瘦得如鐵”[1]439，后來又這樣描述：“炭火也正旺，映著那黑色人變成紅黑，如鐵的燒到微紅”[1]445。由此，我們可以想象，成為一個“真的猛士”，黑色人該經(jīng)歷了多少痛苦的磨難，又該經(jīng)歷了多少孤獨的掙扎和苦斗。他說：“我的魂靈上是有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傷，我已經(jīng)憎惡了我自己！”[1]441黑色人歷盡了黑暗，看透了人世的苦難，也看透了“仗義、同情”這類欺人的圈套，他把內(nèi)心灼燒的復(fù)仇欲望像“死火”[1]200一樣深埋起來，變成了一塊冷得燙人的“火的冰”[5]118。他也讓自己這塊黑色生鐵，置身于熊熊燃燒的炭火中，煉成了這樣一把純青的像冰一樣的復(fù)仇之劍。

也正因為如此，在黑色人極黑、極冷的外表之下，我們往往能體會到一種極紅、極熱的悲壯之感。只不過這種紅色是被刻意隱藏起來了，就像黑色人去見王時，所背的那個“圓圓的小包袱”，“青色布，上面還畫上一些暗紅色的花紋”。[1]444

小說雖題名為《鑄劍》，卻更像是在向我們訴說著如何鑄就一位“真的猛士”。無疑，黑色人是“真的猛士”，而我們說眉間尺也最終成了一位“真的猛士”。當(dāng)他毫不猶豫地割下自己的頭顱時，他已經(jīng)清醒地認(rèn)識到“改革自然常不免于流血”[3]298；而當(dāng)他“秀眉長眼，皓齒紅唇；臉帶笑容；頭發(fā)蓬松，正如青煙一陣”[1]444的頭顱在金鼎中“雍容”地旋轉(zhuǎn)，高歌“克服怨敵，怨敵克服兮，赫兮強”[1]446，面對仇人國王“嫣然一笑”時[1]447，可以說，一位“敢于直面慘淡人生”的“真的猛士”已經(jīng)鑄就。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絕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2]441眉間尺和黑色人讓我們看到了這樣一種希望。而他們看到“王頭確已斷氣”，也是“四目相視，微微一笑”[1]448。

二、“紅”與“黑”的交融：復(fù)仇深意的被消解

“紅”與“黑”兩種色調(diào)的相互映照，讓我們看到了兩個復(fù)仇者的光輝形象。然而，作者“紅”與“黑”兩種敘述語調(diào)的相互交叉，卻讓小說的復(fù)仇主題蒙上了一層悲哀的基調(diào)?！凹t”是火焰的顏色，是血液的顏色，是生命的顏色，它可以給人興奮、刺激、鼓舞。正因為如此，我認(rèn)為，作品中與“紅”緊密關(guān)聯(lián)的敘述語調(diào)，就是作者在作品中營造出的那種瑰麗、詭奇、悲壯的藝術(shù)場面。

我們應(yīng)該不會忘記那世間無二的劍“當(dāng)最末次開爐的那一日，是怎樣地駭人的景象”，“嘩拉拉地騰上一道白氣的時候，地面也覺得動搖”，“那白氣到天半便變成白云，罩住了這處所，漸漸現(xiàn)出緋紅顏色，映得一切都如桃花”[1]434-435；當(dāng)寶劍再次現(xiàn)世，“窗外的星月和屋里的松明似乎都驟然失去了光輝，惟有青光充塞宇內(nèi)”[1]436；我們應(yīng)該也不會忘記始終加于黑色人的那一層神秘面紗，驚訝于他的種種離奇行為；我們當(dāng)然也不會忘記眉間尺和黑色人是如何從容地削下自己的寶貴頭顱，踏上復(fù)仇的不歸路；我們更不會忘記那顆在金鼎的沸水中唱歌跳舞的秀媚人頭，而最后三頭相搏的壯烈場面又是何等地驚心動魄！

然而當(dāng)我們沉浸于作者磅礴的想象力，沉浸于這一首悲壯而崇高的復(fù)仇之歌時，一種不和諧的旋律卻始終時隱時現(xiàn)地存在著。那便是作者“黑”的敘述語調(diào)，這是一種“黑色幽默”，用作者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油滑”[6]10。然而這樣一種“黑色幽默”，正是作者帶著“含淚的微笑”[7]383鞭笞人們的麻木和奴性，是對庸眾愚昧無知的強烈諷刺和批判，是作者“哀其不幸”、“怒其不爭”[2]82的無奈表達。

小說第二部分，當(dāng)眉間尺“頭也不回地跨出門外”，走上復(fù)仇之路時，他卻意外地遇到了障礙，“轉(zhuǎn)出北方，離王宮不遠(yuǎn)，人們就擠得密密層層，都伸著脖子。人群中還有女人和孩子哭嚷的聲音。他怕那看不見的雄劍傷了人，不敢擠進去，然而人們卻又在背后擁上來。他只得宛轉(zhuǎn)地退避；面前只看見人們的背脊和伸長的脖子”[1]438。這一群人是我們從作者其他作品中已經(jīng)熟知了的“看客”。我們說眉間尺又遇到“無物之陣”[1]219了，而且他也很快地陷于其中：干癟臉的少年扭住了眉間尺的衣領(lǐng)，不肯放手，說被他壓壞了貴重的丹田，“閑人們又立刻圍上來，呆看著，但誰也不開口；后來有人從旁笑罵了幾句，卻全是附和干癟臉少年的。眉間尺遇到了這樣的敵人，真是怒不得，笑不得，只覺得無聊，卻又脫身不得”[1]439。最后如果不是黑色人的及時解圍，我想眉間尺的神圣復(fù)仇怕是就此敗壞在這“無物之陣”的糾纏中了。而這樣一群庸眾，他們在面對殘酷的王時，卻絲毫沒有憎恨、反抗的情緒，而是“滿城都討論著國王的游山，儀仗，威嚴(yán)，自己得見國王的榮耀，以及俯伏得有怎么低，應(yīng)該采作國民的模范等等”[1]439。眉間尺是懷著熱血、背負(fù)青劍去復(fù)仇的，但在這樣一群毫無血性、奴性十足的看客面前，他的復(fù)仇失卻了神圣的光環(huán)，變得滑稽起來。

而當(dāng)壯烈卓絕的三頭相搏的場景之后，小說又馬上上演了一場分辨三頭和三頭歸并出喪的鬧劇。他們打撈起金鼎里的人頭，卻在分辨哪顆是王的頭上犯了難。其間有王后老臣急不可耐地號啕以效忠，有侏儒說“皮肉沒煮爛就易辨別”的插科打諢，有王妃說出“大王龍準(zhǔn)很高”的得意，直至辨認(rèn)國王頭骨傷疤、胡子顏色，最后更是煞有介事地連夜召開王公大臣會議，而決定就是不了了之地將三個頭骨和國王的身體一起落葬。[1]449-450而最后的“大出喪”卻又更像是“大狂歡”：“城里的人民，遠(yuǎn)處的人民”都一起“奔來”，“天一亮，道上已經(jīng)擠滿了男男女女”，名說“瞻仰”，實為看“熱鬧”。[1]450-451

至此，原先眉間尺和黑色人復(fù)仇的那一種崇高感、悲壯感也就頓時化為了虛無。我們感到的只有悲哀。而這又不禁讓我們懷疑起眉間尺和黑色人復(fù)仇的價值，也開始懷疑起他們最后咬死王的頭是不是就意味著復(fù)仇的成功。因為我們看到的那“無物之陣”始終占據(jù)著畫面，他們還在跪拜著，歡笑著，或許他們才是勝利者。正如魯迅在另一處所說：“一切犧牲全都白費，因為在大家打著盹兒的時候，狐鬼反將犧牲吃盡，更加肥胖了。”[3]102而“改革自然常不免于流血，但流血非即等于改革。血的應(yīng)用，正如金錢一般，吝嗇固然是不行的，浪費也大大的失算。我對于這回的犧牲者，非常覺得哀傷?！盵3]298對于《鑄劍》里的復(fù)仇主題，我想作者所做的也只是將“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我們看[2]203。

讀《鑄劍》是一次百感交集的心理歷程，作者讓我們時而感到人情的冷暖，時而又讓我們驚悚得戰(zhàn)栗不已；時而激發(fā)起我們蓬勃的想象力，時而又讓我們保持著深沉的思考；時而讓我們享受到一種復(fù)仇的快感，時而又讓我們陷入一種極度的悲哀。因此，“紅”與“黑”，不僅是作品的藝術(shù)呈現(xiàn)，也可以說是我們閱讀的心理呈現(xiàn)。而這一切，也使得《鑄劍》成為現(xiàn)代文學(xué)中“無二”的作品。

[參考文獻]

[1]魯迅.魯迅全集(2)[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2]魯迅.魯迅全集(1)[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3]魯迅.魯迅全集(3)[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4]魯迅.魯迅全集(4)[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5]魯迅.魯迅全集(8)[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6]魯迅.魯迅全集(14)[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7]魯迅.魯迅全集(6)[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

【責(zé)任編輯馮自變】

The Discussion on the Color Aesthetics and Revenge Theme in Lu Xun’s Works “Sword Casting”

YAN Xiao-chi

(SchoolofChineseLangueandLiterature,BeijingNormalUniversity,Beijing100875,China)

Abstract:In Lu Xun’s works “Sword Casting”, “red” and “black”, as two major colors perceived easily in the book, run through the whole novel. They not only make eccentric and elegant styles, but also contain deep thought of revenge of the autho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narrative tone, “red” and “black” produce the effect of both of joy and sorrow, solemnity and humor. Integration of these factors set a tragic tone for the theme of revenge of the novel.

Key words:Lu Xun； Sword Casting; revenge; red; black

[文章編號]1672-2035(2016)02-0070-04

[中圖分類號]I21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作者簡介]嚴(yán)曉馳(1989-)，女，浙江諸暨人，北京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在讀博士。

[收稿日期]2015-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