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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森的三重文化身份及其小說中的女性形象解讀

2016-02-14 20:25:54張宏薇
中華女子學院學報 2016年1期
關鍵詞:夏娃寵兒莫里森

張宏薇

莫里森的三重文化身份及其小說中的女性形象解讀

張宏薇

托妮·莫里森是美國當代著名黑人女作家,在其迄今為止發(fā)表的11部小說中,黑人女性是貫穿其中的主角,是作家始終關注的對象。對莫里森作品的解讀需要關照其獨特的三重文化身份:美國人、黑人、女人。身為進入美國主流社會的作家,莫里森對西方經(jīng)典了如指掌;身為黑人,莫里森對非洲文化傳統(tǒng)秉承與熱愛;身為女人,莫里森一直堅持女性立場。因此,在解讀莫里森小說中的女性形象時須掌握與《圣經(jīng)》、非洲文化相關的知識并具有女性意識,三者的結(jié)合是解讀其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必要條件。

莫里森;文化身份;美國黑人文化;女性形象

托妮·莫里森是美國當代著名黑人女作家,迄今為止共發(fā)表了11部小說,分別是《最藍的眼睛》(The Bluest Eye,1970)、《秀拉》(Sula,1973)、《所羅門之歌》(Song of Solomon,1977)、《柏油孩子》(Tar Baby,1981)、《寵兒》(Beloved,1987)、《爵士樂》(Jazz,1992)、《天堂》(Paradise,1998)、《愛》(Love,2003)、《一點慈悲》(A Mercy,2008)、《家園》(Home,2012)和《上帝幫助這個孩子》(God Help the Child,2015)。憑著這些作品,莫里森在美國多次獲得普利策獎、全國圖書獎等各種文學獎項,在1993年更是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她所取得的藝術(shù)成就使她在美國文壇乃至世界文壇享譽盛名,毋庸置疑地成為美國黑人女性文學的領軍人物。

對莫里森作品的解讀需要關照其獨特的文化身份。“文化身份”是文化研究的重要概念,指人對一個群體或文化的認同感,即“一個人在他的群體歸屬上的自我認同,無論這個群體的組成是基于種族、族裔、性取向、宗教、教育還是生活方式”。[1]莫里森首先與自己的民族國家認同,其次與自己的種族認同,最后與自己的性別認同,因此具有三重文化身份:美國人、黑人、女人。身為進入美國主流社會的作家,莫里森對西方經(jīng)典如《圣經(jīng)》了如指掌;身為黑人,莫里森對非洲文化傳統(tǒng)傳承并熱愛;身為女人,莫里森一直堅持女性立場。因此,在解讀莫里森小說中的女性形象時,需掌握傳承《圣經(jīng)》和非洲文化相關的知識,并具有女性意識,三者的結(jié)合是解讀其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必要條件。

一、美國人:對《圣經(jīng)》的運用與改寫

莫里森屬于大器晚成的作家,步入文壇時已年近40歲,且純屬機緣巧合。但偶然之中又蘊含著必然,這與她在美國所受到的大學正規(guī)教育和西方文學經(jīng)典的熏陶密不可分,早期的文學積累為她后來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因此她才能厚積薄發(fā)并蜚聲文壇。

莫里森是一位有著深刻文化底蘊的學者型作家,她熟讀西方經(jīng)典文學作品,熟知希臘和羅馬文化,在作品中大量運用了與希臘和羅馬神話相關的典故,而且對《圣經(jīng)》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莫里森在一次訪談中曾說:“從前《圣經(jīng)》不只是我讀物的一部分,而且是我生活的一部分。”[2]211莫里森取材非常廣泛,在莫里森所運用的“百科全書似的創(chuàng)作題材當中,有一個文本一直貫徹其創(chuàng)作始終,這就是《圣經(jīng)》”。[3]1一個人要了解莫里森的作品,他需要掌握與文學和文化相關的大量的、多方面的知識,圣經(jīng)知識尤其必不可少。

從淺層次說,莫里森的每部作品都會涉及圣經(jīng)人物、圣經(jīng)意象或者圣經(jīng)主題,圣經(jīng)典故在她的作品中比比皆是,有的作品中的人名或者作品的書名就直接取自于《圣經(jīng)》。從深層次說,莫里森的創(chuàng)作涉及《圣經(jīng)》的核心觀念,如上帝觀、罪觀、救贖觀,基督教愛的思想更是貫徹其作品的始終。莫里森不是對《圣經(jīng)》進行簡單的借用,而是通過對《圣經(jīng)》原型的拓展或改寫表達自己的政治訴求,書寫自己對人生、對社會的思考。在莫里森的作品與《圣經(jīng)》之間存在著一種“互文”(Intertextuality)與“反互文”(Anti-intertextuality)并存的關系。

《寵兒》是莫里森創(chuàng)作的第5部小說,這部小說一經(jīng)問世就獲得了巨大成功。它使莫里森榮獲普利策圖書獎和肯尼迪獎,并為她獲得諾貝爾獎奠定了基礎。這部小說取材于一個令人震驚的真實案件:一位女奴在逃亡過程中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作家對后現(xiàn)代敘事手法的嫻熟運用以及小說獨特的切入點,使該小說的吸引力及影響力遠遠超過了案件本身。

“寵兒”(Beloved)不僅是小說的題目,也是小說中的核心人物,因此對“寵兒”之名的解讀是對作品解讀的重中之重。在小說中,“寵兒”的身份神秘莫測、漂移模糊,對她的身份存在著多種解釋的可能。她似乎是塞絲殺死的女兒還魂來到人間,向塞絲索要她被虧欠的母愛。她從水中來,皮膚沒有褶皺、嗜睡、喜愛甜食,這些都符合嬰兒的特征。從“寵兒”親口講述的經(jīng)歷看,她還可能是一個女奴,經(jīng)歷了種種悲慘遭遇,見證了奴隸貿(mào)易的罪惡、殘忍和非人道,因此,“寵兒”可以代表所有穿越大西洋從非洲被販運到美洲的黑奴。

在《寵兒》的第2頁摘引了《新約·羅馬書》的一段文字:

那本來不是我子民的,

我要稱為我的子民;

那本來不是我寵兒的,

我要稱她為寵兒。

這就是“寵兒”在《圣經(jīng)》中的出處。這段文字是耶穌的使徒保羅向大眾傳送的神旨,意為神的憐憫將降于那些從來不曾受到命運眷顧的人們?!安辉艿缴穸骶祛櫟娜恕痹凇秾檭骸分酗@然是指像塞絲那樣遭受奴隸制蹂躪、飽受肉體和精神創(chuàng)傷的黑人,他們終將成為上帝的“寵兒”,意即享有真正的公平正義,獲得自由和解放。

另外,《寵兒》由三部分組成,每一部分都以“124”號(124為門牌號)開頭也頗有深意。這個數(shù)字與《圣經(jīng)》中的《詩篇124》相同,《詩篇124》也就是大衛(wèi)之歌。大衛(wèi)(David)是古以色列的國王,David在希伯來語中的意思是“摯愛”(Beloved),與“寵兒”同義?!对娖?24》表達了古代以色列人蒙受上帝的恩寵,受到上帝的庇佑,成功跨越紅海、擺脫奴役的喜悅心情,他們也因為免受敵害、得到救贖而感頌上帝的恩典,因此可以說這是一首自由與救贖之歌。

以上種種表明,莫里森的創(chuàng)作初衷雖然是揭露奴隸制的罪惡,但是塞絲徹底走出奴隸制的陰霾、獲得心靈的解放才是小說真正的動機。莫里森深知奴隸制的罪惡不僅是白人竭力回避的,奴隸制給數(shù)代黑人帶來的巨大創(chuàng)傷也是他們不愿意去回憶的,這就像一種“全民性的健忘癥”。[2]257但是,逃避是懦弱者的表現(xiàn),回避并不能解決問題,要治愈創(chuàng)傷首先要面對創(chuàng)傷,直面不堪回首的過往,因為“建立新的完整人格的先決條件是接受破碎的自我曾遭受的巨大創(chuàng)傷”。[4]34可以說,莫里森創(chuàng)作《寵兒》這部小說,不僅體現(xiàn)了她作為社會觀察家的責任感,更為黑人群體提供了一種療傷的手段。

如果說《寵兒》是與《圣經(jīng)》的互文,那么《秀拉》則是與《圣經(jīng)》的反互文,也就是雪麗·斯德伍(Shirley A.Stave)在她主編的《托妮·莫里森與〈圣經(jīng)〉:對抗的互文性》(Toni Morrison and The Bible:Contested Intertextualities,2006)一書中所定義的“對抗的互文”。

小說《秀拉》中的人物“夏娃”被賦予了全新的含義,她與創(chuàng)世神話中偷食禁果的“夏娃”毫無共同之處,是新的解構(gòu)和徹底顛覆。

首先,夏娃是拯救兒女的女家長。在小說中,夏娃,而不是“亞當”,是一家之主。夏娃的丈夫,本應是一家之主、妻子的“頭”和兒女的靠山,卻在生活處于困境的時候拋妻棄子,臨陣脫逃了。家里一無財物二無食物,卻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眼前是一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當生活處于絕境時,夏娃沒有低頭,也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更沒有像有些女人那樣拋棄孩子獨自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和出路,而是毅然承擔起照顧孩子、保全家人的重擔,并且在困境中表現(xiàn)出了超人的勇氣、頑強的意志和博大的母愛。夏娃身無長物,為了求得一家人的生存,為了孩子們不至于饑餓而死,她選擇了犧牲自己的方式,故意讓火車壓斷自己的一條腿,以獲取保險金。夏娃這樣一個單身母親,在艱苦的歲月里不僅讓自己的孩子都活了下來,而且還使家里的日子越過越好。

其次,夏娃是具有旺盛創(chuàng)造力的“女王”。與被上帝逐出伊甸園,只能任憑上帝和命運擺布的夏娃不同,小說中的夏娃用自己的智慧和財力建立起自己的伊甸園。她是這個以女性為首的王國的創(chuàng)建者,也是統(tǒng)治者,指揮著她的子孫、朋友、流浪漢和不斷來來往往的房客的生活。與《圣經(jīng)》中橫遭指責、卑微謙恭的夏娃不同,小說中的夏娃總是穿得整整齊齊,時刻保持著尊嚴。她坐在輪椅上,使得“成年人要和她說話,無論是站著還是坐著,只好彎腰俯首”。[5]30夏娃雖然身體殘疾,但是精神的強大卻使她贏得了無上的尊嚴,男人們都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更重要的是,夏娃是生命的締造者和主宰者。小說中有一個令人費解、特別值得注意的事件,那就是“夏娃殺子”。夏娃的兒子——“李子”從戰(zhàn)場上回來后意志消沉,整日無所事事,甚至沉迷于毒品當中,夏娃在失望之余親手燒死了自己辛辛苦苦撫養(yǎng)長大成人的“李子”。“火”是《圣經(jīng)》的重要意象之一,《圣經(jīng)》中的“火”有兩種:一種是圣靈的火,具有潔凈的功效,另外一種是地獄之火,代表神的審判、毀滅。按照《馬太福音》第3章第11—12節(jié),施洗約翰預言耶穌將用“火”來給人們洗禮。因此按照基督教的說法,“火”既可以毀滅生命,也可以使心靈受到錘煉和凈化而使人獲得新生?!盎鸬目简灐贝碇系鄣摹罢x”。夏娃對兒子“李子”施行了“火”的洗禮,讓他在“火的考驗”后獲得新生。芭芭拉·克里斯蒂安(Barbara Christian)認為,對于夏娃來說,這是“被愛所激發(fā)的儀式性的謀殺——火祭”。[6]159借此,莫里森把被男性上帝剝奪的、原本屬于女性的而在生命創(chuàng)造中的主體性交還給了女性,并把夏娃高舉到了上帝的地位。在一次訪談中,莫里森把夏娃稱為“勝利之人”,認為她“扮演了上帝的角色”。[7]

二、黑人:對非洲文化的傳承與弘揚

莫里森既受到了西方文學的熏陶,又受到黑人文化的滋養(yǎng)。她從小生活在濃厚的黑人文化氛圍中,非洲神話、黑人民間傳說、黑人音樂對她來說非常熟悉。

大學期間到南方考察以及后來擔任蘭登書屋編輯的經(jīng)歷使她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黑人歷史和文化,使她成為熱愛黑人文化并具有強烈民族責任感的黑人。

評論界對莫里森小說中的黑人特色有兩種不同的看法。有的評論家認為莫里森只寫黑人題材是可惜的,應該涉獵到主流文化當中;而有的評論家則認為,恰恰是莫里森作品中的黑人文化特色使其成為非常杰出的美國作家。有人認為她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當之無愧,也有人則認為她獲獎是政治在文學界的影響所致。

無論評論界褒貶如何,莫里森一直致力于為黑人創(chuàng)作,她的黑人身份和歷史責任感決定了她對自己民族命運的深切關注。她的創(chuàng)作從來沒有脫離開黑人文化的土壤,她的作品始終取材于黑人的歷史和現(xiàn)實生活,力圖向美國社會傳達黑人的聲音,以弘揚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為己任,以表現(xiàn)和探索黑人的歷史、命運和精神世界為主旨。莫里森曾經(jīng)深情地說:“我熱愛我的人民。我首先是作為一個黑人、一個黑人女性在寫作?!保?]56

莫里森的小說既有美國文學的特征,又有鮮明的黑人特色。人們對美國黑人文學的界定通常是“美國黑人作家所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但莫里森對此有不同的看法。她認為,這種界定過于簡單和形式化。她說:“我不認為黑人文學就是黑人寫的書,或者是關于黑人的文學,或者是用省略的語言形式寫出的文學作品。黑人文學有些非常特殊的、同時又能讓人辨別出來的東西,我就是要努力發(fā)現(xiàn)這個令人難以琢磨的、同時又可以識別的特質(zhì)?!保?]342莫里森對非洲文化元素的運用突顯了小說的黑人特質(zhì)。

從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美國文學研究中出現(xiàn)了一種新的批評方法,即“跨大西洋文學研究”(Transatlantic Literary Studies)?!翱绱笪餮笪膶W研究”把美國文學研究的視角擴展到了美洲之外的非洲和歐洲,注意到了三大洲甚至更廣闊的世界在歷史上的相互聯(lián)系。后殖民理論與“跨大西洋主義”(Transatlanticism)的交叉尤其適合美國黑人研究,特別是像莫里森這樣在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上與非洲文化有著深刻淵源的黑人作家。

對莫里森的跨文化研究從那時開始出現(xiàn),如溫迪·哈?。╓endy Harding)的《一個不同的世界:莫里森小說的跨文化研究》從文化批評的視角研究了莫里森與黑人文化傳統(tǒng)以及白人文學經(jīng)典的關系。到了21世紀,這種跨文化研究的趨勢更加明顯。學術(shù)界注意到了莫里森的創(chuàng)作和黑人文化之間的聯(lián)系,并把探索的腳步追蹤到了非洲,發(fā)現(xiàn)了其作品中的人物、主題、意向、宗教儀式等與非洲文化的深遠聯(lián)系。

基于對西非文化中的宗教哲學的細致研究,詹丁斯(La Vinia Delois Jennings)在她的著作《莫里森與非洲思想》中揭示并解讀了莫里森小說與非洲主題、意象與文化的共鳴。她詳細介紹了黑人奴隸如何把西非的象征符號帶到了美國,并被莫里森運用到其作品之中,全面探討了這些非洲傳統(tǒng)宗教中的象征符號在莫里森小說中的功能。詹丁斯對這些符號的細致分析表明西非的集體主義世界觀影響了莫里森的創(chuàng)作,也影響了當代的美國黑人生活與文化。詹丁斯的研究是把神學、哲學、歷史和文學相結(jié)合的跨學科研究,這本書觸及現(xiàn)今美國黑人研究的最核心話題,使學者們通過西非宗教的框架結(jié)構(gòu)去解讀已經(jīng)進入正典的莫里森的作品。受其啟發(fā),我們在研讀莫里森小說中的女性人物時,也必須注意到其與非洲文化的聯(lián)系,這樣才能更深刻地解讀人物形象的意義。

在莫里森的小說中,有很多黑人女性長者形象,如《寵兒》中塞絲的婆婆薩格斯、《所羅門之歌》中奶娃的姑母彼拉多以及《家園》中拯救身心俱傷的黑人女孩希的伊塞爾等。這些黑人女性具有來源于非洲文化傳統(tǒng)的大智慧,她們既是黑人家庭或者黑人社區(qū)的女家長、女族長,更是其精神領袖。

在曾實行奴隸制的美國南方,黑奴是奴隸主的私人財產(chǎn),勞作的工具,其地位與牛馬牲畜相同。奴隸主對黑奴握有生殺大權(quán),可以為所欲為。按照白人種族主義者們的邏輯,黑人黑色的皮膚代表著惡,黑人寬闊的面部代表著無知,粗壯的體形表示他們渴望做苦工。這是一種典型地把個人和群體的倫理、道德、性情和社會特征歸因于他們的膚色、面容、體型和解剖構(gòu)造的“種族身體政治”,其目的就是為奴役黑人尋找合理的借口。

在美國歷史上,黑人一直被教化要仇恨自己,對于這樣一個民族來說,“愛——與恨相對立的感情,就是最有效的反抗手段,也是最有效的重新占有歷史的手段”。[10]對于黑人來說,自愛尤其重要,而自愛先要從愛自己的身體開始。《寵兒》中塞絲的婆婆——黑人女牧師薩格斯,在林中空地布道式講演中呼吁她的同胞們自愛:愛自己的手、自己的臉、自己的腳。與自然親近,在自然中舞蹈,盡情抒發(fā)內(nèi)心的痛苦和對愛的渴望,是非洲傳統(tǒng)宗教特有的表達方式。與基督教不同,“在非洲傳統(tǒng)宗教中,舞蹈、身體以及與自然的交流沒有被邊緣化,相反,在宗教經(jīng)驗及表達中仍然占有核心的地位”。[3]28非洲把舞蹈、身體看成是精神表達的一部分,愛自己的身體表示黑人向自我解放邁出了重要一步。薩格斯關于“愛自己”的教誨對于黑人來說,具有對抗白人“種族身體政治”(Racial Body Politics)的意義,通過強調(diào)對身體的權(quán)力強調(diào)了黑人的權(quán)力。

同薩格斯一樣,彼拉多也是黑人文化的守望者,還是莫里森所塑造的極具光彩的女性人物之一。在她身上,體現(xiàn)了美國黑人女性的神奇力量和對美國黑人族群的凝聚力。她鼓勵同族人熱愛、維護并發(fā)展自己民族特有的文化,并成為男主人公奶娃的精神之母。

在非洲的傳統(tǒng)信仰中,人們相信非洲女性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精神力量。這種力量在約魯巴語中叫作“阿杰”(Aje),被賦予了這種精神力量的女性也被稱為Aje。Aje非常令人敬畏,被尊稱為“母親”,或者被委婉地稱為“大地”。她們是大地的所有者和控制者,維護著俗世和宇宙的法則,負責創(chuàng)造和破壞,具有占卜、治療和語言的神力。據(jù)說擁有了Aje這種神力的人就擁有了控制生育能力。

在小說中,彼拉多就是非洲傳統(tǒng)的神奇力量的代表。她沒有肚臍,說明她不是被人所生,自己就是大地之母。她有敏銳的洞察力、奇妙的預言能力,還有神奇的魔力。她精通巫術(shù),她用非洲巫術(shù)使奶娃得以在他母親的體內(nèi)孕育,并保護他來到人間。他還能見到父親的鬼魂,與死去的父親進行持續(xù)的、積極的靈魂交流。

在美國黑人文學中,Aje的形象得到了充分的反映,“大多數(shù)作家都把Aje描繪成一個女家長的形象,用自己的控制力量強有力地或者溫和地引領她的家庭,而且常常是引領黑人群體”。[11]172彼拉多就是這樣的一位女家長形象。她是一個無所畏懼的女人,從十二歲起獨自流浪,獨立謀生,幾十年的輾轉(zhuǎn)、流浪,使她看盡世間百態(tài),精神得到歷練。她可以丟棄一切,但是始終沒有丟掉父親的骨骸,即黑人文化之根和傳統(tǒng)。她是黑人文化的代言人、家庭歷史的守護者。

彼拉多的名字Pilate與Pilot(領航者)諧音,預示著她將起到帶動“奶娃”尋找黑人文化之根的引領作用。彼拉多以博大的胸襟、超越了種族的愛引導著奶娃走出狹隘的個人世界,使他了解并熱愛自己的民族文化,努力達成兩性之間的和諧。對于奶娃而言,女性是知識的主要來源?!啊端_門之歌》所揭示的真理不是通過奶娃的獨自飛翔,而是通過彼拉多的愛的多重教誨而實現(xiàn)的。”[12]彼拉多不僅賦予了奶娃以生命,更使他被漂白的靈魂得以“重生”。

三、女人:對女性主義的發(fā)展性闡釋

在莫里森已發(fā)表的11部作品中,除《所羅門之歌》和《家園》之外,都是以黑人女性為主人公。因此,我們可以說黑人女性是貫穿其全部作品的主角,是她關注的首要對象。以反映女性遭遇及抗爭為主題的作品很容易被冠以“女性主義”的標簽,但是莫里森拒絕承認自己是“女性主義者”,這并不是她自恃才高的矯情,而是她不愿意被評論界狹隘地解讀甚至誤讀。

莫里森的創(chuàng)作不僅在藝術(shù)手法上,而且在思想內(nèi)容上也與其他同時代的黑人女作家有所不同。莫里森不像沃克那樣力圖尋找一個美國黑人女性文學傳統(tǒng),試圖建立起黑人女性作家之間的譜系聯(lián)系(如沃克和赫斯頓的文學母女關系),她甚至否認自己在創(chuàng)作之初讀過赫斯頓的作品或受過她的影響。莫里森也不像沃克那樣標榜自己是“婦女主義者”(Womanist),甚至拒絕承認自己是“女性主義者”(Feminist)。有評論家說沃克的小說中更多的是“性別”,而莫里森的小說中更多的是“種族”,這話不無道理。莫里森的確從來未脫離“種族”的前提來談“性別”,她不僅超越了某些黑人男作家的種族狹隘,也超越了女作家的性別偏執(zhí),具有更為廣闊的視野,對女性主義做出了發(fā)展性的闡釋。

莫里森的作品不是著眼于黑人女性所受到的種族和性別壓迫,反映她們的不幸遭遇,再現(xiàn)兩性的對立和沖突,而是著重表現(xiàn)黑人女性的覺醒與抗爭,尤其是精神和心靈上的成長。表現(xiàn)女性的苦難并不是莫里森最終的意圖,黑人在艱難的生活中如何生存得完整、充實而美好才是她的真正目的。正如莫里森本人所說:“如果在我的小說中有個一貫的主題,我想那就是我們怎樣以及為什么要學習把生活過得充實和美好?!保?]47

在莫里森的作品中,雖然有像佩科拉、波莉那樣被白人價值觀同化的悲劇人物,但更多的是像夏娃、塞絲、佛羅倫斯、希這種生活的強者和康妮、薩格斯、彼拉多以及伊塞爾這種智慧的化身。她們遭受了種族、性別、階級的三重壓迫,但她們不但沒有被苦難壓垮,沒有任憑命運擺布,而且像莫里森所說的那樣活得“充實而美好”。莫里森的作品總在悲涼中給人希望、給人愉悅、給人向上的力量,這也是莫里森作品受到評論界以及包括男性讀者在內(nèi)的普遍歡迎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后期的創(chuàng)作中,莫里森更加關注年輕一代黑人女性的成長。她表現(xiàn)她們所受到的創(chuàng)傷,但更著重探索她們?nèi)绾巫叱鰟?chuàng)傷、進行自我救贖。對于莫里森來說,顯在的奴役(如奴隸制)比隱形的奴役(精神奴役)更可怕,真正的自由來自于內(nèi)心——人對自己的解放。

《一點慈悲》是莫里森的第9部小說,這部小說告訴讀者,判斷一個人是否被奴役的標準并不只在身體上,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只有精神自由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小說的女主人公弗洛倫斯是個女奴,但是她最后沒有讓自己在精神上也淪為奴隸,精神上的自由讓她奴隸的身份變得不那么重要。

弗羅倫斯有過三次創(chuàng)傷經(jīng)歷。第一次是幼年時被母親“拋棄”。心理學研究表明,童年的經(jīng)歷對一個人的自我認知和判斷以及成年后的行為都有重要的影響。被母親拋棄使她失去了對自我的認同感,形成了強烈的自我貶低和深深的自卑感。她總想討好別人,希望從別人的認可和贊揚中獲得存在感、價值感,甚至愿意為別人的過錯而自責。這是弗洛倫斯精神被奴役的開始,也是她后來在遇到鐵匠之后,完全迷失自己,使自己成為愛情奴隸的重要原因。

第二次創(chuàng)傷經(jīng)歷是因弗洛倫斯黝黑的皮膚而被當成“女巫”。在尋找鐵匠的途中,她被村里的人懷疑是魔鬼撒旦派來的奴仆,這些人逼她當眾脫光衣服,仔仔細細地檢查她的身體,包括最私處。這種檢查使她被“物化”和“非人化”,她感到無盡的羞辱,做人的尊嚴被抹殺殆盡。

給弗洛倫斯造成心理創(chuàng)傷的第三個事件是被所愛的人拒絕。弗羅倫斯一往情深地地愛上了鐵匠。弗洛倫斯把鐵匠看成是自己的塑造者,自己的全部世界,這等同于把鐵匠視為上帝,而把自己貶低到極其卑微的境地。這種自我貶低使她迷失了自己,在精神上成為愛人的奴隸,弗洛倫斯在水中看不到自己的倒影,象征著她徹底的自我迷失。對女性生存的關注是莫里森小說的一貫特征,威脅女性生存的不僅有蓄奴制等歷史原因,還有女性的自我迷失。莫里森在訪談錄中不止一次地表達了“女性的偉大之處在于對他人的奉獻精神,但不能迷失了自我”。[2]254

鐵匠的誤解、斥責深深刺痛了弗洛倫斯的心扉,同時也讓她意識到,如果沒有獨立的、自由的靈魂,就不可能得到愛人的認可和尊重,就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愛情。弗洛倫斯遍體鱗傷地回到農(nóng)場,這無疑象征著她心理上不斷遭受的創(chuàng)傷。一再被傷害的弗洛倫斯沒有甘于被奴役的命運,旅行與書寫是她從創(chuàng)傷中進行自我拯救的兩大手段。弗洛倫斯在拯救女主人生命的旅程中完成了自我拯救之旅,找回了自由的心靈。

希是莫里森的第10部小說《家園》中男主人公弗蘭克的妹妹。這部小說雖然講述的是弗蘭克如何走出創(chuàng)傷、進行自我救贖并找回自己的男子氣概的故事,然而弗蘭克的自我救贖卻離不開希對他的影響和推動。希在遭受不幸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堅韌與頑強、冷靜與豁達,給了弗蘭克莫大的激勵,使他在拯救妹妹的同時,也被妹妹所拯救。

希是一個可憐的姑娘,父母為生計所累,無暇顧及幼小的她,冷酷的繼祖母萊諾爾總是虐待她。哥哥弗蘭克從小保護她和關心她,也因為對哥哥的過分依賴,使她成為哥哥的影子,而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哥哥弗蘭克參軍后,她失去了依靠,同時也失去了保護。她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但她不諳世事、單純天真,不能識別生活中的假象,14歲時被一個自稱為“王子”的混蛋所欺騙。懷著對城市生活的美好幻想,希跟著這個男人離開蓮花鎮(zhèn)到了亞特蘭大,后來那個男人卷走他們所有的財物,然后無情地將她拋棄。她受不了萊諾爾的羞辱,所以無法再回到蓮花鎮(zhèn),只能想方設法在亞特蘭大謀生。她先是做過餐館招待,后來應招到白人醫(yī)生家做幫工,成為其所謂優(yōu)生醫(yī)學實驗的試驗品和犧牲品。

弗蘭克把奄奄一息的妹妹從白人醫(yī)生家拯救出來,帶著她回到蓮花鎮(zhèn)。在蓮花鎮(zhèn),希得到了以伊塞爾為首的黑人婦女們的悉心照料,使她的身心漸漸康復。這些黑人婦女曾飽受生活的磨礪和艱辛,對生活真諦的洞察使她們成為真正的強者和智慧的化身,成為能夠“看穿一切”的女人們,其人生態(tài)度讓人敬仰。她們知道悲傷沒有多大用處,只能充分利用現(xiàn)有的時光把生活過好。她們對自己的生活負責,也對需要她們的人負責。

伊塞爾等人用非洲傳統(tǒng)中樸素而有效的方法為希療傷,她們用植物的根做藥,給希喂黑莓醬,用陽光驅(qū)逐她身體內(nèi)的隱患,不僅挽救了她瀕臨死亡的生命,而且教給她人生真諦,讓她擁有了自尊和自信。她們告訴希:“你是自由的。除了你自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有義務拯救你……不要讓萊諾爾或者什么微不足道的男友,當然更不是那個邪惡的醫(yī)生決定你是誰。那是奴役。我說的是在你內(nèi)心中那個自由的你?!保?3]126希曾經(jīng)是一個“真實、惡毒的世界里最微小的觸動都能讓她發(fā)抖的姑娘”[13]127,她們把希變成了一個有著鋼鐵意志、人格獨立的姑娘。希失去了生育能力,永遠不再有做母親的可能,這讓她非常難過,但是她坦然接受這個現(xiàn)實,并積極從生活的其他方面尋找和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妹妹的變化讓弗蘭克深受觸動和啟發(fā),他的生活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他不再消沉、不再抱怨,而是選擇原諒和振作。兄妹倆一起找回了生活的勇氣和意義,埋葬被害黑人遺骸的莊嚴儀式標志著他們完成了自我“救贖”和成長。

四、結(jié)語

莫里森具有獨特的三重文化身份:美國人、黑人、女人。作為一位美國黑人女作家,莫里森的創(chuàng)作既得益于西方文化的熏陶又得益于黑人文化的滋養(yǎng)。在她的小說文本和《圣經(jīng)》文本之間呈現(xiàn)出“互文性”與“反互文性”并存的狀態(tài);同時,莫里森熟悉黑人民間傳說,也將非洲文化的要素自然融入小說創(chuàng)作當中,彰顯、弘揚了黑人文化。此外,莫里森一直堅持秉承女性立場,但又超越了女性主義的某些局限,對其做出了發(fā)展性的闡釋。這一切構(gòu)成了莫里森作品內(nèi)涵的無限豐富性,也是其持久魅力所在。

[1]Richmond,Wendy.Cultural Identity[J].Communication Arts,2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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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Morrison,Toni.Home[Z].New York:Alfred A.Knopf,2012.

責任編輯:楊春

The Three Cultural Identities of Toni Morrison and the Portrayal of African American Women in Her Novels

ZHANGHongwei

Toni Morrison is one of America’s most famous modern African American authors.To date,she has published 11 novels,in which African American women consistently play the leading roles and protagonists,exposing the author’s unwavering focus on this demographic.When analyzing the works of Toni Morrison,it is necessary to look independently at the three aspects of identity which inform her works:she is American,Black,and female.As an American author describingpopular modern society,Morrison has a good command ofWestern classics(especiallythe Bible and Christian tradition).As a Black American,she advocates a passion and adherence to propagating African culture and traditions.As a woman,Morrison has consistently insisted on portraying strong female characters as main proponents in her works.Therefore,it is only by acknowledging the combination of Morrison’s three identities that we can understand the intricacies in her command of Christian tradition,African culture,and feminine perspectives as she weaves her novels.

Morrison;cultural identity;African American culture;image

10.13277/j.cnki.jcwu.2016.01.010

2015-12-30

I106.4

A

1007-3698(2016)01-0072-07

張宏薇,女,文學博士,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美國黑人女性文學。130024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宗教視域下美國黑人女作家的政治書寫”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3YJA75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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