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諧
家里的老宅子要裝修,男雙魚先生忙得雞飛狗跳,我在旁邊看了跟著捉急,雖然正事幫不上忙,敲敲邊鼓的小事還是可以操一下心吧。
砂石料多少錢?地磚多少錢?整個工程下來得幾天?還有最重要的,干活的師傅是否靠譜?
這廂事無巨細(xì)地打聽著,那廂眉頭早就擰成了一個疙瘩:“閑著沒事瞎操心,問這么多干嘛?”
咦,這叫什么話,自己家的裝修大計,為什么渾家就不能操心。
“如果你能,啥事都你負(fù)責(zé),我倒樂得清閑?!蹦须p魚先生翻翻白眼,轉(zhuǎn)身給干活的師傅打電話:“行啊,你看著怎么辦都行,至于工錢,提前出個預(yù)算也行,或者干完活一塊兒再算也好?!?/p>
嘖嘖,聽聽,這叫什么話。工錢怎么可能干完活再算,萬一到時候?qū)Ψ浇o出個“天價”,你是接呢,還是不接呢?
“工錢必須提前敲定。”
男雙魚看都不看我,放了電話去衛(wèi)生間。我急吼吼追過去:“和你說話沒聽到么,工錢要提前敲定?!?/p>
“怎么樣不行啊,難不成人家還會漫天要價?”
“你怎么就知道對方不會漫天要價?”
“你怎么就知道對方會漫天要價!”
鏘鏘了半天,氣個半死,再一想,圍繞一個沒見過面的干活師傅的道德問題做討論實(shí)在沒必要,于是放緩語氣,和風(fēng)細(xì)雨講道理:“提前出個預(yù)算,能妨礙工期么?”
男雙魚先生沒搭腔。我繼續(xù):“工程量已經(jīng)定出來了,工錢的大致也應(yīng)該出來了,為什么不提前讓師傅報一下,做到心中有數(shù)?”
男雙魚啪地一下扣上馬桶蓋:“我愛怎么著怎么著,用不著你管?!?/p>
我去,大道理講不通,小道理更是不理會,這純粹是找掐的節(jié)奏啊。
“你要真行,我當(dāng)然什么都不管!”
“我就是什么都行,就是什么都不用你管?!?/p>
赫赫,話說到這里,渾家真是被逼上梁山了,看來今天不拿出點(diǎn)“真山貨”,男雙魚先生是沒法找到北了。
“你什么都行?啥都不用我管?那十年前換工作的時候,干嘛讓我出馬四處托關(guān)系,有能耐自己隨便跳槽唄?!?/p>
“呃……”
眼見男雙魚先生張口結(jié)舌面紅耳赤,我乘勝追擊麻麻利利再擲出第二發(fā)“炮彈”
“你什么都行,啥都不用我管,那大前年和人碴架,干嘛跑到我媽那里躲起來,回頭還是我去醫(yī)院和派出所找人幫你擺平!”
“你……”
兩發(fā)“炮彈”過后,男雙魚先生剛剛還驕矜得沒了邊兒的“戾氣”煙消云散,他怒目瞪著,兩片嘴唇吧嗒來吧嗒去,掙扎半天,吐出一句:“你是不是不揭別人的短兒就難受啊?!?/p>
哈哈哈,揭短?渾家這是揭竿而起好不好。要知道,結(jié)婚這些年,咱可一直特別有心地收集“證據(jù)”。防備的就是有一天他翅膀硬了不聽吆喝了,好拿出來震懾一下。這一回合,毫無疑問,渾家大勝。
雖然彼時彼地男雙魚先生沒有口頭應(yīng)諾要干活師傅出個預(yù)算,可到了晚上回來,一進(jìn)門,就擺出一副未卜先知的嘴臉:“說你瞎懷疑人還不信,今天下午我見了干活師傅,人家一見面就主動提到了預(yù)算的工錢?!?/p>
“多少?”
“1400元?!?/p>
1400,和當(dāng)初預(yù)期的差不多,事實(shí)證明,這個師傅還是靠譜的。
“再者,你就以為你老公很糊涂么,我也不是隨便吃虧的人吶。”說著,他嘚瑟地擰一把我的臉,自鳴得意地笑起來。
這家伙下午吃了什么開心果,簡直和上午判若兩人。
“說不定是你揭的那些短兒讓他有所觸動了?如此看來,以后還要多提一下。”聽了我家的夫妻趣事,閨蜜好像特別受啟發(fā):“我也得仔細(xì)琢磨琢磨,看看我家那位在我手里有什么短兒?!?/p>
我大笑著拍拍閨蜜的肩,一個圍城里過日子,誰家老婆兜里沒有二兩陳谷子爛芝麻,這種東西,就像武林高手輕易不露的絕技,必須關(guān)鍵時刻才能晾到場子上來。用得越少,殺傷力越強(qiáng)。如果你待它像菜市場的大白菜西紅柿,有事沒事就拎出來晾一晾,不僅功效盡失,還會讓對方覺得這個女子太不仗義,甚至還有可能破罐子破摔成一枚有縫的臭雞蛋。
為了幸福得更加長治久安,相比適時揭短兒搞“刺激”,圍城主婦們更應(yīng)修習(xí)的還有另一項(xiàng)功課:兜里那二兩陳谷子,晾曬須有時,收納更有時。像渾家,大多時候在柴米油鹽的瑣碎中深藏功與名,關(guān)鍵時刻一發(fā)力,男雙魚先生想反擊都找不到地方下嘴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