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齊天

（興義民族師范學院， 貴州 興義 562400）

陽明心學對高校思政課教學感觸教育模式的啟示

高齊天

（興義民族師范學院， 貴州 興義 562400）

陽明心學圍繞道德養(yǎng)成問題所進行的理性思考內(nèi)容，對于今天高校思政課教學模式的改革仍具有非常積極的啟示作用?！爸泻弦弧彼枷耄o道德之知的教育傳遞留下了寶貴的空間?！案裎镏轮钡闹蒯寙⑹疚覀?，德性培養(yǎng)的過程是一個受教育者自我斗爭的“正心”過程?！叭巳俗杂卸ūP針”，每個人都有善惡判斷的內(nèi)在標準。面對大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我們需要考慮到其內(nèi)在德性標準的現(xiàn)實存在及其必然影響，發(fā)揮感觸教育的優(yōu)勢。

陽明心學；知行合一；思政課；感觸教育

王守仁是明代心學的集大成者，因筑室越城外陽明洞，人稱陽明先生，其思想體系亦被稱為“陽明心學”。陽明心學在反思朱熹理學思想的過程中，圍繞人的道德養(yǎng)成問題進行了深刻的理性思考，形成了一些重要的命題，對后世思想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除卻陽明心學的時代性、封建性因素之外，其中一些命題的致思內(nèi)容，對于我們今天從事高校思政課教學模式的改革仍具有非常積極的啟示作用。

一、“知行合一”命題及其啟示

在人的道德實踐中，朱熹重視道德之知的先導作用?！傲x理不明，如何踐履？……如人行路，不見，便如何行？”[1]（152）這本是符合人的理性追求特點也是尊重意識能動性的提法。但這種“知先行后”的觀點，存在著兩個問題：一是何謂有“知”？二是有“知”必然能“行”嗎？在第一個問題上，朱熹認為“知”是對“天理”的認識。但這一定義卻引發(fā)了必然的邏輯追問：人們能把握這個“天理”嗎？如何把握？何時能把握？朱學認為天理雖高高在上，但卻如“月印山川”一樣分散在萬事萬物中，因此，人們需“格物”以“窮理”。對此，王守仁指出：“先儒解格物為格天下之物，天下之物如何可格得？”[2]（119）“以為必先知了然后能行，我如今且去講習討論做知的工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工夫，故遂終身不行，亦遂終身不知?！盵2]（4-5）如果以為格盡天下之物才能求得真知，那么，天下事物太多了，恐怕人的一生都難以做到，如此，人們不免要把自己的一生都困在知的圈子里，如何在行動中產(chǎn)生實際的道德影響？在第二個問題上，對于有知識的人未必有道德的知行脫節(jié)現(xiàn)象，朱熹的解釋是：“方其知之而行未及之，則知尚淺”[1]（148）。這種以知的程度來解釋知行脫節(jié)的原因顯然缺乏說服力，全然沒有王守仁從知的性質(zhì)角度，用“未知”說法解釋得干脆?！拔从兄恍姓摺Ｖ恍?，只是未知?！盵2]4“真知即所以為行，不行不足謂之知?！盵2]（42）知行本體上是合一的，“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離。”[2]（42）“淺知”與“不知”的不同解釋，引出的是不同的求知方法。朱熹“淺知”一解，表明道德學問功夫尚需在原有的“格物致知”道路前行，而王守仁“不知”一解，卻是打開一條從真行到真知、知行并進的道路的前奏。

王守仁“真知必然真行”的“知行合一”思想，避免了人們因“知而不行”的個別現(xiàn)象而否定求知環(huán)節(jié)或德性教育存在的必要性，給道德之知的教育傳遞留下了寶貴的空間。今天，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強調(diào)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的“主陣地”、“主渠道”地位和作用，體現(xiàn)了在“知行”體系中對“知”的環(huán)節(jié)的重視。當然，如何通過理性的求真與實踐的感悟，讓大學生們在學習過程中達到真知而非假知，從而指導自己的行為正向發(fā)展，既是任何認識活動的實踐目的性的需要，也是追求德育實效應該思考的方法問題。

沿著王守仁從“真知”到“真行”的邏輯線路，如果我們在其間加上“真信”作為中間環(huán)節(jié)，則會讓從知到行的邏輯道路更加平直。相信不會有人對“真信”到“真行”的必然性表示懷疑，所需考察的就是“真知”與“真信”的關系了。從聯(lián)系上看，“真知”是“真信”的必要前提，“真信”是“真知”的必然結果。從區(qū)別上看，如果說，“真知”還是停留在“知性”、“理性”范圍，那么，“真信”則不再是表示純是非判斷問題，它主要體現(xiàn)認識在“非理性”的信念、意志、情感范圍的延伸，包含著認識主體的價值取向與情感偏向，因而與道德行為的實現(xiàn)具有更直接的關聯(lián)性?，F(xiàn)在，在從事思政課理論課教學的隊伍中，比較普遍的共識是：追求知識的正確性、真理性，以趨從人類理性追求的自然方向，把理論教學的目標盡力歸結在使學生達到“真知”的節(jié)點。這種想法符合王守仁“知行合一”思想的邏輯， 也是對真知、真信、真行之間順序推進的關聯(lián)性的認同。但是，如果看不到“真知”與“真信”的區(qū)別，看不到二者所反映的“知”與“信”各自分屬的不同領域，就勢必導致在教學過程中忽略學生個體情感和價值經(jīng)驗世界的存在，難以避免“知而不信”的結局，當然就意味學生得到的知是不能引起相應行為的“真知”。高校學生在接受教師的思政理論教育內(nèi)容之前，本身就有著相對豐富的人生和情感經(jīng)歷，因此，在課程教學過程中，應當結合學生的思想實際，盡力喚醒他們在經(jīng)驗過程中對教學理解與接受可能包含的種種支持性內(nèi)容，這正是“感觸教育”所要強調(diào)的。只有重視與受教育者經(jīng)驗世界特別是情感經(jīng)驗和價值經(jīng)驗的結合，才能讓受教育者知的過程同時成為一個信的過程，最終也必將成為知與行聯(lián)系的強力粘合劑。

二、重釋“格物致知”的啟示

在求知路徑上，王守仁反對朱熹對“格物致知”的解讀和做法。朱熹說，“格物者，格，盡也。須是窮盡事物之理。若窮得三兩分，便未是格物，須是窮得到十分，方是格物。”[1]（283）這種理解一方面如前所述容易造成知而不行的知行脫節(jié)現(xiàn)象，另一方面，造成“物理”與“倫理”間的難以兼容性?！翱v格得草木來，如何反來誠得自家意？”[2]（119）王守仁反對“務外遺內(nèi)”--求知于外部事物而忽略內(nèi)心自律的做法，強調(diào)內(nèi)求于心，因而重新注釋“格物致知”。“格物，如《孟子》‘大人格君心’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體之正?！盵2]（6）格物，是一個排除私欲、不以物累的正心誠意的功夫，籍此，方能恢復心之本體，達到自然能知，自然能行。

王守仁重釋“格物致知”，將倫理認知從自然“物理”認識中區(qū)分開來，進而尋找到“正心誠意”——純?nèi)坏滦皂频Z的用功途徑。同理，今天的高校思政課不同于以知識傳授為目的的其他自然科學學科，教學的方法與側(cè)重點當然就不一樣。思政課教師的課堂知識能否讓學生內(nèi)化于心，成為他們品性素養(yǎng)的一部分，是確保甚至是衡量思政課教學實效性的根本標準。這一方面，要求教學過程中，根據(jù)不同的教學內(nèi)容，注意不同的德育引導。如《中國近代史綱要》作為公共政治課教學就不應將其僅僅作為一般性的歷史知識傳授課程，而應當在歷史知識的回顧中有意識地激發(fā)學生的愛國熱情、民族自強意識，從而讓他們對中國走社會主義道路、堅持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等符合歷史規(guī)律的選擇有一個清醒認識的基礎上，自覺地培養(yǎng)正確的政治覺悟。另一方面，德性培養(yǎng)的過程是一個自我斗爭的“正心”過程，通過增加教學實踐環(huán)節(jié)，設置道德情境，提供學生在事中磨礪的機會，結合生活實際感悟到道德的美好價值，來培養(yǎng)學生的正義之感、公正之心，自覺與自私自利觀念和行為作斗爭。在這兩個方面，以實際的事實材料進行教學，以具體的實踐過程進行體驗，正是在強調(diào)經(jīng)驗式材料基礎上引發(fā)內(nèi)心觸動的感觸教育模式強調(diào)的具體做法。

三、“良知論”的啟示

王守仁試圖用“知行合一”解決知、行之間相脫節(jié)的現(xiàn)實矛盾，但結果是把問題的癥結從知行矛盾轉(zhuǎn)化到了真知與假知的矛盾中，何以求得真知，就成為新的難題。對此，王守仁認為，“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見父自然知孝，見兄自然知弟，見孺子入井，自然知惻隱。此便是良知，不假外求?！盵2]（6）“良知者，孟子所謂‘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慮而知，不待學而能，是故謂之良知?！盵2]（971）既然良知有如此之能，那么尋找到良知，就自然能解決由知到行的邏輯必然性。

王守仁的“良知”范疇無疑帶有先天性與超驗性，但他并未將良知的理解簡單地停留在一個神秘難測的層面。“嬰兒在母腹時，只是純氣，有何知識？出胎后方始能啼，既而后能笑，又既而后能認識其父母兄弟，又既而后能立能行，能持能負，卒乃天下之事無不可能。皆是精氣日足，則筋力日強，聰明日開，不是出胎日便講求推尋得來?！盵2]（14）這種說法又在一定的程度上否定了良知的先驗性。對于王守仁賦予“良知”的先天性與后天性兼而有之的矛盾屬性，楊國榮的分析有一定見地：“邏輯上的先天性亦似乎表現(xiàn)為某種邏輯上的可能?！赖略瓌t的作用固然離不開經(jīng)驗活動，但其普遍有效性在邏輯上惟有來自先天之知?！盵3]似乎在人們心中的權威的神壇上，后天生成的事物并沒有先天生成的事物所具有的優(yōu)越性，王守仁只有靠隱瞞良知真實出身的方法，賦予良知一個先天的空殼才能讓它的知善知惡的神通能力為人所信服，才具有“普遍有效性”。

王守仁“良知”的先驗性并不妨礙我們從中受到有益的啟示。

借用王守仁“人人自有定盤針”的說法，每個人都有善惡判斷的內(nèi)在標準，這個標準，在王氏看來非“良知”莫屬，在今天看來，它應該是道德主體進行價值判斷的基本觀念，即價值觀。價值標準雖然與真理標準具有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但二者決非等值等效。價值觀念作為來自道德評價者的內(nèi)在標準，與道德評價主體的經(jīng)驗成長和主觀感悟密切相連，更多地體現(xiàn)了主體的一種選擇。高校大學生的年齡階段，是一個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初步定性的階段，基本形成了一個內(nèi)在的價值標準，并以這種標準判定是非和決定行動。我們在高校思政課教學中，必須首先考慮到這一點，因為已經(jīng)形成內(nèi)在價值標準的大學階段與尚未形成內(nèi)在價值標準的兒童時期相比，我們需要選擇的方法就會大不一樣。

面對大學生進行思想教育，我們需要考慮到他們內(nèi)在德性標準的現(xiàn)實存在及其必然影響，需要考慮如何合理運用或者改變這個標準或觀念，否則就會遭遇到莫名其妙的接受阻抗。如果這個標準是合乎社會需要的、正確的，那么，教育工作者的再續(xù)教育可以輕松地利用這個標準作為基礎，或者在抽象的理論教育中合理插入引發(fā)大學生內(nèi)在標準賴以形成的感性經(jīng)驗共鳴的事實材料，大學生接受老師的理論知識就是一個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并且這種接受也絕不是簡單的認識接受或純邏輯認可的問題，而必然是讓更加堅定的內(nèi)在標準發(fā)揮“良知”一樣的作用。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大學生已經(jīng)形成的內(nèi)在標準與社會標準不很一致甚至背道而馳，那么，這時就更能體現(xiàn)感觸教育的作用了。感觸教育此時的優(yōu)勢在于，它避免了結論性的理論內(nèi)容與受教育者確定了的觀念現(xiàn)實的直接碰撞，而是去觸碰其作為人所共有的基本認知和情感，在重新進行的一次“虛擬經(jīng)歷”中讓內(nèi)心去作一次自主選擇。雖然受教育者正常的認知和情感曾經(jīng)在特殊的個性經(jīng)歷中變異出錯誤的價值觀，但實際上并不意味著這種正常的認知和情感隨著價值觀的扭曲而扭曲和不正常，也不意味著正常的認知和情感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永遠只結出一種果子并且是壞果子。感觸教育正是要通過外部經(jīng)驗材料召喚受教育者的認知和情感正常再現(xiàn)，并發(fā)揮其應有作用，向著歪曲的價值觀陣營反戈一擊，重塑新的正能量價值觀，確?！疤摂M經(jīng)歷”中的重新選擇朝著正確方向靠近。

[1][宋]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朱子語類（全八冊）[M].北京：中華書局，1986.

[2][明]王守仁.王陽明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3]楊國榮.本體與工夫：從王陽明到黃宗羲[J].浙江學刊，2000（5）.

責任編輯：楊歡歡

Revelation of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 for Feeling Teaching Mode in the Teaching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ies Course

GAO Qi-tian
（Xingyi Norm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Xingyi,Guizhou562400，China）

Issues of moral cultivation,which were thought rationally in Yangming’s philosophy,still have some enlightenment for teaching mode reform in today's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ies courses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The thought of“the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kept a rare place for teaching moral knowledge.To explain"Knowledge and Purpose"again,Wang told us that the course of moral cultivation is a one of rectifying the mind by educatees themselves.”Everyone has a compass”,so everyone has an inner standard for judging his behavior.During ideological education to college students,we need think about the existence and influence of the inner standard so that we can take advantage of feeling education.

Wang Yangming's Philosophy；the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ies courses；Feeling Teaching

1009—0673（2016）03—0068—04

G410

A

2016—04—15

貴州省教育廳高校人文社會科學思政課項目課題“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實效性增強的思想路徑－－‘感觸教育’研究”的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14SZK010。

高齊天（1968— ）,男,河南信陽人,興義民族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思想政治教育和中國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