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榮
(廣西大學文學院,廣西南寧530004)
文學地理學視閾下的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研究
李志榮
(廣西大學文學院,廣西南寧530004)
文學地理學以文學為核心,關注文學中的“人—地”及其關系。民族民間文學深深植根于風土民情的土壤,自然地理環(huán)境是其發(fā)生發(fā)展的根基,也是其表征的對象。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用周遭的自然意象來解釋人類的發(fā)生、起源,傳達了壯族人民之于自然的態(tài)度,其中“天、地、水”三界和諧的理念充分顯示了壯民族天人和諧的生態(tài)哲學觀念。
文學地理學; 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 民族民間文學
目前學術界對壯族神話的研究頗多,主要集中于神話譜系研究、文化研究,以及人類學、倫理學、社會學、心理學、生態(tài)美學的研究,譬如,農冠品《壯族神話譜系及其內涵述論》、陳金文《人與自然的捭闔—壯族神話〈布伯〉的文化解讀》、李素娟《壯族花婆神話與求花儀式的文學人類學解讀》、韋蘇文《壯族神話與民族心理》、覃萍《壯族人類起源神話社會科學價值》等等。而以文學地理學視角對壯族神話的研究尚不多見,對其中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而文學地理學以文學為核心,主要研究的是“人——地”及其關系,以及“地理——作家——文學——地理”[1]的文學活動范式。在細讀文本過程中,我們發(fā)現(xiàn),以文學地理學的視角,在地理—民族—神話—地理的研究范式中,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的形成發(fā)展、文本構成、文化心理均以其特有的藝術屬性體現(xiàn)出民族民間文學對文人文學的給養(yǎng)與借鑒,也開拓了民族民間文學的研究視野。
所謂“地理基因”,也就是“文學發(fā)生的地理基因”,指的是“任何一作家的生長、發(fā)展、成熟都是在特定的地理時空里完成的,”“地理環(huán)境在作家身上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印痕,并且一定會呈現(xiàn)在自己所有的作品里?!盵2]民族民間深深植根于當?shù)氐娘L土民情,與自然地理環(huán)境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就壯族神話而言,正如歐陽若秋所說:“壯族神話產生的生活土壤就是氏族社會生活和嶺西獨特的地理條件?!盵3]932可見,壯族神話是由壯族地區(qū)獨特自然地理環(huán)境和其社會歷史發(fā)展共同熔鑄而成。
其一,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條件是壯族神話形成、發(fā)展的重要源泉。壯族先民長期活動于華南——珠江流域,具有亞熱帶特征大河流域的地理環(huán)境,春季陰雨連綿,夏季高溫濕熱,秋季臺風頻繁,冬季嚴寒雨少,到處長滿荊棘,荒草叢生,《舊唐書·南蠻·西南蠻》記載:“土地多瘴癘,山有毒草及殺蟲、蝮蛇?!盵4]100人們的生存環(huán)境十分惡劣,這在神話中就有表現(xiàn),如“盤古”篇中就說雷公不順時降雨,有時雨多,淹沒禾苗,有時雨少,農作物受到干旱,“戳太陽”篇說當時有十二個太陽,熱得像火燒,曬死了禽獸、莊稼,也曬干了水,“洪水淹天的傳說”講雷公發(fā)怒降下大雨,淹沒平原、村莊、高山,幾乎使人類絕種,等等。嚴酷的生存環(huán)境一方面讓壯族人民對自然界保持著敬畏之心,另一方面又驅使壯族人民順應、征服自然,“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將自然力加以形象化。”[5]113愛德華·泰勒在《原始文化》中就指出:“野蠻人的世界觀就是給一切現(xiàn)象憑空加上無所不在的人格化的神靈的任性作用。”[6]163壯族先民認為,從無生物到動植物都存在各種不同的神靈,這說明壯族人民在對地理環(huán)境的敬奉與依賴的基礎上逐漸演化為對自然神的信仰。另外,在強硬的自然力面前,壯族人民也發(fā)揮了自身的主觀能動性,積極順應、改造、征服自然,最后達到與自然共生共存的目的。如“姆洛甲造紅水河”篇說姆洛甲(也就是后文提到的“米六甲”、“米洛甲”)開鑿紅水河以應對不定時的干旱和洪澇,“侯野射太陽”篇講的是侯野射下十一個太陽,最后一個被嚇到躲起來,最后為了光明請公雞叫太陽的故事??梢哉f,自然現(xiàn)象、地理環(huán)境是壯族神話的搖籃,構成了壯族神話的內容、題材,同時又反映了壯族人民敬畏自然、征服自然、與自然相依相存、共生共榮的生存狀態(tài)。
其二,壯族神話帶有地域性和超超地域性二元辯證的特征。壯族神話植根于壯族地區(qū)的風土民情,具有濃厚的地域性色彩,同時在民族融合的時候由于受到他民族的影響,呈現(xiàn)出超越地域性文化特征。其一,壯族神話對天地自然的闡釋帶有自身的地理因子。盤古在造天地的時候“化成很多洲”,“又造山河流”,“造土嶺山崖”,姆洛甲為天能蓋地,將地折合起來,鼓起來對成了“山包高低”,凹下去的地方成了“深溝峽谷”。這些對天地形成的解釋都與壯族居住地區(qū)多山地丘陵、山川河流的地理地貌息息相關?!澳仿寮住逼f姆洛甲的生殖器很大,像個巖洞,當風雨來了,各種動物就跑去避雨,這不僅反映壯族先民曾穴居于巖洞的事實,也反映嶺南地區(qū)喀斯特地貌、多巖洞自然地理特征。其二,壯族神話顯示出超地域性特征。壯族人民常常和漢、瑤、侗、仫佬、苗、毛南族等雜居在一起,處于各民族交流、融合的文化氛圍當中,形成了具有開放性和包容性的民族性格?!稘h書·地理志》早有記載:“自交趾至會稽,七八千里,百越雜處,各有種姓,不盡少康之后。”[4]壯族作為“百越”一支自是與他族互相交流。楊義認為:“質地相異的文化間的撞擊和融合,使雙方的發(fā)展方向和軌跡,都在調適中出現(xiàn)一定的偏離度,成熟的、強勢的文化一方偏離度小些,原始的、弱勢的文化的一方偏離度大些,從而以新的姿勢匯入新的文化過程?!盵7]生活在偏遠地區(qū)的壯族先民在一定程度上是處于弱勢地位的,在文化交流上受漢族的影響較大,比如“姆洛甲”篇的造牛耕地,“龍王三太子”篇的王妃紡織,“特曲掃墓”篇的祭拜母親,“吃人肉的傳說”篇的不再食用母肉,等等,這都是漢族對壯族在牛耕、紡織、倫理道德、風俗等方面影響的表現(xiàn)。當然,這也顯示壯族文化的包容性和超地域性的一面。
在文學地理學的視角下,壯族神話呈現(xiàn)出濃厚的地域色彩,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風俗習慣、思想文化是壯族神話形成、發(fā)展的根基及其主要表征對象,而作為壯族童年思維的產物神話也被打上了明顯的地理印記。
由自然意象構成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是壯族神話創(chuàng)作的題材、意象的母體,也因為神話而擁有了獨特的民族屬性和地域屬性。自然意象“主要是指由于自然造化而形成的原始自然物象,如山、水、河、海、云、霧、星、辰、太陽、月亮、彩虹,以及大地上生存的動物與生長的植物?!盵8]它們是地理空間的組成元素,是文學地理學主要研究對象。在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當中,自然意象多是作為孕育人類始祖的母體而存在,是神話故事文本構成的主要元素。從自然物象種類來看,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可分為動物、植物和無生物三大類。
第一,以泥土為原料、以大地為母體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創(chuàng)造性地闡釋了壯民族的起源。其一,以泥土為原料、以大地為母體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米六甲”篇說到米六甲因為尿急,“撒了一泡尿”,直接就用泥土捏成了很多泥人,就成了現(xiàn)如今人的始祖。“祖公和母娘”篇就記載了駱越神主的種子在敢壯山幻化成人類始祖布洛陀(也就是后文的“保洛陀”)的故事,說明人和植物一樣起源于大地。大地是生命生存的載體,不僅孕育出動植物,也孕育出萬物靈長的人類,顯示出了強大的生殖能力。其二,以水為原料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米洛甲生仔”篇說,米洛甲因為布洛陀向她肚臍眼兒中吐了一口水而受孕,生下十二個孩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壯族先民賦予水特殊的生殖能力。另外,壯族聚居于嶺南地區(qū),季風氣候明顯,由于受鋒面、地形、對流等多種因素的影響,降雨特別充沛,但又由于山嶺繁多,河道狹窄,積水不易排出,多出現(xiàn)山洪暴發(fā)、洪澇災害,危害人們的人生及財產安全。正是由于這種自然力的不可控制,壯族先民往往對水抱著矛盾的態(tài)度,一方面希望有充足的雨水滋潤莊稼而喜獲豐收,另一方面又懼怕洪水泛濫。正是出于這種依賴之感和敬畏之情,壯先民從萬物有靈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有掌管水的神靈存在,并企圖通過表現(xiàn)出虔誠的信仰來獲得神靈的庇佑。
第二,以青蛙為母體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體現(xiàn)了壯民族產生初期對民族生存的關注。壯族神話中多處寫到青蛙化身為人的故事?!拔洊矢琛逼f“螞柺降到李姓家,李氏捧著回家去,新缸清水給他住,糯米粘飯給他吃,七七四十九天后,螞柺搖身變成人?!盵9]351“青蛙姑娘”篇也寫到,寡婦野外撿菜得青蛙,青蛙變姑娘與小伙結婚。趙國華就說過:“從表面上看,蛙的肚腹和孕婦的肚腹形狀相似;從內涵來說,蛙的繁殖能力很強,產子繁多,一夜春雨便可育出成群幼體,因此(蛙)作為女性生殖器的象征,深受遠古人類的膜拜?!盵10]181-182這道出了壯族原始初民對蛙崇拜的原因之所在。再者,遠古時期,生產力低下、自然環(huán)境惡劣,為了克服心理對自然的恐懼,人們亟待通過某些物體達到與自然相溝通的目的,而恰好青蛙就是這之間的媒介。在壯族先民看來,青蛙是雷王的兒子,能上與天相通,下與地相連,是天人溝通的橋梁、中介?!安悸逋雍兔茁寮住逼小凹狼嗤堋币还?jié)就說,人們把青蛙殺了,雷王大怒,人間招致干旱,后來人通過祭奠青蛙來使青蛙復活,雷王再次聽到青蛙的叫聲才給人間下雨。壯族先民長期生活在紅河、珠江流域,是我國最早創(chuàng)造稻作文明的民族之一,而稻作文明對于水有很強的依賴性。由此可知,壯族先民希望“通過對青蛙的崇拜祭祀達到求雨和祈求生存的目的”[11]。
第三,以葫蘆、花為母體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體現(xiàn)了壯民族對民族繁衍的重視。其一,以葫蘆為載體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葫蘆具有極強的生命力,加上它獨特的外形與多籽的特征,被稱為“生命的子宮”?!胺诵置谩逼涊d伏羲、女媧兄妹因為葫蘆躲過大洪水而繁衍人類的故事,“百姓的來由”篇說沒有姓名兄妹在洪水泛濫之際幸得葫蘆保命,之后為不讓人絕后便生下一百個男女。其二,以花為載體的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米洛甲出世”篇說到,天地初開分為上界、中界、下界,米洛甲在中界的一朵花中出世,成為了人類的老祖宗,“創(chuàng)世女神米洛甲”篇的“送紅花白花”一節(jié)說,米洛甲是“花婆”,“送花給誰家,誰家就生孩子,”送白花就生男孩,送紅花就生女孩,隱喻性地說明了花與生命孕育的內在聯(lián)系。壯族先民居住地區(qū)屬于亞熱帶氣候,每逢花季,往往百花盛開,繁榮至極,人們往往容易將花與生殖聯(lián)系在一起;再者,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通過開花、結果來繁衍下一代,其形狀與女陰相似,因而被賦予繁衍子嗣的力量;花崇拜可以說是壯族生殖崇拜重要的一部分。壯族先民對花的崇拜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變弱,反而是有增無減,衍生出相應的宗教儀式—“求花”儀式,由專門的巫師與花神溝通。在壯族先民的思維里,花人是一體的,花即是人,人即是花,花人合一?!扒蠡ā币簿褪乔笞樱貌坏米尤珣{花神(花婆)賜予與否,因此壯族人對花神反而更加崇敬。由此可見,“花在廣西壯族民間的文化意象中,有代表生命、代表愛情的意義,其核心是種的繁衍。”[12]只要壯民族對民族本身繁衍與發(fā)展、生命的延續(xù)與保護有足夠的重視,壯族對花崇拜的熱情就不會減弱。
自然地理意象是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文本的主要元素,是人類始祖創(chuàng)生的母體、原料,增強了文本的地域性。而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通過自然意象解釋生命起源表現(xiàn)了壯族先民對人本身樸素的認識,傳達了壯族人民對自然崇敬的態(tài)度,表現(xiàn)出壯民族自然崇拜、生殖崇拜的民族文化心理,體現(xiàn)壯族先民對民族起源、生存、繁衍的高度重視,同時也反映了壯族先民天地神人四元一體的生態(tài)文化觀念。
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在對人類最初起源的解釋當中包含著對自然萬物的認識,勾勒出人、自然、神共生共存的關系屬性,凸顯了人與自然萬物平等的生態(tài)法則以及“天、地、水”三界和諧發(fā)展的生態(tài)整體觀。
首先,人與自然萬物平等是人、自然、神共生共存的先決條件。平等是對話的基礎,人若想與大自然平等相處就必須拋棄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壯族先民將自然萬物看作同人一樣是有生命的、有靈性的,從而建立了人與自然平等對話的關系,其主要表現(xiàn)為:其一,人與自然相互依賴?!氨B逋印逼驼f,“牛幫人們拉犁耙田,狗幫守門,馬給人騎,豬幫造糞,雞守更報曉。”[9]60同時人也為這些動物提供避難所,使他們不被猛獸吃掉。其二,每個事物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有自身存在的價值。壯族神話中多處記載了自然萬物的獨特的作用,比如,太陽帶來光明與熱量,星星照明夜晚,水滋潤萬物,火帶來溫暖,青蛙吃蟲,羊提供羊毛,等等,萬物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而存在。正如比爾·德沃爾所說:“生物圈中所有生物和存在物,它們作為整體的一部分,其本身的內在價值一律平等?!盵13]在壯族先民的心中,人與自然都是整個天地宇宙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均有各自存在的獨特的價值意義。
其次,人、自然、神彼此之間同根同源、血脈相親,共棲共生,遵守著適度的原則。壯族先民推崇物我合一,萬物同親,這主要體現(xiàn)在:其一,人與自然同出一脈?!氨P古歌”直接說天地、日月、星辰、山坡、草木、江河、湖海、人子均是由盤古大神身體的一部分幻化而來;再者,在壯族先民看來,人由泥土、水、花中直接化生出來。其二,人與自然聯(lián)姻并繁衍后代?!扒嗤芄媚铩逼獙懙?,寡婦野外撿菜得青蛙,青蛙變姑娘與小伙結婚;“達七與蛇郎君”篇說青蛙與人間女子婚配,生兒育女,過著美滿的生活;與此類似是還有“七妹與青蛙郎”的故事;這進一步強調了人與自然是血脈相連關系。其三,人與自然可以相互轉化。在壯族先民看來,人與自然萬物彼此之間生命相通。在壯族“花婆”神話當中,花婆是花中生長出來的花之神,管理著花山上的花的靈魂,而每朵花的靈魂都與人間孩子的生命息息相關,花生則人活,花枯則人病,花死則人亡,最后人的靈魂還要回歸花山,還原為花,再經由花婆賜予別家。盡管,人與自然之間息息相關、親密無間,但是彼此之間都應該秉承著適度的原則,要遵循在大自然內在規(guī)律?!安悸逋雍兔茁寮住逼吧涮枴币还?jié)記載,小太陽們因為調皮導致干旱被射死的故事,從反面證明不守規(guī)律的嚴重后果;“卜伯”篇記載雷公不按時降雨引起人間干旱,卜伯憤怒而與其大打出手,導致其受重傷;布洛陀在“定萬物”一節(jié)也規(guī)定,“禾苗的葉子不能張?zhí)埽芤姴坏焦?,就光長葉不長穗;豬不能生獨仔;狗不能生的太多,三五個就合適;女人不能在娘家生孩子;蛇不能躺在大路上……各種牲口定期發(fā)情,不能淫欲無度?!盵9]57這一方面體現(xiàn)了壯族先民對自然規(guī)律的樸素認識,另一方也昭示了盡管人與自然相親相愛、和諧共榮,但也要把握分寸,遵循適度的相處原則。
最后,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構建了一個打破了人、神、自然之間界限的“天、地、水”三界和諧的理想的烏托邦世界。杜維明說道:“中國哲學基調之一,是把無生物、植物、動物、人類和靈魂統(tǒng)統(tǒng)視為在宇宙巨流中息息相關乃至相互交融的實體?!盵14]壯族先民將人、自然、神看作有機統(tǒng)一的整體,且認為自然具有神性。壯族神話當中所呈現(xiàn)的宇宙由天界、水界和中界三個部分組成,分別歸雷公、蛟龍和布洛陀(布伯)所管理,構成一個和諧統(tǒng)一的整體?!氨B逋印逼苯用枥L了三界和諧的場景,“古代,天地間分為上中下三界,天上叫上界,地面界叫中界,地下叫下界。三界有人居住,上界由雷公管理;中界由保洛陀鼓勵,下界由龍王管理?!薪鐩]有水,上界便把雨水灑下來,中界沒有火,由下界供給,……三界的人互相關懷體貼,互相幫助,和和順順。”[9]59這勾勒出了人、自然、神靈共同詩意棲居于天地的烏托邦世界。燭照當下,環(huán)境惡化、資源枯竭、生態(tài)承載能力減弱是全人類共同面臨的挑戰(zhàn)。我們不得不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到底是“技術的棲居”還是“詩意的棲居”,到底是順應自然還是控制自然,這一切不言自明。而壯族神話所建構的“天、地、水”三界和諧的圖景正給當下生態(tài)文明建設提供了可參照的借鑒和標榜。
綜上,從文學地理學視閾下研究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文本中具有很強的地域性、民族性。其一,地理因素是民族民間文學發(fā)生發(fā)展的根基,作為壯族先民原始思維的產物神話是由壯族地區(qū)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條件鍛造而成,反映著著壯族地區(qū)歷史進程,具有很重要的史料價值;其二,特殊的地理意象、自然意象可以成為獨特的民族文化的載體,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是用壯族地區(qū)特殊的自然意象對人類起源的象征性解釋,突出了“天、地、水”三界和諧的生態(tài)觀念,對于當下環(huán)境問題具有重要的意義;其三,將壯族始祖創(chuàng)生神話置于文學地理學視閾下進行研究,遵循著“地域——民族——作品——地理”的研究范式,昭示著以文學地理學研究民族民間文學的廣闊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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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Zhuang Ancestors'Creating Myth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iterature Geography
LI Zhi-rong
(School of Literature,Guangxi University,Nanning,Guangxi 530004)
Literature geography with literature as its core focus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ure and man in literature.Folk literature is rooted in folk customs with nature geography as its subject.The Zhuang ethnic people created myths and interpret the origin of human being with stories depicting the surroundings,conveying their attitude towards nature.The harmonious ecological philosophy of the Zhuang ethnic group is expressed in their interpretation of the heaven,earth and water.
literature geography; myths created by ancestors of the Zhuang; minority folk literature
I207.9
A
1671-9743(2016)10-0021-04
2016-09-15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壯族文學的文學地理學研究”(16BZW189)
李志榮,1993年生,女,湖南吉首人,碩士生,研究方向:文藝學。