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初,夏公在紐約也極忙,甚至為鄭培凱與李安的電影座談會作總結(jié),夏先生熱愛電影,他的一番話大約和別人的意見大不相同。同時,他又在《聯(lián)合文學(xué)》月刊上發(fā)表張愛玲給他的信件。這些信件真是說不得的凄慘,我看到了忍不住大哭,遂寫了信到紐約去,啰啰嗦嗦說了許久。
8月下旬,夏公的信到了。
親愛的韓秀:
看到7/15的大函,應(yīng)該才七月下旬,知道您看了張愛玲的信件,“忍不住大哭”,我也極為感動。當時即想寫封信給你,但還是遲至今日,望你能原諒。自從為張函作編注工作開端,每月我要花兩星期的時間在project上,交出一篇后,人太累了,就不想再寫信,所以這幾個月,積信甚多。最近這一個月,身體似比以前好些,所以趕快多寫些回信。到了九月一日,又得為張先生再編出一個書信續(xù)篇了。
愛玲來美前一無準備,吃了大虧。至少她得多有些積蓄,才能為自己作更妥善的安排。憑翻譯——寫稿養(yǎng)活自己,是最累的事。她應(yīng)該遲兩年來美國,先在HK憑寫稿、編劇多賺些錢。她對女子服裝設(shè)計最有興趣,也有天才。如來紐約后即在Fashion Institute讀一兩年書,拿一個degree,從此日里憑此項工作養(yǎng)活自己,either在公司做事,or有野心的話,自己創(chuàng)業(yè),更可成大名,賺大錢。這樣身體轉(zhuǎn)好,心境轉(zhuǎn)好,晚上多的是寫作的時間。畫婦女的服裝,對她來說,應(yīng)該是最有趣,最relaxing的工作。這樣介入了美國的生活,她可以繼續(xù)不斷的寫作。有了自信心,也就不必專寫上海那一段生活了。當然愛玲孤獨慣了,在學(xué)校里要同老師、同學(xué)接觸,可能也不習(xí)慣。我的朋友間,盧飛白(早死的英文學(xué)Ph.D)太太在fabric上畫圖,親戚間也有來自臺灣的女子作這方面的工作。Vera Wang為新娘做bridal gown,已算是紐約第一家了。
你們?nèi)ハED后,也到埃及、Austria等地方游覽過,很羨慕你們的福氣。寫埃及之文,不知在何處發(fā)表?!堵?lián)合報》航空版早已不寄給我了——自己文章實在太少,也不能怪他們。二殘剛返Madison,在Wisconsin教了一學(xué)期書,大概即要退休,再回HK當Dean去……他原是HK孤兒,能有機會在港當Dean,自感心滿意足。董橋在“明月”當主編的時候,我同他通信很多(他的毛筆字實在秀氣),我想他跟定金庸,是不會離開香港的。胡菊人、戴天他們到哪里去了?憑寫作維持生活也很不容易。
我有個鄰居叫Ellen Shire,她的父母兄妹兩代都是藝術(shù)家,musicians。Ellen原先跟Balarchine學(xué)ballet,未成大名,后來專為兒童寫書,近十多年來則專心畫畫,畫的是抽象畫,受Rothko的影響最深。前幾年每個暑假她都到德國去作畫,今年夏天她在一個希臘小島。她臨走前,我打了個電話給她,說她如去Athens,可見見你們?,F(xiàn)已暑期末梢,她如未來找你,也就算了。想起你幫了Marlene多大的忙,Ellen臨走前我才想起你。但Ellen這兩年的作品并無新意,在美國抽象畫也已不走紅,她的前途很難往好看。
Andrew在Athens,想大開眼界,很開心。Jeff工作忙碌,請代問好。
張的信件已經(jīng)載了五期?!堵?lián)文》反正遲早你能看到,也不另寄了。祝
儷安
志清 1997年8月21日
8月28日我收到來信的當天,便寫回信給夏公,并寄上小文《尼羅河抒懷》,這篇文字1997年7月18日到24日在臺北《青年日報》副刊連載了一周。1998年2月27日到3月3日又在美國《世界日報》副刊連載了五天,最后收到了散文集《風景》里。
1998年3月中旬,夏公的信來了。
韓秀:
昨天剛重看了你給我的卡片,今天桌子上只見信封,卡片卻找不到了。桌面太亂永遠是沒有辦法的事。原定是要在昨天給你寫信的,但已近傍晚,人有些累了,就不寫了,今天續(xù)寫。香港之行,又讓你見到不少文友,應(yīng)該是很高興的事。二殘在他潦草的英文信上還提到你一筆,問我一聲手指開刀后想一切正常。
謝謝您在卡片上提及“中副”為我出專號的事??戳四銓懳业哪瞧梦恼潞螅幸惶?,王海龍來我家,順便也把他那篇談我的文章帶來了。我原想不管事的,看了他那篇卻很生氣,文章里factual errors實在太多,而且他不表明他同我的關(guān)系,不負責的亂捧亂吹,看來非常embarrassing,只好叫林黛嫚不用這一篇(除非revise后我認為可用),另請白先勇寫一篇講《中國古典小說》的,因為大文已把《現(xiàn)代小說史》的功用講得很透徹了。隔了兩天,我覺得應(yīng)叫於梨華、陳若曦這兩位老友也各寫一篇——自己年紀大了,她們現(xiàn)在不寫,下一次寫可能就是紀念我的文章,而我自己反看不到了。白、於都已有書信、電話來,表示要好好寫一篇。Lucy在臺北,我想也一定會寫的。上次余光中的專號連登兩期;這次我的可能要出三期。但Why not?《中央日報》一直銷路不暢,這三期有你,有紹銘、先勇、若曦、梨華四位紅作家、大作家,再加上一篇訪問,梅新泉下有知,一定也會很高興的。林黛嫚因此更受重視也說不定。對我自己來說,哥大有了一次退休集會之后,等于臺北也舉行了一次,雖然我已七八年沒有回去了。
告訴你這項消息,不想把此頁寫滿,因為還有別的信要寫。我身體維持現(xiàn)狀,不能多工作,但也無退化的跡象。你同Jeff聽了應(yīng)該放心。上星期王蒙夫婦從Conn州Hartford Trinity College來訪紐約的朋友,我也在大上海那次宴會上見到了陳小瑩,她是凌叔華、陳西瀅的女兒。我初次見到她,你在北京,想一定早同她見過了。
祝
儷安 筆健
志清 1998年3月10日
孩子身壯如小牛(借用沈伯伯的筆調(diào))
Conn是很傳統(tǒng)的Connecticut的縮寫,現(xiàn)在幾乎沒有人懂得怎樣使用了。Jeff在康州長大,看夏公這樣寫,感覺離夏公更近了,十分高興。
這封來信,我攤在書桌上,看了好幾遍,心里卻非常的不舒服。很明顯,夏先生寫這封信的時候,心里是極不痛快的。他努力地壓制著火氣,盡量地轉(zhuǎn)移話題,但是王海龍帶給他的不愉快,實在是太清楚了。
究竟是哪篇文章讓夏公如此的不開心?
很奇怪的,在信夾里保存著的王海龍的文章只得一篇,是分為上、下兩部分于1997年2月23日及3月2日刊登在美國《世界日報》“世界周刊”上的《談夏志清與錢鐘書》。這篇文章真的不能算好,也確實如夏先生所說,王完全沒有談及他個人與夏先生的關(guān)系,恐怕既非學(xué)生也非朋友。關(guān)于錢先生未完成的小說《百合心》一案,王說:“夏志清先生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百合心》中途而廢的原因遠不是那么簡單?!倍蚁南壬€分析給他聽,為何不是那么簡單,字里行間便有著兩人促膝談心、交情匪淺的意味在里面,這很可能讓夏先生極不舒服,這當然是王的不知深淺造成的。這篇文章里也有許多廢話、許多完全沒有必要的東拉西扯,連蘇小小的故事都被提到。如此非簡潔,自然不是夏先生喜歡的。但是,通篇文字倒還不至于讓夏先生覺得丟人,覺得錯誤百出地讓他忿恨。更重要的是在這篇文章里還嵌入了夏先生與錢先生1979年在哥大的合影以及錢先生給夏先生的一封信。這封信,曾經(jīng)讓夏公感覺非常舒服。所以,讓夏公如此氣惱的應(yīng)該不是這篇文章。
從時間上推測,讓夏公生氣的大約是那篇《赤子心·老頑童·夏志清》。這樣的題目本身就不太像樣,而且,這篇文章早在1998年1月就已經(jīng)收進了王海龍在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哥大與現(xiàn)代中國》中。如果此一推測正確,1998年1月已經(jīng)出版的文字在3月以前是不可能征求夏先生意見、善加修正的?!安幌牍苁隆薄⒉辉敢獾米锶说南南壬虩o可忍,還是跟黛嫚說了王海龍的文章不能用,除非改到令他滿意為止,于是“大師篇”里便沒有王的文字。四位紅作家、大作家也只得三位的好文章,沒有見到白先生關(guān)于《中國古典小說》的宏文,好在羅茵芬的特稿《文學(xué)·思想·智慧——西方漢學(xué)重鎮(zhèn)的掌舵人夏志清》非常詳實地全面介紹了夏公的學(xué)術(shù)成就,《中國古典小說》這本重要的書當然也沒有遺漏。郭瓊森的訪問記也是中肯、誠摯的好文章,不太像一般的紀實文字,郭先生個人的氣質(zhì)、學(xué)養(yǎng)、用情至深使這篇專訪簡潔、細膩而精彩。
其中,我有幸先睹為快的是劉紹銘先生的文章,劉先生在1998年1月20日寄了給我。此時,劉先生已經(jīng)用計算機寫作,文章的題目叫做《我所認識的夏志清先生》,在“大師篇”刊出時才更名為《可憐讀書人》。文章盛贊夏公學(xué)術(shù)成就,“今天在美國研究中國小說的‘漢學(xué)家’,不論師出哪一名門,都不得不承認志清先生當年在這門功課上給他們立下的開天辟地功勞,至于我自己和王德威這類后輩,一直受先生的指引提攜,感激之情,更是一言難盡了”。文章亦對現(xiàn)下文學(xué)批評之不重文本、專門鉆牛角尖提出了意見,深刻而不失詼諧。
《智慧的薪傳——大師篇·第三卷》這本書藏在我的書架上很多年,不知多少次,我的眼睛從書脊上看過去,我的手卻沒有伸出去,將這本書再一次打開來看,原因卻是梨華大姐那一篇《C.T.二三事》。身為夏府的老友,身為知情人,這篇文章將夏先生與師母的錐心之痛寫得十分清楚,我只讀了一次,印象已然非常非常深刻,以致不忍再讀。在夏公與我有限的交往中,他從未提起過他那位美麗而病弱的女兒。張愛玲給夏公的信,總是問候夏府一家三口。我的信卻總是只問候夏公伉儷,雖然我早已聽聞夏家的不幸。但我覺得,身為晚輩沒有權(quán)利提到這件事情。這個不幸是身為父親的夏先生最最痛心的事情,我絕對不能去碰觸,直到日后夏公主動告訴我Natalie的近況,我才在見面的時候,在信中問候一聲。我也從來不提自己家里的事,不提我對“父親”這樣一個角色深切的渴望與強烈的感受,那是我今生今世無法規(guī)避的失落與痛楚。夏公絕對沒有任何必要由此而引發(fā)聯(lián)想,加深他自己已然十分痛切的憂傷。他喜歡我的兒子Andrew,常常問長問短。孩子非常好,但我知道分寸,與夏公談到兒子總是淡淡的,談到父子之間的趣事更是避重就輕,也是為了同樣的理由。
1997年“雙十”,我們失去了我們共同的朋友梅新先生。在我與夏公的來往信件中,總是談到他,談到“中副”的朋友們。在回憶與現(xiàn)實生活中,梅先生總是和我們在一道,在我們的心里也總是有著沉甸甸的分量。梅夫人張素貞教授不但是中國古典哲學(xué)的研究者,也是現(xiàn)代小說的研究者。九十年代初,在臺北東大連續(xù)出版《細讀現(xiàn)代小說》、《續(xù)讀現(xiàn)代小說》。1998年5月,素貞大姐寄我《張愛玲世界的深度導(dǎo)引》,評析的是大陸作家余斌的《張愛玲傳》。我把這篇文章影印,并寄給了夏公。在回信中,夏公提到大陸出版的張愛玲傳記,指的就是這本書。素貞大姐的這篇文章收在2001年九歌出版的《現(xiàn)代小說啟事》中。
關(guān)于連登三期的“大師篇”則還有下文,1998年6月17日,夏公的信抵達雅典。
親愛的韓秀:
近信少說有三封,知道你七月即要返美,也就不寫一封地道的回信了。返美度假,盼望你們?nèi)以賮硪惶思~約,有時間同你多談?wù)?。這封信主要謝謝您寄我的兩期“中副”和董橋談我改張英文的一篇短文。此文我極喜歡,董橋當《明報月刊》主編,我同他的確通信很勤。他珍惜我的信,其實他寫的毛筆信,更值得珍惜,雖然大半來信都用ball pen或鋼筆寫的。(大陸流行的“圓珠筆”其實是“原子筆”的改寫。勝利后上海人“學(xué)重慶人”稱之為“原子筆”。)耀群也已把《端木與蕭紅》寄我了,還來不及看。我算是端木研討會海外發(fā)起人之一,當然不會去,也得在開會前給耀群嫂一封信。我喜歡端木一家人(包括女兒在內(nèi)),希望這次大會,端木的名譽可以得到rehabilitation,耀群也給人承認是位作家,真把《曹雪芹》寫完。
大陸出的《張愛玲傳》我尚未看到,想哥大早已備置了。兩三星期前我要同林黛嫚聯(lián)絡(luò),office電話總無人接。后來靈機一動,打電話給張素貞。她雖不在,卻有留話的設(shè)備。翌日黛嫚自己就打電話來了。信到時,你可能已看到了“中副”上有關(guān)我的專輯了。謝謝你特為此輯寫了一篇,后來我自己請了陳、白、于三友。我給Lucy的信,信封上把“一段”寫成了“兩段”,結(jié)果隔了一個月她才收到,她聽從林的話,寫了一千字;于寫了四千字;白寫了一萬三四千字,專講《中國古典小說》此書。正好我要為此書出臺版,故白文擱著不用,出書前再刊出。北京大學(xué)陳平原也要為該書出大陸版(安徽版把版權(quán)讓給北大了),此文更可在北京刊出。我自己也要寫篇新序,待張愛玲信件全部刊出之后。
Jeff一年來辛苦了,想為國家辦了不少要事。Andrew有沒有學(xué)古or今的希臘文?想你自己忙于寫作、看書,生活很好。
祝
旅安
志清 1998年6月12日
收到信,馬上再次翻開董橋先生新書《英華沉浮錄——給自己的筆進補》,找到《夏志清改張愛玲的英文》這一篇,讀得津津有味。
6月18日,我將完整的“中副”《大師篇——夏志清專輯》寄到香港給董橋先生,同時談了一點讀書心得。
我與董橋先生相識于1995年初。臺北藝術(shù)家侯吉諒帶我到埔里去看望他的老師江兆申先生,也見到了溫柔嫻靜的江師母。江先生字、畫、印都好得不得了,在埔里,對著墻上懸掛著的字,我感動得無以名之。江先生為人非常的謙和、非常的溫暖,甚至準備了精美的作品集送給我做禮物,讓我非常感動。在此之前,1994年6月,高雄美術(shù)館制作了一個冊頁,是江先生錄的《鳳山縣令曹瑾判沈氏兄弟辭并詩》。題跋處,江先生這樣說:“此文規(guī)風勵俗,大有益于人心,雖辭藻不求高駿,固自可傳?!边@本冊子制作得不夠好,用心卻是極好的,更不消說,字更是極敦厚的,那是我保存的江先生最早的一本字,時時翻看,感情很深。這一天在埔里,我面對著江先生,面對著他的字,便情不自禁地想到溥雪齋先生,心里翻江倒海。因為一直感念吉諒那許多美麗的字、畫帶給我的溫暖,那一天稍早些時候,我送給吉諒一副劫后余生的對子,是吳讓之的字,小小兩個滾動條套在一個布套子里。套子是外婆手縫的,上面的字是外婆寫的。這會兒,吉諒拿出來給老師看,驚異著套子上字的好,竟說:“這是你外婆的字?比吳熙載的字還要好?!甭犃诉@句話,江先生微笑。我便很誠實地說,外婆總是跟我說,熙載真正好的是印。由此說開去,江先生是大行家,談了些他對印章的研究,然后提醒吉諒,若是知道有可以托付的人到香港去,要想法子托帶一筆錢給董橋先生。原來,1994年,江先生在香港古玩市場相中一盒上百方銅印,臨時手上港幣不夠,是董先生墊的錢。江先生還把那些銅印拿出來給我看,講了許多掌故。我這時正準備到香港去參加一個會,短短一個周末而已。于是我?guī)ё吡四且还P錢,信封上寫著董先生的電話號碼和家居地址。1月6日抵達香港旅店,馬上聯(lián)系了董先生。董先生極客氣地請我喝下午茶,當面交過了這一大筆錢,也帶去了江先生與吉諒的熱誠問候。自此,與董先生通信不止,更成為他最熱誠的讀者之一。在我的收藏里,江先生的信只得一封,看郵戳,這封信是1995年11月28日自埔里寄出的。信封是江先生自家的航空信封,回郵地址沒有寄信人姓名,卻有江先生的字:揭涉園書檢,下面是印刷體地址,江先生還特別在下面用筆注明ROC。郵票三張都有意思,十五元的是國際奧林匹克委員會成立百年紀念郵票;五元的是嚴“前總統(tǒng)”逝世周年紀念郵票,九元的是書籍裝幀“蝴蝶裝”郵票。內(nèi)容卻是一張江先生自家的賀年卡,印著他一幅極為俊朗的山水畫,里面的印刷只有“江兆申鞠躬”五個字。江先生用紅筆題寫“恭祝圣誕敬賀新禧百福”,用藍筆寫信:“謝謝來信并賀卡。真是不得不回信了。接到你來信,立刻接到董橋來信,都是快樂,可佩。董橋夫婦的確也是我遇到的好人之一,我相信會更優(yōu)秀。銅印只辛苦了一半,另五十方還沒有開始整理,因為我興趣又轉(zhuǎn)到刻印上去了。祝闔府吉祥。內(nèi)子附候?!奔葻o抬頭也無落款,更無年月日,簡短、獨特、情誼深長。不幸的是,江先生竟然于1996年5月12日心肌梗塞猝逝于沈陽魯迅美院演講席中,結(jié)束了中國文人畫整整一個世代。多年來,江先生這封信被我留在臺北近思書屋出版的《江兆申書畫集》里,作為永久的紀念。這本集子正是為了在沈陽的展事準備的,展期1995年8月22日到9月5日,主辦單位是遼寧省博物館、遼寧省美術(shù)家協(xié)會、魯迅美術(shù)學(xué)院、遼寧美術(shù)館、遼寧畫院。我們尊敬的江先生沒能看到這次展事。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