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煜君
(鄭州鐵路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河南 鄭州 45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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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筆下的國民性問題解析
荊煜君
(鄭州鐵路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河南 鄭州450052)
摘要:從貧窮愚昧、精神勝利法、尊崇勢利、麻木冷漠、自私儉嗇貪便宜五個方面分析了魯迅作品中的國民性弊病,其不僅具有“老中國”的時代特征,而且具有跨越時空的普遍的人性特征。
關鍵詞:魯迅作品;國民性;人性
魯迅作品的一個重要主題,是為了“將舊社會的病根暴露出來,催人留心,設法加以療治的希望”(出自《<自選集>自序》),即國民性弊病的批判。這種批判不僅在當時深深震動了國人的靈魂,而且在此后的漫長歲月、廣闊地域中引起人們的思索。例如,《阿Q正傳》于20世紀20年代在報紙連載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阿Q寫的是自己”,甚至到了現(xiàn)代社會,北大的“日本、韓國、美國、歐洲很多地方的留學生都說他們國家也有阿Q”。這說明魯迅先生筆下所揭示的國民性不僅具有“老中國”的時代特征,而且具有跨越時空的普遍的人性特征。就這一問題,本文從以下幾個方面加以解析。
一、貧窮愚昧
貧窮和愚昧如孿生兄弟,常常同時出現(xiàn)。
《藥》里的華老栓,是開茶館為生的城市貧民,家里點的是“遍身油膩的燈盞”,蓋的是“滿幅補丁的夾被”,聽信“人血饅頭能治癆病”的傳言,花了大筆積蓄為生病的獨子買人血饅頭治病,最后兒子還是不治而終。
《阿Q正傳》的主人公阿Q,沒有家,沒有固定職業(yè),在村里靠給人打短工維持生計,最終被舉人老爺和把總當作搶劫犯抓了起來。阿Q糊里糊涂地接受了一次訊問,懵懵懂懂地在供狀上畫了一個很不滿意的圓圈,就被押赴刑場執(zhí)行槍決。
《祝?!防锏南榱稚谑チ思胰撕头孔雍髞眙旀?zhèn)做工,因為嫁過兩個男人而備受歧視。一個吃齋念佛的女人告訴她:“你將來到陰司去,閻羅大王要把你鋸開來分給兩個死鬼男人。”這話帶給祥林嫂極大的恐懼,她聽信那個女人的建議,以歷來積存的工錢為代價,去土地廟捐了個門檻,希望贖了這一世的罪名。但人們依然嫌棄她,她后來成了乞丐,倒斃在祝福的前夜。
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自己小說的取材“多采自病態(tài)社會的不幸的人們中”(出自《我怎么做起小說來》),他們生活在舊中國閉塞、落后、貧困的鄉(xiāng)村市鎮(zhèn),極少識字,無知無識,基本不能脫離社會底層,往往成為盲從迷信、任人宰割的羔羊。在現(xiàn)代社會,人們的物質(zhì)精神生活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在那些偏遠落后的地區(qū),在那些文化素質(zhì)極低的人身上,仿佛還能看到這類人的影子。
二、精神勝利法
精神勝利法是阿Q的標簽,也是當時中國國民性的突出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點:
一是妄自尊大。阿Q雖然窮到幾乎一無所有,甚至被剝奪了姓趙的權(quán)利,但他卻很“自尊”,“所有未莊的居民,全不在他眼睛里”。他跟人口角的時候說過:“我們先前——比你闊的多啦!”雖然娶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卻想:我的兒子會闊的多啦!他在祖上和后代虛擬的榮光里自豪著,支撐著他現(xiàn)世可憐可悲的生存狀態(tài)。
阿Q還很自大。他稱之為“長凳”的,城里人叫“條凳”,“他想:這是錯的,可笑!”他生活的未莊煎魚用蔥葉,城里人卻用蔥絲,“他想:這也是錯的,可笑!”但同時他又鄙薄未莊人是不見世面的鄉(xiāng)下人,“他們沒有見過城里的煎魚!”這段精彩的描寫令我們想到生活中一些唯我獨尊的人。
二是失敗后的自欺。阿Q經(jīng)常淪為閑人們玩笑毆打的對象,失敗之后的阿Q心里想:“我總算被兒子打了,現(xiàn)在的世界真不像樣!”于是“心滿意足的得勝似地走了”。曾經(jīng)他自認是“蟲豸”卻依然被人揪著黃辮子在墻上碰了五六個響頭,他也不過10秒鐘就又“心滿意足的得勝似地走了”,這回他評價自己是“第一個能夠自輕自賤的人”,那簡直是同狀元一般的榮譽啊!只有那次賭錢,他贏得的一堆很白很亮的洋錢被人趁亂搶走了,他確乎有些沮喪。但擎起右手用力地打了自己兩個嘴巴之后,他就心平氣和了,“似乎打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別一個自己,不久也就仿佛是自己打了別個一般”。阿Q每次失敗之后都能很快地在精神上獲得勝利,用的是自欺的法兒。
三是失敗后的遺忘。阿Q在受辱后還有一件祖?zhèn)鞯膶氊惤小巴鼌s”。比如那次因為挨了王胡的打,正忿忿之際瞧見了假洋鬼子,他不意中將罵語說了出來,假洋鬼子揚起哭喪棒在他頭上啪啪啪了幾下,但這“與他倒似乎完結(jié)了一件事,反而覺得輕松些”。還有那場悲催的戀愛事件,阿Q因為向趙府用人吳媽求愛,被秀才大爺拿大竹杠痛揍一頓,然而“打罵之后,似乎一件事也已經(jīng)收束,倒反覺得一無掛礙似的”,便照常做工,聽得外面吳媽哭得熱鬧,他還要湊過去看,想打聽緣故。他實在是太健忘了!
四是將失敗歸因于命運。無辜的阿Q作為搶劫嫌犯被抓進牢里,“倒也并不十分懊惱”,因為“他以為人生天地之間,大約本來有時要抓進抓出,有時要在紙上畫圓圈的”。最終他被押上囚車,游街示眾殺頭,魯迅都套用了阿Q“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的邏輯來描繪他的麻木心境。
許多學者都指出,阿Q的精神勝利法是自清末以來,備受屈辱的背景下,自上而下的一種弱國弱民的自慰心態(tài),沉湎于此的民族是不思進取沒有未來的民族。此言不謬!然而在今天,我們?nèi)匀荒軓某翜S在挫折中,尋找種種借口而不能奮起的人身上看到阿Q相;反觀自身,在某時某刻,是不是也產(chǎn)生過如阿Q般的邏輯呢?
三、尊崇勢利
尊崇勢利就是對于權(quán)力、財力、武力、智力等方面強勢的一方給予格外的尊敬和崇奉,同時對于弱勢的一方給予相當?shù)谋杀『洼p視。
在阿Q生活的未莊,趙太爺之流格外地受到尊敬,首先是因為有錢。當阿Q信口說自己和趙太爺是本家,被太爺一個嘴巴一頓怒罵剝奪了姓趙的權(quán)利后,大家自然地認為錯在阿Q,“所以者何?就因為趙太爺是不會錯的”。其次是因為有文化,他們“都是文童的爹爹”。當然,正因為有錢有文化,他們才有機會結(jié)識城里更有勢力的舉人老爺,才能在革命大潮到來的時候投機到革命陣營中去,屹立于上層而不倒。
觀之阿Q,他在未莊打短工,又窮又乏的時候,是眾人欺侮的對象。當他進城回來,穿著“新夾襖”,腰間“掛著一個大褡褳”,手里“滿把是銀的銅的”,這時候人們對他就給予了未曾有過的尊敬。當阿Q大嚷著“造反了!造反了!”,自認為做了革命黨的時候,一向威風凜凜的趙太爺怯怯地迎著他叫“老Q”,“管祠的老頭子也意外地和氣,請他喝茶”。人們對阿Q的態(tài)度,是隨著他運勢的變化而變化的。
在《藥》中,當那個代表權(quán)勢武力、滿臉橫肉的康大叔出現(xiàn)時,眾人是怎樣的卑躬屈膝啊!“老栓一手提了茶壺,一手恭恭敬敬的垂著;笑嘻嘻的聽。滿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聽”。花白胡子的人更是走上前,低聲下氣地請教。對他的講話,眾人也是應聲附和。
在《孤獨者》中,人們的勢利也表現(xiàn)得格外令人心酸。當魏連殳有錢時,房東的孩子和他親熱且不客氣,他的客廳里常有幾個“不幸的青年”或者“零余者”,“螃蟹一般懶散而驕傲地堆在大椅子上”。待到他失業(yè)的時候,客廳里“滿眼是凄涼和空空洞洞”,沒有了“憂郁慷慨的青年、懷才不遇的奇士”,甚至房東的孩子連他的東西“也不要吃了”。再到他為了“活幾天”而給杜師長當顧問時,他的曾滿布灰塵的客廳里又有“新的賓客,新的饋贈,新的頌揚,新的鉆營,新的磕頭和打拱,新的打牌和猜拳……”
尊崇勢利的心理衍生的最壞惡果是欺軟怕硬。你看阿Q,在趙太爺、假洋鬼子面前表現(xiàn)的是如此卑怯畏縮;在衙門大堂見到“一臉橫肉”的把總,“膝關節(jié)立刻自然而然的寬松,便跪了下去”,一副奴才相,但在無權(quán)無勢的小尼姑面前卻是強者,恣意調(diào)笑凌辱?!讹L波》里的七斤嫂,面對趙七爺“沒有辮子,該當何罪”的質(zhì)問,氣急敗壞,不顧?quán)従影艘簧┙鈩竦暮眯?,把一腔怒火轉(zhuǎn)嫁到這個可憐的寡婦身上。這種“爺爺面前裝孫子,孫子面前裝爺爺”的劇目,在現(xiàn)代社會還經(jīng)常上演。
四、麻木冷漠
讀過《<吶喊>自序》的人都會記得促使魯迅棄醫(yī)從文的幻燈片事件,也會記得先生對此的評價:“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笨梢哉f,麻木冷漠的看客現(xiàn)象是魯迅心中揮之不去的痛,他在作品中多次做過辛辣的嘲諷和冷峻的抨擊。表現(xiàn)在以下幾方面:
第一,喜歡無聊地圍觀?!栋正傳》中,閑人們頂喜歡圍觀熱鬧場面。阿Q欺侮小尼姑,“酒店里的人大笑了”,使得阿Q更得意更賣力地表演。阿Q和小D互掐,看的人“好!好!”地煽動?!妒颈姟防?,巡警牽了一個罩白背心的男人在街邊示眾,“剎那間,也就圍滿了大半圈的看客”。其中有丟下包子攤不顧的胖孩子,禿頭、紅鼻子的胖大漢,抱孩子的老媽子等人。老媽子“旋轉(zhuǎn)孩子來使他正對白背心,一手指點著,說道:‘阿,阿,看呀!多么好看哪!……’”究竟有多好看呢?小說沒有講,總之就是無聊地圍觀!圍觀!
第二,喜歡鑒賞別人的痛苦。魯迅先生在雜文《娜拉走后怎樣》中說:“群眾——尤其是中國的——永遠是戲劇的看客。犧牲上場,如果顯得慷慨,他們就看了悲壯劇;如果顯得觳觫,他們就看了滑稽劇。北京的羊肉鋪前常有幾個人張著嘴看剝羊,仿佛頗愉快,人的犧牲能給與他們的益處,也不過如此。”
《孔乙己》中,咸亨酒店的人圍觀哄笑孔乙己,這個說:“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那個說:“你一定又偷了人家東西了!”還有“你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他們在孔乙己狼狽的窘態(tài)中獲得許多快樂。
《藥》里面,革命志士夏瑜被殺,早有“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里徘徊”——他們在等待;犯人帶到行刑,他們“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向上提著”——他們在鑒賞。
《阿Q正傳》里,阿Q上城回來,唾沫橫飛地對未莊人描繪殺革命黨,“唉,好看好看”,待到阿Q被抬上車游街示眾,“兩旁是許多張著嘴的看客”,從中不時發(fā)出“豺狼的嗥叫一般”的喝彩聲,事后“他們多半不滿足,以為槍斃并無殺頭這般好看”。
《祝?!防锏南榱稚?,兒子慘死的故事成為大家咀嚼鑒賞的材料,有些老女人甚至專門尋來聽她講述。她反復地講,反復地哭,終于被大家厭倦了。后來,他們又對她再嫁時額上撞出的傷疤發(fā)生了興趣,紛紛引逗她開口。麻木的祥林嫂,也從他們的笑容和聲調(diào)上,知道再無搭話的必要。
這種毫無惻隱之心的、將自己的歡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卑劣行徑,在魯迅作品中多有體現(xiàn),可見先生有多么深惡痛絕!
第三,對他人命運的漠視。比如孔乙己,他曾是咸亨酒店的歡樂之源,但小伙計說:“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么過?!敝挥姓乒竦臅r不時會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因為他關心的是“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酒店里知底細的人講到孔乙己被打折了腿,“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闭乒竦牟辉賳?。
同樣語氣的對話還出現(xiàn)在《祝?!泛汀秱拧分小?/p>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趕緊問。‘老了。’‘死了?’我的心突然緊縮……‘什么時候死的?’‘什么時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罷?!艺f不清。’‘怎么死的?’‘怎么死的?——還不是窮死的?’他淡然的回答。”
“‘……你那,什么呢,你的朋友罷,子君,你可知道,她死了。’我驚得沒有話?!娴模俊医K于不自覺地問?!?。自然真的……’‘但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誰知道呢??傊撬懒司褪橇?。’”
同樣的淡漠!同樣的冰冷!一個生命的逝去激不起他們心中絲毫的漣漪!我們從字里行間能看到魯迅先生難掩的悲哀。
說到人性中的麻木冷漠,恐怕不是舊中國民眾獨有的。二戰(zhàn)后有位叫馬丁·尼莫拉的德國牧師寫過一首懺悔詩:“納粹殺共產(chǎn)黨時,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共產(chǎn)黨員;接著他們迫害猶太人,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猶太人;然后他們殺工會成員,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后來他們迫害天主教徒,我沒有出聲——因為我是新教徒;最后當他們開始對付我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能站出來為我發(fā)聲了?!边@首詩被鐫刻在一座猶太人大屠殺紀念碑上。
在極權(quán)統(tǒng)治的壓迫下,在愚昧落后的環(huán)境中,對他人的冷漠終將回報到自己身上,就像阿Q一樣。
五、自私、儉嗇、貪便宜
自私是人性中最天然的部分。人類自有文明以來,總是把它納入法律和道德的軌道內(nèi),免得它恣肆橫行。但有時卻約束不住,未免釀出些大大小小的故事。
《長明燈》里,吉光屯的頭面人物四爺?shù)闹蹲樱诳诼暵曇绱蠹乙暼裘纳鐝R里的長明燈,被大家看成瘋子,要將他關起來。四爺處心積慮地想趁機占據(jù)侄子的房產(chǎn),于是繞著彎兒地提到“舍弟也做了一世人”,“香火總歸是絕不得的”,但侄子“單知道發(fā)瘋,不肯成家立業(yè)”。而自己的兒子“秋天就要娶親”,“生了兒子,我想第二個就可以過繼給他。但是——別人的兒子,可以白要的么?”自然地繞到了房子這兒。話雖然曲折,可是自私的嘴臉還是昭然若揭。
《傷逝》里的涓生,在沖破封建的阻礙同子君同居之后,受到生活上的一系列打擊:失業(yè),經(jīng)濟困頓,小家庭難以為繼。涓生這時認為,“現(xiàn)在忍受著這生活壓迫的苦痛,大半倒是為她”,“我覺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們的分離”,最終決然地向子君說出“我已經(jīng)不愛你了”這樣絕情的話,導致子君回到父親家里,不久抑郁而終。涓生的作為令人想到胡適在《易卜生主義》里的話,“覺得天下只有關于我的事最重要,其余的都算不得什么”,“有的時候我真覺得全世界都像海上撞沉了的船,最要緊的還是救出自己”。
儉嗇,即是儉樸到了吝嗇的程度,當然,它不包括貧窮的因素。與之相連的往往還有貪便宜的行為。大概是《儒林外史》里的嚴監(jiān)生臨死前那兩莖燈草太有名了吧,魯迅先生寫人的儉嗇喜歡從油燈寫起。
《風波》里的七斤,“從他的祖父到他,三代不捏鋤頭柄了”,在村人里面“已經(jīng)是一名出場人物了”,但傍晚回家太遲,吃飯要點燈,還是要被女人罵的。他的女兒不小心摔破了飯碗,七斤就直跳起來,一巴掌打倒了女兒。后來,他將碗拿到了城里,花了四十八文小錢補了十六個銅釘,讓女兒接著用。
《阿Q正傳》里的趙太爺,“因為有錢格外受人尊敬”,但他家晚飯后“定例不準掌燈”。例外的情況不多,其一“便是阿Q來做短工的時候,準其點燈舂米”——我們推測,這不會只為了阿Q舂米方便,十之八九是為了縮短工期少算工錢的緣故。再有就是趙家想從阿Q手里買點兒便宜的贓貨,“這晚上也姑且特準點油燈”。在《戀愛的悲劇》這一章,地保和阿Q定了五條賠罪條件,其一是一斤重的紅燭一對、香一封——其后趙家并未用到為吳媽祓除縊鬼的場合,而是“留著了”,“因為太太拜佛的時候可以用”。其五是阿Q不準再去索取工錢和布衫。阿Q“調(diào)戲”趙家用人,被克扣工錢倒罷了,那布衫本是阿Q逃離趙府時丟下的,后來“大半做了少奶奶八月間生下來的孩子的襯尿布,那小半破爛的便都做了吳媽的鞋底”。以趙太爺?shù)纳矸莸匚?,居然也貪圖這微不足道的便宜!
再說《故鄉(xiāng)》里的楊二嫂,“自從我家收拾行李以來,本是每日必到的”。她伶牙俐齒地對“我”說:“你闊了,搬動又笨重,你還要什么這些破爛木器,讓我拿去罷。我們小戶人家,用得著?!彼皇恰绊槺銓⑽夷赣H的一副手套塞在褲腰里”,就是“拿了那狗氣殺,飛也似的跑了”,活脫脫的一副貪利小人模樣!
六、結(jié)語
而今,魯迅筆下的這些“老中國”的國民性弊病并未根除,它依然存在于廣大民眾身上,就像網(wǎng)絡寫手描述的,“孔乙己復活了,以一篇《‘茴’字有四種寫法》的論文,晉級為教授、學者、國學大師;也不再提心吊膽地‘竊書’了,而是平心靜氣地在網(wǎng)絡上‘竊文’了”;“那些體格茁壯的看客們復活了,他們興致勃勃地抱著膀子圍觀那些‘拳打弱女’、‘棒殺老翁’、‘少年溺水’、‘飛身墜樓’的精彩瞬間……”在我們周圍,有時也會聽到楊二嫂刻薄的笑語,會看到阿Q倏忽而過的身影。其實,魯迅先生也并未走遠,他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含著煙斗,冷峻地看著我們。
參考文獻
[1]孔慶東.正說魯迅[M].北京:中國海關出版社,2007.
[2]劉泰隆.中國現(xiàn)代文學作品選(上冊)[M].廣西: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87.
[3]魯迅.魯迅小說集[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
[責任編輯:趙偉]
收稿日期:2015 - 09 - 15
作者簡介:荊煜君(1969—),女,河南鄭州人,鄭州鐵路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講師。
中圖分類號:I210.9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6811(2016)02-0070-05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 of Chinese People in Lu Xun’s Works
JING Yujun
(Zhengzhou Railway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Zhengzhou 450052,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efects of Chinese people in Lu Xun’s works from five aspects: poverty and illiteracy, spirit-satisfied method, snobbery, numbness, parsimony and selfishness, which not only represen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Old China” but also reflect the seamy side of humanity.
Key words:Lu Xun’s works; national character; huma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