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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我丈夫(短篇小說)

2016-02-22 00:02陳繼明
六盤山 2016年1期
關(guān)鍵詞:打麻將舌頭女兒

陳繼明

我丈夫是我的同班同學,名叫孫小東。畢業(yè)之后我們倆一同分進晚報,我能進晚報,是他幫的忙,靠了他爸爸媽媽的關(guān)系。

剛一畢業(yè)我們就結(jié)婚了,婚后第二年孫小東迷上了麻將。成夜成夜地打,有時候一連幾天不回家。我說多了他會煩,會用臟話罵我,甚至會動手。我發(fā)現(xiàn)我確實管不了此人了,于是就不管了,純粹不聞不問放任自流。

孫小東當時是記者——這是不能不說的一個原因,記者被稱作無冕之王,牛得很,走哪兒都有紅包,那些紅包,客觀上給他打麻將提供了便利。我收了他工資,他不怕,還有紅包。他們那一伙麻友,以記者編輯為主。

有一天,單位通知我,決定開除孫小東。“為什么?”我問,單位領(lǐng)導(dǎo)說:“有二十三家被采訪單位都出示了孫小東的借據(jù),孫小東借采訪之便坑蒙拐騙,借款總數(shù)達二十萬之多?!蔽艺f不出一句話來,領(lǐng)導(dǎo)接著說:“除了開除孫小東,從本月開始,每月扣發(fā)你百分之六十的工資還帳,直到把賬還清。”

孫小東呢?裝出無所謂的樣子。

“媽的,老子早就等著開除?!彼f。

事實倒也印證了他的話,他確實不打麻將了,打算干點正事了。你知道,當時正是全民經(jīng)商全民下海的那段時間,1987年前后吧,他和朋友合伙販石油。他家是長慶油田的,能搞到低價油,把低價油用油罐車拉過來,賣給石油公司,賺其中的差價。一車油能賺三四千塊,一趟三四輛車,就能賺到一萬。有一次,他裝好油,讓司機自己開車回來,他本人坐火車回來。結(jié)果就出事了,三車油,過了地秤之后,卸進買主的油庫里,卸完人家不干了。為什么?油庫里的油,不光是油,還有水。買主一口咬定油摻了假,拒絕付款。一氣之下,孫小東洗手不干了。

好在那二十萬欠款還了一小半了。退一步說,只要戒了賭就是成績。我甚至慶幸用丟掉工作換來了戒賭,也是好事。接下來,他先后販過糧食和鋼材。販糧食的時候,他經(jīng)常親自扛麻袋,親自裝車卸貨,有時我也會去幫忙過過秤、算算帳什么的。有一次發(fā)貨方的玉米本來就不太干,途中又遇上綿綿陰雨,于是全數(shù)發(fā)霉,連本帶利統(tǒng)統(tǒng)賠進去了。后來又和幾個朋友合伙販鋼材。他一回家,張嘴閉嘴都是鋼材,晚上睡在一起,摸著我的胳膊,說:“媽呀,這是你的胳膊呀,我以為是鋼材呢!”耳音把我也灌成半個鋼材行家了,知道什么是角鋼圓鋼螺紋鋼,什么是工字鋼H型鋼,什么是冷板熱管,鋼管有空心實心之分,鋼管的粗細是用毫米計算的,等等。

有個階段,我們一家三口,一個月只花幾十塊錢。掙了錢就咬牙攢下來還帳,用了三四年的時間,終于還清了報社那二十萬。

接下來掙了錢就是自己的了,我們的孫小東,看上去像個有錢人了。腰上別著BB機,后來手里有了大哥大,打火機換成防風的,褲帶換成花花公子,衣服換成皮夾克,看上去雖然有點油滑有點虛假,不過一個干正經(jīng)事的孫小東無論如何都讓我滿意。我爸我媽,還有那些朋友,已經(jīng)不說我“沒出息”了。

接下來的事就是,孫小東突然病倒了,跟車運送鋼材的路上,突然發(fā)現(xiàn)手上沒勁了。一個好好的男人沒力氣拉嚴車門了。司機說:“再使勁,沒拉嚴。”他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勁。換了左手,還是不行,軟得像面條。

醫(yī)院開始以為是坐骨神經(jīng)的問題,越看越嚴重,兩只胳膊翻轉(zhuǎn)都困難了,只能向前,不能向后,領(lǐng)到北京一查,才知道是“肌無力”。

正規(guī)的名字叫:運動神經(jīng)元損傷。

我?guī)е?,跑遍北方南方,得到的回答是,這病看好的希望很小,“肌無力”的肢體會漸漸擴大,先是胳臂,再是兩腿,再是眼睛,再是嘴、舌頭,像爬山虎一樣一直向深處爬,鉆進喉嚨,波及內(nèi)臟,最后是死。

唯獨說不清,這個過程有多長?10年還是30年?

家里人,好朋友,有這樣埋怨我的:“孫小東打麻將打瘋了時候,離了就好了?!庇腥松踔脸鲞^這樣的主意:“他當時是怎么傷害你的,現(xiàn)在再讓你伺候,給一把安眠藥成全了他算了?!彼约阂策@樣問我:“想不想讓我早死?”

我搖頭,真心真意地搖頭。

“告訴我,是真話還是假話?”他問。

“是真話。百分之百。”我答。

他的眼睛告訴我,他相信。

“那我就活著,給你和女兒活著。”他說。

是呀,他不光是我丈夫,還是我女兒的爸爸。女兒每次放學回來,看見爸爸還在,就顯得特高興。女兒是知道爸爸的病情的,所以女兒最擔心從學校回來就看不見爸爸了。女兒一回家就坐在爸爸旁邊,給他翻胳膊——

漸漸雙臂動不了,雙手握不住,五指也并不攏,總是像雞瓜子一樣叉開的,雙手不能動的結(jié)果是雙手的重量變得令胳膊難以承受,兩只手像兩個鐵蛋。兩只接近僵死的胳膊,重量同樣令脖子難以承受,于是身體就失去平衡,走路得始終仰著頭才可以走,要不然,就直往前栽。手呢,始終用一種姿勢放著也不行,有壓迫感。隨時需要別人把手翻過來翻過去。我這才發(fā)現(xiàn),四肢能夠自由活動——哪怕睡著了,四肢自己也會變換姿勢,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呀,卻被我們忽略了。

沒過多久,手部神經(jīng)萎縮。三十歲出頭的人,七十歲的皮膚。于是,撓癢癢、吃飯、穿衣服、上廁所,全都要人幫忙。

我不得不托人找關(guān)系給單位請了長假,寸步不離地伺候他。晚上從來睡不了囫圇覺,每過半個小時就要給他翻一次手。要不然,一難受他會大喊大叫,“X你媽X你媽”地罵個沒完。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的耐心,但一想到女兒就不一樣了。我想,最低限度,我是為了女兒延續(xù)著這個男人的生命。

幾年之內(nèi),我目睹了一個棒小伙漸漸喪失活力的全過程,先是走路困難,再是一個人進不了家門,褲兜里有鑰匙,干著急,取不出來,因為胳膊無法彎曲,塞不進褲兜里。有一次我下班回來,偷偷看他是不是進去了?結(jié)果看見了他正在設(shè)法取鑰匙的一幕:他正做近似于廣播體操里的側(cè)向彎腰動作,直著身子,盡可能向左彎去,是為了抬高右手的位置,讓它可以夠著褲兜。我不讓自己出聲,盼望他自己取出鑰匙。結(jié)果真取出來了。但是,沒用,他沒辦法把鑰匙插入鎖孔。

后來就不能走路了,出門要坐輪椅,我倒沒事,他不習慣,他不想讓人看見這個樣子,可是天天呆在家里同樣受不了,經(jīng)常耍脾氣,用臟話罵人。我就當沒聽見。我爸我媽聽我女兒說了,來家里收拾孫小東,我媽恨不得把他捏死。我媽說:“我把你捏死,我進監(jiān)獄,讓我女兒解脫了?!蔽覌尩脑?,是因為愛我。她對我期望太高,從小我就是一個沒缺點的孩子,漂亮,又懂事又愛學習。應(yīng)該前程似錦才對,孰不知命這么賤,當然,我的心也有被他們說亂的時候,也會對孫小東惡言相加,但是,我還是愿意盡自己該盡的責任。誰讓我攤上這么一個人呢。再說,一個生龍活虎的人突然成那個樣子,起碼應(yīng)該得到同情,至少是親人們的同情。

我不敢讓我爸我媽來家里,擔心媽媽真地會失去理智,掐死孫小東。我也不能讓媽媽看見自己是如何沒明沒黑地照顧孫小東的,我如果虐待了孫小東,媽媽倒會高興一些。我女兒后來都想不通,問我:“爸爸那么罵你,你對他怎么還那么好?”我說:“我也不知道?!毕肓讼耄矣终f:“我總忘不了你爸爸曾經(jīng)是一個棒小伙。”女兒問:“什么是棒小伙?”我說:“就像你們現(xiàn)在說的,大帥哥?!?/p>

再后來孫小東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得用夾衣服的小竹夾子把兩個上眼皮橫著夾住才行,夾的時間長了還得取掉歇一會兒。這個樣子他就更不愿見人了。整天就躺在床上,用夾子夾住眼皮看電視。還得有人幫忙按搖控選臺。沒好電視劇了就用最臟的話罵電視臺。一根木頭,如果能懂人話,他都會罵。

罵吧罵吧,這是他最后的權(quán)利。我這樣安慰自己。事實正是如此。家里有人,他反而更容易生氣,常常當眾罵我和女兒。他爸媽來,他照樣罵,罵得同樣難聽。誰越親越要罵誰。我說:“這是他的權(quán)利,他在使用他最后的權(quán)利。”但是,沒人愿意相信我的說法。他爸媽都不信。生他養(yǎng)他的人都開始厭惡他,很多天都不來見他一面??瓷先ゾ拖袷请p方要把最后的親情和愛意消磨干凈,雙方完成了在人世的分割,然后在某一個忍受的極限,作生死之別。這好像是一個必然的應(yīng)有的過程。但是,我要求自己盡量忍耐?!澳悻F(xiàn)在想做什么?”我問他?!按蚵閷?。”他脫口而出。我笑了。他也笑了。我們兩人一同哈哈大笑。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提到麻將二字了。

于是,我找人來陪他打麻將。他以前的麻友,大多數(shù)人不愿來,有人洗手不干了,有人打得更兇了,看不上打小麻將,尤其是陪一個肌無力打麻將。于是,就找親戚。他的親戚和我的親戚。我?guī)缀踉谘肭笏麄?,對他們說:“就算是臨終關(guān)懷?!蔽抑辽僖腥齻€人,才能開打。我和孫小東算一個人,他自己不能打,得我打,他在后面指揮。終于有人愿意來,我把吃的喝的管上,然后再坐在他的位置上,他說打什么就打什么,完全像機器。明明是他的主意,打出去的牌被人家吃了碰了,他還要怨我罵我。大家看不過去,批評他。他就不依了,沖他們喊:“你們給我滾,誰讓你們來的,你們這些混蛋?!庇谑窃僖矝]人愿意來了。不得已,我和女兒陪他打,女兒是一方,他是一方,我呢?既要幫他出牌,又要同時充當另兩方。就這么跑來跑去,逗他開心。后來簡化成女兒負責兩方,我負責兩方。再后來,干脆只要一半麻將,面對面擺兩摞,像下棋一樣由兩個人打,我和他加起來是一個人,女兒是一個人。

有時候,真是女兒給了我力量。女兒和爸爸有血緣關(guān)系,問題就簡單了,她不可能嫌棄爸爸,她會一門心思地想讓爸爸多活幾天,回家只要看見爸爸還活著就好??墒?,妻子不同,妻子如果表現(xiàn)得好一點——像我這樣,別人要么說我心腸好,好到了病態(tài)的程度,要么就會認為我腦子進水了,不正常。比如,有人就建議,自己養(yǎng)的自己疼,干脆把孫小東交給他爸媽。但我還是堅持自己照顧,哪怕照顧一輩子,也得照顧呀。這話聽著是不正常吧?聽上去不像大話就像假話吧?但我真是這么想的。我也不想聽別人說我好,如同不想聽別人說我壞。說好說壞,聽著都怪怪的。還有人用佛教的觀點解釋,說我上輩子肯定欠孫小東的,這輩子來還賬。這個說法更令我反感,為什么要把簡簡單單的人生說得如此深奧呢?有必要嗎?

孫小東的病情后來發(fā)展很快,最不好的情況發(fā)生了,舌頭開始不起作用了——向嘴里發(fā)展了!舌頭不能蠕動,有兩個后果,一是說話,話說不真切了,嘴里就像含著個珠子,“我想喝水”變成“羅—掌—克—肥—”!聽錯了,就不高興,就罵人。同樣,罵人也罵不真切。“操你媽”會變成“趙—來—媽—”。聽著倒像是廣東話了。再是吃飯,沒有舌頭,幾乎無法吃飯。對于舌頭,我們以前的認識遠遠不夠。把東西喂進嘴里后,更多的事情要由舌頭完成,它會巧妙地把食物送入齒間,牙齒嚼咬食物時,它還要對食物的位置做出調(diào)整,最后再將嚼碎的食物送入喉嚨,像一個小精靈!如果沒有舌頭的作用,一頓飯要吃多長時間?要吃兩個小時!由我把食物直接送到他牙齒底下。不能多,每次一點點,就像給燕子喂食。他再嚼,嚼的力量也很小了,咬下去再張開不容易,得等上半分鐘才能張開,好不容易嚼碎了,離嗓子眼還有好一段路程——真的,這個詞不是我現(xiàn)在才想起來的,每次喂他吃飯,我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嘆,天啦,怎么有這么長的路程呀!每次喂飯前,我都怕,怕看見從嘴邊到嗓子眼的距離。我剛才說一頓飯得兩小時,還得順利,還得他老人家乖乖的才行。

沒過幾天,我出去了一會兒,回來發(fā)現(xiàn)他死了。眼睛上面沒夾東西,但夾子的印痕很明顯。眼睛和嘴微微合攏,像睡著了,沒有睡實。額頭上還有一絲溫氣,說明過去的時間不長。我首先打電話給我女兒,接著給孫小東的父母打了電話。孫小東家里來了很多人,他父母,還有他堂哥堂弟。

“怎么說死就死了?”有人問。

對孫小東,大家都不忌諱說“死”。

我意識到他們在懷疑我。

確實,孫小東死得“太快了”。

我媽媽也確實吆喝過要“捏死”他。

關(guān)鍵的時候,我女兒顯示出驚人的鎮(zhèn)靜,她不知從哪兒找到一張A4的復(fù)印紙,說:“爺爺奶奶,你們快看,這上面有字。”孫小東的爸爸接過紙,說:“哪有字?這不是白紙一張嗎?”我女兒就著燈光指給大家看,并說:“是圓珠筆留下的印子,這不,就三個字:我走了?!惫皇沁@三個字,是兩張紙疊在一起寫的,上面的一張到哪兒去了不得而知,底下的一張是從床腳找見的。

孫小東為什么會這樣?

我當然明白,如果不被懷疑,我們不知道他是自殺,按正常死亡處理,是最好的情況。自殺總是不好聽,而且,迷信上說,自殺鬼是過不了奈河橋的,還會時不時地回家,騷擾家人。所以,在孫小東看來,我和女兒最好不要知道他是自殺的。但是,他也擔心別人懷疑,不管是懷疑我媽媽,還是我,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以防萬一,還是留個遺言吧。于是,真正有字跡的紙毀掉了,底下那張紙貌似隨意地扔在床下。至于他是怎么寫下那三個字的?我也想不通??隙ú皇怯檬謱懙模衷缇筒荒軇恿?。嘴上的勁也不多了,勉強可以咬住筆,但要寫出像樣的字來,很難很難。那三個字寫得還算工整,力量也是足的,確實印到了第二張紙上。

那么是他早就寫好的?

我想,很可能是早就寫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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