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英愛,楊志宇
(吉林大學 東北亞研究院,吉林 長春 13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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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交易與碳稅:有效的溫室氣體減排政策組合
樸英愛,楊志宇
(吉林大學 東北亞研究院,吉林 長春 130012)
制定和實施溫室氣體減排政策是因為這個領域存著市場失敗,行政命令等單一的政策手段解決不了問題。因此,混合的減排政策設計不可避免,這就要求界定政策范圍和政策手段的關系。中國要實現(xiàn)減排目標,必將有效利用經濟手段。目前我國正在7省市進行碳交易試點,預計從2017年建立全國性的碳排放交易體系。從環(huán)境保護、減排的緊迫性、碳交易和碳稅的互補性等角度來看,開征碳稅不可避免。碳交易和碳稅體系的設計應該具有互補關系,前者針對排放大戶,而后者則針對排放小戶設計,同時要明確兩者的制度區(qū)別,以此來避免雙重負擔和負擔回避的問題。
碳交易;碳稅;兼容;減排;成本
我國在“重發(fā)展、輕治理,先污染、后治理”的發(fā)展模式下,生態(tài)環(huán)境遭到嚴重的、甚至不可逆的破壞和污染,環(huán)境欠賬十分嚴重,2010年的全國生態(tài)環(huán)境退化成本占GDP的比重超過3.5%[1]110。面對我國日益嚴峻的環(huán)境問題,單純依靠政府傳統(tǒng)的命令控制型的管制手段難以奏效,需要合理選擇稅收、補貼、政府綠色采購和碳排放權交易制度等手段。
相對于命令控制型傳統(tǒng)環(huán)境政策手段,基于市場原理的減排政策,因其減排效率高、成本低而被發(fā)達國家和地區(qū)廣泛采用,以數(shù)量控制為特征的碳排放交易機制和以價格控制為特征的碳稅是兩大重要組成部分。早在20世紀90年代,歐盟委員會勸成員國引入整個歐盟范圍的碳及能源稅,成員國開始引入環(huán)境稅和碳稅,芬蘭、瑞典等北歐國家開始征收全國性碳稅*芬蘭從1990年開始以Carbon Energy Tax的名義征收24.39(US$/CO2-Ton);瑞典從1991年對產業(yè)及電力征收150.00(US$/CO2-Ton)。。因其實踐不盡如人意出臺了歐盟排放交易系統(tǒng)(ETS)[2]15-23。目前環(huán)境稅已成為環(huán)境管制的重要手段,世界銀行、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等國際機構也積極推動征收環(huán)境稅,美國、加拿大、德國、英國、日本等國家征收碳稅或氣候變化稅[3]105-112。英國從2001年開始征收氣候變化稅;美國克羅大多州博爾德市從2007年開始對電力生產征收碳稅;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省(BC)從2008 年開始征收碳稅,阿爾伯塔省從2007開始實施了在北美最早的二氧化碳規(guī)制即對大型產業(yè)用污染設施征收15美元/噸的費用(specified gas emitters regulation; SGER),到2015年6月期滿結束,阿爾伯塔省圍繞BC的碳稅政策與安大略省的排放權交易制度進行探討,2015年末最終確定從2017年1月開始全面實施碳稅,把只適用于產業(yè)設施的二氧化碳規(guī)制從2017年1月開始擴大到整個州,2017年征收20美元/噸,2018年提高到30美元/噸,之后每年根據(jù)物價上升率等因素進行調整*由此增加的財政收入將用于低收入階層的回饋、支援因退出煤炭火力發(fā)電而受損的社區(qū)、支援清潔能源研發(fā)以及擴大天然氣公交等大眾交通手段,環(huán)境友好型基礎設施構筑和高效能源項目研發(fā)等投資,到2030年為止按階段廢除火力發(fā)電。這是阿爾伯塔省參與2015年聯(lián)邦政府提出的2030年比2005年減排溫室氣體30%等氣候變化政策的政策措施之一。。日本從2012 年開始征收氣候變化減緩稅。為了實現(xiàn)2050年80%的溫室氣體減排目標,目前正在探討碳稅征收問題。通過征收碳稅或實施排放交易制度,使經濟主體為溫室氣體支付費用的國家和地區(qū)已分別達到39個和23個,近5年實施此制度的地區(qū)數(shù)量約擴大3倍*http://blog.naver.com/PostView.nhn?blogId=climate_is&logNo=220563464921。
我國從2006年開始圍繞碳稅開征問題,包括其必要性和可能性、制度設計、對經濟產生的影響等進行了大量的研究[4]11-15?!秶鴦赵?012年立法工作計劃》把碳稅包括進去,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環(huán)境保護部聯(lián)合國務院法制辦成立了相關領導小組和工作組,形成了上述送審稿,并送達中國煤炭工業(yè)協(xié)會、中國電力企業(yè)聯(lián)合會等多個行業(yè)協(xié)會征求意見[5]11-19。2013年,財政部完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環(huán)境保護稅法(送審稿)》[6]53-60。2015年國務院法制辦公室發(fā)布了征求意見稿的通知。2016年3月,中國公布不單設碳稅,把碳稅安排在目前準備的環(huán)境稅或資源稅等稅種里作為一個稅款*http://news.sina.com.cn/c/2016-03-20/doc-ifxqnnkr9663234.shtml。。同時,中國在開展7個省市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基礎上,將在2017年開始啟動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此制度將覆蓋31個省市區(qū)的8個工業(yè)部門(電力、鋼鐵、水泥、化工、有色、石化、造紙和航空)的1萬家企業(yè)和每年約40—50億噸的碳排放,占全國碳排放量的50%。。
生態(tài)文明建設是中國“十三五”規(guī)劃的重要內容,中國已經提出2020年和2030年單位國內生產總值二氧化碳排放量分別比2005年下降40%—45%和60%—65%的目標。為實現(xiàn)既定的減排目標,需要構建符合中國國情和市場經濟特點的混合型減排政策組合。有的學者主張通過利用碳稅政策來控制溫室氣體排放,有的學者強調碳排放交易的優(yōu)勢,有的學者認為基于兩種政策的適用性和減排目標需要,在不同時間和地區(qū)設計不同的減排政策組合。
環(huán)境經濟學雖然以市場經濟為基本條件,但市場機制存在失敗的可能性,需要政府介入作為假設前提。政府或通過行政命令或規(guī)制,對微觀經濟主體的排放行為或通過直接管控進行限制;或采取經濟刺激影響經濟主體的經濟行為,提高其環(huán)境管理的自律性;或兩者以及多種手段的結合與綜合,糾正市場失靈,并實現(xiàn)既定的環(huán)境改善目標,以防止“公地悲劇”的發(fā)生。當然,以市場為基礎的政策工具并不是環(huán)境政策中的唯一選擇,它們的實施效果將會因與其他政策而大大提高。外部性越大的環(huán)境問題,管制的強制性就越大[7]15-23。溫室氣體減排政策的設計,與其他經濟政策一樣,要遵循效率最大或成本最小的原則,同時要兼顧公平以及經濟的穩(wěn)定性。雖然在現(xiàn)實生活中,廣泛運用基于標準的管控政策及對減排技術投資給予補助的政策,但碳稅、排放權交易制度等利用價格機制的手段,是在排放約束條件下實現(xiàn)低成本高效率的有效手段。稅收可以用來矯正外部性,其目的在于內化外部成本,當單位環(huán)境稅費等于邊際社會損失時,環(huán)境稅率就達到最優(yōu)。
除了排放管制外,多數(shù)國家對企業(yè)減排的有關研發(fā)投資和特定技術的采納給予支持,這是因為減排技術的開發(fā)存在知識的外部性、技術采納的外部性和不完全信息等市場失敗因素,僅僅依賴基于價格的政策手段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另外,也是為本國企業(yè)在特定技術領域先占市場,確保國際市場上的競爭力提供支持。盡管這樣,超過一定水平的支援政策會引起一系列問題,如排放權市場已形成并在排放權配額無償分配的情況下,有關低碳產品生產的支援會帶來雙重受惠問題;再如對增長或本國企業(yè)國際競爭力的考慮會帶來投資的羊群效應(herding behavior)或過度投資(bubble)的風險。這當然取決于政府是否擁有足夠的信息量和判斷適度技術投資水平的結構。
碳稅是根據(jù)化石燃料的碳含量或碳排放量,對石化燃料的生產及使用單位征收稅款的一種調節(jié)稅[8]97-102。它有雙重的減排效果,一方面通過整體提高化石燃料的價格,直接抑制石化燃料的適用,另一方面通過促進石化燃料替代資源的開發(fā),間接減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雖然很多國家都承認實施碳稅的必要性,但都非常謹慎。因為,所有產業(yè)都絕對依賴于石化燃料,因此碳稅的征收會對整個國民經濟帶來負面影響。還要決定到底對石化燃料的生產單位或進口單位征收還是對利用單位征收的問題。因二氧化碳的排放與石化燃料的使用有關,若想管控二氧化碳的排放,應對利用單位征收。但征收單位非常分散,其征收成本高。更重要的是征收碳稅的理由為抑制氣候變暖,但這不是一國的問題,而是全球性問題,要求國際合作及協(xié)調機制。碳交易作為排放二氧化碳的經濟主體承擔其社會成本的制度安排,其本質為把環(huán)境容量或排放權作為一種稀缺資源,通過基于配額的碳交易,實現(xiàn)資源配置合理化。
碳稅作為以價格為基礎的環(huán)境規(guī)制手段,是由政府確定排放價格,讓市場自行決定總排放;而排放權交易制度作為以數(shù)量為單位的環(huán)境規(guī)制手段,由政府確定可允許的排放總量,并按一定的原則把排放配額分配給相關排放單位,讓市場自行決定排放價格的機制[9]153-158。兩者在確定具體排放價格和排放量目標明確化方面具有優(yōu)勢。
碳稅與排放權交易制度作為以抑制溫室氣體排放為目標設計的市場機制,是基于價格的政策手段,理論上減排效果的差異不大[10]35-43。碳稅和排放權交易這兩種政策工具實質上是等效的。二者最終在均衡狀態(tài)都將導致污染排放者的邊際減排成本相等。在一定條件下,碳稅與未設定總量的排放權按既定價格出售的效果相同。另外,在減排成本不確定的條件下,排放權交易制度作為總量管控的組成部分,比作為價格規(guī)制的碳稅更有風險,但若有通過對排放權交易制度設定價格限度或配額的保有量來調整價格的靈活性,就可以加以解決。也就是說排放權交易制度的形態(tài)多樣,并具有改善的可能性,因此,通過適當?shù)闹贫仍O計來吸收碳稅的優(yōu)點。兩者的本質區(qū)別應該在于政策形成的過程及交易成本上。碳排放制度如果具備一定條件,與初期配額方式無關可以實現(xiàn)成本有效性,因此,在政策實施的初期通過無償分配配額的方式提高政策的接受性。當然,這種排放權配額的分配,引起與配額分配有關的不必要的社會政治成本。同時,排放權交易制度的交易成本和行政成本相對高,并需要參與企業(yè)的風險管控成本,因此,有利于大企業(yè)的參與,缺乏廣泛性,提高碳泄露的可能性,降低減排效率。這一問題通過碳排放制度適用于能源生產等上游產業(yè)來加以解決。我們既可以全面實施碳稅,也可以以大量排放溫室氣體的大企業(yè)為對象實施排放權交易制度,同時為了確保包括性對小規(guī)模排放主體適用碳稅。
經濟的高速增長以及城市化和產業(yè)化,使得中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年均增長率高達15%—17%。2000年代中期,中國成為世界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2012年二氧化碳的排放量達到90億8 600萬噸,約占世界二氧化碳排放量的1/3*一直以來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2007年其排放量曾達到最高峰即72億2 500萬噸,但2012年減少到65億2 600萬噸,減少了10.9%。在溫室氣體排放中,二氧化碳占80%。在整個發(fā)電中,對火力發(fā)電的依存度為40%,但80%的二氧化碳的排放量來自火力發(fā)電。美國環(huán)境保護廳在2014年6月提出了“清潔發(fā)展計劃”,明確了2030年為止把美國國內發(fā)電所的溫室氣體排放量比2005年降低30%的目標。它作為“氣候行動計劃”框架下對新建發(fā)電所進行排放量限制的“二氧化碳排放量規(guī)制”的延長,其核心是大幅度減少發(fā)電所排放量,并根據(jù)各州的排放量、能源結構等向它們分配其配額。美國環(huán)境保護廳預算,實施此計劃的費用為73—88億美元,計劃執(zhí)行帶來的氣候及保健領域的經濟利益為550—930億美元。。過去20年間,中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增加了3倍,2000—2012年間,中國二氧化碳排放量累計達到840億噸,遠遠超過美國(740億噸)和歐盟(520億噸)。中國從2013年開始在7個省市進行了排放權交易制度試點,適用范圍大概占區(qū)域內二氧化碳排放量的50%,預計在“十三五”期間建立全國性排放權交易制度,并提出從2016年開始實施設定排放總量的減排目標即強度指標向絕對量指標轉變的可能性,顯示出強有力的溫室氣體減排意志[11]15-23。
那么,這種國家的減排目標和意志如何實現(xiàn)呢?只能通過減排主體按照相關制度安排進行減排來實現(xiàn)。經濟主體的市場競爭類似于博弈過程,市場參與者從各自的動機出發(fā)而相互作用[12]55。假設減排有三種手段,第一,對所有企業(yè)設定相同的排放標準S(uniform emission standards),第二,排放權交易制度P,其配額免費分配給排放企業(yè),第三,碳稅T,稅收還原給國民。當環(huán)境目標非常寬松的時候,產業(yè)界和消費者都會支持S,產業(yè)界可能支持的情況是需求彈性低,限量帶來的價格上升幅度大,產業(yè)界總利潤增加,而消費者因相對于其他手段能減少實質性環(huán)境污染而支持。但因企業(yè)間的異質性,一刀切式的S無法用最低成本實現(xiàn)減排目標。而P和T在減排成本方面具有優(yōu)勢,兩者的區(qū)別在于其收益由誰來占有并享受,前者產業(yè)界收益,而后者消費者收益。但如果稅收還原給產業(yè)界,而排放權交易制度若按拍賣方式運營的話,兩者的效果就類似。
隨著環(huán)境目標的強化,產業(yè)界與市民社會之間產生利益矛盾,產業(yè)界逐漸對減排成本感興趣,開始支持P,而隨著可還原稅收的增加,市民及其消費者開始支持T,結果環(huán)境政策就由S向P和T轉變,但其轉變的路徑受各國政治、經濟條件的影響。美國選擇了由S到P的路徑,而歐洲國家采取了S到T再到P的路徑,這可能取決于市場規(guī)模、政治制度等因素。
雖然碳稅與碳排放權交易制度在理論上具有同樣的效果,但因稅收抵抗或新征稅目帶來的負擔等原因,人們更加偏好碳排放權交易制度。碳稅通過改變相對價格體系,為減排提供經濟誘因,但它對減排效果是不確定的;相反,碳排放權交易制度因直接管控排放量,大大提高減排效果的確定性,當然它也有因碳排放權配額的初始的免費分配,減排對象設定得相對狹小,行政負擔相對高等缺點。
隨著解決大氣污染等環(huán)境問題的政策目標逐漸提高,實現(xiàn)其目標的手段也不斷進化。雖然還廣泛運用技術管制、總量控制等傳統(tǒng)的命令管控方式,但向利用碳稅、排放權交易制度等經濟激勵方式轉變,也就是通過采取稅收、補貼、收費、排放權配額的交易等方式,改變經濟主體的成本收益,使外部性內部化,賦予經濟主體保護環(huán)境和資源的內在動力[13]67-71。經濟激勵手段以市場為基礎,通過間接調控改變市場信號,影響當事人的經濟利益,引導其改變行為方式,可以以較低的成本實現(xiàn)預期的目標。排放權交易制度和碳稅分別被評價為效益和成本確定型減排政策。
碳排放權交易制度是通過政府設定溫室氣體排放總量或溫室氣體減排量,把被允許排放的總量,把一定的排放量或排放比率按一定的原則分配給相關企業(yè),企業(yè)通過出售多余或購買不足的配額,實現(xiàn)減排目標。雖然它有明確的溫室氣體總量控制目標,但實施和操作成本高,排放權交易價格波動大,存在諸多市場風險。碳稅的優(yōu)勢是穩(wěn)定的減排成本,使得企業(yè)獲得更加明確的減排成本信息,在未來投資、節(jié)能減排等決策中加以利用。碳稅靈活性強,可以通過市場把保護和管理環(huán)境的責任從政府轉移給環(huán)境責任當事人,從而使環(huán)境管理模式更加靈活;應用范圍也更為寬泛,不論是在末端治理還是在清潔生產領域都能得以有效利用。另外,操作和實施容易,成本低,由于充分利用市場力量,透明度更高,減少設租、尋租行為,相對有效和公正。包括碳稅在內的環(huán)境稅,它的成立依據(jù)是環(huán)境的公共產品屬性。假設有一種產品在生產、消費過程中排放污染物,如果這種產品的生產者或消費者對造成社會危害的污染物不承擔任何成本或承擔較少的成本的話,污染物的排放將超過最佳水平。環(huán)境稅就是通過征收相關稅收的方式,用稅金彌補社會成本與私人成本之間的差異,試圖把排放量控制在最佳水平以下。對二氧化碳以及化石燃料等有關產品征收碳稅,其目的也是通過提高溫室氣體排放的私人成本,實現(xiàn)減排,增加財政收入。碳稅的一個最大劣勢是溫室氣體減排量的不確定性。
隨著歐洲、美國等西方國家解決大氣污染及其他環(huán)境問題的政策目標不斷提高,實現(xiàn)其目標的手段也不斷得到改進,除了技術管制、總量控制等傳統(tǒng)的命令、管控外,出現(xiàn)了碳稅等利用市場機制的傾向。碳稅源自北歐。1990年芬蘭最早設立碳稅,之后擴散到瑞典、丹麥、荷蘭、挪威、英國、德國、愛爾蘭、意大利、波蘭等歐洲全域。瑞典和愛爾蘭分別在2008年和2010年引進了碳稅。日本和澳大利亞在2012年設立碳稅。但排放大國中國和美國對碳稅顯得比較消極。但美國和加拿大的部分州實施了自律性碳稅。各國碳稅的設立方式也不同。日本是原有稅制沒有變化的情況下新設了碳稅[14]87-91,盡管其稅率很低,但面臨了比較強大的抵抗;而歐洲是新設碳稅的同時降低了所得稅等其他稅率,并將其收入用到企業(yè)雇傭有關的福利支出,這屬于所為的“稅收中立”范疇。新設的碳稅還對碳排放權交易制度未適用領域的減排必要性、節(jié)約能源、提高能效、增加適應氣候變化的財源都發(fā)揮積極作用。
碳交易與碳稅同時實施時,可把兩者設計成互補關系,前者把排放大戶作為對象,而后者把對不適用碳排放權交易制度的經濟部門以及排放小戶作為對象。同時要明確兩者之間的制度區(qū)別,避免雙重負擔和負擔回避的問題。
配額交易體系的建立需要兼顧經濟的發(fā)展、減排的實際效果、受控排放源的監(jiān)管、各參與者之間的良性競爭和收益、各區(qū)域之間的排放轉移等??偭康拇_定是配額交易體系的前提,也是建立總量控制與交易體系的第一步??偭看_定后,需要對受控排放物進行配額分配。在總量控制和配額交易體系建立的初始階段,多數(shù)采取免費分配為主的方式,即對發(fā)電、產業(yè)、能源等領域一定規(guī)模以上的大型設施按歷史排放量進行免費分配,這可以減少制度建立的社會阻力,減輕企業(yè)的制度實施成本,防止企業(yè)國際競爭力的降低,容易實現(xiàn)該制度的軟著陸。但免費分配必然帶來減排努力的逆激勵,即歷史排放量越多的企業(yè)就得到越多的排放量,獲得更多的利益,如果企業(yè)對這種政策有預期,排放者就更會增加其排放量。因此,從長遠來看,免費分配將逐步向有償分配轉變,過渡到拍賣方式??梢哉f拍賣是最符合“污染者負擔”原則的配額分配方法。除此之外,為了保證體系的實用性和執(zhí)行的有效性,并為減排成本最小化,還必須建立一定的成本控制與風險管控機制,以應對各種潛在的風險和可能的變化。
碳稅作為根據(jù)石化燃料燃燒后二氧化碳的排放量所征收的稅,是屬于環(huán)境稅的范疇。環(huán)境稅包括對污染行業(yè)、污染品以及資源的使用征稅,對投資于防治污染、環(huán)境保護或資源節(jié)約的納稅人給予稅收減免以及對不同產品實行差別稅收。環(huán)境稅包括能源稅、交通稅、污染稅和資源稅,具體稅種主要有碳稅、進口稅、許可證費以及采掘稅、排污稅和垃圾填埋稅等。 但針對排放量的征稅因技術上的困難,多數(shù)時候根據(jù)燃料中的碳含量對燃料征稅。因此,應設定燃料別不同稅率。但大多數(shù)國家實施產業(yè)別不同稅率,這是因為為了避免實施碳稅時對能源密集型產業(yè)或出口主導產業(yè)等特定產業(yè)產生過多影響,采取碳稅減免、退稅、例外等措施而實際稅率變化的結果。
EU層面的有關碳稅的討論始于1992年,EU執(zhí)行委員會提議對除了新能源再生能源以外的所有能源征收50%的碳稅和50%的能源稅,當時除了英國,大多數(shù)EU國家認同設立碳稅的必要性。之后,產業(yè)發(fā)展相對落后的西班牙、愛爾蘭、葡萄牙、希臘等國,以碳稅影響經濟發(fā)展,阻礙縮小與其他國家的經濟差距為由反對設立碳稅,由此有關碳稅的討論就半途而廢。2003年EU出臺了能源稅指南,為碳稅的設立提供了新的契機,但因從2005年開始的EU ETS,碳稅又受了影響,因此,碳稅只能從個別國家層面實施。
瑞典在原有能源稅基礎上1991年新設了二氧化碳稅,它以石化燃料所含有的碳量為基準征收,為了遵循稅收中性原則,新設碳稅的同時降低了能源稅的名義稅率。碳稅適用于家庭、服務業(yè)、運輸、制造業(yè)、農業(yè)等更寬廣的領域,而適用碳排放權配額交易制度的產業(yè)排除在外。在發(fā)電領域,20MW規(guī)模以上的適用排放權交易制度,而碳稅只適用于規(guī)模更小的發(fā)電廠,問題是在排放權交易制度下,大規(guī)模的發(fā)電廠多數(shù)免費獲得配額,當配額價格下跌到低于適用于小規(guī)模發(fā)電廠的碳稅率的時候,小規(guī)模發(fā)電廠可能承擔更多的碳成本。
瑞士實施了瑞士ETS,同時并行了領域別碳稅,也就是采取了把兩者混合的政策。產業(yè)領域是瑞士ETS和碳稅的適用對象,建筑部門是建筑計劃和碳稅的適用對象,而運輸部門是氣候基金的適用對象。非常有趣的是瑞士企業(yè)有權在碳稅與排放權交易制度中進行選擇,若選碳稅,該企業(yè)就成為退稅對象,若不選擇碳稅,企業(yè)就可以選擇排放權交易制度或能效改善目標制度,這時可以免除碳稅,同時排除在稅金再分配范疇之外。從2001年開始1 900多個企業(yè)設定二氧化碳自愿減排目標,其中,400多個企業(yè)為排放大戶,參與了排放權交易制度,500多個企業(yè)為中小企業(yè),參與了能效改善目標制*瑞士從2008年開始實施了ETS,水泥、玻璃、紙漿及造紙等能源密集產業(yè)為適用對象。設定減排目標的企業(yè),若排放量超過其目標就要在國內外市場購買配額,否則就要承擔碳稅。。
碳交易與碳稅制度各有利弊,互為補充。排放權配額交易制度是環(huán)境管理的成本最低、收益最優(yōu)的方式[15]8-14。因此,我們首先應從制度創(chuàng)新入手,建立和健全法律法規(guī)框架體系。我國已經發(fā)布了“碳排放交易管理辦法”,但需要盡快出臺“碳排放交易管理條例”及配套實施細則,只有在健全的法律框架基礎上才能建立起強有力的和穩(wěn)定的政策支持體系、技術創(chuàng)新體系和有效的約束激勵機制。其次,研究并提示總量控制與排放權交易制度的基本發(fā)展方向,以此來誘導經濟主體合理的事先準備和應對,提高政策的執(zhí)行效率。再次,加強環(huán)境資源的調查與評估工作。我國污染監(jiān)測起步晚,缺乏較為完備的監(jiān)測體系和行之有效的監(jiān)測手段,應盡早建立環(huán)境資源的調查與評估體系。第四,實施強制報告制度輔以自愿報告制度,以此來科學準確地把握污染的動態(tài)變化和發(fā)展趨勢。這是該制度實施的基礎工程,如果沒有相關信息和長期資料積累,就難以實現(xiàn)環(huán)境質量改善目標,還會帶來配額量的扭曲和市場的崩潰。第五,通過建立一定的數(shù)學模型計算出二氧化碳允許排放總量。第六,盡早設計和構建科學的運作體系。
碳交易制度與碳稅的綜合運用是實現(xiàn)我國減排目標,加快經濟方式轉型和能源結構調整的合理選擇。這就需要明確兩者的適用范圍及兼容性。2016年3月,中國公布不單設碳稅,把碳稅安排在目前準備的環(huán)境保護稅的一個稅款。二氧化碳作為應稅污染物包括在44個大氣污染物里面的一種。但從減排的緊迫性、與碳交易制度的互補性等角度來看,單獨設立碳稅也是選項之一。碳稅的征收目的性非常強,即減少能源使用過程中碳排放,以達到溫室氣體減排,應對氣候變暖。開征碳稅既可直接針對碳排放征收稅,也可強化稅收對二氧化碳減排的調控力度,還有利于環(huán)境稅制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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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bon Trading and Carbon Tax:Effective Mixed Policy of Greenhouse Gas Reduction
PIAO Ying-ai,YANG Zhi-yu
(1.Center for Northeast Asian Studies,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In order to solve the market failure and other problems that can not be solved by single executive orders and other policy instruments,we make greenhouse gas reduction policy and imply it.Thus,mixing of emission reduction policy is inevitable,which requires defining the scope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licy and policy instruments.China should use economic instruments effectively to achieve emission reduction targets.China is currently piloting carbon trading in seven provinces and cities and expected to establish a national carbon emissions trading system from 2017.From th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reduction of urgency,carbon trading and carbon taxes and other complementary perspective,the introduction of a carbon tax is inevitable.The carbon trading and carbon tax system have a complementary relational,the former is designed for the emitters,while the latter is designed for the discharge of small farmers.We should distinguish the difference of the two systems to avoid double burden and other problems.
Carbon Trading; Carbon Tax; Compatible; Abatement; Cost
[DOI]10.16164/j.cnki.22-1062/c.2016.04.019
2016-04-15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2&ZD059);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11JJD810014);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1411D810003)。
樸英愛(1963-),女,吉林永吉人,吉林大學東北亞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楊志宇(1969-),男,吉林公主嶺人,吉林大學東北亞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F061.3
A
1001-6201(2016)04-0117-06
[責任編輯:秦衛(wèi)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