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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家庭病態(tài)的人生
——考琳·麥卡洛小說中病態(tài)人格問題分析

2016-03-15 15:10徐梅
湖北經濟學院學報 2016年2期
關鍵詞:母愛人格母親

徐梅

(北京京北職業(yè)技術學院,北京 101400)

殘缺的家庭病態(tài)的人生
——考琳·麥卡洛小說中病態(tài)人格問題分析

徐梅

(北京京北職業(yè)技術學院,北京 101400)

家庭是當前整個社會形態(tài)的基本單位,在意識形態(tài)的生產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父母的關系及父母在家庭中的地位、分工為子女們家庭意識形態(tài)的形成提供了典型性模板。與此同時,父母之間的關系及其對子女的態(tài)度也直接影響著子女們人格的養(yǎng)成。澳大利亞當代著名女作家考琳·麥卡洛小說中的諸多家庭均處于殘缺狀態(tài):母愛極端化、父愛畸形、子女們的人格普遍呈現(xiàn)出病態(tài)化特征,其作品中子女們人格的病態(tài)化過程與家庭的殘缺不無關系。

考琳·麥卡洛;父親;母親;孩子;人格

考琳·麥卡洛(Colleen McCullough)是世界知名的神經病理學家和澳大利亞當代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她曾被譽為“澳大利亞活著的國寶”。從其對個人創(chuàng)傷性成長經歷的感悟及其作品表達的共同主題來看,考琳·麥卡洛是一位悲苦意識濃重的作家,她的作品折射了她灰暗的童年經歷、曾經窘迫的經濟狀況、作為女性被邊緣化的處境、澳大利亞的民族苦難、二次世界大戰(zhàn)和冷戰(zhàn)的陰影等,因此她作品中的人物普遍面臨各種困境。其中,較為突出的是人格養(yǎng)成之痛和身份迷失之苦,而這些困境的形成與其所處的殘缺家庭不無關系。本文運用艾里?!じヂ迥逢P于愛的相關論述,對考琳·麥卡洛小說中殘缺家庭所引發(fā)的人格悲劇進行深入地剖析,借以引發(fā)當代人思索,發(fā)掘文學的社會意義,促進人類文明進步。

一、殘缺家庭引發(fā)的深重的創(chuàng)傷

雖然美國著名心理學家高爾頓·烏伊拉德·奧爾波特(Gordon Willard Allport)認為人格的養(yǎng)成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強調人格是“一個人內部心理物理系統(tǒng)的一種動態(tài)動力組織,它塑造了一個人的行為、思想和感情的獨特模式”,[1](P5)但是弗洛伊德認為:“早期的童年經驗在決定成年后的人格中扮演著重要的作用?!保?](P201)弗洛伊德在其《論無意識與藝術》中進一步指出:“兒童時期的各種喪失和缺失尤其容易形成兒童的創(chuàng)傷性體驗,并形成不容易抹去的深刻創(chuàng)傷性記憶?!保?]由弗洛伊德關于人格形成及創(chuàng)傷的有關論述可以得知:一個人的童年經歷對其性格、價值觀、世界觀的養(yǎng)成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兒童時期的創(chuàng)傷性經歷更不容易忘卻和修復,它會對人格的養(yǎng)成產生深刻且持久的影響。

考琳·麥卡洛記憶中的童年生活一片灰暗,造成考琳·麥卡洛灰暗童年生活的主要原因是父母的“失職”和“不負責任”??剂铡溈逶谠u價自己的父親時,使用的是諸如“可怕”、“混蛋”、“對自己的子女不感興趣”、“從不在家”、“婚外戀”等詞語。父親對家庭極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讓考琳·麥卡洛在父親死后的很多年內都無法原諒他對自己童年造成的灰暗影響和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正是源于這種難以釋懷的經歷,在考琳·麥卡洛的諸多作品中,父親形象都是處于殘缺狀態(tài)。

造成考琳·麥卡洛不幸童年的另一位關鍵人物是其“人生不得意”的母親??剂铡溈逭J為她母親的一生是“沮喪”、“痛苦的”。作為毛利人的后代,考琳·麥卡洛的母親沉浸在自己的 “抑郁不得志”中,她不關注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因此,冷漠的母親形象也在她的作品中頻頻出現(xiàn),如《荊棘鳥》中的菲奧娜,其出身、言行舉止就是考琳·麥卡洛記憶中自己母親的翻版;《呼喚》中伊麗莎白的冷漠、母愛無法喚起等特征也有考琳·麥卡洛母親的影子;《遍地兇案》、《愷撒大傳·十月馬》等小說中也存在著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對家庭和孩子毫不關心的母親形象。這些冷漠母親形象的出現(xiàn)也正是考琳·麥卡洛的母親對幼年時期的考琳·麥卡洛造成的心理創(chuàng)傷使然。為此,即使成年后,在文學創(chuàng)作、神經病理學領域都取得豐碩成果的考琳·麥卡洛依然對父母的失職行為難以釋懷。

心理學家們還研究發(fā)現(xiàn),當一個人尤其是兒童面對危險、災難或重大變故時,會產生強烈的焦慮感,其“結果就可能導致像恐怖癥、焦慮侵襲、強迫癥等臨床癥狀的出現(xiàn)?!保?](P177)考琳·麥卡洛在童年時期遭受到的重創(chuàng)之一是她唯一的哥哥卡爾的溺水而亡。在考琳·麥卡洛童年時期的記憶中,每當父母爭執(zhí)、吵鬧的時候,陪伴她躲在黑暗中哭泣的只有她唯一的哥哥卡爾。然而,使考琳·麥卡洛心理遭受更大創(chuàng)傷的是,在卡爾死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直到考琳·麥卡洛獲得經濟獨立之前,她的母親都無法容忍“考琳·麥卡洛的存在”這一事實,因此考琳·麥卡洛的處境更加艱難。為此,考琳·麥卡洛在她享譽全球的家世小說《荊棘鳥》中設置了戴恩的死亡環(huán)節(jié),深情描繪了戴恩和朱絲婷之間親密無間的姐弟情誼,其中戴恩即是她哥哥卡爾的縮影。與哥哥的親密關系使考琳·麥卡洛更加無法忍受哥哥死亡的事實,所以她對死亡有了無以復加的恐懼感。死亡恐懼、死亡焦慮在她的作品中也成了一種無法逃離的苦難。源于對兄妹情誼的留戀,考琳·麥卡洛在她的諸多作品中都流露出對姐妹情誼、兄妹情誼、兄弟情誼的向往之情,如《荊棘鳥》中的朱絲婷與戴恩之間的親密無間、《呼喚》中內爾對智障妹妹安娜無微不至的照顧、《班納特小姐的自立》中伊麗莎白對妹妹們的體恤、《摩根的旅程》中藥劑師堂兄對理查德·摩根所有事情的親力親為、《特洛伊之歌》中帕特羅克洛斯對阿克琉斯的傾慕等。

由此可見,不幸的童年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考琳·麥卡洛的人生觀。但也正是因為她不負責任的父親、冷淡的母親、哥哥的死亡和處于殘缺狀態(tài)的家庭讓她對愛的缺失有了深刻的體驗,促使她不斷地對人生苦難及創(chuàng)傷的修復問題進行反思。

二、極端化母愛引發(fā)的人格悲劇

在傳統(tǒng)社會文化視野中,母愛是天然、神圣的,具有崇高的價值,備受推崇。在關于人類起源的種種傳說中,《圣經》將人類的起源歸于圣母瑪利亞的意外懷孕,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將人類的起源想象為女媧造人,因此無論是西方的《圣經》還是中國的神話傳說都肯定了母愛的共同特征:給予、創(chuàng)造。但是,美國當代著名心理學家艾里?!じヂ迥穮s指出了母愛的極端性,他認為“母愛是一種祝福,是和平,不需要去贏得它,也不需要為此付出努力。但無條件的母愛有其缺陷的一面。這種愛不僅不需要用努力去換取,而且也根本無法贏得”。[3](P37)

考琳·麥卡洛的小說對母愛的書寫闡釋了艾里?!じヂ迥匪缘臉O端性母愛。由于深重的童年創(chuàng)傷,考琳·麥卡洛從異化母愛導致創(chuàng)傷的角度,探討了極端型母愛對子女人格、人生觀養(yǎng)成造成的夢魘。她不同時期、不同類型的小說都指向了母愛異化導致的“非我”境遇和“非我”境遇中的自我實現(xiàn)受阻引發(fā)的痛苦。麥卡洛的小說既呈現(xiàn)了處于瘋狂狀態(tài)、令子女們無法自由呼吸的母愛,也呈現(xiàn)了冷漠、無法喚起的母愛。她作品中處于瘋狂狀態(tài)的母愛像一條隱形的繩索束縛著子女們自由成長的人格,專橫、瘋狂的母愛讓子女們尤其是兒子們無法自由呼吸,乃至人性發(fā)生變異;而冷漠、無法喚起的母愛導致的后果是子女們人格的畸形發(fā)展和世界觀、人生觀的扭曲。

(一)荊棘式母愛導致的性格殘缺

首先,考琳·麥卡洛的作品呈現(xiàn)了瘋狂的、荊棘式母愛對兒子們性格養(yǎng)成帶來的羈絆。艾里希·弗洛姆曾在《愛的藝術》一書中闡釋了嬌慣型母愛和專制、壟斷型母愛對子女人格養(yǎng)成、自我身份確認造成的負面影響。他說“造成神經(機能)疾病的一個原因可能是一個男孩有一個十分慈愛,卻又很嬌慣他的母親,同時又有一個性格懦弱或者對孩子不感興趣的父親。 ”[3](P41-42)

考琳·麥卡洛的 “胭脂扣系列小說”中的第一部——《遍地兇案》中的小德斯蒙德就是一位艾里?!じヂ迥匪缘挠捎谶^度母愛而引發(fā)的 “神經疾病”患者:他身體羸弱、人際溝通困難、難以承受正常的學習和社會生活,因此他處處依賴于母親,處處尋求庇護。而他的羸弱和病態(tài)則與他所在的殘缺家庭,特別是過度的母愛不無關系。他的母親菲洛米娜·斯凱珀斯是一位過度溺愛他并可以為他去死的瘋狂母親,而他的父親德斯蒙德則是一位竭力從肉體到精神對妻子菲洛米娜·斯凱珀斯進行全方位禁錮且富可敵國的成功企業(yè)家,但父親德斯蒙德在小德斯蒙德的生活中完全處于缺失狀態(tài)。母親菲洛米娜·斯凱珀斯將為掙脫畸形婚姻關系禁錮所做的努力、為爭取小德斯蒙德的監(jiān)護權而做出的犧牲、對丈夫的妥協(xié)等等統(tǒng)統(tǒng)歸結于對兒子小德斯蒙德的愛,小德斯蒙德自幼被這種沉重的愛束縛著,以至于他無法正常養(yǎng)成完整的人格,并且向病態(tài)方向發(fā)展。

《愷撒大傳·十月馬》中的渥大維在眾人的眼中也是一位病怏怏,富有貴族氣質,“相貌俊秀、亭亭玉立”,透著女人氣的男性。愷撒認為渥大維身上總散發(fā)出女人韻味的原因在于其母親濃重的愛和過度的保護。愷撒以旁觀者的身份向渥大維闡釋了他男性氣質缺失的原因:“由于你母親擔心你的身體狀況才格外寵愛你,不讓你接受每個男孩都要經受的正規(guī)軍事訓練,使你不懂得一個真正的男人應該具備的心理素質?!保?](P340)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自我實現(xiàn)需求的凸顯,渥大維開始厭惡母親和姐姐們這種“愛的軟暴力”,竭力逃離她們的哭哭啼啼和無處不在的愛的重軛。

《摩根的旅程》中理查德·摩根的第一任妻子佩格由于生育能力不強,致使她將全身心的愛都投注在唯一的兒子威廉·亨利的身上,由于她“忘我”的愛限制了兒子正常的生長需求,進而引起兒子威廉·亨利的逆反,如作品中所述,“母親在他四周筑起的高墻一直沒有拆除,他對圍墻里面的一切膩味透了……他的格言是‘等待’?,F(xiàn)在終于等到了沖出‘牢籠’的一天?!保?](P64)而佩格施展母愛的過程也是消解其自身獨立性的過程,因為她在女性的生育使命中迷失了自己。佩格因為愛而消解自我的悲劇性來源于母愛的特質——“給”,正如艾里希·弗洛姆所言:“她把她的養(yǎng)料給予她肚中的胎兒,后來又給嬰兒喂奶和給予母體的溫暖。對女子來說不能給是極其痛苦的。 ”[3](P22)

《愷撒大傳·十月馬》中自幼缺少父愛的布魯圖也是極端母愛的犧牲品,他的母親塞爾維利亞集“美貌、智慧、邪惡”于一身,她操縱式、歧視性的教育致使布魯圖性格懦弱、缺少男性氣魄。布魯圖的舅舅即布魯圖第三任岳父——加圖也希望“布魯圖不要那么懦弱,多一絲男性氣魄就好了”。[4](P121)母親塞爾維利亞專橫的愛、否定性的教育方式及放浪的情感生活不僅造成了布魯圖性格的懦弱、人格的低俗、視野的狹隘,而且還造成了布魯圖戀愛能力的下降、性功能的隱匿:布魯圖的前兩段婚姻都是短暫而又毫無感覺的,正因為生活在專橫母愛的包圍中,他作為一個正常男性的身份無法得到確認、無法形成完整人格,因此他在愛情、婚姻生活中也處于“非我”狀態(tài)。

(二)病態(tài)母愛引發(fā)的病態(tài)人生

考琳·麥卡洛還通過小說創(chuàng)作向讀者闡釋了病態(tài)母愛引發(fā)的子女們的病態(tài)人生??剂铡溈逶凇侗榈貎窗浮分忻枥L了科里的妻子——莫林的焦慮式人生觀,尖酸、刻薄的愛對孩子們(尤其是兒子)的生活、性格養(yǎng)成帶來的揮之不去的灰色陰影:“12歲的兒子開始延續(xù)母親對男人世界的挫敗感,在學校里總是麻煩不斷,如不修邊幅,大嗓門號叫,考試成績差等等。 ”[6](P331)

考琳·麥卡洛在《愷撒大傳·十月馬》中也塑造了一位急功近利、用喪失德性的行為法則教育孩子的母親。愷撒的母親瑪特爾在羅馬堪稱第一號美人,她嚴格、挑剔、毫無同情心,不過她有滿腦子的智慧。但是,在愷撒的印象中,母親是一個可怕的人,她教給愷撒回擊別人惡意誹謗的方法是:給那些誹謗他的人帶上綠帽子,公開地、坦坦蕩蕩地做,勾引他們的老婆,然后將其拋棄,不要授人以柄。母親的“教誨”讓愷撒一度成為一個不擇手段、喪失德行的政客,也造成了眾多無辜女性的悲哀。愷撒雖然俘獲了羅馬無數(shù)女性的情感和肉體,擊敗了所有的政敵,但是他對自己喪失德性的行為充滿了罪惡感,尤其是在感受了無所附加的愛情、天倫之樂之后,愷撒的懺悔意愿更加強烈。

考琳·麥卡洛在《遍地兇案》中還塑造了一位因為畸形的家庭生活用愛殺死兒子的母親——芭芭拉·諾頓夫人。芭芭拉·諾頓夫人因為長期生活在成功銀行家丈夫的陰影之下,無法獲得自我認同的機會,發(fā)生了精神錯亂,進而被史密斯利用,成了殺死丈夫的兇手;但是丈夫死后,她對孩子們的愛卻愈演愈烈:她強制孩子們減肥,“彼得死后,我讓大家節(jié)食……不碰面……不碰奶油……等到今年九月份湯米去上學的時候,他就會像樹籬一樣瘦了?!保?](P210)但是,她強制性的母愛違背了孩子們的正常成長需求,從而成了殺死兒子湯米的兇手,她的兒子湯米因為極度的饑餓誤食橡皮而死。

(三)過度母愛誘發(fā)的“俄狄浦斯情結”

考琳·麥卡洛還通過過度母愛導致的極端戀母情結來闡釋過度母愛對兒子完整人格養(yǎng)成造成的困擾和隨之而來的痛苦人生?!皯倌盖榻Y”源于弗洛伊德對古希臘神話俄狄浦斯弒父娶母故事的分析,弗洛伊德認為:“兒童在性發(fā)展的對象選擇時期,……男孩早就對他的母親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柔情:視母親為自己的所有物,而把父親看成是爭奪此物的敵人,并想取代父親在父母關系中的地位?!保?]弗洛伊德還提出,當一個人未能克制自己嬰兒時代的欲望,即未能解決好他的俄狄浦斯情結的話,他就始終處于兒童的欲望與成年人的要求之間的分離狀態(tài)中?!肚G棘鳥》中的弗蘭克就是這樣一個在過度母愛的包裹下無法走出俄狄浦斯情結束縛的悲劇人物,其備受肉體需求和倫理困境的雙重煎熬。

艾里?!じヂ迥分赋觯骸澳承┥窠洸⌒问?,如強迫性神經病同患者的單一父親聯(lián)系有關,而另一些病狀,如歇斯底里、酗酒,不能面對現(xiàn)實生活和厭世則是同母親的單一聯(lián)系所致”。[3](P42)《荊棘鳥》中菲奧娜對弗蘭克傾注的情感超過對全家人的愛,菲奧娜對私生子弗蘭克超越常規(guī)的愛源于自己對已逝愛情的留戀和癡迷,她將對帕吉汗的愛全部轉移到他們的兒子弗蘭克身上,又由于父親帕吉汗的缺席,弗蘭克對母親菲奧娜的愛走向極端,最終發(fā)展成無法擺脫的戀母情結。盡管菲奧娜意識到了弗蘭克對自己的過度依戀及性格的暴力性發(fā)展趨勢,試圖規(guī)勸弗蘭克去愛別的女性,但是語言的勸慰已經無法挽回深陷俄狄浦斯情結泥淖的弗蘭克,他從對母親菲奧娜的關愛發(fā)展成為對母親的占有,發(fā)展成為帶有性別色彩的男女之間的愛戀,鑒于繼父帕迪的存在、社會倫理道德的約束,弗蘭克無法在現(xiàn)實生活中釋放他對母親菲奧娜的愛,因此他的 “本我”和“超我”處于分裂狀態(tài),他也處于一種“非我”的痛苦境遇中:“他無法擺脫這件事,無法擺脫她,無法擺脫他心靈深處的種種思緒,無法擺脫他的年齡和男子的本能的饑渴。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總是設法把這些念頭壓下去……簡直叫他快發(fā)瘋了?!保?](P83)

根據(jù)弗洛伊德的“人體內的能量也遵守能量守恒”的論斷,弗蘭克體內由“原欲”引發(fā)的痛苦急需一個釋放的突破口,“他恨不得能哭一場,或者去殺個人,去干能排解痛苦的任何事情。”[8](P57)因此,為了擺脫俄狄浦斯情結的束縛,弗蘭克選擇了拳擊生涯作為釋放痛苦的途徑,在他的職業(yè)生涯中,他繼續(xù)盡情發(fā)泄著對繼父帕迪的仇恨和厭惡,“他的每一個對手都仿佛長著帕迪的面孔……他是多么渴望能有打架的機會啊……因為打架斗毆是他所知道的唯一能發(fā)泄自己的憤怒和痛苦的方法……”[8](P90)但是,由于性格的暴虐和社會的誤解,他最終鐺鋃入獄,他的夢想、追求也在監(jiān)獄的囚禁中付諸東流。

(四)冷漠母愛衍生的冷漠人格

考琳·麥卡洛的小說還彌漫著母愛無法喚起的悲哀及其對子女人格養(yǎng)成、自我身份定位造成的困擾。艾里?!じヂ迥吩凇稅鄣乃囆g》一書中也進一步論述了母愛包含的兩層含義,即“乳汁”和“蜂蜜”。他認為“乳汁象征母愛的第一個方面:對生命的關心和肯定,蜂蜜則象征生活的甘美,對生活的愛和活在世上的幸?!?。[3](P46)

由于考琳·麥卡洛對自己母親的評價是 “生活不如意”、“失落”、“沉浸于個人悲傷”等,因此冷漠、封閉的母親形象在她的作品中頻頻出現(xiàn):《愷撒大傳·十月馬》中圖尼婭的母親、西塞羅的妻子等都對女兒們冷漠、不管不問;《遍地兇案》中卡爾米內的第一任妻子桑德拉是一位癮君子,沉迷于可卡因不能自拔,對于唯一的女兒索菲婭毫無興趣。考琳·麥卡洛作品中的眾多人物包括考琳·麥卡洛本人都是連“乳汁”都沒有得到的人,而他們的母親更無法給予“蜂蜜”,因為她筆下的母親們多是“冷漠”“失意”的,她們將自我封存起來,沉溺在自己的悲歡離合之中,無暇為孩子們提供“蜂蜜”??剂铡溈逶趦刹考沂佬≌f《荊棘鳥》、《呼喚》中詳細闡釋了冷漠母愛對子女們性格養(yǎng)成的消極影響及冷漠母親們的自我迷失之痛。

《荊棘鳥》中克利阿里家的女主人菲奧娜曾竭力忘掉自己有過一個女兒梅吉,女兒的存在只能令她回憶自己悲慘的女性命運,因為菲奧娜基于自身的不幸悲觀地認為:女人的不幸應該歸于女人的祖先夏娃犯下的原罪。她向拉爾夫神父訴說女兒梅吉的存在給她引發(fā)的痛苦,“什么是一個女兒?她只能使你回想起痛苦……我竭力忘掉我有一個女兒……”[8](P199)菲奧娜對女兒的“主動忘卻”是對自己痛苦的傾訴,也包含對所有女性不幸的控訴。但她這種主動的“忘卻”既無法給予女兒“乳汁”,更無法提供“蜂蜜”,她在深深地傷害著女兒的同時,還曾一度引起女兒的性別焦慮,誤導著女兒對愛情、婚姻、家庭的偏狹理解,為女兒的自我尋求設置了一個負面引路人形象。由于對母愛的極度渴求,梅吉將愛情、婚姻等同于對丈夫和孩子的擁有,并將自己全部的人生追求定位于對婚姻、丈夫和孩子的渴求和擁有上。梅吉曾對母親菲奧娜厭惡照顧兩個最小的兒子的做法感到不滿,并決意做一個公平、富有愛心的母親:“菲奧娜對詹斯和帕西的冷漠,深深地傷害了充滿她內心的那種母愛。她心想,要是我有了孩子,我絕不會偏愛他們中間的一個的?!保?](P163)但是,梅吉在婚姻夢想瓦解之后卻沿襲了母親菲奧娜的冷漠,也對誕生于自己不幸婚姻中的女兒朱絲婷充滿冷漠,尤其在她對自己失意的愛情、婚姻生活迷惘、痛苦的時候,更無暇給女兒提供弗洛姆所言的“乳汁”,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女兒對所有親情的抵觸,對愛情、婚姻、家庭的拒絕,養(yǎng)成了怪癖的性格,也造成了新一輪的人生悲劇。朱絲婷的怪癖性格彰顯了母愛無法喚起引發(fā)的悲哀。艾里希·弗洛姆曾經強調過 “母親對孩子的影響無論怎樣高估都不為過。母親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生活的恐懼都具有傳染性,兩者都會對孩子的全面發(fā)展產生深遠的影響。事實上我們確實可以在孩子身上,也可以在成人身上看到,哪些人只得到‘乳汁’,而哪些人既得到‘乳汁’,又得到‘蜂蜜’”。[3](P46)按照弗洛姆的觀點,朱絲婷也是一位和母親梅吉一樣在幼年時期既沒有得到“乳汁”也沒有得到“蜂蜜”的不幸人物,梅吉是母愛缺失的受害者,卻又沿襲了母親菲奧娜的做法,傷害了年幼時期的朱絲婷。

菲奧娜的冷漠和自我隱匿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克利里家族的不孕不育,她的兒子們集體性獨身,因為母愛無從喚起的悲傷深深地傷害著他們,他們沒有感受過“乳汁”帶來的快樂,也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幸福的模樣。在他們的記憶中,母親是痛苦的,家庭是不幸的,因此他們集體拒絕女性、拒絕婚姻,為了贏得母親的喜愛,他們對母親做出了獻祭般的舉動,他們的一切都以母親菲奧娜為中心:“大一些的男孩子們?yōu)樗麄兊哪赣H感到悲傷,整夜輾轉,他們愛她……他們一心一意地關心著她、體貼著她,不管她如何冷淡,他們都不計較?!保?](P163)

《呼喚》中的伊麗莎白源于對婚姻生活的不滿,如《荊棘鳥》中的菲奧娜一樣進行著自我封存,自我封存的伊麗莎白也和《荊棘鳥》中的梅吉一樣,無法給予女兒們“蜂蜜”,無法在女兒們面前展示自己的幸福。雖然她常常為自己的母愛缺失感到自責,雖然她堅持不懈地履行自己作為一個母親的職責,但是她依然無法喚起自己對女兒們發(fā)自內心的愛戀。母愛無從喚起的悲劇是導致女兒內爾·金羅斯成為“女亞歷山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殘缺父愛導致的身份迷失之痛

由于考琳·麥卡洛對自己父親的評價是 “可怕”、“混蛋”、“對自己的子女不感興趣”、“從不在家”、“婚外戀”等,因此在考琳·麥卡洛的作品中,父親一直以反面形象出現(xiàn),他們要么缺席,要么處于失語狀態(tài),要么不負責任、無愛,要么蠻橫、專制。他們有時是一個在家庭中、在孩子們的世界里都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角色;有時又是孩子們的夢魘,代表著絕對權威,是引發(fā)孩子們病態(tài)性格、身份焦慮的罪魁禍首。正是他們的缺席、失語和畸形的愛引發(fā)了子女們的身份焦慮,造成了子女們病態(tài)的人生觀、價值觀。

(一)父愛缺席引發(fā)的身份焦慮

考琳·麥卡洛首先在作品中歷數(shù)了父親們的缺席對子女們性格養(yǎng)成帶來的負面影響。在考琳·麥卡洛的小說中,引發(fā)私生子身份困惑和焦慮的直接原因是父親的缺席,她的諸多作品均呈現(xiàn)了私生子們苦悶、抑郁的身份焦慮,而這一切均直接指向父親形象的缺席。雖然考琳·麥卡洛在《荊棘鳥》中通過菲奧娜形象講述了瘋狂母愛造成的弗蘭克深陷俄狄浦斯情無法自拔的悲劇,但是相對于菲奧娜在愛情中沉迷、覺醒、懺悔的鮮活,弗蘭克的親生父親帕吉汗在這場讓人為之動容的愛情中始終處于失語狀態(tài)。在作品中,帕吉汗僅僅是一個菲奧娜不應該為之舍棄一切的已婚政客而已,因此他始終沉默,也因為他的沉默和缺席,弗蘭克必然遭受來自傳統(tǒng)社會的異樣目光和曖昧的指點,進而導致弗蘭克敏感、好勝、易怒、好斗性格的形成。作品描述了弗蘭克對童年時期由于父親缺席而引發(fā)的恐懼性困擾:“他撿起了那布娃娃……試圖記起他在孩提時代是否受過奇特的恐懼的困擾。但是,在他心頭留下不愉快的陰影的卻是人,是他們的竊竊私語和冷眼,是母親消瘦、皺縮的面龐,是母親拉著自己的顫抖的手和肩膀?!保?](P7)

考琳·麥卡洛于2003年出版的第二本家世小說《呼喚》更加強化了父親形象缺失導致的私生子身份的焦慮和痛苦。亞歷山大自幼年時期就對知識充滿熱望,并以走進大學課堂作為容忍艱辛生活的精神支柱,但是神父的猥瑣、繼父喪失尊嚴的報復粉碎了亞歷山大的知識追求夢想,而這一切均因為亞歷山大生父的缺席,因為亞歷山大的私生子身份。亞歷山大的生父——一個令亞歷山大的母親即使遭受現(xiàn)任丈夫非人毒打也為之堅守貞潔的男人,在亞歷山大無辜受懲、亞歷山大的母親決絕獻身、亞歷山大的繼父喪失人格地報復、神父卑鄙無恥的譏諷、德拉蒙德家族的冷漠和敵視等紛繁復雜的世間萬象中始終處于缺席狀態(tài),他無名無姓,他游離于這場人間悲劇之外。由于他的置身事外,亞歷山大的童年、少年時期遭受世俗目光的審視,遭受非人的待遇,亞歷山大也逐漸形成了強烈的報復心理。因為報復,亞歷山大賭上了自己的婚姻和幸福,也曾一度造成自我的迷失,直到自殺之前,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已經被仇恨、報復耽溺得太久太久??剂铡溈宓钠渌髌芬财毡楸磉_了父親的無故缺席現(xiàn)象及其引發(fā)的性格悲劇,如 《愷撒大傳·十月馬》中愷撒的父親以及布魯圖、渥大維的父親都因不同原因退出了家庭生活。父親形象的缺席使得母愛得以泛濫,進而導致了愷撒、布魯圖、渥大維性格缺陷的形成。

(二)畸形父愛對人格養(yǎng)成造成的羈絆

考琳·麥卡洛還通過小說創(chuàng)作呈現(xiàn)了畸形父愛對子女人格養(yǎng)成、身份確認、自我尋求帶來的羈絆。《班納特小姐的自立》中的費茲·威廉·達西由《傲慢與偏見》中嚴肅、傲慢、充滿激情的青年變成了四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的父親,但作為父親,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對于兒子查理的孱弱、“女性氣質”、“同性戀傳聞”感到痛心疾首,并決意按照個人意志來鍛造柔弱、“娘娘腔”的兒子,迫使兒子查理進行嚴格的軍事訓練、學習軍事政治類查理并不感興趣的專業(yè),曾一度造成兒子人生價值的迷惘和自我身份的焦慮,痛苦不堪;他對女兒們更是實施封閉式、隔離式的養(yǎng)育方式,將女兒們隔離在他的生活之外,致使他的女兒們缺乏適當年齡應當了解的知識和常識,性格養(yǎng)成也存在諸多問題。

弗洛姆認為,與無條件的母愛相比,父愛則是有條件的,他在《愛的藝術》中談到了有條件的父愛的雙重意義,即“消極的一面”和“積極的一面”,他說:“消極的一面是父愛必須靠努力才能贏得,在辜負父親期望的情況下,就會失去父愛?!e極一面也同樣十分重要。因為父愛是有條件的,所以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贏得這種愛?!保?](P37-38)《呼喚》中的亞歷山大在創(chuàng)造了一系列奇跡和巨大財富之后,一直希冀自己也能有一個與李·康斯特萬一樣的兒子作為繼承人,但是妻子伊麗莎白在生完兩個女兒之后拒絕繼續(xù)生育的現(xiàn)實讓亞歷山大延續(xù)香火的觀念支離破碎。然而,女兒內爾·金羅斯的聰穎、特立獨行、對自己基因的完全復制也令亞歷山大著迷,受查爾斯·丟伊的影響,他也覺得有個女兒繼承自己的事業(yè)是個不錯的選擇,于是他將全身心的愛投注到內爾·金羅斯身上,并要求內爾·金羅斯學習機械。盡管內爾·金羅斯自幼喜好醫(yī)學,但是為了獲得父親的寵愛,她以頑強的意力突破性別障礙完成了機械專業(yè)的學習,獲得了父親亞歷山大的認同和支持。同時,父親亞歷山大單向度的、濃重的父愛令內爾·金羅斯迷失了自己的性別身份,她以“我是爸爸的兒子”自居,否認自己的女性身份。正如艾里希·弗洛姆所強調的那樣,“如果母親性情冷淡、麻木不仁或者十分專制,孩子就會把對母親的需要轉移到父親身上,就會變成單一的向父親方向發(fā)展的人?!绻母赣H很有權威,同他的關系又很密切,就更會加強他的這一發(fā)展。”[3](P42)以優(yōu)異成績、超人膽識和勇氣挑戰(zhàn)男性一直控制話語權的機械專業(yè)和醫(yī)學專業(yè)的內爾·金羅斯沿襲了父親亞歷山大的冷漠和自負,她勇于向歧視女性的男性們大打出手,但是她絲毫不同情與她一樣深陷性別歧視泥淖中的其他女性們,在一定程度上,她沿襲了父親亞歷山大的性別觀念,她鄙視那些遭受性別困擾的女性,包括自己的母親伊麗莎白。因此,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內爾·金羅斯的自負、狂妄、性別錯位、社會責任感缺失都與父親亞歷山大·金羅斯單向度的、專橫的、有條件的父愛不無關系。

《愷撒大傳·十月馬》中的加圖是一個自律的斯多葛主義者,他主張通過禁欲、以苦為樂等克制自我本能需求的方式來凈化自己的靈魂。按照弗洛伊德的說法,加圖力求實現(xiàn)的自我是一個克制人的本能需求的“超我”。他的這種幾近嚴酷的自虐行為也對孩子們產生了沉重的壓力和揮之不去的負面影響。小加圖曾深深感嘆,“做一個沒有任何缺點的父親的兒子實在是太難了。”[4](P164)父親在自殺前用干澀的嘴唇親吻自己嘴和臉的舉動曾讓小加圖倍感古怪,因為在小加圖的內心深處還殘留著童年時期父親加圖施加給他的無情的道德律令的陰影,“那時小加圖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要媽媽,而他的父親只是冷冷地教訓他應該有男子漢氣概……在他的記憶中,只有一個嚴厲的父親,一個將無情的道德律令強加在自己軟弱靈魂之上的父親?!保?](P260)也因此,小加圖成了父親眼中“擁有各種各樣的缺點,捅各種各樣的簍子”[4](P164)的問題孩子。加圖的斯多葛主義做法還造就了“女加圖”鮑基亞不幸的一生,鮑基亞的才能讓父親加圖刮目相看,但是她的性別劣勢也讓父親喟嘆蒼天弄人:“加圖想,真是蒼天弄人,自己最能干最有頭腦的孩子偏偏是女兒。爭強好勝、無所畏懼的鮑基亞是塊當兵的好材料?!保?](P164)鮑基亞作為父親加圖政治生涯的犧牲品是不幸的,她與愛情無關、與性愉悅無緣。直到與布魯圖結合,鮑基亞才品嘗到愛情的甘甜和性生活的愉悅。但是,深受父親加圖政治觀、人生觀影響的鮑基亞也沿襲了父親以愛情、婚姻為籌碼換取政治進步的做法,因此愛情的魅力、性的愉悅在鮑基亞這里都難以抵御家族仇視、政治夢想的誘惑,在周圍人眼里,鮑基亞就是一個“女加圖”,是她父親加圖的翻版。為了替父親復仇,為了表達對共和體制的忠誠,她不惜用鋒利的刀子刺傷自己的大腿,逼迫自己的丈夫布魯圖參加“刺殺愷撒俱樂部”。鮑基亞的極端化性格不僅毀滅了她與布魯圖之間的美好愛情,使布魯圖深陷刺殺愷撒的不義之中,而且她的一意孤行也造成了自己的瘋癲和死亡。鮑基亞的悲劇來源于她的性格悲劇,而鮑基亞的性格悲劇與她生活的家庭的混亂、與父母糾葛的婚姻、與父親不惜一切追逐政治、權謀的做法不無關系。

《呼喚》中的伊麗莎白由于幼年父親的無端責罰,成了一個被秘密包裹起來的人,在亞歷山大的眼里伊麗莎白也是畸形父愛的犧牲品,亞歷山大對伊麗莎白幼年及少女時期的生活都了然于心,他痛恨伊麗莎白幼年時期所遭受的禁錮式的生活,也了解伊麗莎白進行自我隱匿的原因:“她是一個被秘密包裹起來的人。這是因為,小時候說真話被無情地懲罰,勇于承認錯誤不被看作為人誠實的美德,得不到贊賞。漸漸地,她學會了不直抒胸臆,學會了保密,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做。”[9]

四、結語:創(chuàng)傷的警醒意義

作為一名殘缺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女作家、神經病理學家,考琳·麥卡洛對殘缺家庭的書寫、對人格悲劇的呈現(xiàn)、對身份焦慮的反思等都引發(fā)了當代讀者強烈的共鳴,因為她經受的殘缺家庭帶來的切膚之痛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脈絡分明、如此深深地鑲嵌在記憶中、揮之不去??剂铡溈宓牟恍以庥龉倘涣钊肃皣@,但是她對殘缺家庭、悲劇人格、身份焦慮的書寫卻具有積極意義,她的書寫引發(fā)了當代讀者對家庭問題的反思,這與當前社會對家庭教育重要性的認識不謀而合。

正如本文開篇所言,家庭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父母作為家庭的主導者、孩子們的第一任老師,在孩子們的成長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考琳·麥卡洛從創(chuàng)傷的角度對極端母愛、殘缺父愛導致的性格悲劇、身份焦慮進行了呈現(xiàn),她的意圖在于啟迪當代父母要給孩子一份完整的愛、一份承載著責任和義務的愛,這樣才有益于孩子的成長,有益于整個人類社會的進步。像艾里?!じヂ迥匪缘娜狈Α胺涿邸?、“乳汁”的母愛、承載著父權意志的父愛都是不健全的愛,母親屈于從屬地位、父親為絕對權威或父親缺席的家庭都是不健全的家庭,極端的母愛、殘缺或畸形的父愛都會導致人格悲劇,引發(fā)身份焦慮。

[1][美]查爾斯·S·卡弗.人格心理學[M].梁寧建,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2][奧]弗洛伊德.論無意識與藝術[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8.21.

[3][美]艾里?!じヂ迥?愛的藝術[M].李健鳴,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

[4][澳]考琳·麥卡洛.愷撒大傳·十月馬[M].龍紅蓮,汪樹東,譯.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6.

[5][澳]考琳·麥卡洛.摩根的旅程[M].李堯,李軼群,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6][澳]考琳·麥卡洛.遍地兇案[M].孔慶華,譯.北京:譯林出版社,2012.

[7][奧]弗洛伊德.弗洛伊德文集[M].卒文博,譯.長春:長春出版社,2004.230.

[8][澳]考琳·麥卡洛.荊棘鳥[M].曾胡,譯.北京:譯林出版社,2012.

[9][澳]考琳·麥卡洛.呼喚[M].李堯,譯.北京:作家出版社,2006.432.

(責任編輯:許桃芳)

Crippled Family,Morbid Life——Analysis of the Problem of Personality Disorders inColleen McCullough's Novels

XU Mei
(Northern Beij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Institute,Beijing 101400,China)

Family is the basic unit of the whole society.I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production of ideology.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s and parents'division of labor in the family is a typical template for the formation of family ideology to children.In Australia famous contemporary female writer Colleen McCullough's novels there are many families being in fragmentary state:extreme motherly love,fatherly deformity,children's personality generally showing the pat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and that all working in children personality morbid and family incomplete not unrelated.Paper uses Erich Fromm's relevant argumentation about love to analyze the pain of tragic personality caused by incomplete families in Colleen McCullough's novels deeply.Paper explores the social enlightenment e of literature,promotes the progress of human civilization,leads to contemporary people to think.

Colleen McCullough;father;mother;children;personality

I106.4

A

1672-626X(2016)02-0118-08

10.3969/j.issn.1672-626x.2016.02.019

2016-01-07

徐梅(1978-),女,河南永城人,北京京北職業(yè)技術學院副教授,文學博士,主要從事文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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